第38章

這是沈徽明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表達自己對索炀的渴望,他要誠實一點。

大概高尚的聖人可以抽離出對R體的迷戀只醉心于靈魂的絢爛,但說到底,他們都不是聖人,也并不想做聖人。當個再尋常不過的普通人,不僅渴望心上人迷宮一樣的精神世界,也沉醉于心上人罂粟一樣的肌膚和呼吸,這沒什麽不好。沈徽明承認自己的庸俗,也不憚于把自己的庸俗展露給索炀。

音樂聲又響了起來,慵懶的女聲哼唱着他們聽不懂的語言。

喝了酒但其實連微醺的地步都沒達到的索炀此刻聽着沈徽明的話卻覺得有些眩暈,對方的話可比周末當時遞來的酒更烈。

他不是沒聽過別人對他說這樣的話。

但那不一樣。

那些赤luo的R體邀請或是近乎騷擾的身體接觸都讓索炀感到極其不适,那種情況怎麽能跟沈徽明對他說的話相提并論呢?

他的意識突然被拉回不久之前的那個晚上,沈徽明把他送上出租車,目視他離開,等他到了家開了門,坐在門口的凳子上,對方打了電話過來。

索炀輕易不敢回憶那個晚上,他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十分不體面的事。

他因為一個男人在深夜通過電話傳來的聲音而B起,甚至任由□□在身體上燎原,盡管當時喝醉了酒,也依然有些出格了。

但本能啊,人的本能有時候讓你根本無力抵抗,你知道這很羞恥,但你依舊在這羞恥中不斷地下沉。

就像現在索炀明明應該說些什麽,緩解幾乎要凝固的氣氛,可他一開口卻只說了一句:“哦。”

沈徽明本來還緊張着,想着對方會不會生氣,結果看着索炀呆呆地“哦”了一句,沒忍住笑出了聲。

索炀看着他:“怎麽了?”

“沒怎麽,覺得你可愛。”沈徽明又拿起骰子,“繼續嗎?”

索炀已經有些無心繼續了,他整個人現在都被一種奇怪的念頭糾纏着,就好像沈徽明在他身體裏下了個蠱,現在蠱毒開始逐漸發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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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炀重新握住骰子的時候意識到這一次他的本能或許要占上風了。

應該是從第三次見到沈徽明開始,他受命運驅使一樣已經接受了這人的存在,有了這個既定的觀念後,再跟對方相處,每一分一秒都是在朝着對方走,而不是後退。

他早就給彼此定下了結局,只要在這個過程中不出現重大塌方事件,他就已經認了。

這段時間的相處,索炀一直試圖找到可能塌方的地方,卻發現,越是尋找,就越是想跟着對方走。

新的一局,沈徽明贏了。

其實沈徽明能明顯感覺到此刻索炀已經不在狀态,這種情況是從他說出那句話開始的。

這其實是個好兆頭,說明索炀跟他一樣,并非聖人。

誰要做聖人?他們只要尋常的人生尋常的歡愉,以及尋常卻獨此一份的愛和慰藉。

沈徽明看着他,問:“我想知道,我做什麽會讓你感到不舒服。”

索炀垂眼看着面前的骰子,半天沒有回答。

“不好回答嗎?那我換個問法,”沈徽明說,“到目前為止,我做過的事,有沒有讓你覺得不舒服的?”

索炀很幹脆地說:“沒有。”

沒有。

剛剛那句“讓我想吻你”也沒有。

沈徽明笑了。

原本沈徽明想說差不多就玩到這裏,但索炀卻來了興致一樣,不等他開口,已經搖起了手裏的骰子。

就好像,對方有很多問題想要問,有很多答案想要尋找。

沈徽明樂得見他這樣,正如他自己之前說過的,心上人對自己始終不肯發問,無異于對他并不感興趣,這種感覺可不太妙。

他想把一切都告訴給索炀,甚至是一些私密到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事。

之後的幾局,索炀被“運氣”欺負得很慘,明明是他有很多問題想問,結果一直輸。

又是一局,沈徽明已經三連勝,他都不忍心了,無奈地笑了笑說:“那我就問……你想問我什麽?”

索炀因為連輸了幾回,有點憋屈,正喝酒消愁,聽沈徽明這麽一問,本來想讓對方不用遷就自己,但轉念一想,沒必要那麽計較。

“我問最後一個問題。”索炀面前已經空了三個杯子四個酒瓶,喝得不少了,“周末生日那天,你掉在我這裏的袖扣,是不是故意放進去的?”

沈徽明笑了:“你還記得那個袖扣?”

“是你故意的吧?”索炀其實不僅記得,還很在意。

如果不是因為這枚袖扣,他跟沈徽明或許不會有後來的見面,那麽他們倆的故事很可能就會結束在那天。

沈徽明喝了口酒,輕笑着說:“如果我說是,會不會影響你對我的判斷?”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索炀托着下巴笑着看他。

“不會。”索炀說,“但你如果說不是,那就會了。”

其實這件事再明顯不過,他之所以一定要問出來,就是想知道沈徽明會不會為了維護那所謂的“愛情宿命論”而欺騙他。

好在,沈徽明不僅聰明,還很适時地磊落。

“當時趁機耍了個小把戲,給自己創造機會。”沈徽明說,“你也知道,想約你見面有多難。”

索炀雙眼含笑地望着他,對沈徽明的回答很滿意。

“最後來一次吧,玩個刺激的。”沈徽明重新拿起骰子提議說,“敢和我玩嗎?”

索炀坐直身子,聽見他說“玩個刺激的”,下意識舔了舔嘴唇:“玩什麽?”

“最後一次,不說真心話了。”沈徽明看着他,帶着點兒狡黠的笑,“我們玩大冒險。”

大冒險嗎?索炀當然不怕,因為他已經在冒險了。

“好。”索炀拿起骰子,跟着沈徽明一起搖晃起來。

當兩人最後一局的結果塵埃落定,索炀看着桌上的骰子呼吸都亂了,因為他輸了。

那種既緊張又有些期待的感覺,讓他整個人都躁動起來。

索炀很少或者說幾乎沒有過這種感覺,他向來冷靜克制,卻在今天瀕臨失态。

沈徽明很滿意這個結果,他的骰子點數只比索炀的大了一點,但只是這麽一點,對方就需要服從他的命令,進行一場“大冒險”。

“需要我做什麽?”願賭服輸,索炀擡頭問他。

沈徽明看着他笑了笑,然後起身,走到了他旁邊。

索炀的視線一直黏在對方身上,看着那人起身,看着那人走近,看着那人停在了自己的面前。他坐在那裏仰頭跟沈徽明對視,正疑惑對方要幹嘛時,一個吻落在了他的臉上。

一個簡單到如同蓋章生效一樣的吻,他的臉上被印了沈徽明的名字。

或許,如果沒有音樂聲,索炀的心跳會被在場的所有人聽到。但好在,音樂始終沒停,他還沒有暴露。

沈徽明呼出的淡淡酒氣撲在索炀的皮膚上,順着毛孔就那麽滲透進了他的身體裏,融進了他翻騰着的血液裏。就這麽一瞬間而已,索炀有了種醉酒的感覺。

原來這就是他的“大冒險”。

沈徽明直起身子的時候十分紳士地說:“謝謝。”

他說得太真誠,讓索炀差點兒誤以為自己真的為對方做了什麽慷慨的貢獻。

索炀怔怔地望着他,被親過的地方像是正燃燒着一團火。

不遠處的百年鐘樓竟然真的還能發出聲響,那深沉厚重的鐘聲甚至不會被酒吧裏的音樂蓋過,就這麽傳了過來。

當……當……當……

一下,兩下,三下……

每一下都好像撞擊的不是古鐘,而是索炀的心髒。

當鐘響結束,沈徽明對索炀說:“我們還有十小時。”

他剛說完,一直坐在那裏仰頭看他的索炀突然擡手摟住了他的脖子,将人拉向自己,吻了上去。

原本只停留在臉頰上的那團火實在不滿足禁足于此,徹底蔓延開來。

這是沈徽明沒想到的。

也是完全不在索炀自己計劃之內的。

這不是gay吧,來這裏的人或許老友敘舊或許同事相聚,兩個男人接吻的動作招來了周圍人的注意。

但索炀幾乎算是成年後第一回 如此不顧路人的眼光,他甚至擡起了另一只手,雙手環抱着沈徽明的脖子,加深了這個吻。

沈徽明是驚訝的,但很快就回應起來。

沒什麽比此刻更适合一個纏綿長久的吻了。

索炀的羞恥感是在一吻結束之後才姍姍來遲,他一直覺得在公開場合做親密舉動不合時宜,對其他人也不夠尊重,卻沒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也做了這種事。

他雙頰泛着紅,也不知道是因為酒精還是剛剛的吻。

但盡管覺得羞恥,他也只是無法看周圍的人,面對沈徽明,他依舊可以坦然對視。

他的吻,三分之二靠本能,餘下的三分之一還是有理智在的。

這是他主動的,也是他想要的,他表現出來的就是他想表達的。

“喝醉了?”沈徽明蹲在他身邊,手輕輕搭在他的腿上,仰頭看着坐在那裏的人。

索炀笑了:“你覺得我是因為喝醉了才吻你?”

他拿起桌上剩下的半杯酒一飲而盡,放下杯子時甚至順手拿起浸足了酒的櫻桃。

他把櫻桃送到沈徽明嘴邊,看着對方張開嘴吃下。

“我是因為想吻你,所以才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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