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同心白首之約

第二日,景宓自沉睡中醒來,仆一睜眼,就聽到一句溫柔地問候:“宓兒,醒了?可想吃點什麽?我命人熬了清粥,雖不如你所做的,倒也能入口。”

下一刻,那聲音的主人由遠及近,已到了榻邊伸手扶她起來,清冽甘甜仿佛龍涎香的氣息頓時就包圍了她。

“我……又睡了多久?”她懶懶地靠在他懷裏,感覺體內的劇痛舒緩了很多,也沒有先前那麽乏力了,總算是恢複了些許元氣。

“不過一日一夜,不久。”潤玉輕笑着答,揮手間有仙侍端來一碗清粥、一碗湯藥。

景宓看了一眼,既不問也不拒絕,很是乖巧地任他喂下清粥,又接過他端起來的湯藥,仰頭一飲而盡。

“苦嗎?吃顆蜜糖。”說話間,潤玉就往她口中塞了顆糖,看着她甜的眯起了眼,他亦仿佛甜得笑了起來。

“想聽故事嗎?”景宓含着糖,忽地問道。

“你願說,我便想聽。”潤玉伸手攬着她,蹭了蹭她的發間。

“我父親……我從未見過他,只給襁褓中的我留下‘景宓’這個名字,便得道飛升了,至于我的娘親,無人知曉是誰,我其實是個母不詳的孩子。”

潤玉用臉貼着她的側臉,無聲地表達着安慰之情。

“所有人都說,父親是個清冷出塵、如雪似冰的仙人,他修的是無情劍道,所以不會有情。”景宓語氣平緩地講述着,旋即淡淡一笑,“從前我也一直那般以為的,甚至為此十分難過,明明是與我血脈相連、最為親近的人,可他卻不會對我有情。”

“直到水神爹爹贈我翎聖玄冰刃時,我才恍然明白,父親他……從始至終都是愛我的,我的劍、你的平安扣、還有那護住你的幽冥紫焰,都是父親留給我的,若是不愛,怎會如此?”

“可惜,我卻是在身死後來到這方世界才明白過來。”

潤玉為她暗嘆一聲,但很快又為她、為自己感到欣慰:他有父帝卻從未得到過期盼的父愛,可娘親是真切愛他的;而她從不知生母是誰,源自娘親的愛更是無從談起,然她的父親,卻是愛着她的。

父母疼愛,他們二人皆只得其一,雖有缺憾,可人生本就難得圓滿,能如此他們已滿足了。

“你可想看看我的父親?”景宓笑着問道,言辭間帶着幾分自豪,“他是個很出衆的男子,風姿絕俗、世所罕見。”

“宓兒要畫像嗎?”潤玉輕笑出聲,“從未見過宓兒畫像,不知何時能為我繪上一幅?”

景宓吃吃一笑:“父親的畫像我有的,至于你……你怎知我不曾畫過呢?”

潤玉眼中露出意外和欣喜,從未想過她會畫過他?正想着問上一問,就見她放在錦被上的手擡起,掌心靈光一閃憑空拿出了一卷畫軸。

他單手接過徐徐展開,就看到一位俊美無俦、清冷勝雪的仙人,一襲白袍風姿出衆,眼眸中卻仿佛沉澱着萬年寒冰。

這畫中人,與他在夢境中見到的那個清麗仙子甚為相似,容顏也好、氣質也好,都同出一源,只是這畫中仙人看着更冷更少煙火氣兒些,不愧是嫡親的父女啊!

“宓兒,可要挂起來?”潤玉詢問道。

景宓怔然半晌,終是搖了搖頭:“不用了,如今的我,就像是重新投胎般,父親……終究只是上一世的父親,何必徒惹水神爹爹傷心呢?”

她始終記得他便好,現在她的爹爹是水神洛霖,亦是真心疼她愛她、縱她寵她之人。

潤玉仔細地卷起畫軸,她一直這般善良,總是用這種無聲的方式,默默關切着身邊的人,一如當年日日親做了膳食陪他用膳,僅是不願看他一身孤寂、一室清寒。

景宓看着他卷起畫軸珍而重之地收起來,輕聲道:“而我會告訴你,則是因為不願瞞你。”

“宓兒,我都懂。”懂她在他面前的毫無保留,懂她對他的不願設防,亦懂她待他的一片真心。

“潤玉,”她從他懷中坐直,定定而認真地望着他,眼神略微震顫,心裏卻有種等待宣判的緊張懸心,“你現在總該知道,我并不是如你以為的那般天真無邪、單純無争,亦會籌謀計算,必要時還會痛下殺手,景宓……從來不是錦覓那樣簡單的花界精靈,你若接受不了,那婚約……那婚約便就此作罷,反正我們的大婚未能舉行,婚書上簽着的的也是錦覓,而非景宓。”

面前的女子垂眸說出這番話,潤玉看着她臉色蒼白微微有些顫意,心中又是無奈又是好笑,莫非先前他的意思還不夠明白?他問了那麽多“是誰、又是誰”,說的都是她,再無他人啊!

況且,在他眼中,她從來都是那個本性純善、讓他心悅的人,如今他反倒慶幸,她是這等純真卻不無知、良善卻不軟弱的性子了,她的一切都讓他覺得恰如其分,剛剛好。

“宓兒,可願與我再寫一份婚書?”潤玉看着她綻開一抹無限柔情的笑容。

景宓猝然擡頭,眼中迸發出難以置信的驚喜,她的唇抖了抖:“再寫一份婚書?你……不介意真正的我,是如此模樣?”

“心之所向,九死不悔,宓兒,我心悅于你,可願嫁我為妻?”潤玉傾身抱住她,用懷抱的溫度讓她确信。

景宓的回應是,伸手到他胸前,将他推開一些,仰頭将唇印在了他的唇上。

潤玉眼眸睜大,唇上溫軟馨香的觸感,近在咫尺她覆住雙眼微顫的眼睫,都讓他難以回神,她竟願如此親近于他?

說來很久,實際上不過兩息,潤玉心中激動,心跳自然加快,一手攬住她的腰,一手則移到她頸間,輕柔地讓她貼着自己,試探地、珍惜地用唇摩挲着她的唇,流露出無限的缱绻和綿綿的愛意。

景宓被他這般愛惜又溫柔地摩挲着,臉上漸漸泛起紅暈,手虛虛揪着他的衣衫,只覺得腰間和頸後的手,正一點點将她收緊于懷,使得她毫無縫隙地貼在他懷中。

潤玉不知不覺閉上了雙眼,心頭熨燙、面上露出緋色,他輕輕地吮吻着她的唇,一下又一下,極盡愛意地與她氣息相纏。

被他這般愛憐地吻着,讓景宓不禁沉溺其中,微微張開唇亂了氣息。

潤玉察覺到她的失神,下意識加深了這個吻,讓他的氣息與她的更深地糾纏到一起,他染上了她的甜美馨香,她亦染上了他的清冽甘甜,彼此再難區分。

良久,潤玉呼吸淩亂地放開她的唇,與她額頭相抵、氣息交融,他們的氣息都是亂的,誰也不比誰好多少。

心跳紛亂的他,強自抑制着蠢蠢欲動将要化出真身的雙腿,勉力壓下內心深處無法掩飾的渴望,明知該立刻與她拉開距離,免得唐突了她,但他卻怎麽也舍不得遠離她,眷戀着她誘人的氣息。

“宓兒,是我唐突了,抱歉!”未曾成婚,潤玉始終恪守着禮數,不敢越雷池一步。

景宓紅着臉,害羞地垂眸不語,待呼吸平緩些,她方牽起他因忍耐自制而悄然握緊的手,與他十指相扣、掌心相貼。

“潤玉,你……真的不悔?”她雙眼瑩亮水潤地看着他,不等他答又道,“你需知道,一旦你答應了,我便再也不會給你反悔的機會!”

“宓兒,不悔,永遠不悔!”他亦眸若星河地望着她。

“那好!”景宓與他牽住的手一用力,鄭重而認真地開口:“天地為證,大道為鑒,我景宓願與潤玉結為道侶,從此福禍與共、不離不棄!”

潤玉微感訝異,但旋即照着她那般回應:“天地為證,大道為鑒,我潤玉願與景宓結為道侶,從此福禍與共、不離不棄!”

景宓松開與他緊握的手,以靈力劃開了他們的手掌,以指為筆蘸着二人的鮮血,虛空繪就一個玄奧複雜的咒來,待繪成之時,那咒化作紅光,一分為二投入他們各自的眉心。

潤玉身形一震,定定看着拂手以靈力愈合掌心傷口的女子,心中湧出一種似有若無的玄奧感應,他……他竟隐約感到了她的心緒,此刻她心裏是甜的、喜的,還有些害羞。

他們之間突然多了一種莫名的聯系,雖然有些模糊、大概,但确實能感應到她大致的心情變化。

“這是……是……”他又驚又喜,從未想過,世間還有這樣的咒術,能與愛人擁有這樣玄妙無比的聯系。

“此乃同心契,唯有道侶可結,一旦契成,便可互有感應、心緒相連,只是此後若有一方不幸隕落,另一方亦無法獨活,是得天地認可、大道見證的同生共死之約。”

聽得這話,潤玉不僅不怕不憂,反而高興至極:“竟還有這等神奇之事?宓兒,我定會護着你,讓我們白首不離!”

“理應如此,我方才就說過,不會給你反悔的機會了!”景宓看他笑得從未有過的開心,亦跟着欣然萬分。

“心向往之,豈會言悔?”比起正經的大婚,這個同心契顯然更讓潤玉心滿意足,可以同生共死,還能心心相印,他再願意不過了!

一直以來,他心心念念想要的,也不過是與心愛的人厮守不離,日日月月年年同在一處,至于同生共死……他都不敢奢求,然而今時今日,這些竟悉數滿足了,欣喜若狂都不足以表述出他內心感受的萬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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