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喵嗚——”腳背上的癢酥酥感覺,讓佟悠突然出了戲。
她低頭一看居然是那只不足月的小母貓,她輕輕叫了聲“飯團——”,把貓咪放到自己腿上。
他們開始想的名字,因為後來覺得有些兒戲,就沒有使用。
摸着飯團扁扁的小肚子,感覺飯團和自己都餓了,不過她卻想到了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對了,你那會兒在車上想給我看什麽?”
肖恩從左側口袋掏出一個很簡陋的白色紙盒,直接塞到她垂放在沙發上的手心裏,“我去做飯,你想吃什麽?”
“你做什麽我都愛吃!”一旦談到吃的,她低落了多半天的情緒瞬間有好轉傾向,打商量的語氣說:“不過飯團要喝牛奶,你很順便的,幫它熱一些好不好?”
他不說好也不說不好,走開四五步後,遠遠甩過來一句話,“我不順便。”
“哼,小氣。”佟悠對着他的背影扮了個要咬人的誇張表情。肖恩似有所查,突然轉身,驚得她人差點從沙發上掉下去……
肖恩離開後,佟悠掀開了白盒子的蓋子,發現裏面只有一個密封袋,而密封袋子裏卻有一只小小的戒指。
這是……她在體驗會上用APP設計的戒指啊!
簡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昨晚她讓他開後門,沒想到這後門真就開了,而且開的還這麽神不知鬼不覺。
不過她知道為了向來賓講解珠寶的制作過程,肖恩公司的工藝制作者本就在會場。如果肖恩提出這個要求并為之買單,那麽利用中間幾個小時的時間,制作出一個造型不複雜的戒指是綽綽有餘的事情。
佟悠打量戒指,感嘆真是神還原。
戒托果然就是她當時用軟件選的925銀,嵌寶則是海藍寶和月光石。不過她真不是刻意照搬肖恩那個設計。
當時她因為黎舒荃,心情很亂,盡管想設計的新穎點,可是每次做出來都不滿意,只得不停撤銷從來。等到時間快要截止,她腦子裏還是空空的,随便點選出個戒指款式,時間恰就到了,然後系統默認提交了她最後的作品,也就是這個戒指。
肖恩現給飯團準備好了牛奶,盛放在小碟子子裏,放到了地上,本來很是懶散的飯團聞到了奶香味,開始焦躁地扒着佟悠的腿,想要趕緊到沙發下去。
佟悠被它的樣子逗樂,也不多難為,直接把它擺了下去。
“還滿意嗎?”他順着她放貓的動作,看到她已經把戒指套到了手指上,這樣素氣的款式果然十分适合她。縱然初看是很不起眼的款式,不過等到銀戒斑舊,寶石養潤,戒指淑雅靜好的氣息應該才能體現一二,肖恩想。
“很滿意。”佟悠笑着照實說,“不過你那個鏈子叫‘天涯’,那我這只就叫‘咫尺’怎麽樣?”她輕輕晃動着帶着戒指的手,嵌寶在燈下折出些藍光。
“原來你懂這個意思的?”他眉宇間顯露出些意味深長。
“喂喂,你這是什麽表情?我雙商很高的。”那條玻璃罩下的項鏈上明明墜着的是挨得很近的一對寶石,卻被起名叫天涯,因而她想,自然這只能是咫尺天涯的“天涯”。
“雙商高?”他咀嚼着這幾個字,不由好笑,“剽竊別人設計的事,像是雙商高的人幹的出來的嗎?”
“……我付你版權費好了。”
“那你打算給多少?”
“香吻一個。”
“……”肖恩搖頭,自己什麽時候變這麽好打發了?
“知足常樂啊。肖同學。”佟悠像模像樣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模仿領導人接見勞模的樣子。
他望着她,不知怎麽倏然變得嚴肅,拾起她戴着戒指的手說道:“你手上帶的這種寶石,其實壽命很有限。它會随着歲月流逝而逐漸失去原本光彩,不過至少在你、我有生之年,它還是能保有這份光彩的。”
“所以你想說的是……?”
“茶道裏有種精神叫‘一期一會’。”肖恩想起以前總是擺在祖母床頭那本泛黃的書封上寫着的這四個字,“我想說的是,我們也就像這些二氧化矽一樣,生命有限,錯過了,很可能就再沒有機會聚在一起。”
她聽懂他的話,一時不知道回應什麽好,沉吟久長,說出的話還是成功煞了風景,“你現在是在向我求婚?”
“我記得你在安徽就答應嫁給我了。”肖恩會心地笑。
“可是你爸爸不喜歡我,我以為……”以為這件事會就此擱置。
事實上,自從來到這座城市後,他一直就沒提過結婚的事,所以她才小心地沒有去問。
“別多想。”他說,“我父親剛剛從國外療養回來了,或許我們下周就可以見他。”
她點點頭,同時注意到他用到了“或許”這個字眼……
自從那次在展會的不愉快事件後,肖恩再沒帶佟悠見過他的朋友,但倒是陪着佟悠和她的朋友吃了幾次飯。
其中就包括曾被肖恩誤認為是佟悠前男友的李嘉睿。不過人家也是帶着自己女朋友出席的,那是一位個性鮮明有趣的女孩,難得和精明巧辯的李嘉睿十分對版。
此外,裴琦玥在離婚幾個月後,也有了很不錯的追求者。盡管佟悠知道她對那個男人總是一副不感興趣的樣子,但是好在也并不抗拒。
然而與其他人的順利構成對比的是,韓深深小姐在向意中人表白後,被發了好人卡。據說,對方在誇獎了她一番後,表示自己過去浪費了不少時間,所以暫時只想把精力放在工作上雲雲。
“深深,你們公司那麽多青年才俊,你在一棵樹上吊死,有意思嗎?”佟悠趴在韓深深住處的床上,邊說邊伸手去拿果盤裏切好的橙。
“就許你們上演霸道總裁愛上我的戲碼,我就不行了啊?”韓深深推了推鼻梁上的框鏡,掃了眼床上的佟悠和仰在懶人沙發上的裴琦玥,滿臉小別扭。
“可我這不也沒落着好下場嗎?”裴琦玥笑着拿自己開刀,“再說,佟悠家的不算啊,公司又不是肖恩的,他不過也是拿薪水給人打工的好嘛。”
佟悠點頭附和,又說:“韓深深,依我看,那個陳西澤就算沒有這道背景,真是個窮攝影師的話,您老人家想必也得照樣此心不悔吧?”
“是啊,我就奇了怪了,韓小姐,我認識你這麽多年,也不見你對誰這樣用過心。不行,回頭逮着機會,我得去問問那位,是不是給你種了什麽迷藥了?”
“你們真讨厭!”韓深深被聲讨得沉默了,過了好一會兒,坐着的轉椅轉向佟悠,“悠悠,你還記不記得,那部影片裏,菩提老祖當時是怎麽問至尊寶的?”
佟悠聞言,唇角輕抿,不必思考,直接回答她:“愛一個人需要理由嗎?”
“對啊,需要嗎?”韓深深攤手反诘。
裴琦玥本來不想發言,但看其他兩人都看向自己,只好莞爾接道:“需要嗎?”
“不需要啊!”三個人異口同聲,然後又很有默契的同時笑了。
是的,本就不需要。
感情如是,其他亦然。
佟悠後來也記不清自己具體是從什麽時候,徹底停止了對肖恩的試探。
放下那些疑問和包袱後,他們的相處終于變得輕松起來。
她還是沒能如他說的,見到他的父親。不過,她倒是把自己要結婚的事情告訴了遠在澳大利亞的母親。
有一件讓佟悠很感動的事,是他的繼父後來沒有當着她母親的面,偷偷給她打了個越洋電話。
在電話裏,他先是表達了沒能和她母親陪在她身邊的遺憾,後又說想要給她準備一些嫁妝。
老人一片心意,佟悠倒是沒有拒絕,不過她對此哭笑不得,同時也覺得深深後悔,後悔自己當初為什麽那麽不懂事,總要刻意回避他們對自己的好。
有了這層體會,她倒是并不為肖恩父親不肯見自己感到不舒服了。父母固然都是想要為子女好,這總是沒錯的。
不過頗讓佟悠感到意外的是,并沒有過多久,她還是見到了他的父親,只不過是在一個很特殊的場合裏。
确切地說,那是在一場婚禮上。
站在核心樓層空中花園的噴泉前,着粉紅色小禮服的韓深深數度看表,幾欲崩潰。
然當看見披着米色呢大衣、牛仔褲出現的佟悠時,她的這個狀态終于正式來臨,眼球差不多都從眼眶裏跳出來了,拉住佟悠說:“大姐,說好的盛裝出席呢?”你是來砸場子的吧?
“真是抱歉,我家飯團早晨吐個不停,我這不剛把它送去寵物醫院輸液。”佟悠看着滿臉焦急的韓深深解釋,“早上事出突然,我實在沒顧上帶衣服和化妝,我來就是跟你說,這個伴娘我恐怕不能幫忙充數了,少一位也不打緊吧,深深?”
“你家肖大仙呢?”韓深深急的就快跺腳了,“讓他給你送來衣服呀?”
“他今天早早就走了,沒說什麽事。”佟悠也是無可奈何。
“真是天要亡我啊,知道你不喜歡這種場面,本來跟我家男神說好找琦玥來幫忙的,誰知道她竟然不講義氣,臨時變卦跟男友去國外度假。”韓深深百感交集、可憐兮兮地望着佟悠,“所以親愛的悠悠,救場如救火。”
佟悠說,“飯團在寵物醫院有醫生照顧,我倒是不擔心。但問題是我一沒衣服,二和新郎、新娘也不熟悉,趁這還有時間,你們不如臨時找更合适的不是更好?”
“能找早就找了,真就你合适。”韓深深拉着佟悠往裏去,“反正你不許走,我去看看有沒有備用的禮服。”
佟悠沒辦法,只能硬着頭皮跟進去,經過入口處,她眼睛一低,就看見一幅設計得很低調的矮身拉牌上印着的一對新人的照片:
新娘穿着一件白裙子,卻不是制式的婚紗,只是很普通的長裙,裙擺随風蕩出微漪,手被新郎不緊不松地牽着,一同走向遠方,只留給觀者一對遠遠的背影,徒生豔羨。
“照片拍的不錯。”佟悠下意識說。
韓深深笑了下,“那是,新郎、新娘可都是專業的攝影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