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王子騰身子僵硬, 腦子不停地轉着,就是想要讓自己從這件事裏擺脫出來, 可是他擡頭看見司徒禟的目光,心裏就只有一個念頭:這六皇子,是要讓他王家完蛋啊。
王子騰這邊還沒想出辦法,被王夫人捂着嘴癱坐在地上的王熙鳳倒是回過神來了, 她猛地一把推開王夫人就沖了出去, 跪在了堂中,哭喊道:“大人明見, 這放印子錢全都是我從我姑媽那裏接過來的,因為上手時間短,還沒有完全接過姑媽的攤子, 而且, 而且這件事情,就連我二叔也是知情的。”王熙鳳惡狠狠地看着王子騰, 恨不得咬掉他一塊肉。
王子騰大驚, 喝道:“一派胡言, 你不要拿犯了錯就想着攀扯上本官。”
這王熙鳳顯然是被至親之人的背叛給弄得糊塗了,連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都不懂了,滿腦子都是既然你們不想讓我好過, 我也不讓你們好過的念頭。
可是王熙鳳想着沒了理智,王子騰可不會, 現在的事情已經讓他焦頭爛額了, 要是再加上這一條, 那他就更麻煩了。
王子騰連忙想要出言再辯解幾分,司徒禟卻笑道:“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啊,精彩,精彩,”說着,還忍不住拍手鼓掌,啧啧稱奇:“蔣大人,既然這小賈王氏已經招了,不是應該讓他畫押嗎?”
蔣廣言也知道自己被司徒禟給拉下水了,現在不只得罪了王子騰更是得罪了王子騰身後的三皇子,要是這一次不能把王子騰給打趴下,等王子騰緩過勁來,自己也沒有好果子吃了。
蔣廣言連忙給師爺一個眼神,師爺立馬會意地把寫好的認罪書上前,拿給王熙鳳,乘着王熙鳳現在被仇恨沖昏了頭腦,讓她畫了押。
那認罪書上不知寫了王熙鳳放印子錢,還寫了王夫人也參與其中,更是王夫人拉着王熙鳳入夥的,而王子騰對這件事知之甚詳,最後點出因為這件事而造成了良民被逼死的慘案。
因為這師爺頗會寫東西,這認罪書上寫的東西,雖然看上去和現在調查的沒有出入,但是讀了就有一種王子騰和王夫人合謀錢財,而王熙鳳只是個打下手的感覺,這樣倒是這這件事的矛頭都指向了王子騰和王夫人。
蔣廣言拿着那認罪書點點頭,敲了敲驚堂木:“好,既然這件事已經查實,那麽本官宣判……”
“蔣大人慎言,這件事還沒調查清楚,哪有當堂宣判的道理。”王子騰連忙出聲阻止,要是真的讓這蔣廣言當堂宣判,自己很可能就會馬上被收押,到時候自己就連走動都困難了,看這六皇子這一次也是想要徹底鏟除王家,自己就更不能被關起來了。
司徒禟冷笑:“王大人難道還敢阻止宣判不成。”
王子騰回以冷笑:“王某只是不服蔣大人辦事不公罷了。”
“既然不服,那王大人就和本皇子進宮面見父皇,當場對質如何?”
王子騰心裏估量了一下,點點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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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禟轉頭看向蔣大人:“蔣大人,這王大人就和本皇子進宮找父皇讨個公道了,別的,還是請你宣判吧,等這宣判完了,還要請你喝本皇子一起進宮,做個證明呢。”
蔣廣言咬着牙點點頭:“下官願意和殿下同去面聖,”再轉過頭,看向跪坐在堂下的王熙鳳和屏風後邊模模糊糊的身影,心裏火氣直冒:“賈王氏和小賈王氏目無法紀,私放印子錢指使他人喪命,特判杖刑三十、流放兩千裏,所放印子錢一律作為,并賠償每位苦主二十兩銀子,有因此事而亡者,賠償一百兩,賈政身為榮國府當家人,監督不力,致使府中女眷做出此等錯事,杖責五十,至于這官職、爵位,本官無權幹涉,本官會随六皇子進宮面聖,将此事禀報聖上定奪。”
王熙鳳聽了判決,直接就哭嚎起來,大喊不服。
王夫人倒是默不作聲地坐在地上,即使是隔着屏風,她也察覺了六皇子和王子騰之間的暗流洶湧,自己怎麽就把事情弄成了這個地步,還拖累的哥哥,要是哥哥真的倒了,王家真的完了,那自己就真的沒有翻身的餘地了。這個時候,王夫人殷切的希望自己以前拜的佛、念的經能夠幫到自己,卻絲毫沒想過自己過去拜佛念經的時候,又有幾次是真心實意的呢。
倒是一直裝作隐形人的賈政,以為這件事已經真相大白就不會波及到自己的賈政,對判決有些接受不了,直嚷嚷着自己是無辜的,也要随六皇子進宮面聖,讓聖上還自己一個公道。
好啊,這一下子,進宮面聖的人,就從三個人變成了四個人,幾個男人都沒有再管那兩個明顯只是借口的女人,讓這兩個女人被人拉下去,結結實實地打了三十大板,扔進了順天府的大牢裏,等着刑部的最終判決。
司徒熙最近煩,煩得要命,自己剛剛發現的孝順兒子為了自己和這個天下,硬是給自己背了黑鍋,如今閑賦在家,聽說最近就和那沒有實權的賈赦走得近點,已經無聊到兩個人一起在府裏種菜種花了。
可是自己的其他那幾個兒子,卻太不省心,不管是大兒子司徒禔、三兒子司徒祉、五兒子司徒禩還是六兒子司徒禟,他能安慰自己說至少這六兒子至少不是自己想要當皇帝,而是一心輔佐老五嗎?
不能,就算這麽想,他的心裏也氣得不行。
難不成這幾個混賬還以為就算是太子被廢了,自己的龍椅就是他們的了不成,想得美,這龍椅、這天下,只能是自己的。
所以,當他看到一同結伴而來的四個人後,心裏就不是那麽美妙了:“說吧,什麽事情?”
這賈政和王子騰是老家族了,過去也算是太子的人,可是現在賈政把賈赦給逼走,也不知在太子被廢這件事上起到了什麽作用,而這王子騰,最近已經有探子彙報,王家搭上了老三的線,已經成了老三的人了。
司徒熙眯着眼睛看着蔣廣言,就是不知道這蔣廣言現在算是誰的人。
皇帝問話,當然要回答,而現在最适合回答的人選,就是至少明面上算是中立的順天府尹蔣廣言。
哪知蔣廣言才拱手坐好大話的準備,這賈政就先一步跪在地上哀求道:“陛下,下官冤枉啊,還請陛下為下官做主。”
司徒熙心裏翻了個白眼:“既然賈将軍先開口了,就由賈将軍先說吧。”
蠢貨,其他幾人心裏一致都有此念頭。
只有賈政沾沾自喜,覺得聖上讓自己先開口就是心裏還有榮國府的意思,連忙開口就把這事情的前前後後給說了,當然,這說法就是說自己有多麽多麽無辜、多麽多麽冤枉,最後總結:“陛下,這件事都是那賈王氏和小賈王氏自己做的,和微臣沒有半點關系啊。”
王子騰心裏冷笑,算你識相,沒有把我給說出來。
司徒熙看向蔣廣言:“蔣卿,這件事也算是你順天府的管理範疇,不如就由你來說吧。”
蔣廣言這才開口,說的話極為中肯,既沒有偏向任何一方,也沒有給任何一方脫罪的樣子,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自己是任何接了這案子,六皇子是如何在一旁旁聽,那堂上又出了什麽岔子,到最後的王熙鳳認罪畫押,都一一說了出來,到了最後,蔣廣言直接請罪道:“陛下,臣實在是對這件案子有些力不從心,請陛下降罪。”
司徒熙在心裏點點頭,算是個明白人,沒有偏幫,然後,他看向了自己這個六兒子:“那老六,你有什麽好說的。”
“父皇,兒臣沒什麽好說的,就是前些日子看着四哥為父皇分憂,兒臣心裏也很想做些什麽,所以碰到這件事情,就不由自主的想要幫那可憐的老婦一把,可是卻沒想到王大人竟然如此狡辯,讓兒臣頗為不恥,”司徒禟瞥了王子騰一眼:“所以,父皇,這一次,兒臣是一定要把王大人的罪狀都和父皇說出來的。”
司徒熙挑眉:“哦,難道說着王子騰除了包庇搶奪、參與放印子的事情以外,還有其他事情?”
司徒禟這才從懷裏拿出一疊東西,呈了上去:“這是兒臣這些日子調查到的東西,剛拿到後,兒臣極為震驚,又覺得此事事關重大,實在不是兒臣能夠輕易說了算的,本來還想查證一二,卻沒想到王大人原來是這樣的人,今日在堂上所見簡直就是打開兒臣眼界,所以,即使兒臣還沒有完全查清楚,這些東西,兒臣也想先給父皇看看。”
王子騰心裏的不安越擴越大,等看到皇帝看了六皇子呈上去的東西臉上變得越來越難看了以後,就真的不安急了。
也不知道為什麽,王子騰先一步跪在了地上,心裏想着對策。
只聽司徒熙冷笑道:“好,好,好一個王子騰,好一個榮國府,”說着,他把那疊東西摔在了地上:“沒想到啊,王大人簡直是好本事,一邊是礽兒的人,一邊是老三的人,這還和榮國府竄通起來了,不知讓賈赦丢了爵位,更是讓礽兒被廢,這推波助瀾、借刀殺人的本事,朕真是大開眼界啊。”
王子騰不敢相信自己到底聽到了什麽,這都是什麽意思啊,這廢太子一事怎麽就餓自己牽扯上關系了,不是只有自己包庇王夫人和私放印子錢的事情嗎?要是那兩件事,不算大事,憑着自己的本事,也未必不能讓皇上開恩,怎麽現在卻卷進廢太子一事了呢。
王子騰連忙磕頭道:“皇上英明,臣冤枉啊。”
“你冤不冤枉朕自會查明,”司徒熙一臉殺氣:“來人啊,給朕把人帶下去,關到順天府去,這件事,就讓順天府尹查明真相。”
蔣廣言心裏也是大駭,覺得自己是被拖進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漩渦,想出都出不來,再對上司徒禟似笑非笑的眼睛,就覺得自己馬上就要死了一樣。
司徒禟給司徒熙呈上去的東西是什麽,不過就是一些證據,證明賈政往年一直仗着榮國府老太君的寵愛和王子騰的撐腰,打壓本來的繼承人賈赦,然後在賈赦浪子回頭的時候,心裏不安去找了王子騰出主意,此時王子騰已經背叛前太子投入三皇子門下,于是就出了讓賈政聯合榮國府老太君壓着賈赦讓爵一事,這自古讓爵都是父傳子,可是賈赦這一次卻被逼的兄傳弟,這自然就觸到了前太子的逆鱗,讓前太子一時失了理智做出毆打朝臣的事情,從而才引起了之後的種種。
其實司徒礽被廢,賈赦一事不過是導火索而已,這最主要的,還是作為皇帝的司徒熙對自己這個兒子起了戒心,再加上司徒礽實在是做了太久的太子,被身後的一直鼓吹膨脹,失了心性,和皇帝離心,這才讓其他人有了可乘之機。
但是事情的真相是這樣,卻不是皇帝希望讓別人看到的真相,現在既然可以證明司徒礽是被人陷害的,那就自然會讓這真相更加埋下去,讓皇帝看上去更像個仁君,再加上皇帝最近對三皇子太過高調的不滿,這王子騰,自然是落不得好。
至于你說既然給太子平了反,那太子是不是又能翻身了,別傻了,太子雖然是被人算計了,可是毆打賈赦卻是事實,之前那些廢太子的理由也都是事實,以皇帝現在對太子還是滿腹怒氣的狀态,這太子,還是回不了朝堂了。
司徒禟微微勾了勾嘴角,這樣一來,不知斷了司徒祉的一臂,讓司徒祉在軍中沒了人手,又能把三皇子給扯進來,實在是,太劃算了。
司徒熙冷眼看着司徒禟的表情,冷哼一聲:“還不下去,等着朕給你們審案不成。”
賈赦坐在司徒禛院中的椅子上,聽着司徒禛的手下傳來的消息,笑道:“沒想到妹夫不過是想要報複一下賈家,就讓六皇子抓住了機會,把三皇子給扯進來了,這六皇子,也是個人才啊。”
司徒禛點點頭,表示贊同:“老六能有那麽多産業,被老五提供那麽多幫助,就能看出他本事不小,只是可惜,他并沒有争位的打算。”
賈赦笑道:“王爺應該高興才對,這樣子,我們才少一個強勁的對手。”
司徒禛深以為然。
賈赦又道:“只是妹夫這事既然被人利用到這種地步,想來以後也會有麻煩,還請王爺出手相助。”
司徒禛再次點頭:“你放心,這件事本王會幫忙的,保下林如海,對本王百利而無一害,本王明白。”
賈赦這才開心地笑了,站起身向司徒禛鞠了一躬:“恩侯在這裏謝過王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