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要兇我

周松當了十來年的人民教師,身為一位中年男性beta,他一向謹慎自律早睡早起,每天飲茶煲粥,下班堅持健身半小時。

但見到此情此景,周松卻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虛弱。

周松這兩天真的快要愁沒了。

先是課間操下樓的時候班裏的兩個學生從樓梯上撞在一起摔了下來,據目擊者說摔的其實不重,不過是七八個臺階的高度。

但不知怎麽的,摔倒的兩個人卻都同時雙雙暈了過去。

暈過去之後趕緊往校醫室送,周松當時急得汗如雨下差點就叫救護車了。但校醫做了基本的檢查,說就看這傷勢,別說腦子不可能摔出事兒了,就連頭發估計都沒掉幾根兒。

學生身體沒事了,又得考慮是不是有AO之間的欺淩現象。

這倆孩子正巧是周松一直都挺頭疼的二位,一個是卓瑜,典型的教三年折壽下半輩子的類型;一個是談汀,融入不進班集體,問什麽都只回答一個字孤僻孩子。

一個比一個棘手。

卓瑜這人雖然皮,但周松卻并不覺得他是那種道德敗壞的孩子。

他問了問班裏的其他學生,都說這倆人平時就沒有什麽來往,應該不存在霸淩現象,應該只是單純的運氣都太背就撞一塊兒摔一起了。

周松這才松了口氣。

他頭暈了兩天,心想着這下總能歇口氣喝喝茶了,這剛拿起保溫杯在飲水機裏接熱水呢,周桃桃就氣喘籲籲地推門而入。

“爸!”

周桃桃急得上氣不接下氣,“卓瑜,卓瑜要和談汀打起來了!”

周松手裏的頂級普洱直接灑了半杯到褲子上。

來不及擦褲子,周松又開始火急火燎地跟着周桃桃往外面跑 。

他老遠就在走廊裏看到兩個少年的身影粘在一起,确實是談汀和卓瑜——似乎是卓瑜把談汀壓到了牆上,正拽着談汀的領口,低聲說着什麽。

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就敢當着他的面搞AO校園霸淩這一套?

周松怒不可遏,直接開口大聲呵斥了一嗓子,可卻走近了一瞅,卻又覺得他們倆這個姿勢不像是欺淩和被欺淩,倒更像是.....

身旁的周桃桃也看清了。

她的臉瞬間就騰的就紅了。

卓瑜扒開了談汀的的領口,把人壓到了牆,正用鼻尖湊近談汀後頸的腺體嗅來嗅去。

談汀偏着頭,垂着纖長的眼睫,微抿下唇,臉紅着任由他擺布。

卓瑜低聲說了什麽,于是談汀眨了眨眼,茫然地扭過了頭,兩人眼看着就要嘴對嘴的親上.....

周松只感覺自己眼前一黑。

卓瑜這輩子最讨厭的事就是被人訓話。

很不巧他又是整個秋旖山上被師傅訓過最多次的人:把門派裏小自己五六歲的臭嘴小屁孩打得嚎啕大哭的人,是他,把師姐新種的甜瓜一個不剩地偷偷采走和別的弟子分了吃了的人,也是他。

“….我知道剛開學,大家難免都有點心浮氣躁,你們倆以後走路做事也都小心着點,別再毛手毛腳地出了事故。“

周松低頭吹了吹保溫杯裏的熱茶,抿了一口,繼續痛心疾首地說,“…..而且老師對你們已經夠松了吧?啊?知道你們也都是快成年的人了,班裏那麽多談戀愛什麽的我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地就過去了,想着不影響學習和班級秩序就行….”

“然後你們倆就是這麽回報我的?啊?”

周松咣地把保溫杯往辦公桌上一放,“光天化日之下在讀書學習的地方摟摟抱抱,再怎麽濃情蜜意都不能到這種地步吧!啊?!”

卓瑜真的很煩。

昨天他聽人說話幾乎都是雲裏霧裏,但一夜之間繼承了原主的部分記憶後,除了一些較為生僻的詞彙,卓瑜已經能大概明白一些話裏的意思了。

然後卓瑜就更煩了。

這個世界的人真的是要了命了。卓瑜想,一個中年男人,而且還是位師長,不應當更加成熟穩重一些嗎?

怎麽能一口氣說這麽多婆婆媽媽的的廢話啊?

而且聽他這意思,似乎是誤會了自己和談汀是...是那種關系,他們兩個是大男人啊?怎麽可能啊??

卓瑜總覺得自己的臉有點發燙。

平日裏師傅訓他,他都有膽子頂嘴莽回去的的,就算現如今換了個世界,自己難道還能怕了這種人不成?

如果不是談汀一直默默地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聲張,卓瑜真的很想現在就就扯着脖子這人人辯上幾句,比比誰的嘴上功夫更勝一籌。

卻沒想到身旁的談汀還開始火上澆油——他突然擡頭,輕聲說:“對不起,老師。”

卓瑜立刻難以置信地扭過頭看他。

他不敢相信談汀竟然真的在和這個婆媽的男人道歉,而且還有模有樣地叫他老師?

談汀他怕不是得了失心瘋吧?

周松低頭又喝了口茶,嘆氣。

他知道,自己又該死地心軟了。

“看在你們倆身體剛好,這次就不罰你們寫檢查了。”

周松悵然地說,“回去自己好好反思一下,以後注意一點——而且你們倆身上的信息素味道有點濃了,記得去找校醫及時補上抑制劑,行了,先上課去吧。”

“你竟然真的給他道歉?”

剛出辦公室。卓瑜不可思議地沖談汀低吼道,“談汀你怎麽想的?你竟給一個素不相識的婆婆媽媽的老頭子說對不起?”

談汀只是安靜地擡頭看他。

他說:“卓瑜,你不要兇我。”

卓瑜哽了一下。

他想說我不就是音量大了點嗎我怎麽兇你了啊?

可卓瑜又意識到自己的情緒似乎确實有點莫名的急躁了,好像胸膛裏燒着一把沒有由來的火,鼻尖萦繞着是談汀身上傳來的,甜膩到有點令人暈乎的梨子味道。

“…..我沒有想兇你。”

卓瑜像是蔫蔫的小獸一樣低下了頭,半晌悶悶地說,“我就是......我…..對不起。“

談汀沉默了了一下,說:“沒關系的。”

“雖然現在我們已經有了原身體主人的一些記憶。”

談汀解釋道,“但我們仍然不知道我們身處的,究竟是個怎樣的世界。”

之前倆人見面就是拔劍相向,認識以來幾乎都沒好好的說過話,這倒是第一次,談汀一口氣和自己說這麽長的句子。

卓瑜這才發現談汀的聲音原來很好聽,是清冽的少年音,尾音卻又帶着些難以察覺的軟糯,讓人的心不知不覺就靜了下來。

談汀的眸子是淺色的,像是沒有雜質的琉璃珠子,清清亮亮地盯着卓瑜看。

“我知你性子向來不羁,但此地仍然有太多的未知,唯有謹慎應對才為上策。”

談汀說,“為了你我能無恙,有些事,我們仍是不得不做的。”

“我知道你想師傅師姐了,我也是。”

談汀淡淡地笑了笑,“我們會回到秋旖山的,卓瑜。”

卓瑜只覺得自己的心頭倏地酥麻了一下。

他沒明白過來自己為什麽會有這種莫名的感覺,只是在一剎那間覺得自己這位小師弟的這個笑似乎...太好看了點。

卓瑜一時間也有點慌亂,連忙偏過頭,甕聲甕氣地說,“….我相信你,那我們去…去幹那個什麽,去上課嗎?”

“不。”

談汀嘆了口氣,“我覺得我們應當先去那個叫做校醫室的地方。”

卓瑜茫然地看着他。

談汀說:“我有點頭暈。”

“剛才那位老師口中的信息素,應該就是我們彼此身上的氣味,我不知道于你而言,我的味道聞起來究竟是怎麽樣。”

見卓瑜還是沒明白過來,談汀耐心地解釋道,“但卓瑜,你的味道對我而言,實在是太濃了。”

校醫還是昨天的那位溫柔的omega女性。

還沒等談汀說明來意,她就笑眯眯地打量了一下門口站裏的兩人,了然地開口問道:“昨天其實就想問你們倆來着——是不是來要抑制劑的呀?”

談汀頓了頓,點了點頭。

“現在的小年輕啊,戀愛談着談着就上了頭,總忘了去及時補上抑制劑,你們已經不是這個月第一對結伴來找我補的了。”

校醫在抽屜裏一邊翻騰,一邊搖着頭感嘆道,“不論怎樣,在學校還是要注意一點的哦。”

卓瑜:???

談汀聽的也懵懵懂懂。

校醫先用酒精給談汀手臂上的一小片皮膚消了毒。

這幹啥呢,弄的有模有樣裝神弄鬼的?

卓瑜看得雲裏霧裏。

然後校醫從身旁的抽屜裏出了兩只針劑,利落地褪去了外包裝,露出了前端尖銳細長,泛着不詳的銀色光芒的針頭。

卓瑜倏地瞪大眼睛,寒毛頃刻間豎立而起。

他突然意識到哪裏不太對勁。

下一秒,校醫小姐姐幹脆果斷地,将針頭刺進了談汀柔軟細嫩的皮膚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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