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二十

得到薛雲的支持,韓衡就不用偷偷摸摸出去,索性帶着倆小厮一個護院,大搖大擺出門去。

合桃給他梳了頭,韓衡看着鏡子裏快速成型起來的辮子,結于頂,成髻,心頭暗贊這年頭男人的頭發別說,梳起來挺好看。

韓衡這臉,天庭飽滿,等郎大夫給他臉上動完刀,應該比他以前的臉還好看些,從前他的腦門兒長得一般,屢屢動過去韓國的念頭。

這下彎兒就繞遠了,跑到這裏來動刀。

“合桃,我戴這面具好看嗎?”韓衡随口問。

“好看。”

答得這麽快,太敷衍了。

韓衡掂了兩下頭發,轉過去盯着那丫頭又問:“是從前好看,還是戴着這個好看?”

合桃眼神閃爍片刻,手指抓緊衣角,顯得有些緊張。

“從前……不,少爺現在好看。”

韓衡嘴角一彎,“得,不為難你。”他卷起袖子,站起身來,走出門又看了一圈,想找個人。

合桃跟了出來。

“今兒不帶你,那個,那個叫木香的呢?你把她叫過來,我帶她出去玩兒。”想起那個黃毛小丫頭膽怯的小模樣,加上她年紀小,什麽也不懂,韓衡就想多帶她見識見識。

“少爺不知道嗎?”

韓衡不祥地蹙眉,隐約捕捉到一絲苗頭。

“知道什麽?”

Advertisement

“小王爺讓管家娘子打發了她,前天她娘接她回鄉下去了,走的時候一直哭呢。”

“不是……小王爺怎麽管到這兒來了?”

“這間宅子是小王爺置辦的,下人們也都是王府送過來的。”合桃低着頭,輕聲答話。

韓衡愣了愣。

怪不得一說他要做生意,即使薛雲不願意他跟莊靈有那種關系,第一反應還是去找莊靈。看來到了這個陌生的年代,一樣是誰有經濟權,誰就有話語權。

韓衡愈發感到賺錢的迫切。

他又問:“她老家在哪兒?”

合桃神色複雜地看向韓衡,猶猶豫豫道:“少爺該不是還想把人接回來吧?”

韓衡挑起眉。

“恕我直言,人是小王爺送走的,再接回來,就是明着跟小王爺不對付。咱們薛園管事的幾乎都是王府那邊兒的老人,你要是真為她好,就別折騰了。走的時候也打發了不少銀子,她就是年紀小,覺得丢人,才哭個不休,回去待幾天也就好了。”

是啊,他把人接回來能怎麽樣呢?給莊靈發現了,覺得挑戰了他的權威,沒準把他這個院子裏的丫鬟全都發配邊疆。韓衡心裏這個堵,卻也暫時沒辦法。

恰好這時,跟在莊靈身邊的一個随從來了,說宮裏留膳,今天他過不來。

“小王爺說明兒一早就來。”那下人機靈的眼珠溜溜一轉,“對了,前些日子韓公子喝那梅香酎,可還對少爺的口味?”

憑莊靈那個送花送一個院子的德性,韓衡連忙搖頭。

“喝一回也就夠了。”

下人會意地點頭,一臉的暗自尋思。

看着莊靈那邊的人韓衡就有點微窘,連忙打發他出去,看來丫鬟是不能帶了。合桃伺候他也周到,他就更不能帶,回頭害別人丢飯碗。

這回出門韓衡是坐轎,轎子走得太久,他都在轎廂裏快睡着了,才被人叫醒。

地方不算偏,在一條街的盡頭,遠近望去都是賣古玩的雅舍、茶室什麽的,站在樓門外就能聽見裏頭隐隐傳出的絲竹聲。

聲音不大,幽幽的,頗有點兒誘人深入的意猶未盡。

敲門之後,很久才有人來開門。

“什麽人?今天聽鴻樓不開張,走吧。”應門的聲音聽上去很不耐煩,伴随着兩聲咳嗽,人隐在門扉之中,只能看見一個高高長長的身影。

“慢着。”韓衡快步走上前。

對方顯然沒想到來的人這麽冒失,直接撞開門,把他撞得向後連退兩步,差點一屁股坐到臺階下面。

“失禮失禮。”韓衡笑眯眯地擠進來,他帶的人自然也沖了進來。

“出去!誰準你進來的!”怒目而視的青年随手撿起樹枝就來抽韓衡。

身後護院一個馬步上前。

那青年站住了腳,眯起眼睛打量韓衡,冷笑一聲,“要來聽鴻樓撒野,不看看地方,知道聽鴻樓上邊兒主子是誰嗎?”

韓衡撥開護院,上前朝青年拱手,“在下薛園韓衡,不是來聽曲的,是有事想找你們樓主商量。”

“樓主不在,忙着呢,在也沒閑工夫什麽貓啊狗的都見!”

“你……”韓衡帶的一個小厮憋不住了,要沖出去撕他的嘴。

韓衡一把攔住人,他轉過臉去,掃了一眼帶來的三個人,那冷銳的目光是下人們從未見過的,一時竟動彈不得。

韓衡轉過臉來,臉上卻是挂着笑,軟聲道:“是在下失禮,請這位小哥代為通報,碧根。”

碧根是韓衡的一個随從,剛剛想沖過去揍人,聽見韓衡叫他,不太高興地從錢袋子裏挑挑揀揀,最後捏着個特別小的二兩碎銀上去。

青年沒有伸手接,抱臂倨傲地盯着碧根,牽起一邊嘴角,“當打發叫花子呢?再說我是那種見錢眼開的人嗎?”

“不識好歹的東西……”碧根小聲嘀咕。

韓衡握住他的手,把銀子捏在手裏,随手就從腰上解下一塊充門面用的玉璜,一并塞到青年手中。

那青年掂了掂玉璜。

“老玉?”他狹長的眼尾一抖,旋即随手把玉璜抛到半空,快手一撈,擡起頭,揚了揚下巴,“等着。”

“少爺,幹嘛便宜這家夥,狗眼看人低,早晚讓人挖了那雙招子。”

韓衡好整以暇地整直了衣袍,“錢能解決的事,就不算事。”

碧根圓臉一皺,可薛園沒多少家底兒了,他是跟他爹過來的,他爹在薛園算半個管家,過來的時間不長,他卻很清楚薛園的賬。

韓衡一眼看穿他在想什麽,道:“把少爺的扇子拿來,熱死了。錢是王八蛋,花了咱再賺,不會花錢的人,就不會賺錢。”

碧根聽得一臉糊塗地把扇子遞過去。

韓衡刷地甩開折扇,意氣風發,白底兒鑲金扇面上笨拙得讓人跌破眼的寫着“日進鬥金”四個字。

一時間他身後三個人都沒眼看。

這是韓衡自己寫的,他還沒用慣毛筆,扇子就值二十兩銀子,據說是啥名貴品種。讓他的字給全毀了,不過韓衡想得過,反正他自己用,這次出門韓衡給自己的角色定位是一個特有本事賺錢的高人。然而高人都有點怪毛病,他自認沒啥毛病,只好創造毛病上。

足足在外頭等了小半個時辰,随着灼熱的太陽往頭頂蹿,幾個下人屢次叫韓衡挪到陰涼地,都被他拒絕了。

青年回來,一看韓衡還站得筆直,眼神頓時大不一樣。

韓衡還是一張笑臉,就是他戴着的面具讓這笑帶上幾許狡猾的陰冷。

“跟我來吧,他們幾個不能進。”

于是韓衡對手下人吩咐幾句,讓他們出去找地方等,這才跟上青年往曲折的內院小徑走去,邊走邊觀察這塊地,飛檐勾角,亭臺樓閣的,後院的水以對剖的手臂粗的竹管引到一處假山上,飛流而下,就像一處微型的瀑布景觀。

“請教小哥貴姓,以後恐怕多有麻煩你的地方。”

青年不太耐煩地看了韓衡一眼,“丁穆。”

“這地方不錯啊,我從外地回來,不懂聽鴻樓的規矩,頭一次來,手下人冒犯之處,別放在心上。”

丁穆本是個炮仗,點就着,但好端端也不會随便發火,就是說話不太中聽。他嘴角挑了挑,冷道:“別跟我套近乎,你要找的是樓主,你的事情我幫不上忙,也沒閑心思聽,聽鴻樓這幾年走了不少人,我一個人前庭後院都要管,忙得跟狗似的。外面少上門來幾個人,我就謝天謝地了。”

韓衡聽了也不生氣,旁敲側擊地跟丁穆聊天,丁穆說話再沖他也不生氣,大概知道這個聽鴻樓确實生意不大好,一個月就開一兩次門,現在就剩下三個樂師,兩名舞娘,靠當紅時的幾個熟客撐着。

不過提起那幾個熟客,丁穆的鼻子要翻到天上去。

應該是身份了得的客人,也就是丁穆說的聽鴻樓背後的主子。至于是不是胡吹牛,還要時間判斷。

但踩地方看盤子,聽鴻樓确實不小,前前後後走遍恐怕要兩個時辰。花木打點得一般,不少已經凋敝,多數庭院都顯得陳舊,水上落的浮葉也沒人清掃。

“到了。”

眼前是扇木門,上書四字——“海棠木景”。

“你自己進去吧,樓主病着,小心些說話。”

韓衡點頭,推開門,就聽見吱嘎的一聲。

裏面光線昏暗,一眼看不出什麽,一股濃重的香味撲面而來,既不是檀香,也不是果木香,細聞上去有股腥臭。

不過主人既然久病,也很正常。

韓衡索性不掩門,直接走進去。

病歪歪的一個人靠在矮榻上,大熱的天,裹着一襲銀亮狐皮襖子,跟窗戶下面坐着,側着身,脖子弧度優雅如天鵝,還沒看見臉,韓衡心裏就先激跳了兩下。

真要是憑他原來那副皮囊,好像也混不到什麽好兒,這裏人一個比一個好看,無關長相,而是無形的氣場風韻,讓他頗有點讪讪。

“怎麽不坐?你站着和我說話,是想累得我脖子疼嗎?”

“……”人還沒轉過來,粗噶的嗓音和毫不客氣的口吻差點讓韓衡站不住。

怎麽這個世界分分鐘都像在向他演示:MDZZ。

韓衡剛坐下,聽鴻樓病歪歪的樓主就跟背後長眼睛似的,又發話了:“自己倒茶喝。”

作者有話要說: 準備好放妖了嗎。。。。。。

明天上山下坎去,因為沒存到8號,如果回來晚了就晚點更新,目測應該可以準時。

哈哈哈,聽說要開學上班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沃日開學上班了不是更得冷死我嗎!【向美少女低頭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