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郁侃要回酒吧唱歌。

唐泊虎他們跟豎兒爺耗,說豎兒爺帶人出城了。

但,要不是許恣才說過要去聽他唱,他可能會随便找個地方待着玩游戲。

“拿個充電寶。”郁侃說。

“你先查一下去哪吃。”許恣打開門,低頭看了下手機,這個時間對于吃晚飯來說很晚,對于酒吧來說還早。

郁侃跟在他身後進門:“我們那酒吧有小廚房,過去給你煮牛肉面吃。”

“牛肉面。”許恣說,“你為什麽非要吃牛肉面?”

就這一個星期,聽到了不下五次。

郁侃愣了一下:“有嗎,我也不是非要,別的肉也行,豬肉面羊肉面雞肉面?”

許恣打開冰箱,就看到一小袋昨天用剩下的牛肉:“……牛肉面吧。”

“得勒。”郁侃先上樓倒空書包裏的東西,他把那菜刀放在桌上用課本壓着,然後拿了充電寶,充電器什麽的放裏面。

許恣在冰箱裏拿出面條和牛肉,讓他一塊放進去。

郁侃走到衣櫃,随便抽了兩件衣服扔過去:“別穿校服,不然別人欺負你。”

許恣抱着衣服,他剛想起來今天去找郁侃的時候就是這樣進去的,隐隐約約還聽見有人罵他有病:“……”

酒吧沒到營業時間,就調酒師阿慶和幾個服務員坐在散吧上吃盒飯。

“晚上好!”郁侃拉着許恣進小廚房,把東西拿出來,熟練地找到裏面為數不多的廚具,架上在竈上點火,“你們剩了幾天的碗在這裏面,操,不嫌臭!”

“昨天的。”阿慶沒管郁侃帶了什麽人進來,“要不今天怎麽點外賣呢!”

郁侃探頭出去罵了一句,外面的人覺得好玩,聽了直笑。

“那群畜生。”郁侃把門關上,撩起袖子,“你看着面,我把碗洗了。”

“沒別的碗了?”許恣看槽子裏也就五個碗,兩個碟子。

郁侃把碗櫃拉開給他看。

也是消毒櫃,除了兩雙筷子,其餘是各種各樣形狀的杯子,還真沒有多餘的碗了。許恣嘆了口氣:“真寒碜。“

他開始懷疑郁侃在這兼職賺的錢能不能買杯奶茶。

“買得起泡面,紅燒牛肉味。”郁侃把僅有的碗放進消毒櫃,又拿出兩個,走過來盯着那鍋水,“本來也是過來玩,才沒跟老板計較,早知道我這麽搶手,當時應該把價擡高一點,虧了。”

細細一想老板真不是一般的坑,他來了之後給酒吧帶來了多大利潤呢,老板還是昧着良心用原來的價留他。

雖然不是他說的只能買得起紅燒牛肉味泡面那麽慘。

郁侃想到這,漫不經心笑了下:“太虧了,我明天就辭了,回去好好學習。”

許恣看了他一眼。

兩碗面端出來,摻了醬調味,熱氣騰騰的,比旁邊那堆盒飯帶味。

阿慶舉着筷子過來看,不敢跟護食崽郁侃搶,就想跟他對面的兄弟套套近乎:“朋友。“

許恣咬斷面,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打擾了。”阿慶舔舔唇,縮了回去,感覺這位小朋友的脾氣比郁侃還難搞。

郁侃也不理阿慶,他吃完了撂下碗,裏頭連湯底都不剩。

“你最近怎麽回回過來吃東西,家裏沒人管飯?”阿慶那邊收拾完垃圾過來看一眼,說,“豎兒爺那邊怎麽樣了,他今天過不過來,要不你到裏面去躲會,不是都請假了嗎?”

“請假就是回家吃飯,跟那胖子沒關系。”郁侃說,“他這幾天應該不來了,門牙沒了,虎子說他出城了。”

他這一說他們就知道什麽意思了,挨着臺笑。

豎兒爺一個收保護費的,人緣不好,最近鬧事的次數還多。酒吧老板急忙多找了幾個打手,這幾天就過來,來了之後他們也不用擔心豎兒爺再過來了。

“現在能打的小哥哥不好找。”阿慶笑着說,“豎兒爺來好幾次沒給酒水錢還往外順了,老板都憋着,要不是你給劃這一刀子,老板還摳着不肯多找兩能打的。”

一個人說:“我再也不想看豎兒爺跳舞了。”

其餘的人又笑,笑完各自玩各自的。

郁侃看着玩手機,一邊等許恣吃完。

玩了一會兒,他放下手機,到置物室裏拿了一把吉他出來在小臺子旁邊放着,又回來玩手機,雙手拿着打字速度很快。

許恣本來不太關心,就是看他打字的時間太長了,這個時間夠他打出小作文來了。

許恣吃完,把兩個碗疊起來拿進小廚房,洗完出來看郁侃還在那打字。

他給了郁侃一腳:“你在寫作文?“

“嗯,寫作文。”郁侃把手機翻面給他看。

許恣沒湊近也沒看清上面的字,就是看面板熟悉,像學校貼吧的回複窗口。

“你看過貼吧了沒?”郁侃随口問。

“沒。”

26中的校園貼吧可比其他學校熱鬧,人家學校最多是下一屆的請教上一屆的,或者讨論讨論本校的八卦,26中除了三個年級還有兩個“圈”,就這兩個圈有時候都經常分派吵架,槍子兒味濃,吵久了連“反彈”都能跑出來,許恣一直覺得逛久了拉低智商。

許恣找到貼吧界面進去,掃了一眼新刷出來的貼子标題。

·哪個王八蛋老偷下8後面那排垃圾桶

·理三那個體育班主任搬樓上來了

·今年高一最帥的是誰

·理三班的班主任今天也在找班長

·下8能別跑上8來嗎

·今天理三班的班長沒穿校服

·都分班了還一天到晚上8下8煩不煩

·今天郁哥沒穿校服

·如何評價26中的校霸郁侃?

·帥哥是不是都喜歡跟帥哥玩到一起

他挑眉發現因為高二分班了,拉架的貼子少了一些。

許恣說:“你人氣挺高的。”

“他在我們這兒人氣也挺高的!”阿慶過來插了一句,看向郁侃,“哥們兒,今天唱不唱?今天還沒找到人替,還是周五,人可多了,反正來都來了,我看你把吉他也拿出來了……”

“唱。“郁侃放下手機,看向許恣:“別玩了,點歌。”

貼吧滑下去還是一堆郁侃和校霸,許恣自己的反而不多,最多有人好奇一下許恣寫了什麽題,許恣懶得點進去,滑了幾下就不滑了。

“你唱什麽我聽什麽,小白菜也行。”許恣手伸了過去,“煙給我。”

“啊。”阿慶忽然叫了聲。

他們兩同時朝他看過去。

阿慶從櫃子裏拿了包煙出來:“沒事,我就想起來我這有一包。你也抽煙啊?”

“他不抽那種。”郁侃給推了回去,拿了煙盒放許恣手裏,“我過去調音。”

西宮的臺子建的算大的,平時上面站四五個人,還放大樂器,看上去就有點擁擠,現在只有郁侃,居然也不顯大。

他一個人往那張高腳凳上坐,調了麥,低頭試吉他的弦,雙腿橫出來,十分霸道。

阿慶帶了兩個瓶子一個雪克壺過來,在許恣旁邊兌酒。

“他勾搭的你吧?”阿慶看着他,“郁哥往這邊帶過很多同學,我是第一次見到你。”

阿慶的語氣很熟絡,他前年到這來上班的,跟郁侃認識有一年多,像唐泊虎和陳祥,都是郁侃上了高中以後才認識的,還沒阿慶跟郁侃認識的時間長,這會兒他還不知道許恣就是那天唐泊虎和陳祥口中說的那個學神。

許恣點了煙,含糊不清地“嗯”一聲。

阿慶繼續問:“你會唱歌嗎,不走調的那種。”

聽這個問話的走向怪怪的,許恣視線挪到阿慶身上,對這酒保上下掃了眼。阿慶是個娃娃臉,單看臉是看不出年齡的,不過也不像能到老板那程度的老男人。

那幾個服務員分散到各處去開燈開門開音響,還有些壓着點來的工作人員陸續進來。

“你這什麽眼神?”阿慶雙手扣着雪克壺上下搖晃,嘩啦啦一片聲音停下來才說,“我就是,看你這臉不錯,可以的話跟在郁哥旁邊跟着唱,我們這兒的人就舔顏……”

許恣打斷了他:“不會。”

“啊?”

“不會唱歌。”

阿慶又搖晃壺,搖完說,“那你會玩樂器嗎?不會也行,在後面敲鼓,裝裝樣子。”

“也不會。”

阿慶說一句搖一下那壺,每次搖的時候都聽不見他的聲音,許恣跟他聊天太費勁了,所以從散吧下去,随便找了一桌子坐着玩手機。

這會兒陸陸續續有些客人進來,但不算多。

少年清嗓子的聲穿透麥克風,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郁侃右腿屈起,球鞋踩着高腳椅的橫欄,右手大拇指觸在弦上,漫不經心給了臺下一眼,随即四指屈起掃了下去。

底下人立馬跳了起來,吹口哨拍桌子鼓掌。

許恣擡頭看他,看了一會兒調出錄影模式,把手機架在桌上。

唱的第一首是英文歌,開嗓第一句就能叫人沉進去。

許恣以前聽他念英文就不規矩,別人可勁兒地模仿錄音磁帶的聲音,只有郁侃反其道而行,一定要把音讀的讓人一聽就知道這他媽是郁侃的聲音。唱起歌來也一樣,他一開嗓,大家都知道了郁侃來了。

他清楚什麽時候适合什麽樣的音樂,熟悉怎麽牽拉觀衆的情緒。

這個人仿佛走到哪都地動山搖,每一步都發着光。

郁侃若有所感,在男男女女舉着胳膊晃着臂膀的氛圍中輕而易舉地找到了許恣的視線。

他在一首歌的高潮後猝不及防地停下來。

大家看過去。

“沒事兒。”郁侃咳了一聲,“我找一下我哥們兒。”

“喲,哪兒啊?”底下有人喊。

許恣看着他,不動聲色地敲了敲桌子。

郁侃沒理別人七七八八的詢問,很短的指甲邊若有所思地蹭在弦的紋路上,發出細細的聲音,他看向許恣的手指,順着他的頻率,屈指在吉他上敲了敲。

合上了。

郁侃笑了:“畢竟這場可是我專門給我哥們兒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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