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郁侃這一睡沒有持續很久,阮敏剛掉頭他就給強行拽起來了,枕頭給掐走,桌面剩下一張手寫紙條。
“你病了。”郁侃撐着腦袋念完這句,英語老師聽見動靜,又回頭。
“醒了啊?”阮敏目帶探究,“知道我們這節課幹什麽嗎?”
郁侃反應挺快,他原先睡得眼尾發紅,現在直接便利了他裝病。
“我看看……”郁侃遮着臉咳嗽,別過臉去看陳祥的書,翻到同一頁,然後埋下頭繼續咳嗽。
陳祥為之嘆服。
“你們真是發小啊。”江潮壓低聲音說,“聽說你們初中在一個學校。”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孕期,今天阮敏格外敏感,江潮剛說完話阮敏又看過來了。
“下課再說。”許恣嘆了口氣。
只是朋友沒什麽,認識個三五年也沒什麽,但是像這種,幼兒園都在一個班出來十多年竄起來的交情……然後現在還在一個班,就會讓人側目很多。
江潮一直惦記到下課也沒忘記這件事。
“我只是有點好奇。”江潮說,“區別太大了你兩,你肯定懂我的意思啊,啊,氣質什麽的……”
江潮也是說到後面含蓄地把某兩個關鍵詞給省略掉了,這種聊天談不上有什麽惡意,純粹是好奇而已,可也是問出來的時候江潮才猛地反應過來,像許恣這種孩子,就是家長口中那種傳說中的別人家的孩子。
沒有幾個小孩喜歡別人家的孩子,郁侃要是真像他們想的那樣,這麽多年還都跟許恣同一個班,天天被對比,年年被對比,早就該把許恣恨了十遍千遍。
郁侃不知道什麽時候換到了他們兩身後的位置。
他自然而然地接了上去:“是啊,學神。”
江潮當即一愣,回頭看他一眼:“嗨,郁哥。”
“嗨。”郁侃應了,拍了拍許恣肩膀,“學神,你偷我鴨子。”
“放學還你。”許恣躲了躲。
郁侃也不堅持:“好吧,你好好照顧他。”
那只U型枕躺在許恣和江潮兩人桌子底下,用黑色塑料袋裝着,也看不見裏面,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垃圾袋。
郁侃就沒認出那是他的可達鴨。
江潮為了憋笑差點把嘴唇咬爛,許恣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想知道為什麽是吧?”郁侃反而很好心情地給江潮解惑,“是不是挺想知道為什麽我鐵子是個模範生,覺得我兩長岔了?”
那可太想知道了。
不止江潮想知道,周圍的四五六七八同學都想知道。
陳祥挪到郁侃的位置上,把椅子搬出來反騎着坐。
郁侃像個大爺那樣嘆了聲:“哎——真想知道啊?”
他們答:“哎——真的想知道!”
郁侃笑了:“巧了,我也想知道。”
“……”衆人各自沉默了好一會。
最先笑的居然是許恣。
好幾個人反應過來,磨磨牙想揍人那種,一哄而散。
剛開始圍這的多是男生,散完站在外圍的女生就走進來了,王柏揚跟林倍倍一塊來的。大家現在一看到他們兩站在一塊就條件反射想起文藝彙演的事,想躲。
“不是灰姑娘的事,辛德瑞拉不是還沒來嗎,等她來了再說。”王柏揚虛靠在許恣的桌子上,“有別的事。”
正好周五,林倍倍請吃飯。
大家頓了0.1秒,然後争先恐後地喊起生日快樂。
林倍倍笑着說:“來吃飯就好了,都來啊。”
許恣跟郁侃對視了一眼。
剛剛郁侃提議放學去撸串,許恣想吃燒餅,證據在那張提醒郁侃聽課的紙條上,現在不用讨論了。
林倍倍平時也挺內斂的女生,突然大張旗鼓地慶生,還是這種當天突然提出來的,可能是怕馬上要開始的節目排練不順利,她畢竟是主要負責人,有些緊張。
像六班那邊,已經開始排練了,頭兩天就聽說他們班因為角色分配問題吵起來,吵了兩天後來重新調角色,才沒動靜了,今天洪奇過來給郁侃傳報名表,林倍倍聽見洪奇哼了一聲,落在她耳朵裏,就真的是挑釁。
“不一定。”許恣關上出租車門,挨着郁侃坐下來,“他每天都在哼哼。”
“我以為他對我有意見。”郁侃說,“每次看見我他的眼眶都能瞪大兩倍。”
“……”許恣想了一下,“我收回剛才的話。”
郁侃看着他。
許恣目視前方:“他應該真的對你有意見。”
“他對每個人都有意見吧。”江潮坐在副駕,“但是他沒有對郁哥哼哼,至少沒有當面哼哼,倍倍不都說了是轉身的時候哼一下,就是說不敢對郁哥哼哼。”
“他在你們宿舍也這樣?”郁侃微微眯縫起眼睛。
他雖然沒有當面聽過那個叫洪奇的六班班長哼哼,但單聽這個描述就覺得很擾民了,要真是從早哼到晚,就許恣這種淺度睡眠……
“哦,也沒有。”沒等郁侃接着想下去,江潮說,”我們恣兒來的第二天就把洪奇鼻孔堵上了,問他是不是鼻子不舒服……”
“先堵上再問的,那手舉着,我還以為他想把洪奇鼻子生拽下來。”
“哦。”郁侃偏過頭看許恣,就開始笑,“這麽兇。”
許恣塞上了耳機,在看手機,感覺到郁侃的視線,他指着屏幕:“請假?”
“嗯。”郁侃說,“我媽病了,我過去看看。”
病了?
許恣皺了皺眉,想起那天看見郁侃他媽的情況,郁侃他媽一直很瘦,那天和爺爺奶奶起争執,回想起來是有點使不上勁。
“我……”許恣艱澀地張了張口。
“不一定是病了,可能在詐我。”郁侃湊過去,聲音很輕,就他們兩聽得見,“就算真的病了也不關你的事,你只是說了實話而已。”
許恣搖了搖頭,感覺心裏有點沉:“什麽病?”
“沒說,只發了照片。”郁侃在他手背上拍了拍,然後也不說話了。
許恣看着手機,手指微微攥緊。
他是擔心的,不可能不擔心,還有些過意不去。
但這種過意不去跟擔心的一比就微不足道了。
只是作為發小的身份,單純地擔心郁侃會遇到什麽,還能不能回來。
郁侃沒有繼續說下去,因為他自己也不确定。
林倍倍定的燒烤店很近,她計劃是吃完飯還可以去唱歌。
很不巧,燒烤店就在晁雲的KTV邊上。
吃完飯果然感情拉近了不少,來的時候還要客客氣氣問對方點不點單的同學們結單的時候就摟在了一起。
果然去了KTV。
許恣和郁侃走在人群後面,默默別開臉,忽視小翠的擠眉弄眼。
“你好,大房還有……”
“有,有的。小姑娘生日是吧?”小翠看也不看地抽了張單子,在上面寫下房間號,“來,姐姐帶你們上去,玩到七點半吧?”
“啊?”林倍倍呆了,她還沒定時間。再說燒烤吃完到現在也差不多要到七點半了,玩十分鐘?
“八點半。”郁侃在後面說。
“八點半太晚了回家不安全。”小翠自己看看時間,嘆了口氣,“行行行八點半,最晚就到八點半了,不能更晚了。”
“這個前臺怎麽跟我老媽一個口氣。”江潮傻眼地回頭偷偷說。
許恣扯了扯嘴角,擡手拍了拍打一進門開始就沒離開過他肩膀的腦袋:“起來。”
“尴尬不?”郁侃還在笑,“KTV少主。”
“少你大爺。”許恣冷臉。
大家坐下之後,許恣趁着拿酒水的時候出來問,知道老媽今天回家吃飯,不在這裏。
“我們不接待學生的。”小翠倒了兩杯水推到他們兩面前,“回去跟你們同學說,酒也別喝太多,待會兒拿個本子,把你們同學家長的電話號碼記下來,送你們回去之後老板肯定要一個個打電話問……”
“行了,我們兩打。”郁侃端起水,好奇地指了指樓下,“海報誰挑的,什麽時候這麽沒品了?”
“海報?”小翠面上空白了一會,“什麽東西……哦,那個爛X生的玩意兒。”
她看向許恣:“你沒說呢?”
“忘了。”許恣對上郁侃的視線,淡淡道,“只是一個垃圾。”
郁侃了然。
理三班同學壓根兒沒想到自己進入了學神家的範圍,所作所為都在監控底下。
“來來來,酒都開了!”陳祥站起來招呼,“拿的都什麽啊,我早說我要一起過去!”
許恣和郁侃全當沒聽見,把籃子裏的水果酒和汽水一個個發下去。
“這個沒意思。”陳祥拽了王柏揚一下,“我和王姑姑出去拿啤的。”
“沒了。”許恣擋在門口,面不改色,“就喝這個,別的都沒了。”
“怎麽會沒了?”陳祥抓了抓頭發,“那我們下樓買呗,剛才燒烤店就有。”
“行了麻煩不麻煩。”郁侃手一攔把人都推了回去,“喝什麽酒,作業寫完了嗎?”
衆人:“……”
校霸這一會兒又像個班長了。
江潮嚎了聲:“班長,這都放學了!”
“放學了也不行。”郁班長張開手臂,示意許恣過來。
許恣看了他一會兒,不太想配合。
郁侃幹脆走過去,從後背兜住許恣肩膀:“想知道怎麽成為學神嗎?”
十多雙眼睛望着他兩。
許恣克制住自己翻白眼的欲望,偏頭氣聲說:“你把他們當小孩糊弄?”
“賭什麽?”郁侃也氣聲回他。
許恣聽見自己嘆了口氣。
郁侃催他:“快點。”
許恣說:“洗襪子。”
“還有內褲。”郁侃看他一眼,“襪子和內褲,我贏了。”
許恣一臉問號。
那十多雙眼睛快不耐煩了:“啥啊!”
郁侃給他們拽回神,說:“你們上課都上哪去了?”
大夥不知道他一個上課睡覺的怎麽能這麽得瑟。
“啤酒傷腦。”郁侃随口杜撰了一段腦殘病例。
大家不信。
郁侃笑得很懶:“愛信不信,反正許恣從小到大沒沾過一滴酒。”
許恣:“……”
這有個大騙子,快拖下去!
“是不是?”郁侃推他。
許恣心說是你大爺。
他開口了:“……嗯。”
一陣沉默。
許恣有些尴尬,想把郁侃摁那籃子裏暴揍。
說的都什麽瞎話……
沉默到點歌臺開了,一不小心摁下去的林倍倍慌忙又暫停了。
坐她旁邊的是孫瑤,這個麻花辮的學習委員。
現在麻花辮散下來了,披在腰際,頭發呈小波浪。
學委勾着頭發在手指裏饒,站了起來:“別喝了吧,期中考試也快到了,就剩兩個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