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郁侃奇思妙想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動不動就能整出讓人摸不着頭腦的一出。

許恣無語歸無語,但是一頓不對時間的混沌覺睡醒起來并沒有多大的力氣去思考這事該怎麽處理。

這種時候,郁侃只要順着杆子嘴貧一句趕緊爬下去,趁着許恣還有點困勁的時候轉移話題,許恣就算之後再想起來也懶得找他麻煩。

但是今天郁侃不知道怎麽地,盯着許恣發了會愣:“沒幹嘛——”

他發愣不要緊,但是撐着許恣,重量一半都壓在許恣身上。

許恣打斷他:“下去。”

“哦。”郁侃膝蓋下彎跪在床上,動作一頓麻溜地爬了下去。

許恣坐起來撐着頭回神,郁侃抓着試卷玩手機,房間裏隐隐約約能聽見樓下打麻将的聲音。

好一會兒,許恣朝郁侃伸出手:“試卷。”

郁侃遞過去。

許恣走下床,靠到桌邊拍拍桌子,郁侃走過去坐下等他講題。

他粗略地掃了一遍試卷,批改過後圈出幾道題,指着一處問:“這題為什麽跳過?”

郁侃掃了一眼那道題:“差不多的題寫過了三遍。”

許恣對那題看了一會兒,也想起來了,類似的題目出現了很多次,郁侃也錯了很多次。

他一邊往下看別的題一邊問:“那你會了嗎?”

郁侃又看了那題一眼:“不會。”

許恣一頓,木然地看向他:“為什麽不寫?”

郁侃也看着他,撐着下巴笑了聲:“你上次說事不過三,再錯一次就送我去跟達爾文見面。”

許恣直接往他肩上抽了一巴掌,講完兩題過後直接甩答案讓他對着看,自己拿了作業坐到桌子另一邊寫。

晚上跟以往的很多個晚上一樣平平無奇,許恣在郁侃這裏寫作業,晁雲和邱阿姨在樓下陪爺爺奶奶打麻将。

這個時間不會持續太久,因為爺爺奶奶睡眠時間很固定,至多晚八點半,他們就會結束這樣的游戲,然後晁雲和邱阿姨會回去,許恣則視情況而定,高中以前,他甚至經常直接留宿在這裏。

今天不會。

許恣效率很快,帶來的那張試卷在他手底下撐不過多久。最後一道綜合大題不難,解題思路出來以後他留心注意了一下郁侃的情況。

郁侃沒有辦法長時間安靜下來做作業,通常寫一會兒就會停下來,喝一口水,轉一轉筆,或者轉一轉手機,手邊能摸到的東西他都能擺弄一下。

許恣速度逐漸放慢。

厚殼手機不好轉,郁侃手指長,也是夾着輕輕碰一下桌子。

許恣餘光看見一點光亮,錯愕地擡頭看了一眼。

手機亮起的屏幕停在屏保界面,郁侃估計是摁開來看時間。

許恣記得他的屏保,原先是張深海背景,畫面墜着只高高吊起的瓶子,有點像手機初始自定義的屏保界面。

他經常換屏保,那張水瓶許恣不久之前才見過一次,現在就不在了。

取而代之的照片是人像,半昏暗的房間,男生手臂蓋着臉。

手機碰到桌面,郁侃手指摁到開關鍵上熄滅屏幕。

“你偷拍我?”許恣垂下目光寫剩下的步驟。

郁侃偏頭看他:“什麽?”

反應過來可能在秋後算賬,郁侃把手機蓋了下去,說:“沒偷拍。”

他大咧咧地把手機推過來:“挺好看的,我發給你了。”

這意思是要删掉也可以。

遞過去見許恣還在那道題上寫,郁侃找到同樣的卷子翻過去:“難嗎?”

“……難。”許恣放下筆,伸手把郁侃的手機拿過來了。

郁侃把那道題劃掉,回頭去繼續盯着他原來的題目。

屋外有車路過,引擎聲停在附近,樓下麻将子碰撞的聲音越來越輕。

許恣盯着屏保看了一會,找到相冊位置,看見頂上幾張照片。

拍糊了兩張,剩下三張,一張有蘋果,一張什麽都沒有,還有一張正面的,照片邊緣有張試卷,像寫作業累了睡過去的。

郁侃放屏保的是那張正面,截掉試卷的。

從這幾個角度能判斷出郁侃剛才在幹什麽。

許恣把他手機放回去。

郁侃看許恣開始玩手機:“不寫了?”

“寫完了。”許恣說。

郁侃盯了他一會。

許恣看他一眼:“不陪。”

郁侃嘆了聲。

空調還開着,室內溫度剛好。

許恣借起身看空調度數的機會從桌邊離開,坐回床上。

他想了一會,在浏覽器輸入一行字:什麽傻逼會拿朋友的照片當壁紙?

浏覽器瞬間加載出一些關鍵詞結果,五花八門,或者直接給他推薦壁紙。許恣翻了一會兒才看到差不多的。

-突然發現室友的鎖屏是我怎麽辦?

回複:保護好自己

許恣:“……”

但是幹這種事的人是郁小侃。

如果許恣問他為什麽,郁小侃會理所當然地說,好看。

就是,這樣。

許恣面對空調站着,心亂如麻地玩手機。

他在通訊錄上下翻,最後給鍋仔發了條信息。

倒時差的鍋仔一天二十四個小時每個時間點都有可能在睡覺,早上睡醒了中午再睡到下午,晚上精神地發朋友圈。

此時鍋仔剛睡醒,看見一條信息。

-什麽時候過來?

鍋仔立馬精神了。

-不是說了國慶嗎?

-果然想我了!

許恣:……

鍋仔一個電話打過來。

許恣秒挂。

他聽樓下聲音已經聽不見了,猜老媽和邱阿姨可能回家了。

“現在就回去?”郁侃勾着筆,揚起眉毛,“我還沒寫完。”

許恣不為所動:“加油。”

郁侃頓了頓,拉開椅子站起來:“我送你。”

語氣一如既往地懶散。

就兩步路距離,沒啥好送,郁侃就是對着題目久了腦子疼,一路跟着許恣下樓,看着他進屋。

郁侃靠在自家門上看着對面,手指間夾着手機。

今晚風大,明天可能要下大暴雨。

郁侃打了個哈欠,困了,困得今天老是發呆。

“你在幹什麽?”奶奶突然出現在他背後。

郁侃吓得跳到臺階下面,手機擺脫手指頭自由飛向草叢,一轉身看是奶奶,龇牙咧嘴故意擺了個兇神惡煞的表情:“奶奶!”

奶奶站在臺階上笑着喊:“想什麽虧心事咯吓這樣?”

他蹲下去找手機:“想吹風提神回去給你考個大狀元咯。”

“你想屁。”奶奶說,“我等恣恣考大狀元呢。”

“恣恣啊。”郁侃說。

老太太下臺階來跟他一塊找手機:“掉哪兒啦?”

“我找到了。”郁侃撿起手機,起來推着老太太進門,“走了走了,這麽大風還吹不走你多尴尬。”

奶奶是有點胖,老人家富态,心年輕,有時候跟着區裏的老人去廣場跳一跳回來就說能減肥。

“說什麽話。”奶奶拍拍郁侃手臂。

郁侃回房沒一會兒奶奶就拿着洗好的蘋果進來放他手上,瞅一眼他桌面擺的試卷:“小侃是不是要睡覺了?”

郁侃抓着蘋果直笑:“不困了。”

奶奶拿起他空着的手在掌心攏着拍了拍:“拍拍就困了。”

郁侃說:“奶奶,要不要聽小曲兒?”

“你唱呗。”奶奶說,“唱小白楊。”

許恣回家洗漱,跟老媽道晚安後進屋,關燈,撥回鍋仔的電話。

老媽以前怕他熬夜太晚,有時候會趴在地上往門縫裏瞄,看裏面有沒有光亮,然後若無其事地推門進去。

随着許恣長大這種情況就很少了,但是許恣養成了心虛就把燈關上的毛病。

他不怕黑,反而有點兒依賴這樣黑裏帶點兒光的時候。

鍋仔:“您真快啊。”

許恣站在窗邊,往外看:“郁侃用我照片當壁紙。”

“哇噻。”鍋仔聲音立馬上揚,“你問他了嗎?”

許恣啧了聲:“問什麽,用我照片當壁紙幹什麽?”

鍋仔模仿郁侃那種慵懶的語調:“好看。”

兩人沉默三秒,同時說:“操。”

“啊啊啊。”鍋仔喊起來,“我侃兒爺還是一根死腦筋?”

許恣不說話了。

鍋仔叫他:“恣兒。”

許恣眉梢動了動:“嗯?”

鍋仔清清嗓子:“我就問一次啊,你要不高興就當我沒說過……”

許恣打斷他:“真的。”

鍋仔:“……”

窗外能看見對面的房子。

許恣在很多時候都是冷靜的,但剛剛在對面的屋裏,他站在哪兒都覺得不舒坦,血液沸騰,哪哪兒都煩躁。

他沉默的時間有點兒長,好一會兒才嘗到腥味。

許恣舔了舔唇上的裂口:“不打算喜歡。”

鍋仔聽見那邊打火機的聲音,身體從上到下一陣戰栗。

其實許恣壓根兒沒說過喜歡郁侃,這事兒是鍋仔自己猜出來的,小學的時候別人都見是郁侃粘着許恣,但鍋仔就覺得許恣也挺粘着郁侃。

鍋仔的性取向是天生的,他發現的早,有點兒害怕,也不算太害怕,因為家裏情況特殊,其實沒什麽人能夠影響到他,而且他恐懼的心情存在的時間實在太短,因為唯一的妹妹比他更了解這些,甚至第一時間發現他情緒不對過來開導他。

許恣不一樣。

要不是他對許恣起了那麽點兒心思有心觀察,可能也不會發現這事。

原先還想把許恣掰扯過來的。

什麽人能不喜歡許恣。

不過大家都小小年紀,雖然總是聽說哪哪兒的同學有什麽故事,但是總是過不了多久就散了,現在也一樣。

這話并不是說青春季喜歡過的人兒就不算數了。

鍋仔還悄悄給許恣發過小短信呢,然後許恣就約他吃了一頓飯。

他就是那會兒猜出來的。

他只是沒想到許恣會說不打算喜歡。

鍋仔長嘆一聲:“幹嘛啊,別給我聽見這聲音,我戒煙呢。”

作者有話要說:救命啊我怎麽會這麽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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