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黎霖兀自還在勸着：“容卿，別折騰了，喜歡就趕緊把人娶回家，你以為這樣養成她的夢想是對她好，到時候她在圈裏撞得頭破血流更得怨你，趁現在還沒入圈，收手算了——”
“叔，怕是來不及收手了。”
“嗯？”
季容卿把手機上一屏幕‘等她出道’的評論遞到黎霖面前，“她自己已經開始營業了。”
黎霖：“……”
一組照片、一個在觀衆席上哭泣的動态圖，竟然就有了上萬的粉絲，八、九十年代的大腕黎霖感覺自己的人生觀被颠覆了。
半晌，黎霖嘆了口氣：“行吧，既然有人喜歡，就不能讓人失望，容卿，你趕緊去給她請個有時間有精力手把手教她的導師，可不能讓丫頭因為真本事不夠強而傷了粉絲的心。”
季容卿，“黎叔，你就幫幫忙，她可是你人生裏的第一個徒弟。”
黎霖堅定地搖頭：“不行，我上年紀了，跟不動。”
季容卿沒再勸，頓了會兒，說：“黎叔，你誤會了，我對她沒興趣。”
“沒興趣你死乞白賴地求我當她導師？”
季容卿：“……她是我公司藝人。”
更何況他也沒有死乞白賴，只不過主動打了個電話讓他幫忙……
黎霖哼笑：“嗯，确實是你公司的藝人，整個一鳴公司就留了她一個藝人嘛。”
季容卿對娛樂公司沒興趣，且沒空管。
宋墨把一鳴做得也不怎麽樣，季容卿收購後，便把公司的人都遣散了。
願意繼續在圈裏混的，他便送去了好的經紀公司，不願意的直接賠錢走了，最後就留了姜瓷一個。
季容卿沒再和黎霖争。
姜瓷買水回來了，就買了兩瓶冰礦泉水，看季容卿在，不情不願地把原本給自己喝的那瓶水遞給他：“老板，喝水。”
季容卿伸手去接。
姜瓷戀戀不舍地握着瓶身堅持了兩秒，到底還是忍痛松開了手。
一雙大眼還緊盯着那瓶冰涼涼的礦泉水，不時地舔一下自己粉色的唇瓣。
想喝……
季容卿失笑，把蓋子擰開後，又遞回給她。
姜瓷一喜，立馬伸手抱住：“謝謝老板！”
把這一幕看在眼裏的黎霖又哼笑。
季容卿：“……”
你哼什麽哼？
黎霖：你管我哼什麽！
季容卿端起張臉拔腿就走，“都去吃飯了。”
黎霖在後面又哼笑。
裝！
知道黎霖喜歡丁記的蟹黃面，季容卿再次帶他們去丁記。
不巧，黎霖一直點單的老師傅今晚有事沒在店裏，店員向他們推薦了另一位師傅，是老師傅的徒弟。
學生姜瓷一心向黎老師看齊，點的和黎霖一樣，是蟹黃面。
季容卿對蟹黃面沒那麽熱衷，他點的荞麥面。
不多時，店員把做好的面送上來。
黎霖吃了一口，便放下了筷子。
季容卿：“怎麽了？”
黎霖沒說面條怎麽了，只說飽了。
他嘴挑是嘴挑，但良好的涵養讓他不會輕易批判他人的勞動成果。
“才吃一口就飽了？黎叔，你現在不用上鏡，不需要再苛刻地控制飲食。”
“沒有，不用管我，你們吃。”黎霖沒有再動那碗面。
姜瓷默默地看了他面前沒怎麽動的面條一眼，想起上次也是來這裏吃面，黎霖可是把一大碗都吃得幹幹淨淨。
見季容卿都沒問出原因，她自然不敢多問，埋下頭吃自己的。
剛吃了一口，她也有些吃不下去。
蟹黃透亮，腥味去得很幹淨。
面條也煮的剛剛好，筋道有彈性。
唯一不足，是調味放的不及上次足料。
她想起剛才店員說上次的師傅不在，是徒弟做的，就憶起自己上一世當徒弟那會，每次做新菜給師傅嘗都會緊張，一緊張就容易出錯。
這徒弟想必知道要給師傅的老客戶做面，那緊張度更甚。
一緊張，用料就越發的膽小。
一連幾天的相處，姜瓷知道黎霖在吃的上面挺講究，沒有自己喜歡吃的他寧願餓着。
折磨了黎霖一天，還讓他餓着，實心徒弟姜瓷過意不去。
幸好這面條也不是不能挽救。
店裏有專門對外的調料架，架子上醬、醋、糖、蒜、蔥、香菜以及店裏特制醬料都應有盡有，顧客想加什麽都可以去加。
她放下筷子，端起自己的和黎霖的兩碗面：“老師，我去幫您加點調料。”
要加就要現在加，面條放的時間越長也會影響口感。
黎霖：“……”
不合口味的面條加了調料又能怎樣？還能重新變得合口味不成？
她純粹是多此一舉，浪費調料！
季容卿看到姜瓷提出要去加調料，也挺意外。
他想起上一世她是無辣不歡，吃什麽都喜歡加辣的醬料，而黎霖并不喜重辣，于是他對黎霖說：“黎叔，你最好別抱太大希望。”
黎霖呵了一聲。
這碗面他壓根就沒準備再吃。
姜瓷在調料架那裏，拿起一瓶調料，看了看，聞了聞。
這才掀開蓋子，對着碗裏倒了一通，又往黎霖碗裏倒了一通。
再舀起一勺店裏的秘制醬料，同樣是聞過後才一點一點地放進兩個碗裏。
放完後好像覺得少了，又倒了一點進去，又倒，再倒。
放蔥花和香菜的時候也是一樣，放了一點，加一點，再加一點。
最後還又抽幾片拿出來扔掉。
看到她在那裏一番操作下來比新手更新手的黎霖：“……”
他已經想象得出，那碗面的下場會是何等的慘不忍睹。
都加好後，姜瓷把兩碗面端回來，将黎霖的擺在他面前，笑眯眯的：“老師，加好了，吃吧。”
看着面條上加了一坨醬料，外加三三兩兩蔥花和香菜的黎霖：“……”
他真的佩服自家這位不知深淺的徒弟。
究竟誰給她的勇氣，還一臉自信地對他說，吃吧？
姜瓷看他不動，拿起公筷，幫他把面條攪拌均勻。
她攪拌的時候，蟹香、面香以及醬香撲鼻而來，一浪接一浪地瘋狂刺激着人的味蕾。
每一浪的香，都與黎霖所熱衷的蟹黃面的味道，毫厘不差。
姜瓷把面條和醬料都攪拌均勻。
蟹黃色澤金黃，面條根根分明，頂上幾朵鮮綠蔥花和香菜，看相勾人。
已經不打算動筷的黎霖忍不住又拾起了筷子。
就跟突然施了仙法一樣。
先前的寡淡無味，全然變了滋味。
變得味感分明，鮮香四溢，整個口腔裏都是令人滿足的濃香。
第二口，第三口，第四口……
黎霖停不下來。
不一會兒，一碗面見了底。
而後，湯也沒了。
黎霖想舔碗。
在兩個晚輩驚訝又意外的目光中，他硬生生忍住了舔碗這種丢臉的沖動。
他可是風光了大半輩子的黎霖啊，世間什麽美味不曾吃過？
現今他都六十好幾了，居然會生出想舔碗的沖動！
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然後，他就想起了什麽，轉眸看向姜瓷，剛才就是她加過調料後，面條的味道就徹底大變樣。
仿佛蒙了塵的珍珠，經她手一抹，重見天日，閃閃發亮。
季容卿：“……黎叔，你剛才不是沒胃口？”
“嗯，這會兒覺着餓了。”黎霖老臉上掠過一抹不自在，拿着筷子還舍不得放手，克制了又克制，還是克制不住了，他面無表情地瞅向姜瓷，“小丫頭，會做蟹黃面嗎？”
正在埋頭吃面的姜小丫頭迅速把一口面給咽下，擡起頭，眨巴眨巴漂亮的大眼，很沒底氣地回答：“……會叭。”
上一世和師傅在一起，她一直負責兩人的一日三餐。
師傅不喜歡千篇一律，因此，什麽菜式、面食她都做。
雖然她每次做的師傅都吃完了，可師傅從來沒有誇過她一句，也從不曾讓她給外人做過一次飯。
她猜想，應該是自己的廚藝不精，頂多也就算得上是會做而已。
蟹黃面她做過許多次，會是會的。
但黎霖對蟹黃面的要求她不是蠻清楚，所以回答得超沒底氣。
黎霖眼裏浮起期待，“去幫我做一碗吧？剛才一碗我沒飽。”
姜瓷：“……好。”
既是黎老師開口，身為學生，沒底氣也要上！
黎霖叫了店員過來，和店員溝通後，讓店員帶着姜瓷借他們店的後廚去做蟹黃面。
季容卿：“……黎叔，她說她會，你就真信？”
黎霖點點頭。
季容卿由衷佩服他倆的勇氣。
一個真敢做，一個真敢吃！
上一世，季容卿和姜瓷曾在一個屋檐下待過好幾個月，唯一一次下廚，差點沒把他廚房給炸了。
這會兒看到姜瓷跟着店員真去後廚做面了，他不由得起身，去叮囑店員們，讓他們好好看着她，別弄出什麽事。
季容卿想的是，廚房炸了事小，別把人給傷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