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和路遙在一起,你怎麽辦?”

“我接着念書啊。”她浪費太多機會了。

“是該多讀書。”

“嗯……”

不得不說這有些荒唐,死而複生,重生……不确定的看着劉蘇,顧向言懷疑自己該去看心理醫生了。

“那孩子?”他突然想到這個問題,盡管這很突兀,他不該提起,可他還是忍不住。

“沒了。”出乎意外的平靜。

良久無言。

也許是他太長時間沒有關心她,以至于現在連話都不知道該怎麽說。

“吃飯嗎?”劉蘇突然問。

顧向言點頭。

她進廚房,打開冰箱,一時無語。

裏面空空的,只有幾個雞蛋。她拿出一個放在手裏又放回去,這麽大的廚房居然沒有別的東西。也難怪了,顧向言不會做飯自然也不會準備這些東西。倒是還有些面粉,可以做疙瘩湯,但顧向言向來不喜歡這些粥,她只好作罷。

郁悶的走出廚房看着他,“裏面沒有東西呀。”

“出去買還是出去吃?”

“你去吧,我喝點疙瘩湯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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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向言不動,“我也喝。”

“你不是不喜歡嗎?”

他抿着嘴,不說話。不是不喜歡疙瘩湯,而是不喜歡她當時的殷勤。當時沒有人問他的意願強行做了決定,其實劉蘇對他一如既往,只是那個時候給他一種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感覺

顧向言坐在餐桌旁,筆直的坐着等。

劉蘇乖乖的進廚房做了,她很擅長這樣的小家常,她做的疙瘩湯除了鹽就只有雞蛋,他居然吃的津津有味。劉蘇忍不住想,這是幾天沒吃飯了嗎?

他的确幾天沒好好吃飯了,她的去世對他打擊很大,反思之前的種種。

即使一直說自己只是她哥哥卻看不見兄長的樣子,後來成了她的丈夫又沒有完全承擔為人夫的責任。

“蘇蘇,留下吧。”

“啊?”劉蘇迷惘。“不行吧。”

“重生,太荒唐了。”

“我知道。”劉蘇點點頭,“那大概我真的是在做夢吧。”

“那這是你的夢,還是我的夢?”暖光燈打在她的臉上,柔和的有些不真實。

劉蘇更恍惚了,她本來就不算聰明,也不想去考慮那麽多。

“無所謂,既來之則安之嘛。”這話還是當初顧向言說的。“萬一真的重生了呢?”

“我去過你的墳墓。”只去過你的墳墓。

“我也去過了。”旁邊就是她的父母,“風水寶地。”

到這個時候她還能笑出來,心平氣和的給他做飯和他吃飯,他感覺的出來,劉蘇似乎一下子變了很多。

“既然回來,還有什麽想做的事嗎?去公園散步還是去游樂園玩?”

劉蘇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顧向言怪異的看着她,“對不起,我其實沒有想做的事情呀,是那個人告訴我先讓我呆上幾天的。”

還有,她的心願從來都不是去游樂園玩耍和去公園散步這樣,放下顧向言之後,她倒是沒什麽願望。忽然發現,她這一輩子都是圍着顧向言活的的,如若真的重生了,那她應該好好規劃以後的生活了。

“一個星期,那個約定還沒過。”

“早就超過一個星期啦。”

“沒有,之後的四天,你都沒有用。”他固執的說。

“……”四天,能幹什麽,那是她當時太傻了,說實話她不太願意再見他冷冰冰的臉,和從前的記憶相差甚遠。

其實他以前也不算是經常笑的,可至少是和顏悅色,她卻把他的好無限放大了,是她貪心,抓住溫暖不放手。

最後還是搖了搖頭,“我在這裏待幾天就好,你不用管我了。”

顧向言覺得胸口發悶,不管她,怎麽不管她?

電話響起,倆人的手機鈴聲是一樣的,都下意識的找自己的手機,習慣性的往桌子上一模,劉蘇微微窘迫,她忘了她現在沒有手機,那就是顧向言的。

是楊路遙打來的電話,他不知道該不該接,詢問的看着劉蘇。

她以為是嫌她在這裏礙事不方便講事情了,說了“我先上去”,就逃之夭夭。

顧向言僵住,在來電顯示快結束的時候滑向綠色的接聽。

“喂。”

“向言,你還在家嗎?”

“嗯。”

“你好幾天沒來公司了。”

“……”

“人死不能複生,你,你不能,你應該振作起來,繼續做你應該做的。”

“路遙。”他開口,“我應該做的,是什麽。”

“當然是繼續你的事業,難道你要荒棄現在的事業嗎?”

想起劉蘇的日記,顧向言揉揉太陽穴,“事業……路遙,這麽多年了,你也該往前看。”

“你……什麽意思?”

“我的事自己會顧好,你不用擔心了。”

“向言?”

“還有,除了工作外,不要給我打電話了。”

“顧向言你到底什麽意思?”電話裏的聲音終于不複平靜。

“我不想再婚。”

“我知道劉蘇去世對你的打擊很大,但是向言,不管她在不在,你都決定要離婚了不是嗎?”何況,她等了這麽多年,他怎麽能?

“不,我從來沒有決定過。”顧向言否認,實際上,他只和劉蘇确定的說過這件事,而楊路遙是有次聽到了他們的電話。

當時他們說的并不直白,卻不想還是被她聽出些內容來,一直用期盼的眼神看着他,讓他不敢直視她的目光。

“這是不對的,路遙。”揉了揉晴明穴,頗為頭疼的說出這麽一句話來,讓對面的人瞬間失控。

“顧向言!那劉蘇呢?是她把你從我身邊搶了過去,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顧向言仍然是淡然的樣子,平靜的沒有任何波瀾,卻問了一個令她心亂的問題,“路遙,如果我當年創業失敗,你還會守着我嗎?”

一句話,讓楊路遙熄了聲。

他最艱辛的時刻,是劉蘇在他身邊照顧他,雖然在工作上完全沒幫上忙,卻為他和一起打拼的夥伴承包了一日三餐,端茶送水。

而艱難的時刻過後,事業起色,楊路遙帶着資金入駐。

錦上添花與雪中送炭,很簡單的道理,只是劉蘇的付出太容易被忽略了,他從未在工作以外的地方留心,竟然一直沒想過來。

“你不會失敗!”片晌,楊路遙才回複他,只是聲音裏少了幾分底氣。“我相信你。”

“相信我不會失敗的至始至終只有一個人,那個人,并不是你。”

“可她已經不在了,你還要怎樣?”

“她在的。”顧向言看着樓上,壓低了聲音。

“今天就當我沒打過電話,明天來公司上班,這裏不能沒有你。”連說話的機會都不給,楊路遙挂斷了電話。

顧向言覺得無所謂,他已經是很顧及她了,沒把話都說破,以她的聰明驕傲,應該也知道怎麽做。

至于劉蘇,不管是怎麽想,重生這種事只有腦殘小說和科幻片裏才有,這樣異想天開的事現實生活中聞所未聞。這丫頭腦子向來笨,除了被人欺騙他也想不出其他的。

只是,誰那麽有本事能騙得了他們所有人?

那人告訴她重生,讓她回來待幾天,這說明背後的的确确是有那麽一個人存在的。

顧向言起身上樓,想要把事情問個明白。

推開門,卧室裏倒是比家裏其他地方都陽光,劉蘇卷了小半床被子睡得正香。小小的一團縮在裏面酣睡,安靜的有些不真實,他伸出手指去探她的呼吸。

感覺到她均勻的氣息,他恍然如夢,是活的。他突然不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了,顧向言從後面抱着她,她有些胖乎乎的,抱着她感覺內心某處地方被填滿了一樣。

不管那人是出于什麽目的,他現在只想和劉蘇重新開始。

突然被人抱住的劉蘇有些不自在,扭了扭身子往外拱,感覺像被人勒住一樣,無意識的咛嘤,顧向言收的更緊。

劉蘇睜開眼,沿着這條胳膊轉身看過去,眨了眨眼。

“睡吧。”

“這樣我睡不着。”

他沒動,劉蘇只好伸出胳膊挪開他的,往前挪動身子離他遠了點閉上眼接着睡。顧向言看着自己被拿開嗎胳膊,又看了看她背過去的身子,悵然若失。

好像他們以前也是這樣的睡的,原來親密的改變,她也會不習慣嗎?

“蘇蘇,我們不離婚了。”

好像也無所謂了吧,她這麽想着,眼皮越來越沉沒有精神回答他。

有些事情是要經歷過才明白,有些東西總是失去後才覺得可貴。不說他對劉蘇是有感情的,那麽多年的陪伴一下子就分開,誰心裏也不會好過。

就像這幾天,她不在,他發現自己都沒辦法好好生活了。這幾年過慣了有她的日子,生活的每個細節她牢牢記着,每天工作回來都是輕松的。

太過輕松了。

他怨劉蘇是因為她打亂了他的步伐,他的伴侶應該是自己選擇的而不是被逼迫。

他是天之驕子,他有自己的安排,怎麽甘心被人擺布,即便是他的父母。

如果不是父母施壓,他未必不會心甘情願的娶了劉蘇。

張愛玲在《紅玫瑰與白玫瑰》中寫:“也許每一個男子全都有過這樣的兩個女人,至少兩個。娶了紅玫瑰,久而久之,紅的變了牆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還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飯黏子,紅的卻是心口上一顆朱砂痣。”

所有人都說他和楊路遙是同樣的人,是天生的一對,久而久之的接觸聽着那些話,他也覺得是。只不過誰也沒先開口,二人始終是朦胧的關系,後來父母給他壓力,他便放棄了楊路遙,于是更一直視楊路遙為白月光,求而不得,自始至終以為劉蘇就是那一抹蚊子血,礙眼。

可到頭來想,或許楊路遙本身就是白月光,卻不是他的,至于劉蘇……

不是朱砂痣,更不是蚊子血——是心頭血。

如果他真的那麽喜歡楊路遙,排斥和一直被視為妹妹的劉蘇在一起,那無論父母怎麽施壓,他都不會妥協的。

他經濟獨立,又是獨生子,即使不娶劉蘇父母也不會說斷絕關系這種話,最多也就是唠叨幾句。

很多問題是在他看完劉蘇的日記時想通的,她的日記,算是一種契機。

既然人回來了那就這樣過下去吧,即算是當時她真的簽了那離婚協議書他也未必會簽。自己看着長大的傻姑娘總歸是舍不得的,聰明點還好他也能放心點,可她就是……傻得可愛。所以每次她那樣看着他,乞求他,他總會心軟。

如果她求他不要離婚呢?

顧向言想,那他大概也會心軟吧,可她偏偏提了一個讓人摸不着頭腦的請求。

“真是浪費。”他輕笑着,小心翼翼的把人抱着翻個身,然後慢慢放到自己懷裏來。

劉蘇動了動脖子,依舊睡得安穩。把她的小腦袋靠在自己胸前,顧向言合上眼,這樣他也能睡得安穩了。

她不在的日子只有幾天,他卻度日如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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