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能順利過審,不要叫我删肉肉23333333

一、

毋庸置疑,蔣春是個流氓。而且是大流氓,流氓頭子。

說起來,狗頭幫成立之初也算得正經,就是個雜牌胡同水龍隊。仗着比望火樓下駐紮的正規潛火隊靈活機動,專門跑他們前頭“義勇”滅火。完了扔下鍋碗瓢盆給苦家一伸手,收人頭費。

不給不行!那一個個黑灰抹面咳嗽連連走路扶牆的壯漢不約而同就地往門口一躺,鋪出副屍橫遍野的悲怆,搞得跟慘案現場似的,能把臬司衙門都驚動起來,慢說普通人家惹不起,普通富貴人家也是寧願破財免災息事寧人的。

就這樣确也不能說人流氓,畢竟人家切實救火救命了。

再者官派潛火隊其實也不白幹,狗頭幫收了好處轉頭孝敬一二,人家樂得不出力還分紅,因此也沒整治過他們。反而時常還在一邊敲邊鼓扇扇風,默契地唱雙簧,合起夥來詐銀子。

那時候,狗頭幫的老大還是蔣春的義父蒯二狗,腳夫出身,別的特長沒有,力氣大,跑得還飛快。少年莽撞氣吞萬裏如虎,初初尋思這賣傻力氣的活計橫不能幹一輩子,何況待年紀大了新痛老傷疊加,後來的年輕人再加塞擠兌,行業飽了窄了,沒賺頭,更沒出路。可轉行究竟做啥好,一窮二白的蒯二狗當時也沒想明白。于是就蹲在平日裏攬活兒的大棗樹上狠狠思考了三天。那股子認真勁,委實讓一邊觀察他三天的同行們心疼,就怕他再想不通,那棗樹葉子就該被他薅禿了,大家夥兒沒了樹蔭不說,改明兒還撈不着棗兒吃。

結果蒯二狗想通了,棗樹依舊沒保住。蒯二狗跳下樹直奔回家拎把斧子,夯夯幾下,硬是把樹砍了。

他說這叫表決心,斷後路。沒了棗樹,他就不能回來蹲活兒了,只能義無反顧往前邁。

邊上人都嘀咕:“二狗吃耗子藥啦?樹沒了路還在呢,這條路沒了別的路還在呢,水還在山還在,攬活兒哪裏不能去啊?他家那窩棚房的梁子是不是又塌了,缺椽條?”

不過無論如何,棗樹沒了,蒯二狗的人生開始了新的征途。至于那些個腳夫同行自然一個沒跑,陸陸續續被他拐進了民間水龍隊,逐漸壯大了坑蒙拐騙的生意。

如此過了五年,狗頭幫俨然已經在“官賊勾結”之下成為了一條功勳卓著的地頭蛇,勢力範圍籠罩了整片南城。而掙錢渠道也從救火拓寬至罩頭費、印子錢、纨绔撩群架、老爺缺打手,總之正經人要做不正經的事,找狗頭幫準沒錯。

但這一切卻非蒯二狗本意。他琢磨自己本來只想當英雄啊!最好再碰上個奇人異士慧眼瞧出自己骨骼精奇,再傳授個絕世武功秘笈,一躍成為大俠,那才符合男子漢的抱負,是他蒯二狗真正該走的成功之路。

于是蒯二狗做了改變人生的第二個決定,他要離幫出走拜師習武。

這年,蒯二狗二十三歲。喜歡的姑娘嫁了珠寶商做小妾,相好的歌姬從了良,光屁股長大的發小一個死于街頭鬥毆、一個意圖□□坐了監、一個中風傻了,剩下一個他實在舍不得,喝幹三壇子土釀的烈酒一抹臉,揪住小子前襟沖他吹胡子瞪眼,噴出個醺殺百裏的:“滾——”

小子便真的滾了。帶上蒯二狗塞給他的銀票,嚎啕大哭屁滾尿流地滾去念書考功名,入了京做貢生,前途無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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蒯二狗覺得挺好的,揮別過去再展未來,人生嘛,甭管輸贏,就得折騰。

沒成想,預備開創人生第二春的蒯二狗人還沒出城,真的就遇見個眼神應該不大好的奇人果然瞧出他骨骼精奇額骨頭特別高,是個被忽悠的材料,立即就以“緣分一場談錢傷情”的氣度,拿本封面上明晃晃印着“絕世秘笈”的武功寶典賣了狗頭幫幫主一百兩銀子。

“一百兩啊!”揣着秘笈回家認真修煉,并且竟真練成了不能說絕世但打遍三省無敵手的高深武藝的蒯二狗,後來這樣跟自己撿來的便宜兒子蔣春感慨,“換成銅錢夠鋪一池子的。就這燒雞,二十個子兒一只,你算算夠你吃到哪年?”

蔣春一口啃下肥膩的雞屁股,吸吸鼻子,搖頭嘟囔聲:“漲價了,二十二文。去年是十八文。老于頭鐵公雞,見我都不給還價,鑽錢眼兒裏了。收拾他!”

蒯二狗愣一下,猛拍大腿:“他奶奶的,還收你錢了?等着,老子收拾他!”

蔣春伸出油脂麻花的手扥住義父褲腿,擡起臉,眼神特別困惑:“我說了,收拾他。我收拾,收拾完啦!”

用蒯二狗那本秘笈上的“無敵霹靂旋風掌”收拾的,場面可謂風卷殘雲摧枯拉朽,一只雞都沒留下。

這年蒯二狗三十三歲,練功十年。蔣春十一歲,練功兩年。

看着日漸精進的蔣春,蒯二狗十年來第一次懷疑自己被忽悠了。倒不是武功秘笈不值一百兩,而是自己大概并沒有骨骼清奇,或者至少沒有蔣春清奇。

蔣春骨骼是不是精奇沒人知道,他骨骼大則是有目共睹板上釘釘的事實。不止大還壯,往出一站,活脫脫比标準的七尺男兒漢足還高過一頭。光這樣,雖驚卻也不吓,斷斷得不着一個“獒犬”的诨號。

誠然狗頭幫連幫主名字都叫二狗,撿個孩兒背後被人“狗崽子、狗崽子”的叫兩年,父子倆自己都不氣,旁的人豈還顧忌?

要命的是蔣春的面相,真叫一言難盡。說醜是不算醜,眼大鼻挺嘴不歪,沒有疤瘌面上走;說怪也不叫怪,二郎神的天眼沒在他額上開;說噱更不噱,不信你看那隔壁村的三叔公,雙眉一線連。

蔣春那叫啥?不用費心猜,全在臉上明火執仗地貼着:兇!

甭說笑臉,旁人見其人從來都是擰眉眦目,嘴角輕蔑地斜撇,鼻翼兩側開出刀劈斧鑿般深刻的紋,正面一瞧宛如神筆天縱般隽永的兩道叉,不偏不倚地沿着五官間天然的分界烙上了面盤。配合棱角分明的下颚,赫然是個大寫的行書體“兇”。實在跟寺廟裏的金剛護法長得一般無二。

可人家是神,再兇沒人說他兇,都誇說威嚴。蔣春不是神,他就是一流氓幫的二代幫主,靠着蒯二狗留下的基業繼續開疆拓土,開酒樓立茶館修澡堂子,挽着漕幫合夥販私鹽,拽住馬幫一道運黑火,直将自己樹立成了偏門界的典範下九流的楷模。他能讨人喜歡麽?恨他都來不及!

往日裏蔣春出門到街上,就譬如衙門官轎前豎着的肅靜回避牌,老遠便見着一枚長腳的碩大“兇”字移動過來,街面上別說人了,連狗都回避得幹淨利落。

閑散人好來事兒,還給蔣春的“兇”排出個子醜寅卯來。按着程度輕重分別有:尋常兇、隔夜宿醉兇、母狗護崽兇、公狗争勢兇、瘋狗兇、兇得來要死,最後來個終極可怕的獒嗷兇。

這最後一級得名倒是不虛誇。黑道官道都能買蔣春的帳,幫裏頭大大小小的堂口前輩皆對他順服,可不是他長得兇便四方通吃。他是真的橫,能發狠,逼急了就跟他義父蒯二狗一樣,提個斧子一夫當關鎮山吼,四平八穩沒啥花俏的一招力劈華山挾風帶勁掄下去,飛沙走石過後凝神再看,青石板路直裂開一指寬的罅隙,公平端正地分作了兩條平行的小徑。不知哪個保命快跑家什都不顧的憨貨竟将運磚的板車橫亘在路當間兒,連車帶磚齊刷刷給劈成了兩截,穩穩立在了罅隙兩邊,證明它們曾經是一體的,死于非命,一刀兩斷。

哪個敢不服?哪個都沒有磚頭硬!

從此蔣春就是狗頭幫當之無愧的幫主,是叫官府又愛又忿的地頭蛇,也成為了坊間調侃戲說的一本傳奇。武林江湖上更風評蔣春其人是天生的煞星,光是低級別的“尋常兇”就能有起死回生、小兒止哭的神奇功效。家家大人吓唬小孩兒都不吹老虎下山了,改說:“獒犬來啦,兇不兇?怕不怕?”

當真确有其事乎,仿佛也沒幾個人親眼見過,但說這些話的人卻都敢拍胸脯保證,絕對是他們親耳聽說的。

“聽誰說?姓字名誰指出來。指不出來就是你說的。你說的不對不實就是瞎說!”陸克己人如其名,一貫是嚴于律己、言行約束的,性格裏有些偏執迂腐,凡事愛追本逐末,外頭八卦飛得熱鬧喜慶,撞進他耳朵裏自動冷卻成了平平無奇的三言兩語。就好像飯局上一句笑話逗翻了一桌子,唯他獨自板着臉毫無反應,他看人家都是瘋子,人家看他是個傻子。種類有別,難相謀。漸漸地,陸克己身邊也沒剩幾個說得上話的親朋好友。

既來之則安之。陸克己的人生際遇就跟蔣春的面相一般,都是一言難盡。而對這位素未謀面的傳說中的兇神惡煞他是不肯盡信流言編排的,所以他完全抱着尋常仆役見東家的态度,不過揣起尋常的恭敬,想近距離瞧清楚蔣春的形容,順便再來做一次義務的謠言終結者。

結果蔣春甕着鼻子叫所有新來的侍從擡頭,別人全不擡,就陸克己擡了,

他看蔣春,蔣春自然也看他,“尋常兇”的一張臉轉過來,附加瞪眼,陸克己登時服得五體投地,差點兒尖叫。可他立即又意識到這是東家主子,叫出來得得罪人,趕緊往回憋。憋到一半叫蔣春發現了,眉角又一抖,徑直抖破了陸克己的膽,一進一出兩股氣在肚子裏頭撞得餘波蕩漾岔進了橫膈肌。于是——

“咯唧——”

陸克己當着蔣春面打了個悲壯的嗝。

滿打滿算,蔣幫主這年開年就有二十三了,跟他義父獲得武功秘笈時一個年級。作為一個面相奇特骨骼奇特性格也奇特的奇人,他的記憶裏自己活到這麽大除了沒生過病外,還沒打過嗝。這孩子天生人高馬大,喉嚨也比別人粗,吃東西從來狼吞虎咽不落人後沒吃過虧,噎住這種事他壓根兒沒聽說過。

別人打嗝他倒是見識過,可都是小孩子,嗆了風吃了冷,打上一會兒。大人他就見過吃飽了撐的打嗝,比如義父蒯二狗。因此吓得打噎打嗝,完全不在幫主大人的理解範疇之內。

于是兇了半輩子的蔣春純以為眼前眉清目秀的新進侍兒是在跟自己講話。他頭一次碰到什麽都沒問就敢跟自己搭話的人,特別新鮮,特別興奮。

他問:“說啥呢?蚊子叫似的,大點兒聲兒。”

陸克己什麽也沒說過,他不敢說,蔣春叫他說更是打死也說不出來。

“咯唧——”

陸克己面如死灰,覺得自己可能真要被打死了。

蔣春“兇”臉糾結,往前湊了兩步,不拘小節地彎腰附耳,莫名其妙:“歌姬?哪家歌姬?”

陸克己僵直地立在原地,張皇搖頭,順嘴又打了個嗝。

這回蔣春恍惚明白了,眼角微微抽搐,不無嫌棄:“小孩兒!”

可不小麽?過了十六不滿十七,沒加冠呢!

“吃涼的了?”

陸克己有點兒懵。

“捏着鼻子屏會兒氣,馬上就不打了。”

陸克己立即捏住自己鼻子閉上嘴,腮幫子鼓起來好像條吹脹的河豚魚,十分招樂。

蔣春沒樂,反而瞪他一眼,繼續甕着鼻子問:“叫什麽呀?”

在閉氣和回答問題兩項間猶豫片刻,陸克己選擇松手吐氣,老老實實回答:“陸、咯唧——克己——咯唧——”

說完還捏住鼻子閉氣。

“啊?”蔣春嘴一歪,“陸咯唧!誰起的?你家起名這麽省事兒?咯唧,索性咯咯噠得了,能下蛋。”

噗嗤——

在場衆人個個低頭抖肩,忍笑忍得萬分辛苦。

陸克己小臉通紅,既羞又急,連連擺手試圖解釋:“不是咯唧,是、咯唧——克己——”

“不還是咯唧麽?”

陸克己急死了,攥拳頭輕跺腳,竟原地團團轉起來。目光四下裏一巡,恰見幾上擺支青瓷淨瓶,清新淡雅地插了根柳條。他搶步過去抓過淨瓶傾一些裏頭的水在案頭,手指尖蘸着水規規整整書兩字:克己。

蔣春不愛念書,字到底識得幾個,低頭一看總算明白是自己誤會了。他可不會認錯,嘴撇到另一邊,啧了聲:“聽起來跟咯唧也差不多,拗口得很。”

陸克己垂睑低頭,顯得委屈,忽又仰起臉,粲然一笑:“小的表字自斟,幫主喚我自斟好了。”

有那麽一瞬,蔣春是出神的。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出神,琢磨着也許是彎腰講話有些累,或者一時沒想出“自斟”倆字該怎麽寫。等意識到時,他驀地很生氣。

所有人都看出來幫主生氣了,包括陸克己。因為面前這人的臉頃刻間從“尋常兇”變作了不知道什麽兇,總之就是兇,比剛剛兇多了。

而所有人當然也包括陸克己都以為,幫主生氣是因為被頂撞了。新來的侍兒居然敢反駁幫主,還敢給幫主提要求,簡直是敢為天下先少年你膽兒真肥。可陸克己膽兒并不肥,非但不肥還一吓就破,苦澀四溢鋪滿心頭,他腿軟心悸唇白眼紅,幾乎要哭了。他駭怕得如此灰心喪志失魂落魄,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已經不打嗝了。

然而蔣春生氣是因為這個侍兒居然有表字。

他生氣連侍兒都有表字自己卻沒有。

他生氣有身份的人都該有表字,自己沒有就是沒身份就是低俗。

蔣春承認自己俗,但他覺得自己身份不低。他想要身份是高人一等的,受人尊敬,哪怕是因怕他才敬他。

可今天,此時此刻,他沒有表字,他輸給了一個有表字的侍兒。侍兒比他高一等,這讓蔣春很生氣,氣死了,氣得火冒三丈。

一低頭,火沒冒,憋在裏頭,硬了。

狗頭幫幫主做事向來說一不二雷厲風行,便見蔣春回頭同身後的長者相視一眼,老人當即心領神會,招招手領着其餘人魚貫而出,順手把門帶上了。

等所有人都走光了,陸克己才想起來自己是否也該出去。不過端看這避人耳目的架勢,他暗自又悲呼莫非幫主要動私刑?

腦海裏種種血腥可怖的畫面滑過幾匝,冷不防感到腰上一緊,自己已被蔣春攔腰夾在腋下闊步上了樓。

此處乃內院花園一座觀景閣,上下共三層,視野開闊景色雅致,日間風清氣朗,夜晚沐月摘星,怡情養性,甚是惬意。管事的安排新侍在這裏恭候幫主,自然不能只是見見,早也是預備着幫主起了興致,揀了人去“伺候”,就近自在便好,不必另擇他處。

蔣春是斷袖跟他臉兇一樣,實乃公開的私癖。并且他一直都是,不曾有姑娘辜負他傷害他令他轉性。于蔣春來說喜歡男人就好比他喜歡吃雞屁股,沒人教,好像天生就該是這樣。

陸克己自然也知道蔣春是斷袖,知道做蔣春的侍兒必然是要陪他。入府之初執事長還專門教他們這些新來的孩子許多規矩,諸如淨洗、開穴,另有一些增趣的花招技巧,陸克己和其他孩子一道,懷着羞恥又無奈的覺悟,一一學會掌握。他們每一個都熬過了一月的馴化,讓身體适應并渴求,随時準備接納攻城略地般的侵入。

只是忐忑中隐隐還有些抗拒的陸克己無論如何沒想到,自己會是被選上的第一人,陌生又熟悉的事即将發生。

為什麽?

——他不禁自問,為什麽是自己這平平無奇之人?為什麽看起來怒不可遏的幫主選擇的懲罰方式不是暴力而是情歡?或者他的情歡也會是暴力的?

陸克己克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嗯?”察覺到身下人的緊繃,蔣春扯動衣物的動作頓了頓,歪着臉頗有耐心地問道,“不願意?”

陸克己深吸幾口氣,強自鎮定:“沒、沒有。”

蔣春起身,跪坐在席上,日光被他高大的背影擋住,使得他兇相的面孔隐入了暗處,不似之前分明,也不太吓人了。

“我不勉強人。”

陸克己一怔。

“我更不勉強不好這個的人。”

陸克己聽明白了,眸色黯了黯,兀自叼住下唇,顯得委屈。

“我不知道你怎麽進來的。我這裏從不跟人牙子買奴,家裏頭沒說好就回去,那些個貼補的銀子不是你的賣身錢,不用還。”

說完雙臂一震,撩上褪到肘部的中衣,站起就往外走。

陸克己下意識撲身過去抓住他褲腳,匍匐在地哀哀求他:“幫主別生氣!小的不是不願意。小的第一次,沒見識,适才有些怕。這會兒,這會兒……”

蔣春蹲下身,拎小雞似的抓着他雙肩撈起來,逼他跟自己面對面,如常甕着鼻子:“這會兒怎樣?”

陸克己喉間咕哝了聲,結結巴巴道:“不、不、不,哼——”小子終于沒忍住,哭了鼻子。蔣春以為他終究是不願意的,正打算松開手放他離去。想不到小子吸吸鼻子,伸手倒把蔣春的衣襟依依捏住,張着雙可憐巴巴的淚眼懇求:“幫主輕一點!”

蔣春虎目狠狠一瞪,三下五除二把陸克己扒了個精光。

“我滴個三黃雞屁股,好大!”

蔣春當然不是感嘆雞屁股大。他面前确實有個屁股,人屁股,陸克己的屁股。

因為自己投胎時候挑的這副皮囊不是常規尺寸,所以蔣春素來看誰都覺得像小孩兒,看小孩兒就更袖珍了。陸克己便屬于袖珍類的,且是瘦瘦小小白白嫩嫩的易碎款,擱往常蔣春再如饑似渴獸情勃發都不會正眼瞧他一下。

這裏頭是有因由的。

剛長開那幾年,幫裏頭還由義父擔事,領着蔣春四處應酬走過場,酒桌上難免要招姑娘來陪。蔣春打小性子直來直往對自己的癖好向不諱言,場面上多少也風聞了。某日倒進來位伶俐老練的識趣妙人,纏着蔣春半是打趣半認真:“姑娘也好小倌兒也罷,爺們兒無非是給二爺找個滋潤的去處,入帳吹燈,您還在乎身底下的那個前頭圓後頭尖麽?橫不能您不将二爺往外送,還将收別人的二爺不成?”

彼時蔣春實在覺得那莺聲軟語的姑娘講話很有道理,當下就抛棄了自己斷袖的立場,扛着姑娘去了別間,預備如火如荼大幹一場。結果他的小二爺才擠進去半邊身子,姑娘直接倒吸口涼氣兒翻着白眼厥過去了。到底好事沒成。

不僅如此,姑娘醒來後反哭哭啼啼埋怨敗了興的蔣春:“哪個曉得他手大腳大那處更大,比蠻子都粗,豈是個人家夥?分明是書上畫的獸神。”

姑娘沒敢往狠了罵蔣春是禽獸,抹一半就一半,呼他是獸神,說歸其不是個人。

自那以後蔣春再沒抱過姑娘,也不抱小倌兒。不是他給不起銀子,是他們實在要不起他的二爺。

若要形容蔣春的二爺如何偉岸,便似那強攻破城的門錘,封鎖再實門頭再高,也定管闖他個四分五裂如入無人。不止是見血,簡直哀鴻遍野滿目瘡痍,破一次城就等于屠城,元氣傷了,休養生息且得費時日。即便鸨母肯咬牙做他的生意,蔣春自己且覺得不松快不過瘾呢!

于是他也不在外頭買,索性讓挑合适的收回來,由老爺子檢驗過調養好了,再往自己懷裏送。

老爺子便是适才跟在蔣春身邊的長者,本姓竹,單名取邕,家裏祖傳種竹子挖筍的。老人從少年挖到中年,突然有一天就被蒯二狗招入了幫派,直接封作長老。幫裏人都尊他一聲青翁,蔣春則跟他義父蒯二狗一樣,習慣喚人一聲老爺子。按位分等級,竹邕在狗頭幫坐穩了一人之下的長老高席,其實就譬如管家、姆媽兼參謀軍師,真可謂任重而道遠。

但老爺子壓根兒不會武功。狗頭幫上上下下除了幫主武功蓋世,會打架的全都是花拳繡腿,不會打架的全都是保镖環繞,沒一個正經武夫。可蒯二狗說了,他才是幫主,幫主武功好就能罩得住底下人,還要他們練什麽絕世秘笈?

到了二代幫主蔣春這裏,武功練得比義父精,臉長得比金剛兇,撈起錢來也是穩準狠,頂着張“兇”臉出門橫沖直撞随便走,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買他的帳就是買狗頭幫的帳,上上下下他罩得住,當然更用不上別他幫派裏那些四大金剛、八大護法、左右禦使的人頭。他也只要長老管着“家”裏瑣事就成。老爺子是青翁,他是蔣春,生生不息,那便是親爺倆了。

全幫上下都知道,蒯二狗最信青翁,蔣春也是。而青翁無疑也最懂兩父子,籌謀安排從來最是妥帖。其中自然包括帷帳內那些事。因此他給蔣春挑人,首看胯,要寬要沉,胯寬了臀能肥,臀肥了□□或能大容。

原本蔣春心下還犯嘀咕,懷疑老爺子莫非今番看走了眼,不然憑陸克己這柴肩癟胸細柳腰,怎麽能混進侍兒的隊伍裏?想不到看走眼的恰是他折蕊無數的蔣獒犬。

要說陸克己這屁股委實絕妙!肌滑膚白的兩瓣上自生了粉暈,便宛若蜜桃正熟,圓潤飽滿,鮮活可人,搖搖欲墜地挂在枝頭上彈跳。大小正合着蔣春碩大的掌圍,堪堪一握,指腹在溫暖的觸感下貪婪地揉搓,錯覺能将嫩肉掐出汁水來。

并且,它們實在生得不突兀。自陸克己側面看去,便仿佛一筆剛正的直線倏然曲折,丹青師的匠心随意,偏叫銳利生柔和,拗出了圓滿與彈韌。

忍不住輕柔地扒開臀瓣,乍見蕊口羞張,細密的褶皺均勻鋪散,竟已滲出晶瑩的蜜露,隐隐含香,嗷嗷待哺。

蔣春自然知道那是潤滑的膏脂中摻下的香氛,卻不可遏制地想入非非,當它是朱唇索要,盈盈求歡。卻驟生出憐香的顧惜,不忍飒踏直入。鋒将攜槍策馬在城前掠陣。一趟趟聲高,一遍遍張揚,卷起了漫天的塵土,身後的千軍萬馬在城樓下山呼海嘯,熱血贲張。

可武将終究棄馬躍下了。不計後果地單槍赴會,在城門前徘徊躊躇,手撫上門環耐心地拍打擠壓,時而臉頰摩挲。他喉間含着壓抑的火,嗓音低啞晦暗又迷離誘惑,沉沉地說:“別怕,先讓我進來,不會是全部,慢慢來。”

于是門無聲地緩緩開啓,顯得猶豫彷徨,卻敢于嘗試。

門只開一半,将軍擡腳試探着入了半身。倏來慌張的嘤咛,門扉下意識要合上。

“噓——噓——冷靜些,吸氣——松一點兒寶貝兒,絞得太緊了,二爺快被你夾斷了!”

門扇兀自發出吱吱呀呀的呻/吟,仿佛它也支撐不住即将傾頹。

将軍靠在門上無聲地笑,雙掌熱烈如炭火,無比享受地來回撫摸門扇,呼吸漸漸粗了,重了。

“知道嗎?越哭,肚子裏越脹氣,會打嗝的,還會放屁。”

“哧——”

随着破涕而出的一聲輕笑,城門竟更開了些。事不宜遲,将軍提槍一鼓作氣撞了進去。

“呀——”

門內高呼亦無用,骁勇的鋒将只身獨闖左沖右突直搗王庭,此刻已是游龍入川翻江倒海了。

城門外依舊是喧天的聲勢助威,門內也早換了嗔吟嬌啼。彼此的喘息唱和,一呼痛一呼快,只求君郎莫要停莫要歇,碎了這方寸間的一切障礙,暢然而來。蓋叫一身蓄勢已久的火熱蒸發作雲,降下瓢潑的雨露,滿盈了城池。好将那些舊日的桎梏都蕩滌,洗刷去顧慮,将我變你,變成你的。

來呀,去矣,快活上天——

好一番淋漓的宣洩,蔣春抽身而出,興之所至,情不自禁俯身在陸克己緋紅的屁股蛋上用力咬了一口。

香香的,又帶一絲事後的情騷味,叫人含住便不想撒口。

“噫——”

小子沒防備,疼得叫了出來。卻因方才嗓子用得狠了,一時幹澀,扯出聲變調的尖嘶,帶了雌音,意外婉轉好聽。落在蔣春耳中恰是撩撥得正好。

于是乎,幫主的二爺一輪歇罷,眼看着象鼻子卷水,又昂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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