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鎖骨
說實在的,上課時間只要不上課,随便幹什麽都容易讓人覺得興奮。
全體綠大褂們分散在了偌大的校園中,各自領了各自的工具,往分配的到的區域玩去了。
左陽分配到了活動中心上面的平臺上拖地,邱明朗在下面擦玻璃,和小少爺一同在銀杏道附近掃地的人有三四個,除了鄧雅雯之外其他全是男生。
恰逢落葉時節,風一吹那上面的葉子就嘩啦啦地落了下來,說起來輕松好玩,但其實還是挺麻煩的,那雨一般落下來的枯葉像是永遠都掉不完。
江臨安在其他地方逛了一圈,人員差不多都就位了,也沒說哪裏缺人,他的步子便很自然地往銀杏道的方向邁去。
他很少會參與到同學間的打鬧中去,覺得無聊且幼稚。往往是找個比較偏僻的角落幫幫忙,弄地差不多了就去活動中心閉目養神。
老戴很奇葩,寧願他睡覺都不許他拿着練習冊來寫。
這段時間雖說是入了秋,但這幾天又莫名地熱了起來,但應該是最後一場熱浪了,再往後就只會越來越冷。
當他還思考着該去銀杏道幹嘛時,路過活動中心,邱明朗揮着手裏的帕子沖他喊道:“安哥!你看看我這個玻璃擦地怎麽樣了?可以完工了吧。”
江臨安看着那看似幹淨的玻璃鏡子,又看了一眼邱明朗那雙渴望玩耍的眼睛,一時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蚯蚓你想太多了吧!”左陽的聲音出現在頭頂,他從上面的平臺探下來,扯着嗓子吼道:“你才擦了多久!最少今天一天你都都得擦這個!”
“拖你的地去!”邱明朗恹恹地又拿着帕子仔細在上面擦了起來,“安哥,你快去看看他們那邊掃地的,我剛剛看着飛了個掃把出來,肯定又是在玩了,每次掃銀杏道的人都最會偷懶!”
敢情是剛剛見着那邊的人玩得太開心,心裏癢癢了。
江臨安在玻璃上摸了一把,看着沒灰,說道:“你再擦個兩節課就行了,記得別留水痕。”
“哎!好嘞!”
從這裏走過去要不了多久,但江臨安為了想看看小少爺在那邊幹嘛,故意壓慢了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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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地,能聽到那邊傳來的打鬧聲,還有鄧雅雯咯咯的笑聲。
看來玩得是挺開心的嘛,果然,小少爺不管跟什麽樣的人都能玩到一塊去。他心想着,也許小少爺根本就不需要他陪,幹嘛要自作多情地過來?
雖說是這樣想着的,但腳下的步子卻還是沒停下。
“你看我堆的!”
“嘿!塌了!”
剛走到道口,忽然嘩啦一聲,迎面撲來一大片的灰塵,以及一大堆枯黃的落葉,江臨安屏住呼吸,立馬閉上眼睛往後退,可是沒有屁用,劈頭蓋臉地給他砸了滿身的灰塵和落葉,面前還停留着一杆大掃帚。
“卧槽安哥?”和蔣舟一起在這裏打掃的人叫餘軒,此時正舉着掃帚對着江臨安的臉,想必是完全沒料到這一出,整個人都愣住了,隔了好一會兒才把掃帚放下來。
剛剛還在打鬧的一群人一瞬間安靜了,望着面前那個渾身髒兮兮,狼狽不堪的江臨安,全都露出驚訝的神色,話都不敢再說。
誰都沒想到江臨安會在這個時候跑到這裏來。
“哥!”蔣舟扔下掃把,趕緊過來替他拍灰,把江臨安渾身上下的枯葉全都撥弄下來,暗自偷笑道:“你這也太倒黴了!眼睛沒事吧,睜開我看看?”
江臨安額上青筋微跳,他雖然知道這地方好玩,但是實在是沒想到小少爺能和這群人玩這麽瘋,好不容易掃完的地,就這麽又給弄亂了。
于是他半睜着眼睛咬牙道:“是不是閑的慌!要不要給你換個活兒?”
“不用不用,我覺得這兒挺好玩的!就是你剛剛一直不在這兒,有點遺憾。”蔣舟略顯失望地垂頭道。
“……”聽完這話,江臨安弓身拾起地上躺着的掃把,二話不說就往蔣舟身上打去,“你還遺憾,沒玩高興是吧?”
力道不重,就是上面的藤條戳地肉疼,蔣舟叫着疼跳開,沖着餘軒的方向半哭半笑地喊道:“軒軒!我哥打人了你都不幫我的嗎!”
還軒軒?
叫這麽親熱?
江臨安心頭那陣不滿混着酸勁升了上來,舉起掃把就往蔣舟的方向擲去,剛好打在膝窩上,讓他又摔了一跤,剛好旁邊還有個堆起來的枯葉堆,他撲倒在上面,濺起漫天的落葉和灰塵。
餘軒他們幾個都沒忍住笑了起來,也沒誰想着要去拉一把,只顧着笑了,還有人起哄道:“安哥好準頭!”
蔣舟艱難地爬起來,嘴裏還含了片葉子,他呸呸兩聲吐了出來,捧起一堆落葉就往餘軒臉上砸去,氣氛一下子又到了一個詭異的節點,誰都不嫌髒也不嫌灰塵大了,就連作為班長的鄧雅雯也參與了進去,一手一把葉子往人臉上摁。
江臨安扶額,覺得小少爺身上那股瘋勁的确是很适合在這個環境下生存,自己就算了,還是早些走。
看着蔣舟把餘軒摁進落葉堆裏,他嘆了口氣,準備往旁邊的廁所去洗把臉,去去身上的灰塵。
剛剛自己也是有病,分明不該把氣撒在小舟身上,不然也不至于讓他們現在這麽瘋。
“哥哥你哪去?”蔣舟見他要走,急忙起身,不管那個還陷在枯葉中無法起身的餘軒,捏了把葉子就往江臨安身邊沖。
“放下!”江臨安指着他,後退了一步,語調生硬,不容拒絕地說道:“你要是敢弄到我這兒來,今後就別想着我會管你,什麽都由着你了!”
蔣舟猶疑了幾秒,緊接着絲毫沒有被江臨安剛剛那句話所威脅,竟是揚起了幾分興奮,直直把手裏的髒葉子往江臨安的頭頂上灑去。
“蔣小舟!”江臨安厲聲道,心想着這位是越來越不好收拾了,剛來的時候跟班上不太熟,沒這麽瘋,還能收斂點,現在熟了,就完全是在敞開性子跑。
他把頭上弄幹淨,生氣地瞥了一眼蔣舟。還在高興呢,也不知道有什麽可高興的。
整日跟個小孩子似的,沒個正形。
江臨安心中無奈,頭也不回地往廁所走去,一副有些生氣的模樣。
“秋天到了哎,哥哥。”蔣舟在身後輕聲說了一句。
江臨安的步子頓了頓。
初三為了參加一場數學競賽,整整一個秋天都在集訓。考完試後江臨安對蔣舟說的第一句話是,“今年銀杏樹沒有落葉。”
随便感嘆了一句而已,可誰知道,三天後的小舟抱着個紙箱子站在他面前,讓他把眼睛閉上。
被小舟牽着手引到了銀杏樹下,江臨安睜開眼,看到的是緩緩落下的銀杏葉。是畫的,卻有五六分神似了。江臨安以為他會像往常一樣向自己邀功,說他畫這滿箱的銀杏葉花了多長時間,是有多累。
可他卻笑着說:“秋天到了哎,哥哥。以後,我會陪你度過每一個春夏秋冬的。”
可再在一起度過下一個秋天的時候,已經是幾年後的現在了。
而以後的每一個春夏秋冬,又會有誰陪在自己的身邊?
江臨安擰開水龍頭,冰涼的流水淋在他的手上,餘光中,蔣舟一直靠着牆,臉上挂着笑意,一動不動地看着他,像是有灰塵進了眼睛,難受地眨了眨,想伸手去揉。
江臨安皺了眉,一把撈過他的手,往水龍頭底下伸去,“髒不髒?”雖然這語氣聽起來有些不大高興,但這動作一出,就足以讓那些不高興埋沒在這溫柔裏。
蔣舟的心裏好像很清楚江臨安不可能會生他的氣,那只手洗幹淨了,他還把另一只手伸了過去。
“…”江臨安斜瞥了他一眼,冷冷道:“你這手是廢了?”
卻還是替他洗了個幹淨。
“先前在教室,沒把手傷着吧?”江臨安想起之前的事,自己被他摟着,沒摔太狠,但是他的手不知道有沒有傷着哪。
這手金貴,傷不得。
蔣舟極力地按耐住唇角的笑意,依在江臨安的身上,“你看,你才不會不管我。你每次都那樣說,哪次又是真的?”
恃寵而驕。
“沒事的,別擔心。”蔣舟甩了甩手上的水,舔了舔下唇說道:“哥,我還想洗臉。”
江臨安覺得小少爺實在是太了解他了,又或者是因為自己以前對他說的重話從來沒實現過,現在無論說什麽,都壓根兒不信。
他捧起一窪水,也學着剛剛那群人的幼稚行為,朝着蔣舟臉上一潑,淡淡道:“洗幹淨沒?”
水順着臉頰流到了衣服裏,還把外套打濕了好些,蔣舟一個激靈,“哥!你怎麽也幹起這種事來了?”水滴從他纖長的睫毛上滴下來,每眨一次眼睛都會讓水珠濺到眼睛裏去。
幼稚行為是會傳染的,江臨安什麽也不再說,直往廁所去,免得又被報複回來。
“蔣總你洗澡呢!”餘軒的聲音響起,像是終于結束了那邊的戰争,随随便便洗了兩下手,江臨安剛準備上廁所,人就全部進來了。
餘軒走在前面,向着江臨安打了聲招呼,似是要在他旁邊就位。
“喂!一邊去!我要在我哥旁邊!”蔣舟一伸手,将他從江臨安身邊推開。
“你怎麽上個廁所都要站安哥旁邊?”餘軒嘁了一聲,說道:“安哥,你這個弟弟怎麽比女朋友還粘人?”
“好好上你的廁所,別讓我把你揣出去!”蔣舟氣洶洶地說道,餘軒嘿嘿笑了兩聲,閉了嘴。
剛剛那捧水把蔣舟的衣服打濕了,身上的綠褂子脫下來搭在了肩上,校服拉開,露出了裏面那件白T,領口有些大,一大截的脖頸暴露在了江臨安的眼前,借着廁所裏昏暗的光線,陰影打在他的鎖骨上,忽明忽暗的流暢線條讓他忍不住地想要去看,随着肩膀的微微動作,又讓這部分顯得更加骨感而有力。
目光不自覺地又往下移了些。
“……”
不能再看了。
江臨安收回目光,急急忙忙地整理好,幾乎是逃似的向外走了出去。
水一下一下地撲在臉上,冰冷的水珠讓他稍微清醒過來。以前不覺得,以前好多事都不覺得,如今看來,小舟是真的已經長成了個男人了。
思緒還有些混亂。
“哥,你做什麽呢?弄這麽多水在身上幹嘛?”蔣舟的聲音在身後傳來。
江臨安擡起頭,從鏡子裏又看到了小舟的臉,衣服還沒拉,在光線足夠的地方,讓他還挂着水珠的脖頸顯得更加誘人。
一想到別的什麽人也會看到,江臨安心裏一下子就不舒服了。
“衣服拉好。”他低聲道。
蔣舟像是沒聽明白似的,疑惑地嗯了一聲。
江臨安轉過身,捏起他的校服拉鏈就往上拉,一下子拉到了頂,連脖子都給遮了一半,這才勉強滿意,“去幹活!”
蔣舟微微擡起下巴,唇角微揚,從包裏拿出一張紙,替江臨安擦了擦挂在耳垂上的水珠,說道:“今天的溫度是挺高的,哥哥的耳朵都熱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