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暗示

對于別的人來說,這幾天過的出奇的快,而對于江臨安來說,他只覺得漫長。

他甚至不敢往銀杏道那邊走,生怕一過去,又要受人撩撥。

他覺得自己有些受不了,小少爺的那種有意無意的小動作,讓他的腦子在這幾天裏總是充斥着各種各樣亂七八糟的想法。

最後一天了,大部分的人都已不再堅守在自己的崗位上,而是在校園裏各種亂跑。因為是高中生涯中最後一次勞動教育的緣故,大家對于照相這件事格外癡迷。

可江臨安卻是興致缺缺,只照過那一次,後來便再沒參與進去過了。任憑別人怎麽叫他,他都不肯去,而小舟作為一個轉學生,卻總是哪哪都要去蹭一張。

江臨安摸了摸自己的腰,他靠在牆邊,躲避着外頭的喧鬧。上次照完相,小舟并沒有松開他,反倒是兩只手都環了上來,頭靠在他的背上,就這麽和別人聊着天。周圍的人好像也對他們的這一舉動見怪不怪,就好像這是個朋友間再正常不過的事了,似乎只有江臨安一個人對這一動作感到不舒适和不自在。

蔣舟的手不知是無意還是有意,總是會在他的腰上不停地來來回回滑動,偏偏當着別人的面,他不能讓自己的反應太過激,只能忍受着那些細微的酥癢感,到了最後,他甚至覺得這蔣舟分明就是故意的,故意捉弄他。

“我操了,慢點啊!!”

在充斥着喧鬧聲的空地上突然傳來蔣舟的喊聲,其中夾雜着些許的恐懼,江臨安心頭一緊,全然顧不得剛剛那些情緒了,疾步走了出去,以為是他有什麽危險。

當真是挺危險的。

就是傻的危險。

前兩天還在嫌這髒那臭的小舟現在居然坐在平常用來運垃圾的推車裏,背後是左陽推着他飛快地往前沖,速度很快,蔣舟抓着推車兩邊,緊張地要死,瞅見江臨安在前面,還大聲求救,“哥哥你快讓這個傻逼停下來!”

江臨安很想立馬轉身走人,當做什麽也沒看見。

不知道是為什麽,經過這幾天,那二位的關系竟不像之前那麽水深火熱了,現在居然還能一起幹這種蠢事,一個比一個幼稚。

“前面減速帶啊啊!停下來啊卧槽!”

再往前沖的話肯定得經過那條減速帶,現在不停下來的話,等下肯定得摔。可左陽卻像是沒看見,仍舊大笑着往前面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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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車是剎不住了。

輪子剛剛越過減速帶,左陽猛地停下,可由于慣性,蔣舟還是踉跄着從車裏摔了出來,臉都白了兩分。

本以為就會這麽摔下去,他連眼睛都閉了,沒想到卻只是摔在了一個柔軟的懷裏,都不用睜眼看,他很清楚是誰 。

“哥哥。”他喘着粗氣死死地把江臨安抱緊了。

“沒事吧!”左陽放下車,匆忙趕過來查看,“不好意思啊,我剛沒看到!”

“呸!”蔣舟瞪着他罵道:“你這是存心想搞我吧!說什麽沒看到,都是借口!”

左陽心知自己這次不對,也沒有反駁。

江臨安揉了揉蔣舟的頭,把他扶起來,“好了,誰讓你們玩這麽瘋的,摔了也是活該。”看着那輛不怎麽幹淨的垃圾推車,江臨安不知道這位是怎麽克服重重心裏障礙坐上去的。

甚至不止是坐上去這麽簡單,還玩得那麽開心。

幸好自己把他接住了,要不然那得多難看,說不定還會摔傷。

“這樣,”蔣舟指着那車,對左陽說道,“你坐進去,讓我推一次,這事兒就算完了。”

小舟的報複心極強,左陽真坐上去的話,鐵定是要摔的,可沒有人會去扶着他,唯一的結果就是摔在水泥地上,臉都能被擦破。

可左陽也不是個傻子,當然知道蔣舟的心思,他假裝苦悶地揉了揉頭,趁蔣舟放松警惕,以為他真要坐上去的時候,轉身撒丫子就跑了,一下子沖出去好幾米,大喊道:“蔣總我先走一步了啊!”

“……”蔣舟沒想到他就這麽跑了,一時驚訝,竟沒反應過來要去追,等想起來的時候,左陽已經跑了很遠了,他這才準備邁開腿。

江臨安将他拉住,“別追了,還是小孩子嗎?”有些許責備的意思。

也不是責備,主要是剛剛那一把把他給吓着了,不想讓這位不消停的主繼續瘋下去。

“不追也行。”這口氣顯然是沒疏下去,他轉手牽住這江臨安的手腕,一下子湊得很近,垂眸說道:“既然他不肯坐我的車,那就哥哥來坐好了。”

江臨安後退了一步,他這種事絕對不可能參與到這種毫無意義的活動中去的。他突然察覺到一絲危險,從蔣舟那雙水靈靈的眼睛中竟讀出了些乖戾的味道,甚至唇角的那一點點弧度也沾上了一些奇怪的意思。

“不行嗎?”像是有些失望,但他并沒有松開手,而是把目光投向江臨安身後,“蚯蚓!你過來幫我把哥哥弄上車!”

無辜被牽連的邱明朗本來躲地遠遠地準備看笑話,突然被點名,讓他有些手足無措,結結巴巴地說道:“我,我哪敢啊!”

蔣舟輕笑了一聲,挑眉說道:“左陽跑遠了我抓不到,你覺得我能不能抓到你?”

邱明朗驚出了一個冷戰,他沒有絲毫想要坐上那輛又髒又危險的死亡獨輪車的欲望,欲哭無淚地走過來,對着江臨安鞠了一躬,“安哥!你別怪我!我是被逼的!”

蔣舟的力氣一點也不小,這時整個人都被鉗制住了,江臨安咬牙說道:“蔣小舟你放開我!聽到沒有?”

“那可不行,哥哥得替那個逃跑的人。”

蔣舟本想躬身将江臨安橫抱起來,但這事不是那麽容易的,要不是怕弄狠了,傷着這位金貴的爺,江臨安早給他弄趴在地上了。

邱明朗把車推到了江臨安的身後,直直立起來,只需要往後一推,準能坐進去,“蔣總快!我只能幫你到這兒了啊!”

任憑江臨安怎麽威脅,蔣舟都不肯松手,“哥哥考慮一下,是自己進去,還是我把你推進去?”說完還着重強調了一下,“必須得坐進去哦,不然就只能蚯蚓來替哥哥了,他那身板,應該經不住摔吧。”

有點壞了啊。

暗搓搓地壞,分明人家小邱就是個無辜的觀衆,非得給人扯進來。

可要不壞一下,憑着江臨安那股冷酷勁,是絕對不會做這種丢面子的事,要想讓他坐進去,就必須得換個理由,沒有什麽比保護無辜群衆的理由更好了。

要小邱真摔了,這口鍋,就能往哥哥頭上蓋。蔣舟為自己這絕妙的想法感到自豪,接下來就只需要靜靜等着哥哥坐進去了。

江臨安回頭看了看,“我覺得他身板還行,能摔。”邱明朗:“…安哥,我覺得,我應該挺柔弱的。”

“害,沒想到現在哥哥這麽無情,”蔣舟嘆了口氣,趁江臨安回頭的空隙,稍稍扶住他的肩,猛地往前一推。

江臨安沒想到他還真會推,單腳踩進推車裏,一陣失重感傳來,兩只手死死撐着邊緣,沒肯真的坐下去。

蔣舟迅速繞後,接過邱明朗手中的推手,不等江臨安站起來,他重重把這推手往下一壓,咚的一下,真就讓江臨安不想坐也坐了進去。

其實這車就是裝落葉的,并不算髒,但江臨安還是很嫌棄,并且這獨輪車不穩,他很擔心自己就這麽載下去了,落下個從垃圾車裏摔下來致死的結局。

“哥哥摔疼了沒?”蔣舟笑着問道,把推車轉了個彎,朝着人多的地方去了。

一陣一陣的颠簸,江臨安覺得自己的腰被都要被颠斷,他絲毫也不敢動,對小少爺的推車技術持有無限大的懷疑,啞着嗓子央求道:“小舟你別往那邊去!那邊人多!”

“人多才好玩!”

好玩個屁!這麽丢臉的事能把他這些年在這裏建立的人設全部坍塌完,他努力保持着面上的鎮定,但心裏實在是鎮定不下來。

那邊傳來一陣吆喝聲,全都拿出手機照相,想要把江臨安這為數不多的狼狽樣給記錄下來。

“哥!刺不刺激!”蔣舟頗為興奮,還嚷着讓人把他照帥一點。

“哇!安哥這幅樣子好像小媳婦啊!”

不知道誰嘟囔了一句,本來是很喧嘩的環境,但這句話卻很清晰地闖進了他的耳朵,讓他的羞恥心暴漲起來,捏着邊緣的手越發用勁了,眼角被風吹地微紅,“蔣小舟!你給我停下!我真生氣了!”

“哥哥,我教你唱咱們班的班歌!”蔣舟沒停下,但推得慢了些。

讀到高三,江臨安都不知道自己班還有什麽班歌,但他現在的心思不在這裏,只想快點從這丢臉的情況脫離開來,“唱個屁!蔣小舟你他媽再不放我下來我真急了啊!”

“不是哥哥不愛你呀!”蔣舟完全不受威脅,直接就唱了出來。

就是這歌,是個什麽玩意兒??江臨安的腦子一下子懵了,關鍵是他這開了個頭,周圍那些人全都大笑着跟着唱了起來,歌聲此起彼伏,陰陽怪氣,宛若刺耳的金屬摩擦聲讓人恨不得立馬把耳朵捂得死死的,再也聽不下去一句了。

可他卻松不了手,一松,恐怕就得摔死。

“等我搬到城裏去呀!開着大奔來接你!到那個時候把你擁在懷裏,再叫一聲親愛滴![1]”

雖說蔣舟的聲音被周圍的人掩蓋住了好些,但這種歌從他的嘴裏冒出來,是江臨安怎麽也想不到的,更加令他覺得不解的是,蔣舟居然唱的還挺開心。

這歌唱了一半,他終于是肯放自己下來了。江臨安利落地翻下車,拍了拍手,看那表情,是真的有點生氣,一個眼神也不肯再給。

“哥哥!”蔣舟沒拉他,而是推着車很快的跑到了江臨安的面前,把推車頭揚起,“看到沒!這個奔馳車标我畫的怎麽樣!”

“醜。”江臨安冷冷抛下一個字,繞開他往人少的地方去了。

剛走了幾步,他又聽到了那句歌詞,身形一頓,一種他不敢去細想的想法突然出現在了他腦海裏。

小舟莫名其妙地把那什麽醜的要死的車标拿給他看,是在暗示什麽?

不可能吧,應該,不可能吧,一想到那個可能性,他的心突然慌了起來,和坐在推車裏那種害怕摔下來的那種緊張感不同,他不由得加快了步伐,迅速逃離了這個地方。

不會的,他就是傻,怎麽可能懂這些暗不暗示的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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