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陸臨江起身打算離開審訊室,忽然又停住了動作轉身問江澄:“你知道陶敏行有泡澡的習慣麽?”
江澄的視線終于離開照片,對于陸臨江提出的這個問題他顯然很意外,表情放空了兩秒才反問道:“我怎麽會知道他這麽私人的問題?”見陸臨江還是盯着自己不放,只得又想了想才說道,“以我對他的了解,十有八/九不會。做我們這個的,多少都有點潔癖,陶教授算是比較嚴重的。”
陸臨江點頭示意自己聽到,轉身和楊博一起走了出去。
徐思晨立刻從隔壁跟了過來,臉上有着明顯的擔憂。直到陸臨江拿着案卷進了辦公室了才小心翼翼的問道:“陸隊,難道真的是江澄幹的?”
她對江澄的了解的來源,不過是因為以前偶爾會去陸臨江家蹭飯,或者是陸臨江偶爾不耐煩的拿出一個精致的盒飯來讓她幫忙解決。陸臨江幾乎不會主動提起江澄,可以說徐思晨對着江澄的所謂“了解”幾乎全來自于她建立在零碎印象中的想象。
她看見的江澄溫和有禮,總是用一種崇拜的目光追随着陸臨江。這樣的人會殺人麽?情感說不會,可她又不是初出茅廬的菜鳥,辦過的案子告訴他,殺人犯并沒有模板,有時候人和惡的邊界并不如想象中的清晰。
陸臨江一直在翻看現場的照片,徐思晨腳底生根一般站了半天,才等到他撥冗擡個頭來賞了她一眼。
“江澄如果會繞這麽個圈子殺人,第一個要殺的人,絕對是我。”
徐思晨瞠目結舌了片刻,不知道該誇下自家領導思路獨特還是說他特別有自知之明。
陸臨江在拿到搜查證的第一時間便去了酒店,他沒直接去江澄的房間,而是先去了陶敏行的。陶敏行的房間這會被徹底封了起來,陸臨江戴上了手套,環視了一圈室內,讓楊博去把珞珈帶來,自己則轉身推門進了洗手間。
他将門關上,取出了一副平光眼鏡戴上,俯身打開了浴缸的水龍頭調到了最大,然後好以整暇的坐在了坐便器上。熱氣很快從浴缸中蒸騰出來,在薄霧挂滿鏡片之前,洗手間的門被推開,楊博探出了半個頭:“陸隊,珞珈……我靠,我不知道你在上廁所!”随後門被立刻關上,楊博還在門外大喊,“真不知道!”
“滾蛋!”陸臨江能給他氣樂,隔着門板沖外喊,“進來!”
楊博猶豫了幾秒才又打開了門,只開了個門縫,小心的探頭觀察了下陸臨江:“你上廁所不脫褲子啊!”
陸臨江深覺自己空下來應該好好整頓下內務,省得這個二百五腦子裏的水越積越多。楊博見他嚯一下站起來,不由得退了一步,直到确定他褲子還完好的穿在身上才松了口氣。
“我說呢,陸隊你也不能那麽急。”楊博的讪笑在陸臨江的森冷的眼神中消失,他清了清喉嚨,“珞珈到了。”
積攢的熱氣已經通過敞開的大門散了出去,陸臨江怼着楊博出了洗手間。珞珈就站在床邊,他是個混血兒,雖然是個黑眼珠,五官卻比一般人深邃,一頭銀發特別耀眼。見陸臨江出來,很客氣的打招呼:“您好,我是珞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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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臨江嘴角微微揚起,算是一個社交性的微笑,問話卻單刀直入:“您好,我是負責陶教授案子的陸臨江。珞珈先生,請問您知道研究所裏有人篡改數據這件事麽?”
珞珈臉上的笑容凝固,愣了好一會才說道:“這不可能!陸先生,請問您是從哪裏得到的消息?”
珞珈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很真實,不像是造假,陸臨江:“你知道陶教授深夜找過江澄麽?”
珞珈似乎還沉浸在據說有人篡改數據的震驚中,慢了半拍才回道:“我知道……陶教授跟我說過晚上會找江澄。”
陸臨江眼神忽然變得犀利:“珞珈先生,我看過您做的筆錄,據說您跟在陶教授身邊做助手已經有十來年了。”他看着點頭的珞珈,“為什麽陶教授在發現有人篡改了數據後,不找你一起商量?”
“我不知道。或許,或許他覺得我不合格?這兩年教授因為身體的原因很多試驗會通過我來做,如果數據有問題,理論上我應該比他早發現。教授告訴江澄是誰了嗎?”珞珈臉上的表情非常尴尬,透着幾分底氣不足。
陸臨江并不回答他的問題:“陶教授有個随身的閱讀器,你知道在哪麽?”
珞珈神情還有點恍惚,他四下看了看,才從收拾好的一個行李箱裏拿出了一個皮質的小包:“在這裏。”
陸臨江接過掏出了閱讀器打開,密碼框跳了出來。他将屏幕豎起來對着珞珈:“你知道密碼嗎?”
珞珈無奈的搖頭:“這是教授的私人物品,除了他沒有第二個人知道密碼。”
陸臨江聞言将閱讀器收了回來,示意放進了證物袋:“帶回去讓技術組的人破譯。”
“等等!”珞珈焦急的阻攔,“這裏面幾乎是整個修斯的核心技術,你們一定要拿走嗎?”
陸臨江看着楊博将東西收好:“珞珈先生,我有理由相信這裏面有着篡改數據者的信息,如果你的懷疑是正确的——有人用流感病毒殺了陶教授,那麽很可能他就是那個篡改數據的人。”
“你放心,閱讀器內的資料絕對不會流出去。”
陸臨江視而不見珞珈臉上的擔憂,指了指地上的兩個箱子:“那支保存管是在這裏面發現的麽?”
“左邊的那一個,夾在了衣服堆裏。”珞珈指着左邊的箱子,他忽然雙眼一亮,“對了,我送去的那支保存管上有什麽發現麽?”
“有一點。”陸臨江模糊的說道,“除了你和江澄,還有誰能接觸到這兩個箱子?”
“除了陶教授,包括我在內還有三個人,嚴格來說我們都有機會接觸。”
“我知道,但是我只看到了你和江澄,另外一個呢?”
“姜朗旻,是陶教授帶的博士研究生,現在也是修斯研究所工作。”珞珈想起什麽似的,“對了,江澄呢?他還沒做完筆錄麽?”
“姜朗旻現在人在哪?”陸臨江不理他的問題,直接提問道。
“他的實驗到了關鍵期,做完了報告就先回去了。”
陸臨江看了楊博一眼,楊博立刻掏出本子記了下來:“什麽時候走的?”
“19號一早的飛機。”
“請你提供下這位姜朗旻的聯絡方式給我的同事。”見楊博都一一記下後,陸臨江繼續問道,“說回關鍵問題,珞珈先生,你确定裏面是流感病毒?”
他見珞珈點頭,疑惑的問道:“這我就不是很明白了,既然你們都有機會接觸到彼此以及陶教授的行李,那為何你們沒有被傳染?”
珞珈略想了下,抱着胸解釋道:“傳播途徑是一個原因之外,身體素質也是很重要的因素,相較于陶教授,我們幾個人免疫力都要強的多。何況,流感病毒如果沒有合适的載體,在空氣中暴露的時間一長,活性也會降低。”
陸臨江聽完點了點頭帶着點虔誠說道:“果然專業的東西還是要問專業的人,否則像我這樣的門外漢,根本摸不着頭腦。謝謝你了珞珈先生,有問題的話我會再找你。”他非常客氣的一路把人送回了房間,親手替他關上了房門,轉身壓低了聲音對楊搏說:“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