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方才的閑散不複存在,陸臨江渾身的肌肉都繃起來,仿佛一只躲在角落裏蓄勢待發準備獵捕的豹子。
那人拎着箱子一邊走一邊和珞珈閑聊:“現在國外也流行奶奶灰這個發色?”
對方到底是來幫忙的,輕松許多的珞珈也不能将心底的焦躁發洩出來,耐着性子回答:“不是,天生的,遺傳。”
“哦,誤會誤會!我說你,你的染的這麽自然,我剛剛還在想到底是國外的技術好。”那人啧啧了一會,然後一拍腦門,“也沒錯啊,你這的确也是國外技術,還是純天然的。”
珞珈:“……”
陸臨江緊貼在牆上,不到五十公分的牆剛好能容納下他。對于兩人的閑扯他幾乎沒有入耳,只注意着兩人的腳步,默默的計算着珞珈離自己的距離。
行李箱底部的滑輪放到地上發出的啪一聲脆響,他們終于到達第十層了。那個大嗓門的東北口音長籲了口氣:“唉呀媽呀,別說,還真有點沉。”
陸臨江冷眼看着那人過去,跟在他後面一步之遙的珞珈終于出現在他眼前。陸臨江果斷的伸出手去想扣住珞珈的肩膀,那個卻在這時手往後一勾,用力拍了拍珞珈的肩膀:“你這小身板從幾樓下……”
陸臨江果斷的打掉對方的手,一把抓住珞珈:“想去哪?”
珞珈的警惕心被突然冒出來的熱心大漢攪得沒了痕跡,根本沒想到陸臨江會在這裏堵着他,下意識的叫了一聲。
熱心人反應很快:“幹嘛呢幹嘛呢你,這麽大人了,玩這種人吓人的游戲有意思麽?”他邊說邊來打陸臨江的手,滿臉不屑。
“警察!”陸臨江硬生生扛下對方的拍打,沉聲喝道。
“警察?”熱心人切了一聲,“你也不看看自己像不像!”說完又是大力的抽了陸臨江一把。
陸臨江聽他說話就怕是個混不吝,沒想到自己點這麽背,還真猜對了。他正想用一只手把對方推開,珞珈卻趁着兩人纏鬥的功夫一扭肩膀,從陸臨江手裏跑了出去。
可惜無論是陸臨江還是半路跑出來的熱心人,兩人塊頭都不小,餘下的那點空間,珞珈非得擠過去才行。但他怕陸臨江又來糾纏,只好一咬牙反身沖向了樓上。
珞珈此刻爆發力驚人,三兩下就上了半樓平臺,一個轉身就沒了影。陸臨江狠狠的推了一把糾纏着自己的人,轉身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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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臨江下手不再收着,三兩下将大漢重重的推擠在了牆上,轉身追了上去。眼看着陸臨江也消失在了轉角上,蒙了片刻的大漢一拍腦袋:“不好,好像闖禍了!”
他抱起倒在地上的箱子,想也不想的追了上去。
多虧了那位橫路殺出的東北大漢,得了喘息的珞珈此刻像只身手利落的兔子,一口氣就向上蹿了兩層。
然而他這口氣到底沒堅持多久,比不得陸臨江這種每天早上要起來跑上幾公裏的。珞珈的腳步越來越沉,陸臨江卻已然再跨上兩步就能抓住他了。
珞珈意識到比爬樓對于他來說實在不是一個什麽好主意,斜眼一看,大漢出來的門居然沒關,喘着氣就沖了進去。
陸臨江禮節性的叫了兩聲站住,對方果然很有套路的充耳不聞,還慌不擇路的跑進了十三樓——十三樓是個大型宴會廳,還有一塊戶外陽臺,相對于其他樓層來說,布局要簡單得多。
陸臨江緊跟着追了進去,順手帶上了消防通道的門。
大廳裏視野不錯,估計晚上有宴會,幾十桌圓桌依次排開,都鋪上了紅色的桌布。幾個在忙活的服務員呆滞的看着突然沖進來的兩個人。珞珈氣喘如牛的在圓桌間穿梭,有個反應快的服務員高喊:“客人,這裏現在不能進!”
陸臨江喝道:“珞珈,站住!就算跑出了酒店你又能去哪?”
珞珈下意識的看向手裏,這才反應過來,剛剛跑得太急,根本沒想起來要拿箱子。他一時有些茫然,離他最近的服務生已經向他小跑了過去,一邊跑還一邊說道:“對不起,這位客人,現在這裏不開放。”
珞珈一擡頭,眼看着陸臨江已經近在眼前,他本能的拖過服務員,将人用力推向了陸臨江,成功阻止了陸臨江的攻勢。
身後兩步遠處就有扇門,珞珈想也沒想,直接開門跑了出去。
陸臨江一手扶住服務員,一手壓住了差點被撞翻的桌子,身子一轉,側身從服務員和桌子之間閃了過去,在門即将關上的時刻也沖了出去。
一出門陸臨江就松了口氣,珞珈慌不擇路,自己跑進了露臺。這露臺一共就一個門,真是個甕中捉鼈的有利地形。
珞珈顯然也發現了這點,他手足無措的站在露臺欄杆幾步遠處,驚慌失措的回頭看着一步步逼近的陸臨江。
陸臨江換了張臉:“珞珈先生,你跑什麽嘛,我就是想起點問題想問下你。”
珞珈緊随着他靠過來的步伐後退,意識到唯一的出口在陸臨江身後,他不得不再想其他的辦法:“陸隊長,你這樣子,可不像是只找我談談。”
“當然只是談談,我一個執法人員,并不能對你做什麽。”一陣風吹了過來,帶下來一點樓上的積雪,兩個才急速奔跑過的人不由得同時打了個激靈,“你看,這裏實在冷的夠嗆,我們是不是先進房間再說?”
珞珈臉上出現了一個詭異的微笑:“你想談什麽?不妨在這裏。”
珞珈的國籍是丹麥,陸臨江非常明白自己處理得稍有閃失,很可能就會惹來莫大的麻煩。他捏了捏手,骨節發出了咔咔聲,臉上卻露出個挺善意的笑容:“太冷了,最近流感肆虐,尤其是我們這樣剛剛運動過,很容易中招。對了,我同事怎麽了?”
珞珈冷哼了一聲:“陸隊長,我一點都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陸臨江又逼近幾步:“珞珈先生,要說起來,你剛剛跑什麽呢?還拎着個這麽大的行李箱。陶教授的案子還沒有結案,你這麽一走了之是不是不怎麽合适?”
珞珈已經退到了平臺邊,背部抵上了欄杆,他雙手反撐着欄杆,眼神冰冷的盯着陸臨江:“哦?江澄自從去警局配合調查就再也沒有回來過。陸警官,我是不是可以懷疑,從保存管上檢測到了江澄的指紋?”
他不懷好意:“我已經打電話給大使館說過這件事了,你們扣押了嫌疑人,卻遲遲不行動!現在陸警官還追着我,企圖限制我/的自/由,我很懷疑你的動機啊!”
“這一點我要解釋一下,你真的确定不想去室內聽我說麽?”陸臨江微微側過身示意,他見珞珈并不搭理自己,于是說下去道,“雖然保存管上提取到了江澄的指紋,但是按照規定,我們必須找到保存管的來源,作案的過程,還有合理的動機。”
“但是呢這其中警方發現了些問題,比如江澄沒有申領過流感毒株,他也沒機會從唯一申領了毒株的人那把東西拿走,而且有證據顯示,毒株的保存管明明應該是放在電腦包裏,但是……”陸臨江看着始終和自己保持着距離的珞珈,裝作困惑的問道,“但是,珞珈先生,我記得你說保存管是在陶教授的行李中發現的,這出入就有些大了。”
他們兩人一進一退,珞珈已經沿着欄杆退了一半。平臺是個半圓弧,再往後退幾米,珞珈幾乎就可以轉身重回室內。陸臨江似乎沒看出問題來,只是步步緊逼。
珞珈用餘光瞄了一眼,狠狠的攥了下手心:“哦?這個問題,你去問問江澄似乎更合适。”
陸臨江嗯了聲:“更奇怪的,珞珈先生,你們出發前研究所系統維護,監控視頻會分段停止,推測來說毒株就是在那時候丢的。你猜,最後幾秒是誰出現在了馬修的實驗室前?”
珞珈的臉色忽然一變,他想說什麽卻又欲言又止,眼神閃爍的他忽然轉身向房間內沖去。陸臨江松了口氣,只要珞珈進了房裏,有的是辦法把他弄回去,待在這個陽臺才是個大麻煩。
他裝作反應慢半拍的樣子晚了幾步才追上去,珞珈已經打開了陽臺的大門,麻煩卻又在這種時候找了上來——那個熱心的大漢拖着珞珈的行李箱趕到了。
他正好和珞珈撞了個滿懷,把一只腳已經踏進大廳的珞珈給撞回了欄杆邊。氣得陸臨江差點爆了粗口。
這位高嗓門的大漢一沖進來就說道:“我看出來了,你不像好人啊!”他整個人往門前一杵徹底堵死了大門,“警察先生,我解釋一下啊,我就是去樓道裏抽根煙碰上他,真不是跟他一夥的!”
陸臨江并沒有心情聽他解釋,他快速向珞珈走過去,一邊詢問道:“珞珈先生,你沒事吧?”
那大漢見了陸臨江的動作,扔掉了行李箱,向珞珈飛撲過去:“我幫你抓他!”
珞珈臉色慘白,毫不猶豫的翻身爬上了欄杆,距離他身後一米多遠的下半層有個空調外機,斜上方的窗戶正好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