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其實姜師兄入行比我久，情況比我了解得更多。”江澄說道，“我覺得，他的同事應該先去做個檢測。我沒對垓莫爾做過研究，姜師兄，垓莫爾的潛伏期有多久？”
姜朗旻想了下：“理論上是五到七天。”
江澄以為他會直接把所有的相關信息說完，沒想到姜朗旻開了個頭就停了，兩個人一起等着，姜朗旻卻不再開口。江澄無奈的看了眼陸臨江，自己補充道：“我記得發病後，好像主要症狀是發燒，疼痛，食欲減弱，後期應該會有流血症狀，病程大約是十到半個月。沒錯吧？”
姜朗旻笑起來：“沒錯。說是沒有研究，特性卻記得很熟。垓莫爾樣本來的時候，我記得你好像才進研究所沒多久，沒參與研究。”
那時候江澄還沉浸于自己的課題，加上他資歷淺，這種新發現的四級病毒并沒有時間讓他參與，各地研究所幾乎是争分奪秒的做分析，寫序列，這種大家搶着揚名立萬的機會，哪輪得到他。
江澄點點頭：“嗯，我後來趁着有時間，把所有的研究論文都讀了一遍。我記得最後好像就沒有繼續下去了。”
“病毒爆發在東南亞，加上它不通過空氣傳播，後期疫情随着感染者的死亡而減少，在沒有後續投入的情況下，能把序列寫出來大家也不過是為了增添資歷，沒有資金支持自然不會再繼續下去。”
這是非常現實的事情，世界上未知的病毒這麽多，自然沒必要死剛一個可見的沒有回報的對象。
這些江澄都懂，他無奈的嘆了口氣：“那姜師兄知道，靜海有可以做檢測的機構麽？”
姜朗旻慢悠悠的想了會：“有是有，是一家生物科技研發公司，前兩年和研究所有過合作，我可以代為問問。”
“太好了。”江澄由衷的說道，“謝謝你了姜師兄。”
陸臨江并不想承姜朗旻的情，但這件事牽涉到郭俊毅，如果能早一步做檢測确認，自然比現在兩眼一抹黑的瞎猜好：“謝謝你了，姜先生。”
姜朗旻微微一笑：“不用客氣陸隊長，我這也是為了幫我學弟的忙。”
這話陸臨江聽起來有點刺耳，但他此刻有求于人，只能按捺下心頭不快：“有消息請立刻通知我，我會帶着我同事一起過去。”
姜朗旻客氣的點點頭，又轉頭問江澄：“那麽，你打算等結果出來了再回去麽？”
江澄猶豫了一下，本心上他并不希望有人感染上垓莫爾這種百分百致死的病毒，但是依照陸臨江敘述的情況來看，可能性并不能完全排除，如果有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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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我還是打算晚兩天再走，萬一有什麽意外，說不定還可以幫上忙。”
姜朗旻笑起來：“我知道，那我先去訂機票了。生物公司那邊有了消息，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
江澄松了口氣，姜朗旻的辦事一向妥帖，他答應下來就不會有問題。一旦正事談完，三人的氣氛就有些微妙。江澄幹坐了半分鐘，沒忍住下了逐客令，把兩尊大神一起請了出去。房間裏終于恢複了清淨，江澄在桌前伸了個懶腰，靜坐了片刻，從電腦裏找出了一個文件夾，裏面是他收集所能找到的各類四級病毒論文。垓莫爾的自然在其中之一。
江澄将早已爛熟于心的論文又看了一遍，最後目光定格在了論文裏配的感染者身上的組織切片。沒有疫苗，也沒有有效的阻隔，他不由得嘆了口氣。
姜朗旻的效率一向很驚人，也不知道動了什麽路子，還沒到上班時間他就告訴江澄對方同意幫忙做檢測了。江澄立刻告訴了陸臨江，他們在生物公司門口等了會，陸臨江才架着郭俊毅到了。
郭俊毅臉色有些頹，臉上是強撐起來的精神。陸臨江和唐華一左一右的夾着他，遠遠的就和江澄打招呼。
江澄的注意力都在郭俊毅身上，他顯然一晚上沒睡，胡茬冒了一圈，左臉顴骨下方一點，有個結了痂的傷口。一行人沒有多話，打了招呼後便由姜朗旻領着進到了公司裏面。
保安領着他們去了一間辦公室，裏面的人站起來和他們打招呼：“姜先生，好久不見。”
姜朗旻一邊和對方握手一邊介紹道：“這是程浩程經理，謝謝你程經理能幫我們這個忙。”
程浩笑得很和善：“沒關系，我們就是做這個的，萬一有發現，提早做控制，也算是公司的榮幸。對了，請問是哪一位要做檢測？”
郭俊毅下意識的伸出了手：“是我，麻煩你了程先生。”
程浩卻沒有回應，他兩手交握在身前，似乎完全沒有看到：“不麻煩，應該的嘛。”
郭俊毅原本就不好的臉色更暗了一層，在旁邊一直不作聲的江澄忽然握住了他的手。江澄非常自然的将郭俊毅的手心上翻問道：“程先生，是在這裏抽血麽？抽右手的行嗎？是要采中指血還是靜脈血？”
程浩挑了挑眉：“我已經安排了人，不在這裏抽，你們等一下。”
江澄順勢将郭俊毅的手放下：“也是，我們太着急了。”他伸手輕輕的拍了下郭俊毅的後背，“能問下什麽時候出結果麽？”
程浩放下手中的電話：“理論上來說兩個小時，不過鑒于恐怕有窗口期，所以我們決定做三次檢測。第二份培養後二十四小時和四十八小時分別再做一次檢測确認一下。”
“那就最好了，謝謝你程先生。”
一個穿着防護服的人走了進來，程浩指着郭俊毅說道：“就是這位先生要做檢測。這位……恩……”
“郭俊毅。”
“好的，郭先生，麻煩你跟研究院過去抽個血吧。”
意識到自己并不受歡迎，等郭俊毅抽完了血他們并沒有作停留，直接離開了。姜朗旻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抱歉，程浩這人……”
“沒事。”郭俊毅被抽了幾管血，此刻人倒是看起來精神了一些，“本來也是我麻煩他，何況萬一有傳染性，保持點距離也是應該的。”
姜朗旻聳了聳肩不再說什麽，郭俊毅折騰了一上午，忽然有種一切都無所謂了的感覺。他看着江澄：“今天謝謝你了。”
江澄看着郭俊毅，對方的臉色居然神奇般的好了些：“不用，我覺得感染的幾率可能不會太大，郭先生還是不要太在意了。”
郭俊毅笑起來：“剛才突然就想通了，覺得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他細細看了下江澄，“以前總也不見你，還以為你不喜歡見人，今天才知道，是我小人之心。”
自己那段時間是什麽樣子江澄再清楚不過，不斷的陷入自我懷疑和否定中，期待見到陸臨江又害怕見到他，催眠自己付出總有回報——如今再想，簡直一塌糊塗。
陸臨江尴尬的輕咳了一聲，江澄為什麽會是那樣他再清楚不過。今天江澄出手幫郭俊毅解圍說實話還是讓他吓了一跳。他雖然知道江澄變了，可潛意識裏陸臨江還是以為江澄本質上是個羞澀，內向，不敢說話的人。
程浩态度傲慢得甚至無禮，但有求于人的是他們，江澄那麽自然的化解了當時的尴尬，既沒有沖撞程浩，也沒讓郭俊毅陷入更不堪的境地。陸臨江有一瞬間覺得哪裏不對，可是仔細想想卻又似乎哪裏都對。他眼睜睜看着江澄和姜朗旻一起坐着車離開，然後才回了自己的車上。
郭俊毅一個人坐在後座正中，他摸着自己僵硬的脖子調侃道：“我以前好像沒怎麽和江澄接觸過……也不是，聚過幾次會，我光看他忙前忙後了，話也不說。現在看看，真是完全變了一個人。”
陸臨江沉默的開着車，并不接他的口。郭俊毅嘿了一聲，對唐華說道：“我說什麽來着，什麽好苗子到了你隊長手裏都得被帶歪。”
唐華嘿嘿了兩聲，既不肯定也不否定，雞賊的向郭俊毅眨了眨眼。
“還好，江澄及時醒悟，不然這次我恐怕就慘了。”
陸臨江從後視鏡裏看了郭俊毅一眼，生物公司走了一趟，來時那點子頹廢都跑得沒了影，仿佛又變回了平時的他。程浩說兩個小時後會把初試的結果發過來，陸臨江特地留了自己的電話，以免有萬一。
“屍檢報告好了嗎？”陸臨江問道。
“啧，我都這樣了……”郭俊毅似真似假的嫌棄他，話雖這麽說他卻坐正了身體，“屍體的死亡時間大約是二十七號下午三點到五點，身體因為病毒的原因，內髒腐蝕出血，沒有外傷，病毒是造成他死亡的主因，沒有之一。”
郭俊毅停了會：“鑒于我們才破了陶敏行那個案子，病毒到底是怎麽感染的，這就是你們的任務了。”
陸臨江聞言點了點頭：“他去過駝城，不知道是不是有關系。”
“哼！”郭俊毅雙手抱頭靠在座椅上，“查查野味館子，沒準去那開眼界了。”
“在查了。你是回局裏還是回家？”陸臨江問道，他想了想，“得了，你跟我去局裏吧，省得我繞一圈。值班室裏反正什麽都有，你湊合湊合得了。”
郭俊毅沒吭聲，他知道陸臨江這時候不會放他一個人待着，任由陸臨江把他拉回了辦公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