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晚間,軒轅晦回帳,一張俊臉上面無表情,滿是煞氣。
然而趙诩只看了他一眼,便笑道:“看來王爺有好消息。”
軒轅晦繃不住笑出來,靠在他旁邊坐下,“果然什麽都瞞不住你,我已然刻意矯飾,卻還是被你看了個透。”
“十年夫妻,若是連這點眼力都無,我豈不是白白伺候王爺一場?”趙诩将手邊的書放到一邊,“對了,我正想和王爺說呢,先前險些被王爺寵幸了的那個婢子,我已……”
軒轅晦此番是當真拉下臉來,冷聲道:“給些銀子賞了她家人便是,這點事還需你親自處理麽?”
趙诩似笑非笑地看他,“我既是王妃,自然就要管內宅之事,好端端的,府中死了個婢女,就算是戰亂時候不似原先考究,可我也得給旁人一個交代吧?”
他早已查出,這個婢女是獨孤太妃先前送給軒轅晦貼身伺候的大宮女,守寧最終挑了她,不知是巧合還是為他人授意。
想起那夜,軒轅晦便又是氣惱又是心虛,別過頭不想再提此事。
趙诩柔聲道:“總歸是條人命,該撫恤的該封口的,還是得做。我今日已經派人查過,好在這婢女是個宮奴,無親無故,只需和太妃交代一聲便好。”
一聽提及太妃,軒轅晦立時蹙眉,他生性多疑,先前獨孤太妃默許白日社下毒,他便已極為不滿,對太妃多加提防,如今他差點寵幸的那個宮女竟又和獨孤太妃有關系,如何讓他不心生龃龉?
上次的事,趙诩明知有毒還以身試險,還算得上有幾分理虧。
此番趙诩則是無辜至極了,院中紅杏差點開出牆頭,還得幫着收拾這爛攤子……
思及此,軒轅晦極為讨好地一笑,“既已賞了我了,那要打殺都是一句話的事,沒必要大費周章,太妃潛心修佛,就不必拿紅塵俗事讓她老人家煩憂了。”
有他這句話,趙诩心中便有了成算,笑道:“所以,王爺到底有什麽好消息?”
軒轅晦伸出兩只手指,“其一,歐懸的攻城炮已送來,方才我讓人組裝了試了試,威力果然不俗,只要有十餘個這樣的攻城炮,轟開長安城門不成問題;其二,你還記得之前那個起居注官陳苪文麽?陰差陽錯我找到了他在家鄉的老母親,已命人好生奉養了。”
“王爺仁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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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着,就是鄧翻雲那邊,江南道窦立打的不錯,知道我們準備攻長安城,他便休養生息,屯田墾荒,只拖不打,先前鄧翻雲駐紮在江南西道,本想和中原的鄧軍一同夾擊,誰料到山南道一戰我們竟是勝了,還除了鄧覆雨。無人與他接應,他現在也只能陷在大江以南,被窦立掐住咽喉,不得北上了。”
趙诩點頭,“縱是如此,王爺也不能掉以輕心,畢竟鄧翻雲可不是鄧覆雨那般的酒囊飯袋,他計謀心機不在其父之下。”
“小王省得。”軒轅晦嘆息,“也不知柔儀郡主如今怎樣了,先前琅琊王世子死于非命,我一直虧欠她。”
他頓了頓,神情有些陰郁,“也不知先前太妃與她說了什麽,她在鄧翻雲那邊舉足輕重,我怕她被人撩撥,壞了大事。”
“我已讓枳棘聯絡過她,柔儀郡主女中豪傑,自然能夠明辨時勢,更不會負了琅琊王對啓朝一片赤誠。”
趙诩話雖說的婉轉,但實際上已是在指責太妃因私廢公,軒轅晦也不否認,只嘆息道:“勠力同心,精誠諧和,說起來容易,做起來怎麽就那麽難。不知當年世祖是有多天縱神武,才能做到四海歸心。”
他自怨自艾,趙诩卻有些乏了,褪了外衫躺回榻上,“王爺慢慢盤算你那皇圖大業罷,我卻要歇下了。”
軒轅晦撇撇嘴角,也脫去衣裳,掀開被子湊過去,“十九,十九……”
趙诩急着入眠,極是敷衍地“嗯”了一聲。
軒轅晦玩心大起,幹脆在趙诩的耳邊喋喋不休地念叨起來,“想當年父皇賜給我一匹小馬,現在也已不在了。好在它的子嗣還在,先前給你的那匹,便是它與大宛寶馬産下的後代,你可別看那馬普通,說是日行千裏也不為過……”
“還有你那堂弟,怎麽如此懼內。唉,我與我那小舅子真是同病相憐,不過沈覓在府中似乎也不如何威風,是不是我肅州風水有些問題……”
“你說我們打入長安的時候,大明宮還是原先的模樣麽?我已經想過了,咱們就住蓬萊殿,每日都可看見太液池的波光,還有那四百間回廊。只是蓬萊殿因着風大,過冬的時候興許會有些冷,這也無妨,多用些銀絲炭,再用帷幕将寝殿擋住……”
趙诩忍無可忍,一個翻身将他壓倒,又一個深吻堵住他嘴,“過不多時就要做皇帝的人了,怎地和長舌婦一般嘴碎?”
軒轅晦用鼻尖去蹭他鼻尖,“誰叫你不搭理我。”
趙诩眯了眯眼,冷笑,“我搭理你也可以,橫豎明日要早起還得騎馬的那個,不是我。”
“我大可不去。”軒轅晦挑眉邪笑。
趙诩頗為不茍同,“天下還未到手,怎麽就一副昏君之象。”
話雖說的重了,可手卻輕柔地按在幾個穴道處,“也罷,我便考你幾句經典。‘武王成辟,四方通殷,命有國’是在哪一日?”
“你也太輕看我了,”軒轅晦舒服地阖上眼,“四月乙未日,出自《書》的武成篇,待會便要伐纣了。這段,我卻喜歡秦誓裏的那句‘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百姓有過,在予一人,今朕必往。’”
“王爺能這麽想甚好。”趙诩極其滿意地發現,溫了一會書後,他家王爺總算有了些睡意。
半個時辰後,無比清醒的趙诩看着軒轅晦沉沉睡顏,恨得咬牙切齒——缺德的狼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