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在帶家教，接翻譯。
每天過得都堪比高考。
傅安不止一次勸她不要太拼，她也只是随口應付，然後該怎麽樣還是怎麽樣。
曹念仁是聰明的，她知道她從小不被爺爺奶奶姑姑待見，她也隐隐猜到可能自己是被領養的，但她一直沒有問，因為害怕。
萬一是真的，她會難過。
萬一不是真的，她也會難過。
所以她一直讓自己忙碌着，不去想這些。
大二那年暑假，曹念仁十九歲。
媽媽改嫁了。
曹念仁沒有到現場，只是打了一通電話，祝自己的媽媽幸福。
後來，媽媽跟繼父到X大看過她，給她帶了很多禮物，大部分是媽媽選的衣服，以及一部手機。
這部手機曹念仁沒怎麽用過。
這世上最愛她的那個人已經不在了，其他人就沒有聯系的必要了。
媽媽說：“爸爸希望你快樂，你要往前走。”
“媽媽，我一直很努力地生活，爸爸看到我這麽努力，會很欣慰的。”
媽媽看着瘦弱的她，那句“爸爸不希望你那麽辛苦”就怎麽也說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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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的兩年裏，媽媽每周給她打一個電話，但大部分時候是打到宿舍。
每每電話打過來，曹媽媽總是說一些趣聞，以及一些噓寒問暖。
後來有一段時間，曹媽媽甚至跟她講時下流行的影視劇等。
而曹念仁也只是聽着。僅僅是聽着。
這種狀況持續了大概四五個月，媽媽不再頻繁的打電話了，只是依然會給她寄一些衣服。
在曹媽媽給她打過兩次錢後，曹念仁就嚴詞拒絕了。
她能掙錢養活自己。
是的，她能。
家教帶了兩年，到大三就接翻譯稿了，一周大概能接兩到三部稿子。
基本上生活費是沒有問題的。
大四時，長期合作的翻譯公司給了她不菲的工資，請她給兼職大學生培訓，一周培訓一次，一次八百到一千不等。
這也是為什麽她能在養活自己的前提下存了一些錢。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恢複正敘。
☆、往事（1）
曹念仁還是抽出三天時間去了一趟G市。
第一天，傅安把曹念仁接到酒店後，就風風火火趕去加班了。美其名曰要去把曹念仁的吃住行費掙回來。
于是，當天晚上，接到鄭玟濟的電話時，曹念仁正在小吃街溜達。
“念念，我現在G市，要不要給你帶紀念品？”溫和的嗓音。
“呃……我也在G市。”
真是巧了。
“你在哪兒？我去找你。”
于是，原本定在M市的談話不期而至。
半個小時後，曹念仁見到了鄭玟濟。
鄭玟濟帶她進了附近的一家咖啡廳，彼時是晚上九點半。
咖啡廳裏，很安靜。背景音樂是一首叫不上名字的慵懶調調，很适合談話。
鄭玟濟點了一杯牛奶給她，把這幾年曹念仁不知道的那些部分娓娓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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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玟濟的談話很簡單直接，也就是曹父葬禮後，曹念仁心灰意冷去上了大學，曹母整日擔心卻也找不到解決的辦法。
一個偶然的機會曹母遇到了鄭玟濟，然後聊了幾句之後話題繞到曹念仁這裏，曹母就把她的擔心說了出來，鄭玟濟自然而然提供建議。
當年，聰明如鄭玟濟，怎麽能不知道曹念仁對他的想法。但他不能回應。怕自己是“父親”這個角色的替代品，也怕曹念仁只是一時沖動。
事情還要回到父親葬禮後的那幾天，與媽媽搬回市裏的家後，媽媽回了一趟姥姥家，這一呆就是半個月。媽媽回去的第二天，曹念仁恍惚中出門買飯，回去的時候發現鑰匙落在屋子裏。身上除了十塊錢的零錢外，一無所有。曹念仁的心情就更低落了。
她在小區門口蹲了着，低頭看地上的螞蟻，順便思考接下來是破門而入現實還是找開鎖師傅更好操作，這個時候一個不确定的聲音傳了過來：“曹念仁？”
曹念仁擡頭一看，是鄭玟濟。
鄭玟濟看着一副可憐兮兮模樣的曹念仁，不禁一愣。
“你怎麽蹲這兒啊？幹嘛呢這是？”
曹念仁看着眼前的鄭玟濟，不由聲音哽咽：“鑰匙忘家裏了，媽媽回姥姥家了……我......”
想到剛去世的爸爸，以及媽媽不在身邊，加上又倒黴到把鑰匙忘在家裏，曹念仁不知怎麽的就特別想哭。但又怕自己太丢人，于是繼續以蹲着的姿勢低下頭。
那個時候手機都還沒有普及，大部分聯系方式靠固話，而曹念仁并不記得姥姥家的電話，媽媽也還沒有手機。考量再三，鄭玟濟開口了：“這樣吧，要不你跟我先回去，剛好我住這附近。”
于是，曹念仁就這樣跟着鄭玟濟住進了他的公寓。
其實，曹念仁可以有別的選擇的，但她不想一個人呆着了。于是，她自動屏蔽了完全可以去找潔潔這種選擇。
住進鄭玟濟家裏的第一個晚上，曹念仁毫無适應障礙地一覺到天亮，連個夢都沒有。
白天，鄭玟濟大部分時間不在家，曹念仁就一個人呆着屋子裏，看看電視劇翻翻鄭玟濟的書，有時候順便做做家務什麽的。
為什麽是順便做家務？因為有小時工定點上門清掃。知道這個事情的時候，曹念仁特別想說：你把錢給我吧，我幹的比小時工還好。
但想到鄭玟濟帶她進家門時說的話，就忍住了。
鄭玟濟帶她回家時，簡單介紹了他當時的情況：“我盡快聯系上你媽媽，讓你媽媽早點回來，這幾天你可以先住我這兒。客房有生活必需品，衣服回頭再買。你在這兒就當自己家，不用拘束。另外，家裏有小時工定點上門清掃衛生。我廚藝也不太好，大部分也是去外面吃。還有，我一個單身男士獨居，如果你覺得不方便，我可以去酒店住。”
曹念仁心想不方便肯定是有的，可自己也不能把主人趕出去啊。
“鄭老師，謝謝你收留我，我明天就去找潔潔，我住她家。”
最終曹念仁還是沒能住到潔潔家。因為他們一家出門旅游了。
就這樣，曹念仁開始了在鄭玟濟家裏的生活。
而第一個尴尬的場景在第二天早上就來臨了。
淩晨五點，曹念仁被一陣絞痛疼醒。嗯，大姨媽駕到了。
可是，鄭玟濟一個單身男士公寓裏是絕對不可能有姨媽巾這種用品的。
在曹念仁強忍着疼痛一步步挪到廁所時，廁所裏居然有人！
鄭玟濟已經在洗漱了。大約是發現了門外的動靜，鄭玟濟拉開了門，便看到弓着身子手捂小腹臉色發白的曹念仁。
“不舒服？走，我送你去醫院。”說完，他随便抹了一把還沒擦幹淨的臉，便作勢要抱着曹念仁往外走。
“不......不用去醫院。我要先上個廁所，還......還需要一些女性用品......”到後面幾個字，聲音只能她自己聽到了。
鄭玟濟皺着眉頭思索了一會兒：“你先去廁所，我出去一趟。”
十五分鐘後，曹念仁依舊在廁所裏痛苦地死去活來。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我把東西放這兒了，待會你自己取一下。”
然後是腳步離開的聲音。
曹念仁顫顫巍巍打開廁所門，門口一個黑色的塑料袋，裏面裝着她急需的姨媽巾。
曹念仁從廁所出來後，就聽到鄭玟濟叫她：“來，把這個喝了，然後你再去躺會兒。早餐我也買好了，吃完早餐再去睡會兒。我中午回來給你帶飯，你今天好好休息。”
想起剛剛發生的事情，曹念仁後知後覺地臉紅了。
“謝謝鄭老師。”
“不用這麽見外，我比你也大不了幾歲，要是實在叫不了叔叔，叫名字也行。”
“鄭老師......小鄭叔叔，你也跟家人一樣叫我念念吧。謝謝小鄭叔叔。”
鄭玟濟笑了笑，沒有說話。
一整個早上，曹念仁都在等一波又一波的痛經過去。直到十一點半，最難忍的時刻終于過去了。曹念仁覺得自己的半條命也快沒了。
十二點，鄭玟濟按時歸來，一同歸來的還有餐廳的外帶盒。很清淡的食物，适合曹念仁目前的狀态。
在跟鄭玟濟一起吃了幾頓飯後，曹念仁發現他不怎麽吃蔬菜，并且飯量也不大。在又一次一起吃飯時，曹念仁問起了自己心中的猜測：“小鄭叔叔，你是不是挑食啊？”
聞言，鄭玟濟正在咀嚼的動作頓了頓，擡眼看她：“嗯，不算挑食，只是以前為了趕導師的項目，飲食上不歸律，落下了胃病。所以很多東西我吃不了。”
“那嚴重嗎？需不需要去醫院看看啊？”
看着一臉擔憂的曹念仁，鄭玟濟有意緩解這個話題帶來的詭異感，笑了笑：“不算嚴重，就平時飲食上注意一些，雖然不能恢複到健康水平，但活到八十歲還是沒問題的。”
“那小鄭叔叔一定要多注意身體，讓你女朋友多叮囑你。”
“咳......我沒有女朋友。我自己會注意的。快吃吧。”鄭玟濟不知道話題就怎麽拐到女朋友這裏了，迅速轉移。
自此，曹念仁開始每天下午熬粥。拿着鄭玟濟給她留的零花錢，去超市買小米，然後每天熬差不多兩個小時。晚上鄭玟濟回來的時候，每天一碗。
就這樣兩個人一起住的日子一眨眼一周過去了。
曹念仁不再像之前一樣胡思亂想以後的日子要怎麽過，也不再惶恐與不安，只是跟鄭玟濟在一起就是滿滿的安全與踏實。
這一周的時間裏，鄭玟濟基本每天都是早出晚歸，除了剛開始的兩天中午回來一趟，之後就都是曹念仁一個人吃早飯、午飯、晚飯。她每天的行程是：吃完早飯收拾下自己住的客房、回自己的小區轉一圈、買菜做午飯、吃完午飯睡一個小時、去書店待兩個小時、熬粥、吃晚飯、洗漱睡覺。
而鄭玟濟基本上都是在她準備去睡覺的時候才回來。
有一次曹念仁實在忍不住好奇地問他：“小鄭叔叔，你最近都在忙什麽啊？怎麽天天見你早出晚歸的啊？”
“在幫一個同學創業。”
“幫同學創業？”
“嗯，目前我只是技術支持，後期可能會直接參與進去。”
“就是你們要合夥創業嗎？”
“差不多吧。”
曹念仁特別想接着問他有沒有按時按點吃飯，要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等等之類。可又覺得這好像應該是更親密關系的人之間才可以有的對話，便把好幾次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某一天淩晨三點，曹念仁迷迷糊糊聽到客廳有人說話，斷斷續續有聲音傳來：“你小子，有客房便讓我睡沙發，不會是藏了美女吧？”
“真沒有，一親戚家小孩在。”
“什麽親戚小孩啊？跟你住一起，家裏人放心啊？”
然後就聽不太清了。
次日一早，曹念仁起來的時候，屋裏已經沒人了。
這個插曲也就被她忘掉了。
兩天後，曹念仁正在熬粥的時候，門鈴響了。
打開門，門外站着一個高高壯壯的男人，看到曹念仁也明顯愣了一下。
“這不是鄭玟濟家嗎？”男人開口。
“是，他不在。”
男人思索了一會兒，又開口：“哦，你是他說的那個親戚家的小孩吧。我叫王大鵬，是鄭玟濟同學。”說完他似乎完全沒考慮到眼前的曹念仁，輕聲嘀咕：這哪是小孩啊，這麽年輕貌美的姑娘。
聽到這聲嘀咕，曹念仁一瞬間覺得尴尬。
“是這樣的，我跟他約的五點在他家見面，現在四點一刻，剛給他打電話也沒打通，就直接過來了。”
“哦，那你進來坐吧。”
男人進屋前說了一句讓曹念仁冷汗直流的話：“現在的小姑娘都這樣好說話啊？也不怕我是壞人。”看到曹念仁明顯變了臉色，馬上接了一句：“別怕，我不是壞人，我真的是鄭玟濟高中同學，你要不相信，我可以把我身份證給你。”
說完就好掏錢包拿身份證。
這個時候鄭玟濟開門走了進來。
看到眼前的狀況，有些無奈道：“王大胖，你是不是吓唬我們家小朋友了？”說完轉頭跟曹念仁說：“我這朋友就這樣，你不用害怕。”
經鄭玟濟這麽一解釋，曹念仁更覺得尴尬了。吱唔了兩聲，躲進廚房繼續熬粥。
“喲喲喲！還你們家小朋友！人都大姑娘了，不是小朋友，我說蚊子啊，現在的姑娘可都早熟得很，你可別讓人誤會，産生什麽不必要的誤會。”
“胡說什麽呢！我們是親戚，她就跟我侄女一樣。趕緊說正事，說完正事趕緊滾。”
當廚房裏的曹念仁還在思考要不要做三個人的晚餐時，已經談完事情的鄭玟濟走了進來，說：“晚上不用做飯了，我們去外面吃。”
于是，曹念仁就這樣不尴不尬地跟在兩個男人後面去了飯店。
飯桌上，高壯男人繼續跟曹念仁胡侃：“妹子啊，我雖然比你小鄭叔叔大那麽一兩歲，可我還很年輕，你就叫我王大哥，以後有事盡管找我。你小鄭叔叔馬上要出國，很多事情他幫不了你，我可以幫啊。”
“得了吧你，別帶壞我們家小朋友，念念叫你哥，你是不是得叫我叔叔，來，叫一聲叔叔聽聽。”
原來鄭玟濟在朋友面前是這樣的腔調。看着眼前你來我往的兩個人，曹念仁笑而不語。
“哎，時間過的可真快啊。轉眼間我孩子都上幼兒園了，你還孤家寡人一個。對了，念念，你上大學可要擦亮眼睛了，找對象要找個高标準的，至少得跟你小鄭叔叔一樣的檔次。不能跟我似的，高中畢業沒念大學，磕磕絆絆經營一家超市，雖說現在也還不錯吧，可有些時候是真的覺得自己沒文化啊……”
對于這種跟媽媽都沒聊過的找對象話題，曹念仁實在不知道怎麽接。
“念念還未成年，找對象什麽的至少也得大學畢業以後。你就別瞎操心了，我這個叔叔還在呢。”鄭玟濟居然就這麽接了話頭。
可是，想到馬上要出國的鄭玟濟，曹念仁總覺得自己哪裏不對勁，那是一種心裏發悶的說不上來的感覺。
直到媽媽把她接回家後，她才知道，原來那種發悶得感覺叫不舍。
作者有話要說： 還是得回憶往事啊……
☆、往事（2）
一頓飯吃完已經是晚上九點。
鄭玟濟給王大鵬叫了一輛車，然後帶着曹念仁散步回家。
“小鄭叔叔你不是要跟人合夥創業嗎？怎麽又要出國啊？”曹念仁終于問出了憋了一頓飯的疑問。
“還不确定。創業肯定是要繼續的，出國只是另外的選擇。爺爺他們比較想讓我出國，我個人傾向留在國內。”
“那你會出國嗎？”
看着眼前滿眼期待他答案的女孩，鄭玟濟有一瞬間的恍惚。
“應該不會。”
面臨自己選擇與家人選擇有沖突時，即便已然成熟的青年，也是不确定的。
曹念仁想到自己已經去世的爸爸，有一瞬間覺得很悲傷。這個時候鄭玟濟的聲音響起：“念念，我也只是一個普通人，雖然也許在你們看來我年紀輕輕即将碩士畢業，生活富裕，可是我也有我的煩惱。就像你也有你的煩惱一樣。我知道，你爸爸的事情讓你一度想要封閉自己。而再多安慰的話都只是隔靴搔癢，最重要的是要你自己內心堅強。雖然我不想跟你講很多大道理，但如果你有任何迷茫，請記得告訴我。如果能幫到你，我一定不遺餘力。”
面對一個這樣優秀的人跟自己說“如果能幫到你，我一定不遺餘力”，曹念仁感到鼻酸。
“謝謝小鄭叔叔。”
接下來，鄭玟濟不再說什麽，兩個人安靜地散步回家。
晚上洗漱後，曹念仁随手打開了收音機，由于心事滿滿，便一個接一個的換臺，突然聽到一句歌詞：“從小就給我最多保護那個人......”
換臺的動作停止，眼淚就這麽流了下來。
歌曲依舊在繼續：
“哦嘿爸爸
這麽多年來你為這個家受累
你像一棵大樹是我心中
最最堅實的堡壘”
其實這首歌主要表達的并不能完全符合曹念仁的心境，然而個別歌詞卻像針一樣紮進了她的心窩，那一股股的憋屈、難受就這麽一點一點釋放出來。
門外，鄭玟濟靜靜聽着裏面小姑娘低低的嗚咽聲，還有收音機裏那若有似無的歌曲聲，深深嘆了一口氣，背靠着門，閉上了眼睛。
日子一天天緩緩而過，媽媽還沒有回來，曹念仁自從那一夜哭過之後，心裏輕松了不少，除了穩定的作息外，她開始更多關心起鄭玟濟的一日三餐。
鄭玟濟看着小姑娘一天天明朗起來，吊着的心總算是放回了肚子裏。
某一天，鄭玟濟提前回家，發現曹念仁正專注看着買來的菜譜做飯，便走進廚房：“又在研究菜譜呢？”
然後，曹念仁猛地一轉身，額頭就這麽毫無防備撞在了鄭玟濟的下巴上。而鄭玟濟顯然也沒有料到她會突然轉過身來，趕緊問：“你沒事吧？”
弊端依舊是淡淡的肥皂味，曹念仁的臉悄悄地紅了。
“我沒事，小鄭叔叔你沒事吧？”說完就伸手去摸他的下巴。
鄭玟濟的下巴被她伸過來的小手輕輕安撫着，就覺得渾身的血液直往腦門沖。于是幹咳了一聲：“我沒事。你繼續研究菜譜，我去換衣服。”話音剛落，便倉皇而逃。
曹念仁後知後覺地發現剛才自己的動作太不合适了。于是，再一次臉紅了。
吃飯的時候，兩個人之間彌漫了一層淡淡的尴尬，于是兩個人只是靜靜地吃飯，整個房間都安靜得不像話。
飯後，曹念仁回想了一下與鄭玟濟之間的種種，發現鄭玟濟真的幫了自己很多次。而自己好像也在無形間漸漸依賴了這個人，甚至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隔天，鄭玟濟發現曹念仁在偷偷看他，而當他把視線轉過來時，曹念仁就迅速轉移視線。幾次三番後，鄭玟濟有點明白她的心思了。
鄭玟濟人帥又有才華，這麽些年學生生涯中，要說沒有人追，那鐵定是不可能的。可每每有女同學表達愛意時，鄭玟濟總是斬釘截鐵地拒絕。後來，為避免這種麻煩，總是盡量減少與女同學不必要的交流。大學時期被同屆的女同學猜測為斷袖。鄭玟濟聽到風聲也不解釋。研究生期間忙項目忙到昏天暗地，更是沒有心思把精力花在這個方面。于是，優質好青年就單身到現在。
對于愛情，鄭玟濟沒有太大的向往，甚至他一度覺得自己就這麽一個人到老也沒什麽關系。可看着跟自己住了近兩周的小姑娘，鄭玟濟突然覺得有那麽一個陪着自己的人也不錯。
幾天後，曹媽媽終于回來了。知道曹念仁的遭遇後，提出要請鄭玟濟吃飯的建議，被鄭玟濟婉拒後，便提出到家裏吃個便飯，以聊表謝意。
鄭玟濟實在推辭不過，便應了下來。
當晚，曹媽媽做了一大桌子菜，都是清淡适合胃不好的鄭玟濟吃的。曹媽媽在飯桌上與鄭玟濟聊了很多，到最後還要了鄭玟濟的聯系方式。
曹念仁看着溝通流暢的兩個人，一時之間居然插不上話。
媽媽看着不說話的自家閨女，便埋怨道：“你這孩子，馬上就是大人了，怎麽連句話都不說。你鄭叔叔幫你這麽多，以後要好好學習，孝敬你鄭叔叔。”
鄭玟濟聽到“孝敬”一詞，覺得自己本來還算淡定的臉都要裂了。
曹念仁趕忙說：“媽！小鄭叔叔很年輕的！別用孝敬這個詞兒，搞得好像我倆差了好多輩兒。”
“你小孩子懂什麽！這叫尊敬！......”一連串教訓的話就這麽迎面而來。
看着眼前活躍的母女，鄭玟濟除了苦笑，還為他們感到高興。是啊，她們總算是往前走了。
臨別前，曹念仁送鄭玟濟到樓下，想了想，她說：“小鄭叔叔，我媽的話你別放在心裏，其實你真的很年輕很帥的！我們班好多女生都偷偷喜歡你呢。”
“哦，偷偷喜歡我？也包括你嗎？”
“呃......當然喜歡啊。就像我也喜歡爸爸媽媽一樣。”
看着眼前這個急于辯解的小姑娘，鄭玟濟笑了。
後來，曹念仁見過鄭玟濟幾面，但每次都是匆匆忙忙。
直到開學前一周，鄭玟濟和王大鵬以及王大鵬媳婦兒帶着曹念仁去爬山。那一趟游玩下來，曹念仁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上山路，基本都是一段一段的臺階，王大鵬和他媳婦兒一路走一路拍照，各種拗造型。而不愛拍照的鄭玟濟和曹念仁一路走一路等，後來王大鵬媳婦兒看不下去了，便分頭行動。
于是鄭玟濟和曹念仁就慢悠悠地領先了。
走經過一段特別陡峭的臺階時，鄭玟濟伸出了手：“來，我拉你。”
曹念仁擡手抹了一把汗，然後伸手抓住了鄭玟濟的手。
不知道是登山太累，還是自己體質太差，曹念仁覺得自己心跳很不正常。
“走山路，一般走Z字形，這個比垂直往上爬省力。你看前面那位大爺，他就是走的
Z字，你在看他的姿态，有沒有覺得很輕松？”
鄭玟濟一手拉着曹念仁，一邊跟她講技巧。
而曹念仁這會兒全部的注意力全部在自己與他交握的手上。猛然聽到旁邊有女生說話的聲音：“啊！我也好想有一個男朋友拉我上去啊！”
同行的女生笑着說了一句什麽，兩個人就嘻嘻哈哈地從他們身邊越過去了。
鄭玟濟好像也聽到了她們的對話，手微微一頓，但并沒有松開。
“這座山海拔不到一千米，綠色植被很多，春天來的時候可以看到漫山遍野的花，那個時候拍照會更好看。”
“小鄭叔叔你來過這座山？”
“嗯，之前跟王大鵬他們來過一次。那次，我是他們的攝影師。”
“你很擅長攝影嗎？”
“當然不，所以他們再也不會找我給他們拍照了。”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手卻一直沒松開。
十一點半，終于登頂。
看着眼前望不到頭的風景，曹念仁那一路不正常的心跳終于恢複，她覺得自己的心情很平靜。
“念念，你馬上要開學了，如果有事情随時聯系我。”
曹念仁卻覺得自己沒有立場，遂用盡畢生最大的勇氣問道：“小鄭叔叔，你有沒有交女朋友的打算啊？”
鄭玟濟明顯一愣，随即笑着說：“暫時沒有這個打算。小姑娘家家的，別天天想那麽多。”
說罷，伸手撫了撫曹念仁被風吹亂的劉海。
随着鄭玟濟的動作，曹念仁沒來由地覺得很高興。
之後的行程就是下山了。
快到山腳下時，王大鵬夫婦終于趕了上來。彼時已近兩點。
在王大鵬的提議下，他們找了一家農家樂，點了特色菜。
這是曹念仁第二次與鄭玟濟的朋友一起吃飯。飯桌上，王大鵬充分展示了什麽叫寵媳婦兒，他媳婦兒的眼皮剛擡了一下，下一秒菜已經被王大鵬夾了過來；他媳婦兒剛停下咀嚼的動作，一張濕紙巾已經被王大鵬遞了過去；他媳婦兒剛放下筷子，一杯溫水已經被王大鵬端到手邊……
看着眼前這肆無忌憚地秀恩愛，曹念仁很是想吐槽一句：喂！我還是未成年人啊！你們這樣旁若無人的，也不怕閃瞎別人的眼睛。
而鄭玟濟則淡定很多，除了偶爾幫曹念仁夾個菜，全程目不斜視，真正做到旁若無人。
這大概是被荼毒得久了，已經完全免疫了吧。
席間，王大鵬的媳婦兒偶爾會跟曹念仁聊幾句，最多的還是他們夫妻二人之間進行一些諸如好吃不好吃、這道菜好做不好做之類的對話。
王大鵬跟鄭玟濟的交流則僅限于“嗯，哥們兒嘗嘗這個”之類的廢話。
回去的途中，曹念仁悄悄問鄭玟濟：“你們男生都這樣對自己媳婦兒嗎？”
鄭玟濟瞥了一眼前面手拉手散步的夫妻倆，說：“一部分吧，他倆屬于感情特別好的那種。”
“那你以後對你自己老婆也像王大鵬那樣嗎？”
鄭玟濟看着隐隐期待的女孩，低聲回答：“不會。”
曹念仁特別想問一句為什麽，卻只是扯了一下嘴角，剛想轉移話題，就聽他繼續說了一句：“不會像他們那樣，但我會用我的方式愛她。”
曹念仁低下頭，看着路邊的風景，不再言語。
那天的最後，王大鵬好像終于想起來了曹念仁何鄭玟濟這兩顆大燈泡，略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對不住啊，妹子，今天只顧照顧媳婦兒了，把你倆忘了。以後有機會咱們繼續約着耍哈。下回，下回一定不會忘了你們。”說完，就帶着自家媳婦兒揚長而去。
鄭玟濟把曹念仁送回家。到小區樓下的時候，曹念仁終于鼓足勇氣，問：“我可以直接叫你名字嗎？”以後都叫名字，不叫叔叔。
鄭玟濟略一思索，答：“可以。”
“那，我可以跟你在一起嗎？”就這麽問出來了。
鄭玟濟大概是沒想到她會直接問出來，表情明顯錯愕，反問道：“你怎麽定義在一起？”
“就是兩個人一直在一起，一起努力往前走。”
“念念，我不知道你為什麽突然會問我這個問題，還是我給過你錯覺。你還小，還有很多未知的人和事等着你去經歷。等你經歷過了，也許你就不這樣想了。”
“那如果我經歷了依舊這樣想呢。”
“那就等你經歷了再說。”
“鄭玟濟，你先不要找女朋友，你等我。”
這大概是曹念仁十七年來最大的勇氣了。用一句自己隐晦的喜歡，去要求一個接觸了不到半年的男人。
鄭玟濟沒有回答，只是淡淡道：“上樓吧，早點休息。”
曹念仁一動不動，只是盯着他看。
無奈間，鄭玟濟只好說：“你還小，等過兩年我們再讨論這個問題。回去吧。”
曹念仁只得一步三回頭地上了樓。
可第二天，曹念仁就被自己得到的消息羞憤欲死。
作者有話要說： o.0
☆、我們在一起
第二天，媽媽收拾房間的時候跟曹念仁閑聊，聊着聊着就扯到了鄭玟濟。媽媽說：“你小鄭叔叔年紀輕輕，學業有成，這婚姻大事馬上也就該提上日程了。之前聽老家人說他好像有一個未婚妻，女方長得是又漂亮又有才華，倆人是金童玉女，好像婚期就定在明年了。到時候婚禮咱們可得給你小鄭叔叔添份大禮。”
曹念仁被未婚妻這三個字砸暈了，忙故作淡定問：“未婚妻？什麽時候的事情啊？怎麽之前沒聽說過。”
“好像是前兩年吧，倆人感情可好了，你未來小嬸嬸現在人在外國，等回國倆人就辦儀式。他們雙方家長都是好朋友，倆人也算是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感情特別好……”
曹念仁突然想起在鄭玟濟那裏住的那一段時間裏，偶爾半夜會聽到電話響，而鄭玟濟每每開口就是一口流利的英語。
她一直以為是公事交流，原來是未婚妻啊。
再想起昨晚自己那膽大的話語，瞬間覺得自己簡直道德淪喪。
把自己悶在屋裏一天一夜後，曹念仁把鄭玟濟的聯系方式撕掉，甚至連媽媽的通訊錄裏也撕掉。然後，每天都是悶悶不樂。
直到開學前兩天，傅安找她來商議一起去大學的事情，看到明顯不在狀态的曹念仁，才問出緣由。
傅安對于出了這麽大的事情曹念仁居然不找她傾訴，絮絮叨叨了十分鐘，然後開解了她二十分鐘，接下來發揮她的特長，拉着曹念仁出門轉了一圈。而曹念仁居然奇跡般地感覺悶在胸口的那一團慢慢消散了。
于是想到鄭玟濟一直懷疑她的感情，便覺得自己的感情真的是不值一提。
自此，曹念仁不再提任何關于鄭玟濟的事情。
後來媽媽再婚後，一個偶然的機會聯系到鄭玟濟，曹念仁才知道原來當年那未婚妻什麽的完全就是張冠李戴了，未婚妻不是鄭玟濟的，是他一個堂哥的。可那個時候，曹念仁卻覺得自己更不配提起這個人了。
僅憑別人的話，就斷定事實真相，這種行為實在不配提喜歡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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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眼前的男人，曹念仁回想起當年的種種，不由苦笑。
“念念，當年你說讓我等你，我等到了現在。雖然這幾年沒有聯系過你，但你的情況你媽媽都告訴我了，作為一個成年人，我知道我對你是什麽感覺，可我怕你不确定。當年是，現在依然是。如果你還喜歡我，我們在一起吧。念念，我們在一起，好不好？”
看着眼前一臉認真的男人，曹念仁有些不明白。
“為什麽？”
“我想照顧你，想護你周全，想陪你一起走到老。雖然說起來可能顯得無恥了點，但這幾年裏，我所有的努力都是為了現在，為了能和你在一起。”
說不感動是騙人的。曹念仁沒有想到幾年不見的鄭玟濟這麽會說甜言蜜語，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麽回答。
“你考慮考慮，不用急着回答。”
當晚，鄭玟濟帶她看了G市的夜景，星星點點之中，曹念仁覺得自己好像有一點屬于自己。
傅安知道了這件事後，抓着曹念仁的胳膊就是一頓猛搖：“啊啊啊！你們要不要這樣發展啊！這哪是表白啊，這是久別重逢的情人吧！”
待傅安平靜下來，曹念仁問她要不要答應。
傅安說：“你還記得當初你誤會他有未婚妻我是怎麽勸你的嗎？我當時說的是，如果他對你沒好感，你當初的行為就是不知者不罪。後來知道是誤會，我跟你說了，如果你喜歡他，那就試一試。那麽，現在你要問問自己，你是不是還喜歡他。”
喜歡嗎？
當然。
那年，再一次因為腸胃炎發作一個人捂着肚子慢吞吞地挪到校醫務室時，滿腦子都是鄭玟濟。
某一次，校園裏看到一個身形跟他很像的男生時，一整天都恍惚出出神。
某一回，在一個辯論賽中，聽到一個耳熟的聲音時，完全忘記自己的論點導致比賽整個輸掉，腦海裏只有當初那個眉目俊朗的年輕人。
還有一次，一個名字叫鄭紋齊的師弟找曹念仁幫忙時，當師弟自我介紹時，曹念仁一瞬間覺得腦子發懵。
如此種種，如果不喜歡，怎麽會有這些不尋常的反應呢？
可是真的喜歡嗎？
什麽是喜歡呢？有人說，喜歡就是一種想要時刻跟對方在一起；有人說，喜歡就是強烈的占有欲；有人說，喜歡就是看到他就覺得幸福。
曹念仁覺得，她現在看到鄭玟濟，除了明顯的心跳不太正常，其他的好像都不太明顯。
思考了一晚上，曹念仁想了想，決定給自己一個機會，于是，給鄭玟濟發了一條短信：“那，我們試試吧。”
于是，返回M市時，曹念仁的姓李、機票全被鄭玟濟包攬了。
直到坐上飛機，曹念仁才反應過來：他們，是真的在一起了。
一路上，鄭玟濟的嘴角都是翹着的，他牽着她的手，一直都沒有放開。
将曹念仁送回出租屋，鄭玟濟很自然地進屋檢查了窗戶、門鎖等等，末了來了一句：“改天你住我在人民路的公寓吧，那裏環境好并且安全性高。”
正在給他倒水的曹念仁手一頓，“住你那兒？”
這進展也太快了些吧？剛答應在一起就同居？
“我目前大部分時間都出差，一個月裏能有一周在家不錯了。你不用想太多。”鄭玟濟明顯看到了她的小動作。
曹念仁的臉微微紅了。
“你晚上睡覺一定要鎖好門窗，有人敲門一定先不要急着開門，有任何情況一定首先給我打電話，我要是趕不過來就打110。”
看着眼前一臉認真的男人，曹念仁的心裏暖暖的。她将水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