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遞了過去,然後說:“沒關系的,潔潔住附近,就我發小。之前我們在小學見過的。”

鄭玟濟沒有多待,一杯水喝了一半,就走了。臨走前,再三叮囑曹念仁注意安全,然後給了她一個溫暖的擁抱。

門被關上後,曹念仁還有點回不過神兒來。這轉換為男友後,畫風轉變得也有點忒快了吧……

臨睡前,照例收到了鄭玟濟的晚安短信,與以往不同的是,這回多了一句話:以後請多多指教,女朋友。

曹念仁笑着回了一句:也請男朋友多多擔待。

兩個人就這樣在一起了。

第二天早上八點,潔潔來敲門叫曹念仁去她家裏吃飯,開門的卻是鄭玟濟。

潔潔當場愣在原地。

“進來吧。”最後還是鄭玟濟開口打破了一瞬間的寂靜。

“鄭老師,你怎麽在這裏?”

“來看女朋友。”答得那叫一個雲淡風輕。

“女朋友!?誰?”

“我。”正在吃鄭玟濟帶來的早飯的曹念仁淡定回答。

“你......你們.......你們什麽情況!?”潔潔炸了。

“就是你看到的情況,”曹念仁繼續吃早飯,“你要不要來點油條?”

而鄭玟濟只是微笑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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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玟濟離開後,潔潔拉着曹念仁一通詢問。

關于曹念仁當初對鄭玟濟的心思,潔潔只是略有所聞。在潔潔的意識裏,她這就是一單相思,屬于少女時期的朦胧好感,誰知道時隔多年倆人居然在一起了。

潔潔在數落了一通後,問:“傅安知道這件事嗎?”

“大概知道吧。我從G市回來時,簡單跟她提了一下。”

“那她什麽反應?”

“沒什麽反應。”

“怎麽可能沒反應?”

“大概是因為她覺得是理所應當的吧。”

“啊啊啊!為什麽就我覺得這麽不可思議!為什麽就我一個人這麽激動!不行,我要出去買根冰棍冷靜一下。”

說完就風風火火地走了。

傅安女俠确實反應很冷靜,主要是因為這幾年陪在曹念仁身邊的人是她,她把曹念仁的感情看得很透,比她本人都透。所以,兩個人在一起,她是真的覺得是自然而然的。

在曹念仁正式上班之前,他們進行了一次正式的約會。

流程安排甚合曹念仁。

先是帶她去了一趟書展,接着共進午餐,然後看了一場電影,最後散步回家。

逛書展是曹念仁這幾年養成的習慣,每每一頭紮進去就會忘了自己是誰身在何處。當聽鄭玟濟說要帶她去書展的時候,她當時激動地特想親他一口。當然,她的矜持仍在。

午餐吃的是私房菜,三菜一湯,很合曹念仁的胃口。

電影是剛上映的《盜夢空間》。曹念仁平時不怎麽看電影,一是沒時間,二是不舍得。但鄭玟濟選的這部卻讓她覺得很好。

電影結束已經是下午五點了,鄭玟濟牽着她的手,問:“你對今天的約會打幾分?”

“一百分。”

“這麽滿意?”

“嗯,很滿意的。”

“念念,你有權利給我提任何要求的。身為女朋友,我想讓你更加活潑一些,心思不要太重,你只需要開心生活就好,其他的都交給我。”

“嗯,好的。謝謝你,鄭玟濟。”

這是鄭玟濟第一次對她提出要求。也是曹念仁再一次感受到被寵愛的感覺。

晚飯是他們一起做的。曹念仁沒想到鄭玟濟的廚藝居然那麽好,于是問道:“你這幾年居然有時間學做飯?”

按理說他工作那麽忙,應該是沒時間做飯的啊。

鄭玟濟只是笑着讓她快吃,并沒有告訴她原因。

在鄭玟濟的印象裏,曹念仁腸胃敏感,所以時不時會得急性腸胃炎,而他自己又胃不好。兩個人在一起,吃的這方面就要格外注意。因此,他在工作壓力特別大的時候,就開發了一條解壓的新道路——練廚藝。

功夫不負有心人,幾年下來,鄭玟濟的廚藝相當好。

可見,鄭玟濟這厮,是早就把曹念仁劃進了自己的領地。

戀愛的第三天,鄭玟濟又要出差了,臨走前給曹念仁反複交代了安全問題以及好好照顧自己等等。

與此同時,曹念仁開始了職業生涯的第一步。她剛進入D小,教的是三年級語文,一系列工作都等着她去熟悉。于是,忙碌的兩人就這樣開始了戀愛生活。

兩個人平時也不怎麽煲電話粥,最多的就是發短信,偶爾也會寫郵件。曹念仁想着鄭玟濟出差肯定沒有太多時間用手機,于是,每天一封郵件。

郵件內容基本上都是每天的感慨或者分享一下遇到好玩的事情之類的。

鄭玟濟每晚回答回來一個電話,但聊的卻不多,因為他太忙了。

鄭玟濟出差的第十天,曹念仁因為批改作業回家回得晚了一些,到家時已經快八點了。而屋子的門卻是開了一條縫,曹念仁瞬間雞皮疙瘩起來了:該不會是遭賊了吧?

她站在門口靜靜聽了一會兒,沒有聲音。于是輕輕推開門,走廊的感應燈照進屋裏,入眼就是一片狼籍。

這時,電話響了,是鄭玟濟。

接通後,曹念仁剛“喂”了一聲兒,自己都被吓一跳,嗓子啞得厲害,還帶着哭腔。

“念念怎麽了?遇到什麽事了?別急,先跟我說。”

“鄭玟濟,我屋裏遭賊了。”她努力平靜地描述着自己看到的情形。

“念念,先不要進屋,去敲鄰居阿姨的門,去她家裏坐一會兒,我給王大鵬打電話,讓他去看看。”

十五分鐘後,王大鵬到了,一起到的還有民警。

經過一番查看,曹念仁丢的除了一個剛買不久的人筆記本外,還有前幾天陪同事逛街自己看上的一個金手镯,那是她準備送給媽媽的禮物。

王大鵬跟民警說了一會兒話,然後民警就走了。

王大鵬看着一臉失落的女孩,試探着說:“要不今晚你去鄭玟濟那裏住,我有他公寓的鑰匙。”

不待曹念仁回答,電話響了,來電是鄭玟濟。

作者有話要說: 這文作者也就随便寫寫,有看的就随便看看吧……沒看的,我就自己随便看看.......

☆、你可以信任我

電話接通後,鄭玟濟開口:“念念,你聽我說,今晚你把你的東西收拾一下,今晚就搬到我那兒去,王大鵬有我的鑰匙。剛好明天周六,你找房東退租,東西丢了一般很難找回來,如果需要什麽東西,可以先問我,我買給你。如果你覺得不妥,就當是我借給你你的。念念,你要知道,你的安全大過天。所以,住我那裏,不要讓我擔心,好嗎?”

他把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曹念仁便只好答應先住他那裏。

王大鵬只等了二十分鐘不到,曹念仁就已經收拾好了。一個大箱子,一個編織袋,一捆書。

“就......這些?”王大鵬想起自家媳婦兒那滿滿一個衣帽間的衣服鞋子有一瞬間的驚訝。

“這些都是之前大學時期留下來的,其他的衣服鞋子什麽的準備等以後慢慢添。還有幾捆書我放辦公室了,所以東西不多。”

王大鵬心想回頭一定要多跟鄭玟濟說說,讓他好好心疼心疼。

王大鵬把曹念仁送到鄭玟濟的公寓後,就告辭了。

這套公寓不是四年前曹念仁曾經借住的那套,房間更大。就在曹念仁在客廳張望的時候,鄭玟濟的電話再次打過來。

“念念,你暫時住次卧,床單被罩我前幾天我剛換的。你簡單收拾一下早點睡。還有,其他房間都沒鎖,你想參觀的話,随時都可以。”

兩個人簡單聊了幾句,就挂了電話。

曹念仁簡單參觀了一下鄭玟濟的公寓,三室一廳的格局,她一個房間一個房間打開看了一下。鄭玟濟的主卧很簡潔大方,曹念仁只看了一眼就關上了門。

次卧的牆上挂了一幅素描,床上的床單被罩居然是粉藍色,曹念仁看着這個自己喜歡的顏色有一些說不清的感覺,這是早就想好要把自己帶回家的節奏嗎?

次卧沒有獨立的衛生間,但有一個小陽臺,陽臺上光禿禿的什麽都沒有。曹念仁看着這個陽臺想象了一下種滿花花草草的樣子,直覺那一定是最溫暖最美好的場景了。

曹念仁簡單歸置了自己簡單的行李,沒有睡意的她繼續參觀。

推開最後一間房的時候,曹念仁愣了一下,入眼是一面書牆,種類繁多,甚至還有兩本言情小說。曹念仁抽出來翻了一下,扉頁上居然有作者的親筆簽名。

難道,鄭玟濟的廣泛涉獵已經到達這個廣度了?

與這一面書牆相比,那張木制的略顯舊的桌子就顯得特別不合格局了,特別像豪華大餐裏放了一碟鹹菜。

整個一圈參觀完,曹念仁給鄭玟濟發了一條信息:鄭先生,你家真整潔。

鄭玟濟的信息回得很快:那是因為我不常在家。早點睡吧,好好休息。晚安。

曹念仁想着今晚這跌宕起伏的發展,再一次感慨不已。她想如果沒有鄭玟濟自己今天會怎麽辦呢,會住哪兒呢,晚上能不能睡得着呢……

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可夢裏卻并不太平。

先是夢見入室搶劫的時候自己在現場,因為拿不出搶劫犯要求的數目被綁架,打電話給鄭玟濟的時候,對方冷漠回答不認識。

夢到這裏,曹念仁驚醒了。

看了一眼時間,六點。

她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想着剛剛的夢境,發了一會兒呆。

夢都是反的。小時候經常聽潔潔奶奶這樣說。

于是,曹念仁略略思索一會兒,就翻了個身繼續睡去。

再次醒來已是七點半。曹念仁洗漱後聯系上潔潔,兩人見面後,曹念仁把昨晚的遭遇簡單跟她講了一下,順便說了一下自己住進鄭玟濟公寓的事情。

潔潔聽完就炸了。

“怎麽能被偷呢?怎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當初租的時候房東還跟我說保證安全,不行,我要找房東理論去!”

說完就給房東打電話。簡單說了一下情況後,那邊說:“入室搶劫又不是我願意的?你們要搬走可以,記得把換鎖的錢留下。還有押金不退。”

“你什麽房東啊!我們東西丢了還沒找你要呢!你居然還不要臉地問我們要損失!你信不信我回頭在小區門口貼個通知曝光你!讓你房子再也租不出去!”聽到對方不溫不火的話語,潔潔再次炸了。

看着眼前比自己還氣憤的潔潔,曹念仁笑了笑,繼續看她如何舌戰房東。

一番唇槍舌戰後,潔潔取得了勝利:押金退還,門鎖房東自己換,甚至她們可以不用幫房東清掃屋子,收拾好東西就可以離開。

曹念仁看着大獲全勝的潔潔,她不知怎麽的突然想起之前一直做的那個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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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從小學三年級起,曹念仁一直循環一個噩夢,每次的夢境都特別逼真,這也導致她每次噩夢醒來都是滿頭大汗。

一個破舊不堪的院子裏,曹念仁被雙手綁在一根柱子上,腳下是一堆未點燃的柴。陰風陣陣,沒有一個人,只有一個陰森森的聲音飄蕩。

問的最多的話有三句,一句“你看,都沒有人救你”,一句“你就跟我走吧,別再留戀了”,還有一句“你信不信我把你吃了”。

這個噩夢頻繁重複到高三那年。每次的結局都是:曹念仁淚流滿面,哆嗦着說不出一句話,然後火柴被點燃,她葬身火海。

上大學後,曹念仁不會再頻繁夢到這個場景,但還是會夢到,不管場景如何改變、對話如何改變,結局卻從未改變。

直到前一段時間,她的這個夢裏出現了一個人。

鄭玟濟手持寶劍,一路披荊斬棘,風塵仆仆趕到那個破舊的院子裏,而那個陰測測的聲音的主人也終于露面,兩個人打鬥一番,鄭玟濟慘勝,曹念仁得救。

自此,噩夢消失。

夢裏面,鄭玟濟只對她說了一句話:念念,我來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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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眼前發呆的曹念仁,潔潔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想什麽呢?趕緊收拾一下,收拾好我們就走。”

其實,剩下的基本上沒什麽東西了,除了兩盆曹念仁前幾天買的花,就只有昨晚漏掉的幾雙鞋了。

對于曹念仁出了這檔子事兒,潔潔心有愧疚,便要請她吃飯,說要幫她去去晦氣。曹念仁推辭不過,就答應了。

于是,她們兩個拎着兩盆花和幾雙鞋去了火鍋店。

剛吃完,潔潔就被她一個朋友的電話叫走了。于是,曹念仁一個人回了鄭玟濟的公寓。

打開門,就看到鄭玟濟穿着家居服坐在沙發上看書。

鄭玟濟擡頭看着曹念仁,微微一笑,然後起身走過去接過她手裏的花。

“驚喜吧?本想你中午就會回來,我十一點就到了。”

曹念仁正在跟潔潔吃火鍋的時候收到他的信息:念念,忙完了嗎?

曹念仁以為他只是問問她是不是解決完租房的事情,就回了一句:嗯,正在跟潔潔吃火鍋。

過了大概一分鐘,鄭玟濟回了一句:好,那你好好吃吧。

曹念仁當時看出了點他語氣中的一絲委屈,當時以為是自己想多了,就沒再回信息。

現在看來,那不是錯覺,就是委屈。想了想,她笑着說:“鄭先生,你不會現在還沒吃飯吧?”

“吃了,随便煮了個泡面。”

“那,要不要我再給你做一點?”

“不用了,飛機上也吃了點,也不是很餓。”

“那你餓了跟我說,我給你做。”

“好,來,念念,我們倆聊。”

看着一臉認真的男人,曹念仁心裏“咯噔”一下,難道昨晚的夢要成真了?

看着前一刻還滿臉笑意的女孩聽到他說的話馬上變了臉色,鄭玟濟也察覺出自己語氣過于嚴肅,便緩和道:“你別緊張,我們就聊聊昨晚的事情。”

兩個人面對面坐在沙發上,鄭玟濟開口:“念念,我比你大六歲,閱歷上相對比你多,你遇到的很多事情我都遇到過。也正因如此,我很希望我能夠幫到你,能夠讓你用最短的時間去适應這個社會。你可以依賴我、信任我,我可以保證,我這一輩子,都會這樣對你好。四年前你那麽勇敢地跟我說你喜歡我,你不知道那個時候我聽到的時候有多激動,可我不能給你什麽,因為那個時候你還小,我怕你是一時沖動。後來,我去大學看過你,看你那麽辛苦,我心疼卻無法去幫你,我怕我是一時沖動。現在,我很清楚我對你的感情,也許最開始是照顧多一些,那現在就是喜歡、愛多一些,我想和你長長久久在一起。我希望,以後你遇到任何事情都能夠第一時間聯系我,哪怕我不在你身邊,我也會想方設法去幫你。當然,這不是說你就什麽都不做了,你可以毫無後顧之憂地去做你喜歡做的事情。不必為了除了喜不喜歡之外的其他任何問題擔憂,因為這些我都可以幫你。比你年長的這六歲,就是我可以幫你撐起一片天最有力的證據之一。念念,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了,你可以試着去放下顧慮,去盡情享受生活。”

一席話完,曹念仁眼眶濕潤。

這是第一次有人告訴她:你只管做你喜歡做的事情,其他的放着我來。

可是,鄭先生,你這樣讓我怎麽舍得什麽事情都麻煩你呢?

鄭玟濟伸手把她摟進懷裏,繼續道:“男人,賺錢養家就是為了讓自己的女人更自由、更幸福。如果不能,那這個男人也太失敗了。念念,我不希望我自己是一個失敗的男人,所以,不要想太多,相信我,好不好?嗯?”

曹念仁伸手環住他的腰,聲音悶悶地:“好。”

氣氛剛剛好,兩個人靜靜抱了一會兒。鄭玟濟輕輕撫着她的背,感受着懷裏的人溫熱的呼吸,心裏滿滿的都是幸福。

關于曹念仁的事情,鄭玟濟基本上通過曹媽媽了解得很全面。甚至現在,他想起曹媽媽的話,心裏都是疼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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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要回到曹媽媽在改嫁後,有一天偶遇鄭玟濟,兩個人随便找了個茶館聊了聊。

曹媽媽一直擔心曹念仁的心理狀态,一開始是爸爸的去世,後來加上她的身世,她怕曹念仁封閉自我,也怕她自暴自棄,更怕她不再回家。

曹念仁六歲以前跟着曹爸爸曹媽媽一起生活,後來為了賺錢養家,曹爸爸曹媽媽開始外出務工,就留下曹念仁跟爺爺奶奶一起生活。曹媽媽并不知道曹念仁生活不好,每次都按時寄回來的錢和衣服,可是春節回來,卻發現曹念仁不再活潑,反而十分內斂。要知道,之前他們一家三口在一起時,曹念仁都快屬于調皮搗蛋的類型了,可只是大半年的時間,就變得乖巧懂事。曹媽媽一開始還很欣慰,覺得自己女兒長大了。

後來,她才發現,這哪是乖巧懂事,這分明是人為扼殺。

那個時候,曹念仁剛剛上小學一年級,班裏的學生比她大,并且都上過幼兒園,可她沒有。于是,上課聽不懂、回到家沒人管、自己又還沒開竅,成績自然十分難看。

爺爺奶奶他們看到成績單就冷嘲熱諷,六歲多的小孩子雖然不懂,但她能感受到。于是,不再鬧騰、不再活泛,慢慢地被乖巧、被懂事。

其實,在爸爸媽媽做好一起外出的決定前,他們征求過曹念仁的建議。當時,曹念仁只是問了一句:“你們是不是不要我了?”

曹媽媽聽到這一句就紅了眼眶。縱然不是親生,小丫頭也是自己一把屎一把尿帶到這麽大的。當即曹媽媽就跟曹爸爸說自己不去了,要在家帶孩子。

最終,曹媽媽還是一起走了。因為曹念仁笑着跟他們說:“爸爸媽媽,只要你們還要我,就放心出去掙錢吧,掙了錢要給我帶禮物!”

曹爸爸曹媽媽離開的時候是淩晨五點,六歲多的小孩子神奇地在那個時刻醒來,卻在爸爸媽媽進她的房間看她的時候緊緊閉上眼睛,她感受着媽媽摸了摸她的臉,甚至聽到了輕輕的嘆氣聲,直到他們離開,她都沒有睜開眼睛。

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奶奶把她叫醒的,要去上學了。

曹念仁揉了揉眼睛,低頭思考了一會兒,然後去洗漱。

小孩子都是敏感的,自從當天晚上她多夾了幾筷子土豆炖肉裏的土豆,奶奶說了一句——小孩子晚上不要吃太多,不然消化不好。

自此,她每次吃飯都要看奶奶的臉色。

而這些都是曹媽媽後來聽潔潔奶奶說的。潔潔奶奶則是偶然聽曹念仁跟姐姐玩耍的時候說的。

那個時候,曹念仁已經真的變得乖巧懂事,而且是成績拔尖的所謂的“別人家的孩子”了。

作者有話要說: 噩夢這個事情是真的有,大概是從三年級到初三,後來到了高中,就慢慢不再做這個夢了。後來一個學心理學的朋友跟我說,可能是內心壓抑過久導致的。雖然不知道有沒有科學依據,但高中時期的我卻是是比之前放飛自我很多。

☆、留守兒童曹念仁

爸爸媽媽外出務工的第一個春節,曹念仁小學二年級的第一個學期結束,那個時候,她的成績慢慢變好,性格內斂,除了會在潔潔奶奶家的時候跟潔潔打鬧外,其他時候都是一副乖巧懂事的樣子。

潔潔奶奶看着眼前的孩子,唯有嘆息。

春節前半個月,曹爸爸曹媽媽回來了。帶了很多東西,其中很多都是給曹念仁的。

那個時候曹念仁還在期末考試,曹媽媽想念孩子,還沒到家裏就去了小學。

走出考場的曹念仁看到自己媽媽時,愣了一瞬,她使勁睜大眼睛,然後飛奔過去,撲到曹媽媽懷裏。

滿眼都是笑意。

可曹媽媽卻笑不出來,因為曹念仁比之前瘦了很多,面色也有些發黃,正在長個的小孩子,營養跟不上,怎麽能健康。

曹媽媽微微哽咽:“念念,想不想媽媽?”

“想!”

“怎麽瘦這麽多啊?是不是沒有好好吃飯?”

“我有好好吃飯,就是奶奶做的飯沒你做的好吃。”

“那也得多吃,你現在正在長個,要是吃得不夠,以後長不高了。”曹媽媽按下內心的疑惑,哄着她說。

“那我以後多吃飯,長得跟媽媽一樣高!”

母女倆一起回到家時,爸爸已經分了各自的禮物,剩下的都是曹念仁的。

看着那些好玩的、好吃的,曹念仁甜甜一笑:“謝謝爸爸媽媽!”

當晚,曹媽媽把自己的疑慮告訴了丈夫,曹爸爸顯然不能相信自己的母親會餓着自家女兒,便說:“回頭我問問咱媽。”

大過節的,這個話題就不了了之了。

曹媽媽每天變着法子給女兒補充營養,一個春節過去,曹念仁面色紅潤,臉都圓了一圈,個子也明顯見長。

時間很快,離別的時刻到來了。

正月十六,曹爸爸與曹媽媽再次出發,這一回曹念仁親自送走了他們,臨別前還各自抱了一下。

奶奶雖沒有再對她吃什麽不吃什麽橫加幹涉,但營養卻是沒法保證的。也就在這種情況下,潔潔奶奶會隔三差五叫她到家裏吃飯,菜品豐富,營養滿滿,對曹念仁來說,每頓都是好吃的大餐。

時光飛逝,暑假來臨的時候,曹念仁除了個子變得更高、成績變得更好以外,性格愈發內斂。

爸爸媽媽把她接到了他們務工的地點B市。寸土寸金的大城市,爸爸媽媽居住在城市遠郊,再往南就快出B市了。居住條件很差,不到四十平的小房間,一張床,一張桌子,廚房是在房間外臨時搭建的一個棚子,衛生間是在二十米以外的一個地方,也是搭建的。

看着眼前的場景,哪怕是不到十歲的小孩子,曹念仁只覺得心裏發酸。

她一直以為爸爸媽媽外出務工哪怕辛苦,但居住的地方應該很好,可沒想到卻是這般。

晚上,曹念仁跟媽媽睡床,爸爸打地鋪。媽媽一邊柔聲問她在家如何、吃得好不好等之類的問題,曹念仁也跟媽媽說自己的學習很好、讓他們放心之類的。在媽媽的說話聲中,曹念仁沉沉睡去。

一整個暑假,爸爸媽媽都很忙,曹念仁除了做暑假作業就是看電視劇,不吵不鬧,乖的不像話。

臨離開B市前,爸爸媽媽抽出兩天的時間,帶她去看了那些書本上提到的□□、紀念堂、故宮、天壇等,雖沒來得及去長城,但曹念仁很知足。

尤其她在看到那個靜靜躺着的偉大領袖時,一種說不出的尊敬感油然而生,甚至還傻傻地敬了一個少先隊禮。

從B市回來後,曹念仁更加用功了,原本成績一直在前三名浮動,現在一直穩穩保持第一名的寶座。

刺激她更加努力的不是她看到繁華的B市,而是她曾遇到特別排外的B市本地人。

剛滿九歲的她雖不太懂人情世故,但那種眼神她卻能體會到其中的鄙夷與不屑。雖然跟爺爺奶奶生活的這一年裏,她也會聽到一些話,冷嘲熱諷的、陰陽怪氣的,可卻沒有那種鄙夷與不屑的眼神更傷人。

曹念仁想着,有朝一日,她一定會讓那些人仰視。

小學畢業那年,她十一歲。成績優秀的她自然而然被最好的一中錄取。

初中三年,曹念仁依然努力學習。雖然付出的辛苦依舊很多,可卻出現一個讓她始終沒有料到的現象——她偏科。很嚴重的那種,閉着眼睛能把語文英語考接近滿分的成績,物理化學就不行了,各種努力後依然保持剛及格的水平。

老師找她談了很多次,可卻沒什麽改善。

曹念仁也知道問題在自己,她覺得自己是沒開竅,或者說沒長出對理科敏感的神經。在想了很多辦法後,她發揮自己文科的特長,被各種理化公式,就這樣也莽莽撞撞地勉強在班裏排個前十。

有一段時間,物理課聽不懂,化學公式記不住,壓力大到整晚整晚睡不着,整個人迅速瘦下來,精神也很不好。也是這個時候,曹念仁的自卑感放大到一種她無法承受的境界。在嘗試各種緩解壓力大方式都得不到緩解的時候,一個跟她平時玩得還算可以的女同學教她一種新的排解壓力的方式——自殘。

用那個女同學的話說就是用身體的疼痛來轉移心理上的焦躁。

曹念仁試過一次,是真的試過。某個晚上,她用削鉛筆的小刀劃了一下自己的左上臂,內側,看到鮮紅的血液流下來的時候,她第一反應是——真疼。然後腦子裏就不由自主想到外出務工辛苦的爸爸媽媽。

處理好傷口後,她收起了用“轉移大法”緩解壓力的心思,開始一門心思撲在補課上。找老師補、找那些理科好的同學補,書一遍一遍地看,題一道一道地寫,一個學期下來,理科成績居然提到中等。初三上學期結束時,她的總排名總算提高到年級前五。

這期間,爸爸媽媽依舊是每年春節回來一次,而她在初一的時候就選擇住校,沒有特殊情況不回家。

初升高那年,她十四歲。三年的努力沒有白費,她被縣一高錄取,且免了一年的學費,還拿了五百元塊的二等獎學金。

随着升學,她變得愈發內斂,整天腦子裏除了學習就是如何将自己變得更優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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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念仁聽他說起媽媽講的這些事情,本人倒沒有太大的感慨,她抿了一口溫水,笑着說:“其實現在想想,我小時候還是太天真,總以為人不是好的就是壞的,所以就把所有對我不好的人都默默記在心裏,總想着有一天自己變得特優秀讓他們後悔。可是,一年一年過去,我沒有變得優秀,那些人記着記着也就忘了。”

鄭玟濟摸了摸她的臉,說:“你已經很優秀了,不要妄自菲薄。”

曹念仁瞪了她一眼,“鄭先生,你的女友濾鏡有點重啊。我現在就一小學教師,談不上優秀。”

“念念,我說的是真的。你真的很優秀。這些年,你一直一個人,在那樣的環境下,沒有打架鬥毆,沒有抽煙喝酒,沒有自暴自棄,還這麽積極向上、樂觀開朗,真的已經很優秀了。”

“其實,在遇到傅安之前,我一點都不開朗,之前有一段整個人就看誰都不想說話,初中的時跟很多同學都只是泛泛之交,大多數時候都是一個人。高中的時候,又沒有跟潔潔一個學校,本以為還會像初中一樣一直一個人,後來是傅安一直插科打诨地把我影響了,這才慢慢恢複到小時候爸爸媽媽在家時的樣子。後來,爸爸出事,媽媽改嫁,我一度想不開,也是傅安開導的我。雖然她這個人大多數時候都顯得不太正經,但關鍵時刻總是能點醒我。所以,我特別慶幸高三的時候跟她做了朋友。”

“以後,我都會在你身邊。”鄭玟濟看着她認真地說。

于是,跟鄭玟濟一起住的第一個晚上,他們就這樣絮絮叨叨聊到睡着,兩個人是真的蓋着被子純聊天。

曹念仁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鄭玟濟的床上,衣衫完整。鄭玟濟已經不在了。

她打開房門走到客廳的時候,發現鄭玟濟已經在做早餐了。

“怎麽不多睡會兒?現在才七點,還早。”鄭玟濟看着還在迷糊中的女孩笑着問。

“不早了,我今天還要去趟學校。”

“今天周日還去學校啊?本來還想帶你去約會呢。”

“有點事,大概兩個小時就結束了。”

“那我等你倆小時,等你忙完,帶你去看電影。”

“好。”

收拾一番後,曹念仁嘗到了鄭玟濟做的早餐,紅棗糯米粥和小籠包。

“你還會包包子啊?”吃了一口,曹念仁覺得這是她吃過最好吃的小籠包。

“嗯,我現在基本上面點類的都會。烘焙類的也學了點,改天給你嘗嘗我做的蛋糕。”

“哇塞!鄭先生,你也太厲害了!以後我有口福了!”

“慢點吃,都給你。”

早飯吃過已經八點,鄭玟濟開車送她到學校。

其實事情并不複雜,就是瑣碎。等曹念仁忙完的時候已經近十二點了。

鄭玟濟一開始是在會客室裏等,後來去了校園溜達了一圈,再後來跑到保安室跟人保安聊了起來。

等曹念仁電話打過去的時候,鄭玟濟已經從保安那裏打探到了學校的安全情況、學校氛圍、師生相處如何、校領導人品如何等等。

臨走前,保安小哥看着曹念仁說:“曹老師,你男朋友對你真好。”一句話聽得她雲裏霧裏。

“你跟衛叔說什麽了啊?”

上了車,曹念仁實在按捺不住問。

“沒什麽,就簡單了解了一下你們學校,順便給他塞了一條中華,讓他站好崗,保護好我的女朋友。”

“你怎麽能賄賂衛叔呢?”

“你還真信啊?衛叔退伍軍人,看着就一身正氣,我就給他遞了兩根煙,簡單聊了聊。從他那裏打聽到的也是一些大衆都知道的消息。”

“你居然知道他是退伍軍人?我都不知道呢。鄭先生你可以啊,就這一會功夫了解這麽多?”

“這叫觀察入微。我一大學同學之前休學入伍了,回來之後就是一身正氣。這個一看就看出來了。你啊,還是年輕。”

“我沒事兒盯別人看幹嘛?看你就夠了。”

鄭玟濟看着笑得一臉開懷的女孩,也笑了笑。

這算是兩人的第二次約會。

看得出鄭玟濟是用了心的。這次他帶她去的是一個小胡同裏的私房菜。味道特別好,本來吃得不多的曹念仁居然吃到發撐。

“這麽喜歡?以後常帶你來。”

“偶爾來一次就行了,哪能經常來。”

“來,念念,過來,告訴一個秘密。”鄭玟濟向她招招手。

曹念仁環顧四周,然後小心挪到鄭玟濟身旁。鄭玟濟一手扶着她的肩,然後一手做遮擋狀,輕聲在她耳邊說:“其實,我是這家私房菜的二老板。”

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耳朵,一種細細密密的酥麻感從耳朵竄到四肢,她的臉瞬間紅透。

鄭玟濟看着低頭佯裝鎮靜的女孩,再次笑了。

他這是在調戲自己嗎?

曹念仁腦子裏只有這一句話了。

“走啦!帶你去看海底世界。”

鄭玟濟一手拉起害羞的女孩,跟服務員說了一句什麽,然後奔着海底世界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 曾經,農村留守兒童特別多,大多是隔代撫養,甚至還有隔兩代的。這種環境下的孩子要麽放飛自我調皮搗蛋,要麽封閉自我敏感怯懦,甚至有學電視劇裏拜把子結義什麽的。但本質上來說,他們都缺關注與愛。

文中女主屬于輕度封閉自我型。其實她本性是那種自由不羁的,只不過礙于環境把自己的本性壓抑了起來,直到遇到傅安才慢慢一點點放開。

☆、我們結婚好不好?

在曹念仁這二十多年的人生中,她從未去過動物園、植物園、游樂場、海洋館等之類的地方。一是因為沒時間,二是因為她不需要。

現在,鄭玟濟帶她來海洋館,去看她從未見過的海底世界。

海洋館裏人很多,大多數是孩子。鄭玟濟牽着她的手,低頭微笑:“小朋友,要乖乖跟着,不然會迷路。”

曹念仁噗嗤一聲笑出聲來。這人還真是自由切換畫風。

“你以前來過海洋館嗎?”

“嗯,小時候學校組織的活動,不過那個時候什麽都不懂,現在已經完全不記得當時看了什麽了。”

“我小時候參加過唯一一次學校組織的活動就是集體去電影院看電影,還是黑白片,現在我還記得電影的名字,叫《閃閃的紅星》。那個時候我小學三年級,全程緊緊盯着熒幕,連廁所都不敢去,就怕錯過劇情,也怕老師同學都走了就丢下我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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