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華婉動了

信天命嘴角微動,面上是得逞的笑容,轉過頭道:“怎麽?改變主意了?”

鏡水輕哼了一聲,伸出手道:“将畫像留下。”

這倒是個意外!

信天命深吸了一口氣,将懷中的卷軸交到了鏡水的手裏,随後道:“那你好好考慮考慮吧。”

這話說完,信天命倒是沒再說什麽,轉身離開了萬壽宮。

起碼這一次,鏡水沒有如從前一般抗拒,信天命去跟皇上複命的時候,北門一諾也長嘆了一聲,“還是你有辦法,朕還沒說兩句話,那丫頭就發火了,朕這個做父皇的,還得看她臉色。”

北門一諾的語氣中,盡是對鏡水的不滿。

然而,信天命倒開口勸慰道:“鏡水自幼長在清風觀,其實很渴望父皇母後的寵愛,皇上偏愛華婉公主多些,她自然是知道的。鏡水向來吃軟不吃硬,皇上若是能溫柔一些,那孩子絕對不會違拗皇上的意思。何況和親這種大事,總要給她時間考慮考慮,若鏡水就是不願,咱們也不要勉強。”

北門一諾算是聽出來了,到底鏡水是打出生就養在國師身邊的,國師言辭之中,盡是對鏡水的寵溺。

“朕的确對鏡水不夠了解,既然如此,和親這事,就讓國師跟鏡水去說吧。其實朕這幾日想來想去,華婉心思不夠通透,根本就不合适。只是德妃心中還是想效仿皇貴太妃,在乎那點名利,想靠着女兒再進一步。”

信天命笑了笑,不予置否。

其實信天命心裏清楚,後宮争鬥,皇上心裏跟明鏡似得,無需任何人多言。

他身為國師,管人家的家事,也着實不合适。雖然信天命私心,想讓皇上多寵愛皇後一些。

最起碼這樣,鏡水會真的高興。

而萬壽宮內,鏡水一個人,盯着那張畫像,久久未語。

那一日,冥羅鎮的一切,她都記得清清楚楚,只要閉上眼睛,就能回想起那個男人的面容,還有他說話的聲音……

鏡水從小到大,除了秦楚和師父,就經歷過這麽一個男人。

那麽痛,那麽恨,又那麽刻骨銘心……

她曾經想過,這輩子丢了清白,或許就這樣了吧,她可能沒辦法再嫁人,只能一輩子,論經念道了……

偏偏,她要和親的那個人,就是那一日的男子。

嫁給他,她願意嗎?

最起碼是不抵觸的!

鏡水想着想着,竟然落下淚來,連皇後進門她都沒有察覺。

皇後娘娘見鏡水盯着畫像看,便也輕嘆了一聲,“母後一直沒跟你說,那大楚的皇帝比你也就大上一歲,玉樹臨風,頗有大楚前朝皇帝的風範。據說眉宇之間,還像極了當年的大楚第一美人,驚鴻長公主。就連你父皇看見這小皇帝的畫像,也是盯了許久,大約是懷念吧。”

鏡水沒有吭聲,而是默默擦幹了眼淚。

皇後嘆了一口氣,又道:“從前,大楚國力鼎盛,又有戰神秦天輔佐朝政,咱們齊國只能居于大楚之下。可如今不同了,這些年,咱們齊國各方面都發展的很好,人家大楚也是懷着滿滿的誠意,為了兩國和平,才空出了鳳位,來齊國求親。你父皇老了,沒有野心,自然不會想着發動戰争,但是他心裏卻是想着大楚未來的皇帝,是咱們齊國皇室的血脈,如此一來,與你太子哥哥,亦是多有益處。”

鏡水嘴角微動,轉過頭看向了皇後,她知道,之前皇後還那麽堅定的不許自己女兒出嫁,如今,卻突然轉變了态度,定然是父皇與她說了什麽。

皇後見鏡水盯着自己,也閃避着眼神不說話,“自然,你若是不願,母後不會勉強,你小的時候,母後沒有保護好你,如今你長大了,你不願意做的事情,母後拼盡全力,也不會讓你委屈。”

鏡水眼角微紅,見狀又是含淚欲泣。

皇後見狀,将她抱在了懷裏,低聲呢喃道:“明日,你幾位哥哥就要回來了,你父皇的意思,是讓咱們一大家子都坐在一起好好說說話,也算是為你接風。”

鏡水其實也是非常好奇幾位哥哥的,皇後膝下,三子一女,她有三位哥哥,聽說各有千秋。

鏡水靠在皇後的懷裏,突然問了句,“哥哥們會不會嫌棄鏡水?”

皇後笑着拍着她的背,“自然不會。”

鏡水又問:“那鏡水如果答應和親,什麽時日啓程?”

皇後微怔,沉默良久,才回道:“總要讓離鏡王爺回去複命,大楚遞來聘書聘禮,一切都準備妥當了之後,才會送你去和親。前後,總要三個月之久。”

鏡水閉上了眼睛,眼角的淚落下,“鏡水舍不得母後。”

皇後也哽咽出聲,“母後也舍不得鏡水。”

鏡水摸了摸懷中的畫像,靠在皇後的懷裏,突然道:“若是父皇和母後都覺得鏡水才是适合的人選,那麽,鏡水願意……”

皇後閉上了眼睛,此刻,心情亦是極其複雜。

無論鏡水與華婉,哪個去大楚和親,都将接受北門一諾遞給她們的秘密任務。

皇後知道了那個秘密任務,便不想讓華婉去了。

可是,母女才剛剛相見,便要分離,于皇後而言,也是極為殘忍的一件事。

鏡水答應和親的事一傳到北門一諾的耳裏,北門一諾便高高興興的來了萬壽宮,還帶上了好多稀罕玩意,給鏡水賞玩。

盡管鏡水只會在齊國皇宮停留三月之久,北門一諾還是連夜命人将昭和宮收拾出來,給鏡水住。

連華婉公主那麽受寵,都沒有單獨的宮殿。

于鏡水而言,這是極大的恩寵。

北門一諾驟然變成了一副慈父的形象,然而鏡水對這一切恩賞的态度都是淡淡的,并未領情。

次日一早,太子北門夜與二皇子北門歸、三皇子北門城回宮。

鏡水為了見幾位兄長,打扮了一個早上。

那身山茶黃色銀絲彩繡金華綠葉裙,還是昨日夜裏繡娘剛剛趕制出來送到萬壽宮的。

鏡水穿上之後,一改往日清秀道姑的形象,整個人華貴耀眼,光豔逼人。

太子北門夜攜兩位弟弟來萬壽宮請安的時候,一眼便望見了鏡水,“這便是鏡水妹妹?”

鏡水忙福身道:“鏡水給皇兄請安,給二哥哥三哥哥請安。”

太子北門夜冁然而笑,扶起她,不由得贊賞道:“妹妹果然群芳難逐、氣質不凡,我們兄弟幾個,還都羨慕妹妹,能得國師大人自幼教養,真是難得的福氣。”

他一句話,倒是解了鏡水的尴尬。

且北門夜的神情中,一臉的坦蕩,倒像是真的羨慕。

其實這也不足為奇,畢竟齊國國師信天命,在齊國皇室和齊國百姓的心裏,是天神一般的存在。

信天命是天神,而她北門鏡水,又是天神口中的天女,自然地位非凡。

鏡水擡起頭,望向了幾位哥哥,太子北門夜身材颀長、儀表堂堂,眉宇之間,頗有北門一諾的風範。

而太子身後那位一身靓藍色衣衫的男子,便是她的二哥哥北門歸,他沖着鏡水甜笑着,神情殷切,他身形結實有力,皮膚黝黑,亦是神采英拔。

鏡水曾聽母後說起過,她的二哥哥年年校場比武,都能拿到好彩頭。

至于最後那一位,便是她的三哥哥了。

鏡水擡眸望向他,他也沖着鏡水微微一笑,目光柔和的緊。比起前兩位哥哥,他的三哥哥倒是性子恬靜,星眸自帶一絲憂郁,眉眼間,倒是有些像她的母後。

三位哥哥方坐下來,老二北門歸便道:“鏡水,你說說,你最喜歡哪位哥哥?”

鏡水一怔,沒有想到二哥哥上來便問了這麽一個刁鑽的問題。

鏡水莞爾一笑,忙道:“哥哥們個個都是風度翩翩,鏡水自然都喜歡。”

老二北門歸将茶杯放在桌上,忙搖頭道:“不行,必須回答一個,我們三個來的時候,可都打過賭了,你若是喜歡二哥的話,二哥有獨門寶物送給你。”

北門歸沖着鏡水微微挑眉,大有讓鏡水選她之意。

而太子卻笑道:“咱們三個入宮之前,各個都是給鏡水準備禮物的,難不成鏡水沒選你,你就不送了?”

北門歸斜睨了北門夜一眼,一臉的不滿,“太子哥哥幹嘛要揭穿我?”

鏡水抿嘴笑了,這個插曲,倒是讓她心下的緊張少了些,很快便融入了幾位哥哥的陣營中。

三位哥哥,屬二哥北門歸最喜歡說話,拽着鏡水問東問西,一刻不停。

很快便到了午宴時分,北門一諾将家宴準備在昭和宮內的碧水亭之上。

昭和宮,冬暖夏涼,風景秀麗,是後宮女人向往之所在。

據說從前住在這裏的,便是鏡水的皇奶奶,惠仁昭和太後,自老太後走後,這裏便空落了下來。

德妃尚在禁足,自然是不能入家宴的。

故而,家宴之上,除了鏡水的三位兄長和帝後,便還有四皇子北門棋和華婉公主在。

華婉公主自打進了昭和宮便不大高興,尤其是看着人家四個兄弟姐妹說說笑笑的,她便更加悶悶不樂。

北門棋之前鏡水剛剛回宮的時候,見過一面,只不過匆匆一眼,沒什麽太大的印象。

或許是出于私心,鏡水總覺得,這北門棋無論是氣質還是樣貌,與她的三位兄長都是比不得的。

北門棋的性子也似乎極其冷淡,整個宮宴他都沒說什麽話。

而也因為太子歸來的緣故,北門一諾的注意力都在太子身上,自然也是要冷落這對兄妹的。

家宴過半,北門棋起身告退,而他要離開的時候,也連帶着将華婉拽走了。

北門一諾倒是允了,而皇後也是客氣的說了幾句,便讓他們兩個先退下。

華婉公主幾乎是被四皇子北門棋拽着出去的,華婉臉色不悅,沖着北門棋道:“我還要多留一會兒,你作何那麽快拽我出來?”

北門棋皺眉道:“人家一大家子用膳,有我們兩個什麽事?”

華婉一臉的不屑,“怎麽?難道我就不是父皇的孩兒了?比起鏡水,父皇更要寵愛我不是嗎?”

北門棋冷哼了一聲,“姐姐此言差矣,從前或許如此,可如今不是了,人家北門鏡水雖然從小不在宮裏長大,但是如今即将前往大楚和親,那将來便是大楚的皇後,身份尊貴,父皇自然要寵着。哪怕她只在宮裏待上月餘,也将昭和宮賜給了她,父皇再寵愛你,可有将昭和宮賜給你?”

華婉臉色陰森無比,聽聞此話,細長的指甲都快嵌進的肉裏,她憤恨的開口:“父皇本來說過,會為我争取和親機會的,都怪那個死丫頭,一回宮便跟我作對,還自诩為天女,不要臉!”

北門棋忙堵住了她的嘴,“你瘋了,昭和宮門前,到處都是來往的宮人,這話要是讓父皇知道了,可如何是好?”

華婉一臉不管不顧的樣子,推開了北門棋道:“都怪你無用,武藝不如二哥,才情不如三哥,治國更是連太子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你不争氣,我可不能不争氣,我定要争取這個和親機會,讓母妃揚眉吐氣。”

北門棋聽到華婉如此說自己,臉色也不大好看。

他們是比不上人家,人家兄妹四個親密無間,而他和華婉,自幼便話不投機。

北門棋聽聞此言更是冷哼了一聲,語氣不屑的開口:“姐姐不要自不量力了,且不說人家大楚皇帝要的是嫡親的公主,再者如今父皇已經下令,讓鏡水去和親,你有什麽本事,能讓父皇收回成命?”

華婉眼神微眯,嘴角露出了一絲陰毒的笑意,“我是沒有本事成為嫡親的公主,不過若是北門鏡水死了,齊國,便唯有我一個公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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