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你個登徒
華婉說完這話,便拂袖而去,全然不管不顧周遭有沒有人聽到這些話。
倒是四皇子北門棋,小心的向四周看了一眼,見沒有人往來,便長籲了一口氣。
北門棋離開昭和宮的時候,還往高臺處看了一眼,見北門鏡水與幾位兄長言笑晏晏的談話,他眉心微擰,終究是轉身離開。
北門棋縱然與華婉不對付,可到底是親姐弟,自然不會想着要壞她的事。
且,在北門棋的心裏,若是真的讓北門鏡水去和親,那麽皇後一黨便更加得勢了。他的母妃雖然寵冠六宮,卻到底不如皇後根深蒂固。
在這後宮之中,他們母子三人,終究是短木搭橋,難到岸。
而那邊高臺之上,華婉與北門棋走後,鏡水倒是自在多了。
加之鏡水答應和親之後,北門一諾的态度大變,也讓他與鏡水之間,少了些沖突。
夜色如醉,圓月高挂,這樣團圓的時候,一家子都喝的十分盡心。
待大家都散去之後,昭和宮,才算是徹底安靜了下來。
花脈脈格外的開心,東瞅瞅西瞅瞅,拽着鏡水的衣袖問了好幾遍,“鏡水鏡水,你說西邊的那間大廂房,真的給我一個人住嗎?”
鏡水笑着點了點頭。
花脈脈又道:“那裏裝扮的富麗堂皇,鏡水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鏡水疲累的搖了搖頭,道:“讓宮人伺候我歇息吧,你也早點休息,我今夜就不過去了。”
花脈脈“哦”了一聲,雖然有些失落,卻掩不住面上的笑意,“無礙,那鏡水你明日定要過來看看哦。”
花脈脈蹦蹦跳跳的走了,無論居于何地,這丫頭總是歡歡喜喜的,沒有憂慮。
這樣的性子,叫鏡水羨慕。
鏡水沐浴之後,由宮人伺候着穿了舒服的貼身紗衣,熄滅燭火之後,卻無論如何都睡不着覺。
昭和宮格外的寂靜,靜的能聽到窗外微風吹打枝幹的聲音。
鏡水合不上眼,或許是因為前幾日都和母後同榻而眠,今日格外的不适吧。
鏡水腦海中,不由得又回想起那一日冥羅鎮的情景,那個男人,他身邊的蒙面侍衛,還有他帶給她的感覺……
鏡水苦笑一聲,甚覺自己不該想這些,她該恨那個男人才對。
可是相比于對信天命的怨,她好像并不恨他。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直到三更時分,鏡水還是沒能睡熟,躺在床上,思來想去,心思太多,總也睡不着……
偏生此刻,周遭傳來一絲絲怪異的聲響,那聲音叫人頭皮發麻。
鏡水攥緊了被子,突然起身,拿出了枕頭下的匕首,大喝一聲:“誰?”
信天命那張蒼白如紙的面容,突然伴随着微弱的燭火出現。
而此刻,他手中正握着兩條還在蠕動,卻已沒有了生氣的蛇!
鏡水自小最怕這種東西,清風觀後山上也有不少,然而信天命手中的,卻是致命的毒蛇!
惶急之下,鏡水竟然忘記了叫喊,只是呆愣着站在那裏,全然不顧自己身上只穿了一件藍灰色的輕紗……
信天命沖着她搖了搖頭,随後輕聲道:“不要說話,小心這房間裏,不止這一條。”
鏡水吓得直哆嗦,從床邊的椅塌上拿出打火石,點亮了屋內的燭火。
室內一片通明,信天命一襲白衣,就站在她的面前,一動不動……
鏡水呆愣半響,才看到信天命胳膊旁邊的小孔。
鏡水驚呼出聲,“師父,你被蛇咬傷了。”
信天命閉上了眼睛,點了點頭,随後丢掉了手中的死蛇,朝着鏡水揮了揮手,“你過來……”
他的聲音細弱蚊蠅,飄忽至極。
鏡水顫顫巍巍的過去,信天命擠出一絲力氣來道:“為師懷中的永寧散,拿出來,灑在傷口處,這蛇劇毒無比,若非為師封住脈絡,恐怕早就命喪九泉了。”
永寧散是信天命的至寶,能解百毒,他一直貼身收着,鏡水無需費勁,便找到了他懷中永寧散的所在。
利落的灑在他傷患處之後,鏡水才松了口氣。
“師父怎麽會深夜至此?”
要知道,從前在清風觀的時候,信天命還是注重男女之別的,自鏡水懂事起,信天命未得鏡水許可,便從不踏入鏡水的閨房。
如今深夜到此,的确可疑。
信天命知道鏡水心中所想,便道:“為師今日路過清月宮的時候,便看到有兩個奴才鬼鬼祟祟的從宮外帶回來這個髒東西,為師生怕那華婉對你不利,半夜潛伏至此,就為了捉個正着,誰知道她太狡猾了,派個高手神不知鬼不覺的将蛇送了進來,沒捉到人不說,為師差點把自己搭進去。”
鏡水不知為何,此刻已然沒有了那種緊張感。
她居然嘲諷般的笑了一聲,“師父當真是有趣,若是您因為救我死了,或許鏡水還會感念您的恩情,每到七月十五,必不會忘了您的紙錢。”
信天命也冷嗤一聲,“這話你都說了兩遍了,為師記得,為師也知道,若是為師死了,必不會少了你那份紙錢。”
見他還能說笑,鏡水心裏是松了口氣的,然而面上還是冷淡無比。
信天命周遭打量了一眼,沒有看到第二條蛇。
奇怪,他明明記得,華婉讓人從宮外帶回兩條毒蛇。
難道另外一條,是準備沒有得手之後,備用?
不容信天命多想,他便從懷中拿出了好多藥粉,在鏡水床邊灑了個遍。
随後又拿出了兩個荷包,裏面裝的正是驅蛇的藥粉。
“你自小就吃永寧散長大的,雖然一般的毒毒不死你,可也經不住吓,如此,你也能安穩的睡個好覺了,你放心,明日,你父皇那裏,自有為師去說。”
信天命将荷包交到鏡水手中的時候,才意識到鏡水穿的有些…單薄…
信天命輕咳了一聲,便轉身離開,只丢下了一句,“日後總要自己小心,師父不會陪伴你一輩子,也不會每次都趕來救你。”
鏡水其實…還是有些感動的…
因為方才,師父明明差點因為她,丢了一條命。
信天命走後,昭和宮又恢複了往日的寂靜。
鏡水聞着地上的藥粉,有些嗆鼻,不過還好,總比被毒蛇咬傷要好。
她剛剛吹滅了燭火,屋內,便又有了異動……
鏡水白了一張臉色,她正要伸手去摸打火石,便被人堵住了口鼻。
“別出聲,我有話問你。”
鏡水狠狠的咬了他的手臂,來人“嘶”了一聲,鏡水這才從他的懷中掙脫。
“不讓我出聲就不出聲,你連鼻子都給堵上了,讓不讓人喘氣?”鏡水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借着微弱的月光,他面上的面具發出銀灰色的光芒。
這人,太容易辨認了……
楚離鏡看着手腕處那青紫的牙印,想着這小丫頭還挺狠,然而這話他并未出口,反而是啞聲說了句,“抱歉。”
鏡水窩在了床上,躺在了師父給她畫的圈圈裏,雖然藥粉刺鼻,可是周圍都是藥粉,她會有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說吧,大半夜闖本公主的閨房,是要作何?”
楚離鏡從懷中拿出了一個小盒子,“救你的可不止你師父,若非我抓住了另外一條蛇,你今夜怕是兇多吉少。”
鏡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手中的盒子,正要打開,楚離鏡便搶過來道:“別開,還活着。”
鏡水咽了一口唾沫,心中想着卻是這華婉竟是這般恨她,兩條毒蛇,生怕咬不死她!
“我自幼闖蕩江湖,學得了馭蛇之術,這條蛇可是劇毒,也不常見,只當公主送我的禮物了。”
他說的雲淡風輕,鏡水卻是吓得夠嗆。
見鏡水躲在角落裏不出聲了,他倒是玩味的一笑,“這會子,知道怕了?”
鏡水還是沒出聲……
“只是沒想到,這深夜英雄救美的人,還不少!”楚離鏡又嗤笑一聲,自顧自的坐在她的床邊。
盒子內的蛇似乎是通過氣孔聞到了外面的味道,在盒子裏鬧出了好大的動靜。
鏡水蹙緊了眉頭,将被子蒙上頭,“你給丢出去。”
楚離鏡沒有丢,只是将盒子放在了桌子上,然後重新回來,坐在鏡水的床邊,“我救了你,你如何報答我?”
鏡水雙手抑制不住的哆嗦着,即便她心裏一直告誡自己要争氣,別讓外人看笑話,可她的雙手還是哆嗦不止。
楚離鏡見狀,竟然握住了她的手……
鏡水的手,突然就不哆嗦了……
然而下一秒,她突然大喝一聲,“放肆!你個登徒子!”
她想要抽回,然而楚離鏡握的很緊,他神情鄭重的看着鏡水,一字一頓的開口:“為何要答應,嫁給我的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