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只是生子藥早已銷聲匿跡,離澈怎麽也想不通。

“唔……”疼死了,“停下……衛一……別走了。”再走,你家主子就要沒命了。

“馭……”衛一拉住馬車,手裏還拿着離澈吃剩的雞身子,正一口口吃的起勁,包着滿嘴的雞肉,口齒不清道:“怎霧了,主子?”

馬車漸停,沒了要命的颠簸,離澈終于好受些,“去把巫醫給我抓來。”

衛一終于發覺不對勁,一把丢掉手裏的雞,閃身進入車廂,見離澈靠在車廂邊,躬着身子,臉色慘白,滿頭大汗,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主子,我帶你去找大夫?”

衛一六神無主,圍着他打轉,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

離澈安撫道:“要不了命,就是肚子疼的厲害,抓緊點把巫醫帶來,一般大夫看不了。”

“可是……主子一個人在這兒,我不放心。”

“別磨蹭了,唔……”肚中又是一陣絞痛,“再耽擱一會兒,就可以給我收屍了。”

衛一走後,離澈審視下自己,一個病夫,額……或許是一個孕夫,身邊沒有人,獨自躺在豪華大氣,價值千金的馬車裏,盡管車裏乍一看空無一物,只差沒在車簾上寫來打劫我吧五個大字,頓時就覺得不妙。

撐起身子出了車廂,拉過缰繩,趕馬往山邊上靠。

也不知今天是給這馬喂得多些,還是它也近鄉情“切”,興奮的撒着馬蹄就跑,車上的颠簸,讓離澈受不住的往後倒,手再也握不住缰繩,想停下馬車又無可奈何。

沒有主人的指引,馬兒随性奔馳,到了山邊沒停下倒是往山上沖去,離澈已經顧不得它,只曉得抱着肚子打滾。

重重的綠樹在眼前晃過,晃得離澈眼花。

又是個大幅度的搖晃,失去缰繩的束縛,離澈身子歪斜,狠狠摔在車上,顧不得喘氣,死死抓住車緣,微弱的月光下,隐約能看見路況,左側緊緊靠着高聳山坡,風華了的石頭,時不時往下掉落,右側車輪挨着山路邊,不足一尺,支着頭往下稍稍打量一眼,狹窄的半山腰讓他更頭暈目眩了。

Advertisement

離澈暗嘆,今天的驚喜可真多。

又是個傾斜,離澈終于摔下馬車,身下就是萬丈深淵,離澈心想,坐個馬車,還能把命坐沒了,也不知道寒夜會不會難過。

前面就是苗疆境內,寒夜策馬,帶着身後的藍銳轉彎,向山邊靠,決定休息一晚明日再進城。

藍銳找來幹材架起,點上火,又捉來幾只山雞,拔毛,去內髒,才放到火上烤的油滋滋的。

藍銳邊翻面,邊思考着如何開口。

陛下對離君恩寵正濃,定舍不得為難于他,這樁禍事只能降臨到衛一的頭上。

衛一傻乎乎的,只要自己在場,他那眼珠子就滴溜溜的跟着自己亂轉,眨都不眨,宮中同僚都看出他對自己有意,時不時打趣一番,他便偷偷打量自己的臉色,紅着臉連道不要亂說。

此事無趣,他不在意,也無所謂。

衛一自認為掩飾的好,他也就裝作不知道,看着他害羞臉紅的樣子還覺得挺有趣。

明明有點怕自己,又千方百計,想方設法的靠近自己。

晚上偷偷打量自己的睡顏,一動都不敢動,白天要跟着自己執勤,雖然很多次都沒得逞,但藍銳知道,身後一定跟着個小影子。

想到離君出宮那晚,房門外的聲響。藍銳心想,說不定還經常偷看他洗澡。

藍銳露出笑意,衛一就像個小貓小狗,摸摸逗逗的,雖對他沒其他的想法,但一想到他會被罰會受傷,就隐隐覺得心疼,好像屬于自己的小動物受到了傷害。

寒夜望着藍銳手裏的野雞皺眉,藍銳是想讓他吃烤幹雞嗎?

寒夜道:“給我。”

藍銳醒過神,将手裏的較油的那只遞給寒夜。

“在想什麽?”

“公子打算怎麽處置衛一?”

寒夜只道:“他是傾之的人。”

藍銳松了一口氣,不管陛下是看在離君的面子上,還是因為衛一是離君的人,不願越權。

寒夜饒有興趣道:“你很關心他?”

“嗯……像他那般單純無害,難能可貴。”

沒想到藍銳能說出這番話,把皇帝陛下震了一震。

晚飯過後,寒夜找了個樹枝,閉目睡去。

寒夜是被馬蹄聲吵醒的,他向來淺眠,陌生的環境尤甚。

堅硬的馬蹄踏上同樣堅硬的石子,疾馳車輪搖搖晃晃發出呀呀的聲響,由遠及近,又漸離漸遠,似乎上了山。

寒夜又閉上眼睛。

“唔……”寒夜內力強勁,乍聽見這聲音,心裏一驚,腳尖輕點,向馬車追去。

追至半山腰上,恰看到離澈翻身落下,寒夜飛身而起,躍到空中,将他穩穩抱住,懷中人已經失去意識,寒夜暗笑,真沒出息,這麽快就吓暈了,順勢下落,借着樹梢之力,回到車上。

抓住缰繩往後一拉,馬兒長鳴一聲停在原地,将離澈抱進車廂。

微弱的月光透過車窗灑在離澈身上,臉蒼白的透明,粘着被汗水浸透的發絲,緊抿的雙唇泛着殷紅,被咬出了血。

寒夜眉頭緊皺,壓着身子靠近他耳邊喚他,“傾之。”

“傾之……”

似乎聽到寒夜在喚他,很溫柔。

大概在做夢,寒夜身為一國之君,遠在北朝,每天夙興夜寐,處理不完的國事,哪有時間管他。

想來也是自己作孽,從那麽高的山腰上掉下來,不死也要殘廢,就算運氣極好,受上蒼眷顧,沒死也沒殘廢,估計也要面目全非。

與其變成個醜八怪,他寧願睡下去。

“傾之……”

寒夜……

不行,他離澈就不是做虧本買賣的人,冒着生命危險,歷經艱難,好不容易才将降書拿來,免了北朝的後顧之憂,不在寒夜面前好好讨賞怎麽行?

這樣想着,便掙紮着睜開眼睛。

眼前的人絲毫沒有變樣,怎麽看都是他最愛的樣子,離澈微微撐起身子,吻住張嘴還要發聲的唇,死死的吻住。

像做夢般,前一刻還生死難料……

寒夜抱住他的腰,回吻他。

漸漸的,肚子又開始抽痛,離澈堅持不住,退開些距離,微微笑道:“我好想你,你想我不想?”

寒夜卻沒心情和他含情脈脈,神情嚴肅道:“怎的一直冒冷汗?”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寒夜自顧自的在他身上摸索,想看看他是不是受了外傷,大手滑過肚子時,寒夜遲疑的停下。

肚子鼓得好大,試探着按了下,硬呼呼的一塊,寒夜心裏一驚,莫不是裏面長了東西。

“怎麽回事?”

離澈眨眨眼,“呃……大概是懷了娃娃。”

“說的什麽胡話。”

離澈但笑不語。

寒夜将他臉上的頭發輕輕理順拂開,摸了摸他的臉,“我帶你去鎮上找大夫。”

“大夫馬上就來,”離澈抱着寒夜的手,閉上眼睛,“我現在受不住颠簸,估計還沒到鎮上,我先見閻王了。”

寒夜只得作罷,拉開離澈的腰帶,正想扒開他的衣衫看個究竟,離澈卻緊緊抱住他的手,笑吟吟問道:“扒我衣衫作甚?”

寒夜不為所動,跟手下的衣衫較勁,又顧及離澈身子,不敢用勁。

離澈也緊緊抱着他的手不放,“莫急,過兩日我身體好些,再行此事。”

寒夜還是不為所動。

離澈可憐兮兮道:“望陛下憐惜。”

撒嬌裝可憐在寒夜這兒早已沒用,冷聲道:“放手。”

離澈悻悻然放開手。

衣衫下白色紗布沾染點點血跡,小腹鼓起,寒夜冷着臉,手下卻是輕柔,小心翼翼的将紗布解開,長長的傷口多是皮鞭所致,劃過凸起的小腹,幸好傷口不深,只有些微出血。

“傷藥在哪?”

離澈将傷藥遞給他,看着他上藥,找話道:“傷口不疼,我都沒感覺。”

寒夜上完藥,往小腹掃了眼,只多了些贅肉,又拿過紗布耐心的重新纏上。

包紮完,穿好衣衫後,離澈轉動身子往寒夜大腿靠近,寒夜讓他別動,自己挪過去,擡起他的頭放到自己腿上。

過了許久,離澈又問道:“你想我不想?”

“想。”

于是離澈滿意了,消停的躺在一邊兒,連肚子都沒那麽痛了。

衛一潛到巫師院,輕松避過守衛,給睡夢中的巫醫大人點個睡穴,将他背了起來。

來來回回将那條山路尋了個遍,衛一越找越着急,偶然聽到馬鳴聲,向山上躍去。

遠遠看見馬車旁站着個人,直直的,一絲不茍的站着。

站的這麽好看的人,除了藍銳還有誰?将近三月沒見他,好想他啊。

衛一心裏十分雀躍,躍到藍銳面前。

“你怎麽來了?”話語歡快,顯然已經忘了他家主子還在車廂裏等他救命,這是個見了藍銳就走不動道的主。

藍銳望了眼他背上的人,“還不快點将人帶進去。”

衛一一拍腦袋,閃身進車廂,将巫醫放下,解開他的穴道,一個使勁丢到離澈身前,“快給我家主子看看,他肚子疼。”

衛一也想跻身上前,奈何車廂狹小,寒夜抱着離澈就占了大半,只眼巴巴的圍在外圍打轉。

巫醫被摔得眼冒金星,昏昏沉沉的搭上離澈的脈。

衛一伸着脖子望,看巫老想解開離澈的衣服,急急上前幫忙,剛一碰到離澈的衣角就被寒夜冷冷掃了一眼,悻悻然放開手。

北朝皇帝好可怕。

離澈看着衛一可憐兮兮的樣子,感同身受,難得好心道:“你先出去。”

“是主子。”衛一趕緊落荒而逃。

倒黴的巫醫雲裏霧裏的把完脈,檢查完身體,面上震驚不已,等看清楚離澈的臉,更是楞在當場。

怪不得四王子不受先王喜愛,這相貌氣質與去世的聶政王何其相識。

“王子,你這個……似乎是喜脈?”

離澈笑吟吟的看着寒夜,只見他直直的望着他的肚子,一臉呆滞,眼神茫然,少見的可愛吶。

寒夜緩了會兒,疑惑道:“男子也會懷孕?”

“這位公子有所不知,苗疆有宮中秘藥,能使男子生子,而服用過生子藥的男子生下的孩子多少都會遺傳此等血脈。”

“那會不會有危險?”

“男子身體健碩,只要保養得當,懷孕期間不會有什麽危險……就怕分娩時,會難産。”

“……”

“男子的後方,畢竟不比女子,收縮性不強,嬰兒難以出來。”

離澈開口打斷,“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這些巫醫有的是辦法,別在這兒危言聳聽。本王子叫你來,是讓你給我止痛的,肚中之物折磨了我一晚上。”

“王子大概動了胎氣。”

巫醫語重心長的叮囑離澈許久,才寫了藥方,讓他制成藥丸随身攜帶。

寒夜從地方官員那調了幾十人,專門護送老巫醫。

巫醫只是靜靜的坐在馬車裏,窗外的幾十人,說是看送,實則囚禁,認命罷。

況且照顧離澈,他心裏是極其願意的,像是上天給了他們一個從來一次的機會。

先王不會難産而亡,攝政王也不會抑郁而終。

這一次他定能保的他們父子平安。保住這個酷似攝政王卻和先王一樣懷孕生子的四王子。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會寫離澈的王爺爺離弄和攝政王的番外,虐,慎入。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