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右相府

樹蔭下,涼亭裏,有二人正在對弈。

素有老狐貍之稱,圓滑有度的右相笑的和藹可親,而他對面的五王爺靖王溫文爾雅,不遑多讓。

陛下稱病罷朝三月有餘,外人不知,他身為一品大臣與左相平起平坐,卻知道其中原委。

靖王未經允許私自進京,又單獨來見他,難道有什麽把柄給他握在手裏,不妙啊!

右相內心忐忑,态度卻是從容,“王爺來訪,不知所謂何事?”

“自是來拉攏右相,探探虛實。”

右相幹笑一聲,“王爺說笑了。”

“本王不愛說笑,”寒魄那張臉與寒夜五分相似,端的卻是笑面虎的主,“本王此次特地為右相而來,還請右相三思。”

“王爺此舉不妥,番王未經召見擅入京城,若被哪個不長眼的看見了,豈不是讓陛下誤會,與王爺心生嫌隙。”

“不曾誤會,本王說了,為你而來,右相莫要辜負了本王。”

“……”

“再說皇兄山高水遠,怕是來不及趕回來,”寒魄手撚黑子落下,餘光卻撇着他的反應“只希望右相莫要做那個不長眼的,傷了本王的心。”

右相拿白子的手微微一愣,“昨夜面聖,陛下身體已有起色,太醫也說,三日之內便可康複,王爺還是小心為上。”

“哦?”五王爺做驚訝狀,“本王昨日進京,在右相府對面的小樓小憩,怎的沒看到右相出門?”

“相府不大,門卻不止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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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相不走正門要走偏門,莫不是做了什麽虧心事?近來聽說本王的小侄兒幾月前溺水,好像是……是被個貴人推入塘中的,右相身為淑妃親夫,小皇子的外祖父,可知其中內情?”

“臣對宮闱之事一概不知。”

“右相真是無情吶!”寒魄感嘆一句,又繼續八卦道:“本王倒是很感興趣,派人打聽一番,終于明白其中原委,右相不妨猜猜李貴人為何要殺小皇子?”

寒魄落下一子,勝負已定,無力回天,“蒙右相承讓,本王贏了。”

右相臉上的微笑已經有點蹦不住,難不成他這個逆女瞞着他做了什麽大逆不道的事?

寒魄端起桌上的龍井,輕浮茶葉,抿了一小口,從懷裏掏出一副畫冊,“打開看看。”

寒魄冒着生命危險悄悄進京,又是打探,又是威脅的,到底存了什麽目地。

滿頭霧水,迷茫的打開畫冊,入目的先是青色和黑色的衣擺,明顯是兩幅丹青。

畫冊慢慢打開,露出畫上人的臉龐,迷茫瞬間被震驚取代。

“穿黑衣的男子像不像一個人?畫上山清水秀,依山傍水,滿河的奇洛魚尤為難得。”

奇洛魚乃是滇州特有的魚,寒魄早已掌握陛下行蹤,何必千辛萬苦來京城告知他此事。

“目的何在?王爺直說吧!”

“百步弩,本王勝券在握,卻還想穩妥些。”

右相還是一臉疑惑,似是不知百步弩為何物,蠕動嘴唇,寒魄打斷他道:“莫敷衍本王,右相位高權重,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本王等着你的好消息。”

寒魄心情甚好的離開,獨留右相在原地苦思。

三方相掙,百步弩乃是兵部那位尚書花了大價錢大精力才從武林人士的手裏買回三成,僅有幾千。

而且一張弩只能使用一次。

只是此弩力大無窮,射程很遠,三百步內,殺人于無形,神不知鬼不覺。

無論內力如何強勁,無論奇門遁甲如何高明。

要不要傳信給陛下?

右相苦思冥想許久,叫家仆擡出轎子,還是先去問問他那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女兒好了。

幾場淅瀝小雨的沖刷,秋涼終是來了。

涼爽宜人的天氣對孕夫來說無疑是最合适不過,尤其是喜好睡覺的孕夫。

離澈在被中裹着翻來覆去蹭了一早上,終于睜開眼睛,慵懶的撇了眼房間,就桌上一碗不知名的粥還散着熱氣。

又走了?

一大早就沒看見寒夜,沒人親親摸摸抱抱外加全身按摩服務,離澈很是不爽。

撐起沉重的身體,渾圓的肚子抵着腿,表面時不時的動作隔着內衫清晰可見。

六個月的肚子已經遮擋不住。

離澈盡量靠近床邊,略為吃力的穿上又改大兩碼的鞋,運了好一會兒氣,一鼓作氣,自以為很是潇灑的站起身。

拿過挂在屏風上的外衣穿在身上,喝掉桌上的粥,離澈決定好好讨伐他家皇帝陛下最近對他的不用心。

孕夫在心裏醞釀了許多說辭,可惜沒舍得說他。

寒夜大概半夜就起床了,窗簾沒拉開,劍眉星目下的青影依稀可見,眉頭緊皺,正翻閱手上的奏折。

離澈拉開窗簾,陽光普照,屋子裏亮堂不少。

寒夜略感不适,閉上眼睛。

離澈站在寒夜身後,中指搭上他的太陽穴,學着寒夜平時照顧他的樣子,輕輕揉了起來。

“出了何事?”

“百步弩被劫,據目前情況而言,很可能是靖王所為。”

離澈一直出入禦書房,朝中大事皆有所聞。

離澈也不禁蹙眉,“莫非有內奸?”

對待百步弩的運輸和放置,北朝向來小心,也早有打算将它轉運工部,專研百步弩的制作。

從苗疆北朝邊界運回京城歷經萬裏,路程堅辛,目标巨大不曾被發現,從兵部轉到工部,還在京城境內竟被劫了。

“傾之,看來我們要趕路了。”聲音疲憊夾雜着一絲愧疚。

離澈雖有不舍,卻還是知曉是非,“你已經為我耽擱了不少時日,早該啓程了。”

寒夜拉過離澈的手,讓他坐在懷裏,手摸上他的小腹,下意識的摩擦,面含擔憂,“馬車颠簸,怕你受不了,我已經讓人備船,我們走水路回京城。”

車外藍銳衛一,車內寒夜離澈,一行四人往碼頭趕。

其餘人分成幾派分批帶着老巫醫跟随,以此掩人耳目。

離澈現下的身子更重,果然馬車走不了兩步,還算平穩,他也有些受不了,頭暈胸悶,呼吸不暢。

硬是沒讓寒夜看出來。

硬撐着,将車簾掀起別在一邊,終于舒服不少。

離澈倒回寒夜的懷裏,“你旁邊有個櫃子,把它拉開。”

寒夜照做。

裏面有一個镯子,中間有個小洞,對立面有個小小的硬塊,至于做工品相,只能說不會引人注目的那種。

寒夜拿出镯子細看,和離澈手上的那款有異曲同工之妙,這實在不符合離澈的一貫審美。

離澈将它奪過,戴到另一只手,又将手上原本的镯子取下,給寒夜戴到手腕上。

這兩只镯子作用不同,一個趨向于自保,一個善于攻擊,寒夜武功高強,自保不成問題,錦上添花即可。

見寒夜定定的任他擺弄,離澈十分滿意,笑意吟吟的往寒夜面前湊,将軟軟的嘴唇覆到寒夜的唇上,抱住他的脖子。

身上人越發來勁,抱着他不松手,寒夜偏過頭,将氣喘籲籲的腦袋壓到脖頸處。

待他氣息平和,寒夜撥弄手上的镯子,指着上面的鐵片問道:“這是什麽,能按下去?”

“別按,可別毀了我的馬車。”

“……”寒夜疑惑。

“這是暗器,”離澈指着上面的三個小洞,“裏面裝着三十顆鐵彈,一次能發射三顆,只是射程近,只能達到三十步以內。”

既然喜歡寒夜,要與他永遠在一處,自然要毫無保留的,将自己的一切都給他。

“過不了多久,世人都将知曉鐵木匠人已經為北朝所用。”

寒夜抱住他的腰,吻了吻他的臉,“原來朕的妃子,如此深藏不露。”

“陛下撿到寶了,可要好好珍惜。”

“嗯……”摸上他的肚子,“你身上總是驚喜不斷。”

“百步弩被盜,你也不要太憂心,當時我只顧着賺錢,遠離是非,用的材質下等,百步弩射程雖然達到三百步開外,力量巨大,殺人于無形,但它有個致命的弱點,每根弩只能使用一次,況且沒有點力氣很難拉開。”

哪怕只能使用一次,也很難應對,內力強勁如他,也察覺不出三百步以外的氣息,若是用在軍事上,敵未見身先死。

神不知鬼不覺。

此外,百步弩力量強大,速度極快,若想在它的圍攻下全身而退,寒夜也沒有把握。

“別皺眉,”離澈按上他的眉頭,将緊閉的眉頭拉開,寒夜總是皺眉,以後肯定老的快,他可不想整天對着個小老頭,“回宮後,我保證将你兵部的兵庫塞的滿滿當當的。”

“……”

“本來就年長我七歲,以後又老又醜當心我不要你。”

寒夜不在意道:“你大可試試。”

“我可舍不得,為了讓我的皇帝陛下一直這麽俊美,臣定一展平生所學。”

寒夜望着離澈,楞楞的。

“太感動了?”

“不用委屈了自己,你這麽懶,還是安心的好吃懶做,”寒夜捉住離澈的手,将手上的镯子取下給他重新帶上,“我用不着這個,你現在什麽身子你自己知道,若不想我分心,就保護好自己。”

“……嗯。”

作者有話要說:

不然定個更新時間吧!是八點,九點還是十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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