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打擊】

對于喬雨青針灸之術的高明,司馬君澤僅讓她針灸三天便有深刻的感受。

是以,他只能強忍尴尬與不自在的感受,每天乖乖地打着赤膊躺在床上接受喬雨青的針灸治療。

這一日號完脈後,他自動自發站起身來準備脫衣裳接受針灸,卻讓喬雨青給叫住了。“君澤,你先等一等。”

司馬君澤愕然的轉頭看她,才發現到她臉上的神情有些不對勁。

“怎麽了?”他問她。

喬雨青沒回答,卻是轉頭看向站在一旁的丫鬟心靜。

這丫鬟打從她替司馬君澤針灸的第二天開始,每天在她替司馬君澤治病時都會準時出現,在一旁伺候着。從司馬君澤的默許态度來看,她猜這事應該是他吩咐的,至于目的是為了避嫌,又或者是為了麻木隐藏的敵人便不得而知。

面對這樣的安排,她基本上就當什麽都不知道,始終如一的專心做一個大夫該做的事,直到現在為止。

司馬君澤見狀立即會意的朝一旁的丫鬟吩咐道:“你先下去。”

心靜不由自主的瞟了喬雨青一眼,這才福身退了下去。

見丫鬟的身影消失于門處,司馬君澤迫不及待的立即問道:“有什麽不對勁嗎?”

“加重了。”喬雨青看着他沉聲道,眼底壓抑着戾氣。

司馬君澤怔愣了一下,臉色難看的看着她,“你是說……”毒?

喬雨青嘆息一聲,閉眼點頭。

司馬君澤忽覺渾身發軟,有些站不住的屁股跌回剛才坐的椅子上。

對于自己身中奇毒,喬雨青懷疑他身邊可能就有幫兇這件事,司馬君澤一直保持着懷疑的态度,覺得在他身上中的毒應該是在京城,在他年幼時被下的,與現今身邊的人無關,因為能跟随在他身邊的人都是得他信任的人,是娘和姥姥、舅舅他們留給他、派送給他的人,不可能會有什麽問題。

可是事實卻狠狠地給了他一擊。

“這是真的嗎?”司馬君澤看向她,嘎啞的問道,面無血色的臉上仍一抹期盼與希望。

“騙你對我沒有任何的好處。”喬雨青說。

司馬君澤眼中的希望之光瞬間就灰黯了下來。他神情痛苦的咬緊牙根,握緊拳頭,感覺至心灰意冷,甚至是生無可戀。

被父族一黨棄子放棄,被母族毒害,在這世上與他最親的親人似乎都不希望他活着,那麽辛苦的掙紮着活下去又是為了誰、為了什麽呢?還不如——“你在想什麽?”喬雨青看出他眼中灰暗的死意,倏然出聲問道:“螞蟻尚知茍且偷生,你這樣一個好手好腳的堂堂男子漢想尋死嗎?”

“誰想尋死了?”

易明雄的聲音倏然從門口處傳來,令屋內兩人皆不由自主的渾身一僵。

喬雨青畢竟活了三世,反應極為快速。

她從椅子上站起來,迅速地朝來人走過去,一邊生氣的開口道:“易大叔你來得正好,我真的快要被氣死了,氣死我了!”說着她還用力的跺了幾下腳,表明她此刻真的很生氣。

易明雄果然被她的反應驚呆了一下,注意力全在她身上,因為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向來沉穩、不時流露出神醫範兒的小喬大夫這般氣急敗壞又孩子氣的模樣。

“這是怎麽一回事?”他眨眼問道,轉頭看向少爺,卻在下一秒又被大步走近他身邊的小喬大夫扯着他的袖子給拉回了視線。

“易大叔你評評理,看你聽了之後會不會很生氣?”禿雨青拉着他的袖子氣呼呼的說。

易明雄被扯得一愣一愣的,實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只能茫然的眨眼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是誰惹喬大夫生了這麽大的氣?”

“除了你家少爺之外,還會有誰?”喬雨青一臉氣憤的投訴道:“你知道他剛才說什麽嗎?真是枉費我這段日子為了替他治病調整藥方,鎮日廢寝忘食、絞盡腦汁的,真是氣死我、氣死我了!”

“少爺究竟說了什麽?”易明雄不解的轉頭去看司馬君澤,卻又再一次被喬雨青扯着袖子給拉回視線。

“他說他不想治病了,說反正也好不了,整個人自暴自棄的,易大叔你聽了會不會生氣?”喬雨青生氣的說,“所以我剛剛才問他螞蟻尚知茍且偷生,像他這樣好手好腳的男子漢竟然想尋死,可不可恥啊?”

說完,她瞪向司馬君澤,面上是怒不可遏的神色,眼底卻布滿了擔心。

還好此刻的司馬君澤已恢複正常,除了臉色較平日更加蒼白外,面上已看不出任何異樣。

“少爺,到底出了什麽事,為何你會突然對喬大夫說出那種話?”易明雄滿臉震驚的問道:“你不是答應過夫人一定會好好的治病、好好的活下去嗎?”說着他忍不住臉上神情,更是既心疼又心痛。

司馬君澤沒有應聲。

“少爺!”

司馬君澤依然默不語,喬雨青見狀只能開口代替他回答,說起前因後果。

她說:“易大叔,我剛才替你家少爺把脈,發現這段期間好不容易獲得改善的病情似乎又有加重的趨勢,我還沒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只是老實的告訴你家少爺有這種情況,他就說又是這樣,說什麽不要治了,說什麽反正也治不好、全都是浪費時間這樣自棄的話,真的讓我很生氣。”

“少爺,喬大夫說的是真的嗎?”易明雄問。

“易叔叔,你會不會覺得我這樣拖着病,要死不死的很惹嫌?”司馬君澤終于開口說話,卻是不答反問。

“少爺,你在胡說些什麽?”易明雄瞬間變了臉色,既生氣又傷心的捂着自己的胸口道:“少爺可知道,你說這話是在拿刀子戳老奴的心啊,這麽多年來老奴為了少爺的病四處奔波、鞠躬盡瘁,少爺怎麽能……你怎麽能……”

“是我說錯話了,我心情不好。”司馬君澤閉上眼睛。“易叔叔,你們都下去吧,我想一個靜一靜。”

“少爺……”

“拜托。”

“正好。”喬雨青倏然插口道:“你可以趁機想清楚你到底還要不要繼續治病,不治的話早點說,也省得浪費我去救別的病人的時間。”說完,她傲橋的哼了一下,迳自轉身離開。

“喬大夫!”易明雄出聲挽留,卻沒能讓她停下離去的腳步,只能眼睜睜的目送她離開。“少爺,你——”他無奈看向自家少爺,不料才開口就被打斷。

“我現在不想和任何人說話,你也出去。”司馬君澤再下逐客令。

“少爺——”

“我說出去!”司馬君澤已經快要壓抑不住臨近爆發邊緣的情緒。

易明雄服侍司馬君澤多年,知道他家少爺向來極少發怒,可是一旦發火定然鐵面無私、言出必行,所以他只能無奈的退出去,然後轉身去追小喬大夫。

“喬大夫,請等一下。”

聽見來自身後的呼喚,喬雨青眯了下銳利的雙眸。

她停下腳步,轉身面無表情的面對來人,乍看之下就是餘怒未消的模樣。

“喬大夫,對不起。”易明雄走到她面前,先認真的向她道歉後才道:“先前的事還請喬大夫別放在心上,我家少爺他只是對這次的治療滿懷期望,不料結果卻和過去一樣,他才會……”他說着搖了搖頭,露出既痛苦又心疼的神情,好像不忍再繼續往下想、往下說的模樣。

喬雨青沒有應聲,只覺得這個人如果真是內鬼的話,難怪司馬君澤懷疑不到他頭上。

瞧他此刻情真意切、憂慮心疼的模樣,若非她早有防備,對司馬君澤身邊的人都抱持着懷疑與不信任的态度,她也肯定不會懷疑眼前這個人對司馬君澤的真與忠心的。

當然,現在一切都只是懷疑,內鬼叛徒是不是眼前這個人還不得而知。

“喬大夫,我家少爺的身子現今究竟是什麽情況,你可不可以和我說實話,到底少爺的病還有沒有救治的希望?”易明雄憂心忡忡的看着她問道。

喬雨青此刻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來了,終于進入主題了。

她不動聲色,撇唇答道:“不知道,從一開始我就說過你家少爺的病不好治,現今遇到的問題其實也在我的預料之中,畢竟你家少爺過去的脈案我也看了不少,病情會反覆、會突然病情加重也都屬于正常病況。”

說到這兒,她停頓了一下,然後哼笑了聲才又接着說:“我以為這樣的情形你們早該習以為常了才對,沒想到你家少爺竟然會是那種反應,還真是出息啊。”她的表情極度嘲諷。

易明雄表情尴尬中又帶點無奈,他開口為主子緩頰。

“少爺因為身子不好的關系,性子一直都是不愠不火、清清冷冷的,但這樣不是少爺的真性情,這回少爺會這樣,或許是壓抑太久再難承受更多的關系。”他說。

“這事我不管,我只管治病。”喬雨青搖頭道。“易大叔,麻煩你去跟你家少爺确定,他到底還要不要我繼續替他治病,如果不需要的話,就請易大叔派個人送我回黃土村。”

“治,當然要治,只要有一絲希望我們就絕不放棄。”易明雄迅速答道。

“易大叔能替你家少爺做主?”喬雨青挑高眉頭。

“我會說服少爺。”易明雄堅定道。

喬雨青不予置評的扯了扯唇。“總之,等确定治不治之後再跟我說吧。我回藥房去了。”說完,她迳自轉身走。

這回易明雄并沒有出聲挽留她,由此可見她剛所說關于司馬君澤病情反覆的說法暫時取得了他的信任,穩定了他作賊心虛的那顆心——如裏他真是那個吃裏扒外的內鬼叛徒的。

司馬君澤的病當然得繼續治,喬雨青對易明雄所說關于不治的話全是她胡扯,她敢這樣胡說自然是因為她知道以司馬君澤的聰明才智,他肯定能夠明白她的用意,并且會替她圓謊。

事實證明也是如此。

事隔一天後,再度來到別院為司馬君澤治病,兩人對看一眼,心照不宣。

喬雨青坐下來之後,照例先為司馬君澤號脈,确定他身體的情況之後,這才開口,“因為病情有變的關系,說明了先前的治療方法并不是最正确的,從今天起我打算換種治療方式。”她告訴他。

“喬姑娘是大夫,你說怎麽做就怎麽做吧,我聽大夫的。”司馬君澤雖不積極卻也合作道。

喬雨青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開口說:“你看起來并不是一個受點挫折就會灰心喪志的人。”

司馬君澤扯了扯唇,沒有應聲。

一點挫折嗎?

她不是他,永遠不會知道他所受的不是挫折而是打擊,不知道他心傷有多麽的重,又過去這兩天他想了很多,不只一次想死,想死了便可一了百了,再也不需要為那些不愛他的人心痛難受,可是就這麽死了他又覺得不甘心,會死不瞑目,因為他連要害他性命的主謀是何人、這般不欲他生的理由又是什麽都不知道,叫他如何甘願去死?

過去兩天他度日如年,痛不欲生,想不明白這些年他辛苦掙紮的想要活下去到底是為了誰?又為了什麽?

到現在他依舊想不明白,只知道要他現在死他絕不甘心,他一定要弄清楚在他身邊對他下毒之人是誰,幕後主使者又是誰,還有目的是什麽,否則他一定會死不瞑目。

至于他的病能不能治好,他已經不在意了,他只要能活到揭開那些僞善者的真面目的一天就足夠了。

喬雨青目不轉睛的看着他,從他灰黯的眼神中以察覺到他的心态有些不對勁,偏偏她什麽也不能說,只怕交淺言深、适得其反。

此刻的她過他來說只是個大夫,她必須記住這件事,做好一個大夫才是她此刻最該做的事。

她轉頭對站在一旁的心靜道:“心靜,你去看下藥浴的湯藥準備好了沒?”

心靜輕愣了一下,出聲問:“姑娘,少爺他不是還要先針灸半個時辰嗎?”

“以後藥浴和針灸要同時進行,你順便告訴負責熬湯藥的人這件事。”喬雨青說。

心靜轉頭看了少爺一眼,見少爺沒意見便點頭應是,福身而去。

見心靜離開後,喬雨青又過司馬君澤說:“今天開始我會在你藥浴時替你針灸,這麽做有好也有壞。好處是能加速藥效的吸收,壞處是這不是溫和的治療方式,所以你會感覺到明顯的疼痛,你最好要先有個心理準備。”

她的表情有些嚴肅,司馬君澤卻沒什麽反應,只道:“我不怕痛。”

喬雨青涼涼地看了他眼,說:“這話等待會兒你再說吧。”

痛。

司馬君坐在感滿深褐色藥湯的浴桶中,握緊拳頭,咬緊牙關,拚命忍着不發出痛苦的呻吟聲。

他現在才明白喬雨青之前所說的那句“這話等侍會兒你再說吧”的意思。

他現在的感覺真的是痛不欲生,就像全身上下都有螞蟻在噬咬他的感覺,痛中帶癢,癢中帶痛。

這種痛的感覺并不劇烈,卻尖銳而深刻,而且一波接着一波不停歇的讓他痛苦不已。

“不怕痛的人,還忍受得住嗎?”

令他咬牙切齒的人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調侃的話語中又帶着明顯地關心與擔憂,讓他有些意外。

他睜開眼,果然看見一張滿布憂心與關心的臉龐。

“我知道你現在的感覺定很不好受,但你忍得愈久,藥力就吸收得愈多,對你的病情越有幫助。”喬雨青看着他說:“你現在所承受的痛不會一成不變,會随着你病況的愈來愈輕微,所以如果還忍得下去的話,我希望你忍愈久愈好。”

“我知道了。”司馬君澤咬牙迸聲道。

治療過程是難熬的,對兩人都是。

司馬君澤是疼痛得難受,喬雨青是疼得難受。

可是這事真沒第二條路可走,就像複健一樣,痛也得做,否則永遠也無法康複。

不過正如喬雨青所說的,随着治療的次數與時間愈長,病況有所改善後,司馬君澤所感覺到的疼痛感也趨緩了,不再有痛不欲生的感覺,如今他甚至能邊治療邊聊天。

“我聽說昨晚有人來找喬姑娘?”他說。

“嗯,是個病人,我爺爺讓他來這裏找我幫他治病的。”喬雨青點頭答道,她托爺爺幫她找的人和藥終于到了。

“喬老大夫竟會将自己醫治不好的病人送到你這來,而且還毫不避諱。看樣子喬姑娘真的是青出于藍勝于藍。”司馬君澤有些感嘆。

不管是從師徒的身份,或是從祖孫身份來說,他都羨慕喬雨青有這麽一個家人、一個爺爺,即便他們是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家人。

“我是不是青出于藍,你不是最清楚嗎?”喬雨青毫不謙虛。

司馬君澤呆了一下,扯了嘴角,點頭道:“也是。”

她的醫術比喬老大夫,甚至比他所遇見過的大多數大夫都高明,這點,他的确比任何人都清楚,就是不清楚以她的師承和年紀,她這一身醫術到底是怎麽習來的。

“那個病人的病很難治?”他問她。

“難治。”喬雨青點頭道。

“比我的病又如何?”

“不相上下。所以那病人我決定收下了,還得向你借個地方和一些藥材來替他治病,你應該不會介意吧?”喬雨青詢問的看着他。

“如果我說我介意呢?”司馬君澤挑了下眉頭,竟難得的與她開起了玩笑。

喬雨青敢先斬後奏就是因為知道他不可能會介意這種事,所以雖聽他親口說介意,卻毫無壓力。

“如果司馬少爺介意的話,那就沒辦法了,我只能帶着我的病人住到鎮上去了,只是這麽一來就要麻煩司馬少爺每天派人到鎮上,送我來山莊替你治病了。”

她淡定的聳肩道,然後又傲嬌的補充,“對了,麻煩準備好一點的馬車,太颠簸的我可不坐。”

司馬君澤頓時有些哭笑不得,壓根兒就沒有想到她會是這種反應。

他苦笑的搖了搖頭,承認道,“我剛才是開玩笑的,喬姑娘想怎麽做都行,在這山莊裏,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包括替人治病。”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說聲謝謝了。你放心,我會讓那個人報答你的救命之恩的。”喬雨青微笑道。

“為他治病救命的是喬姑娘你,不是我。”

“沒有山莊裏搜羅的那些珍稀藥草,那個人的病我即使能治也治不好,所以我說你是他的救命恩人并不為過。”喬雨青緩慢的搖頭道。

司馬君澤突然一愣,瞬間恍然大悟的說:“敢情你剛剛說要病人住到鎮上去是唬我的?”

“對啊,我也沒想到你這麽好騙。”喬雨青似笑非笑。

司馬君澤一整個無言以對。

“時間差不多你該起來了,我到外頭等你,有件事要和你讨論。”喬雨青對他說。

“好。”司馬君澤點頭,在她離開後讓小厮大樹服侍他出浴着衣。

大樹是附近一個村落裏的村民,因為家裏娘親病重沒錢買藥醫治,在求助無門又無計可施之下,聽說這山莊裏住着富貴人家,一陣腦熱與沖動就跑到這裏來說要賣身借錢。

這事剛巧被喬雨青給撞見了,身為大夫的她覺得他在藥浴後渾身虛脫無力,需要個有點力氣的下人服侍較為方便,便做主将這人給留了下來帶到他面前,之後她還親自替大樹他娘治了病,讓大樹這少年對她感激涕零的。

這事表面如此,實際上是什麽情況,兩人皆心知肚明。

在未查出對他下毒者是誰之前,山莊裏的每個下人都有嫌疑,每個都不可信任,但他身邊卻不能沒有人服侍,所以她才替他找來一個背景單純的小厮,讓他至少可以不必時時刻刻提心吊膽。

想到這,司馬君澤突然發現這位喬姑娘真的幫了他不少忙,也為他做了不少事,而這些都不是一個大夫需要為病患做的事。

所以,喬姑娘為何會對他如此盡心盡力呢?難道真的只因為熱心嗎?又或者是同情他的遭遇與處境?

同情啊……

司馬君澤不由自主的扯了唇又苦笑了一下,這才整理了下衣着,舉步走出浴房朝偏廳的方向走去。

偏廳裏,喬雨青正與丫鬟心澈說着話,交代她一些事情。

“我剛說的食忌,心澈姊姊可都記住了?”

“奴婢愚鈍,只記住了一部分。”

“沒關系,一會兒我寫張單子給你,”一頓,她突然想到——“姐姐識字嗎?”

“識得一些。”

“心靜姊姊呢?”

“心靜比奴婢強,識的字比奴婢多。”

“好,既然你們識字那就沒問題了。我一會兒寫張飲食要忌的單子給你們,你們都得記下,再轉告廚房一聲,以後要注意些。”

“奴婢記住了。”心澈認真的點頭道。

“還有件事想麻煩姐姐。”喬雨青又說:“昨日來找我的那位大叔是我的病患,可能會在山莊裏住上一段時間,要麻煩姊姊去跟易總管說一聲,讓他安排一下那位大叔食宿的問題。”

心澈表情有些不确定的轉頭看向自家少爺,覺得這位喬姑娘好像把自己當成這山莊裏的主子了,這種留客住上一段時間的事,她不必事先問過少爺或者總管嗎?這種理所當然的吩咐易總管辦事真的好嗎?

“照喬姑娘說的話做。”司馬君澤淡淡的開口道。

心澈愣了一下,急忙福身應道:“奴婢遵命。”

“喬姑娘還有什麽要吩咐這丫頭做?”司馬君澤問。

“暫時沒了。”喬雨青搖搖頭。

司馬君澤聞言便将丫鬟遣了下去,然後問她,“喬姑娘先前說有件事要和我讨論,不知是何事?”

喬雨青看向房門口的方向。

“大樹守在外頭。”意思是有話可以直說沒關系。

大樹是個機靈的小子,從他告訴那小子說他不希望與喬姑娘所說的話傳出去給任何人知道後,那小子便開始自動自發的在他們倆交談時跑去守門。

他雖不能阻攔任何人的靠近,卻可以大聲的向來人打招呼,通知他們有人來了,而且還不必擔心會引人懷疑,因為那小子一向都是這麽精神的,所以他才會說他機靈。

聞言,喬雨青稍稍放心的小聲告訴他,“能治你病的那味藥材我到手了。”

司馬君澤呆呆的看着她,腦袋突然有些空白,不知道該說什麽。從她曾告訴他的那些話聽來,那味藥似乎有錢也買不到,珍貴稀少到千金萬兩也不換,所以——“真的嗎?”他問她。

喬雨青認真的點頭。

“那藥你是從哪——”司馬君澤突然一頓,瞬間恍然大悟。“那藥是昨天來找你那位病人帶來的?!”除此之處沒有其它可能,因為這段時間她一直都待在山莊裏,根本就沒出去過。

“對,那味藥也是那人所需要的。”喬雨青承認的點頭,“那個人花了近十年的時間才找到那味藥,幾乎傾盡所有才得到它。所以你真的很幸運,能夠在這時候遇見這個人。”

真的是他幸運嗎?司馬君澤并不這麽認為,而且這件事絕對沒有她說得這麽簡單。他不相信這世上有這麽巧合的事,更不相信所謂的幸運,因為他從未幸運過。

如果他真的幸運,過去十多年來他怎會始終遇不到一個能醫治好他的大夫,身上的病反而還愈治愈嚴重?

如果他真的幸運,他不會空有家族家人卻像個孤兒一樣沒人疼沒人愛,也不會被所信任的人長期下毒迫害卻始終不知不覺,落到現在連一個可以信任之人都沒有。

如果這世上真有所謂的幸運,那麽幸運之神過去根本就從未眷顧過他,直到遇見她為止。

他的幸運來自于遇見她之後。

他的幸運來自于她。

“那個病人是來找喬姑娘治病的,我完全是托了喬姑娘的福才能夠擁有這份幸運。”他領悟的說,然後深深地看着她,緩聲又道:“喬姑娘,為何我覺得你才是我的幸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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