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歲月靜好】

喬雨青的預感成真,等她回到家被爺爺診出喜脈,确認她有了身孕之後,她就喪失了做主的權利與自由。

司馬君澤瞬間化身夫管嚴,不許她做這、不許她做那的,什麽都要過問,什麽都要管,搞得她差點沒瘋掉。偏偏爺爺還在一旁點頭贊許他的夫管嚴,讓他受到鼓舞的絲毫不理會她的抗議堅持管到底。而無良的幹爹見狀總是哈哈大笑,在旁看笑話看得樂不可支的,讓她只能氣得牙癢癢的。

身為一名大夫的她當然知道夫君和爺爺這麽做全都是為了她和肚子裏的小孩着想,可是他們應該要知道過猶不及啊。

總是不許她做事不許她随意亂動,又總是要她多吃點,這兩者加總的後果八九不離十就是難産,他們難道不知道嗎?

為此,她找爺爺深談辯論了一番,終于将爺爺給說服,并讓爺爺同意了由他來說服他的孫女婿改變觀念和想法。

喬雨青悠悠哉哉的回房等候好消息,卻不知她爺爺喬薊堂為此真的是一個頭兩個大,因為孫女婿會這麽大驚小怪,完全就是他縱容出來的啊,如今卻要他去改變孫女婿的想法和觀念,這不是自打嘴巴是什麽?

可是孫女的顧慮沒錯,再這樣繼續下去她生産時恐怕會有危險,所以為孫女的小命和未出世的小外曾孫,他這張老臉該認錯的時候還是得認錯啊。

總之當天司馬君澤一回家就被爺爺給找了過去,然後喬雨青終于重獲過去一半的自由,可以重回醫館坐堂看診,也可以繼續研究新的藥丸子。

時光匆匆,在喬雨青的肚子愈來愈大,喬家醫館的名聲愈來愈響亮,司馬君澤的生意愈做愈大,錢也愈賺愈多之後,前世他們所居住的那間宅子終于傳出了要出售的消息,喬雨青第一時間找上夫君司馬君澤,向他透露出想買下那間宅子的欲望。

“咱們家裏的人愈來愈多了,等孩子出生之後又還得多個奶娘,只怕家裏就要住不下了。況且以前院充當醫館的空間已嫌不足,總讓那些大老遠的來咱們醫館求診的患者或坐或癱的待在大門外看診也不是辦法。所以我想,如果咱們家有餘錢能夠買下那間宅子的話,咱們全家就搬到那邊住,這裏以後就專門留做醫館,你看怎麽樣?”

司馬君澤言卻一聲不吭的看着她。

“欸,好不好你也說句話啊。”喬雨青有些心急。

“娘子,好像從兩年前咱們剛搬到這青澤城時,你就對那間宅子情有獨鐘。”司馬君澤若有所思的說。

喬雨青愣了一下,沒想到他還記得這事。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覺得那間宅子挺合我的眼緣的,一眼就覺得喜歡。”她說。

“所以那間宅子未來又可以幫上咱們什麽忙?”司馬君澤一臉認真的問道。

“啊?”喬雨青一臉懵狀,完全不懂他的意思。

司馬君澤解釋道:“自從咱們來到這個青澤城之後,娘子總會不時的對這城裏的某些人事物感覺到合眼緣,然後這些人事物又總能在某一天為夫突然遇到困難時湊巧能幫上為夫的忙。”

喬雨青不由自主的僵了一下。“有這回事嗎?”她裝傻,沒想到他竟然早發現了這些巧合。

“有。”司馬君澤點頭道。

“那肯定是因為我救了許多人,老天給咱們的福報吧。”喬雨青笑得有些不自然。

上輩子她在這個青澤城住了一輩子,雖說來此的時間比今生要晚上許多年,但城裏的人事物大同小導,哪些人有本事,哪些東西未來會受人追捧變得值錢,又有哪些現今還在暗來暗去,将來卻會對整個青澤城影響深遠的事,上輩子她就算沒經歷過也聽人說過。

既然她都已經預先知道這些事了,沒道理不趨吉避兇,為自個兒的小家謀福利。

況且她這麽做也沒害人,反倒還有可能救下不少無辜受害的善良百姓,她何樂而不為呢?

只是這些都源自于她的重生,而她重生之事又太過匪夷所思與駭人聽聞了,所以即便是面對最親密的愛人與家人,她也不能随便宣之于口啊。

“娘子有秘密。”司馬君澤深深地看着她肯定道。

喬雨青臉上笑容又更加僵硬不自在了,她猶豫不決的看着他,實在不知如何解釋這些事。

“夫君……”

“如果勉強就不用告訴我。”司馬君澤對她搖頭道,眼中有着全然的信任與包容。他說:“為夫是覺得這些巧合很不可思議,卻沒有想追根究柢的意思。對了,那間宅子已經被我買下來了。為了讓她放心,他直接轉移話題。

“什麽?真的嗎?怎麽會?”喬雨青被他突如其來的宣告驚喜到了。

“跟娘子一樣,我也覺得咱們這間宅子小了點,所以日前便托了牙行幫忙找宅子。兩天前,牙行派人來找我,跟我提了那間宅子要賣的事,我記得當初娘子很喜歡那間宅子,所以就直接把它買下來了。”司馬君澤有些得意的告訴她。

“夫君你真是太棒了!”喬雨青開心得不行。

“這麽高興啊?看樣子你真的很喜歡那間宅子。”見她這麽開心,司馬君澤也滿面笑容。

喬雨青用力的點頭,歡喜的毫不遮掩又有些迫不及待。“夫君,我可以去那間宅子看看嗎?”她問。

司馬君澤一秒變臉,嚴肅的拒絕道:“不行,你臨盆在即,這幾日你給我好好待在家裏待産,哪兒都不許去!”

喬雨青也知道自己是強求了,伸手摸了摸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眼神黯淡的只能點頭。

“你也別心急,那間宅子有些年頭了,有不少地方需要修繕。等你将孩子生下來做足月子之後,該修該建的地方也應該完工了,正好咱們能搬新家。”司馬君澤安撫的對她說,然後忍不住也伸手摸了摸她圓滾滾的肚子,柔聲問她,“感覺怎麽樣?”

“還好,就是沉,很沉。”雖然這麽說,喬雨青臉上還是漾着微笑,渾身都充滿了母性光輝。

看着這樣的她,司馬君澤情不自禁的傾身吻了她一下,又替她理了理落在臉頰上的發絲,深情款款的對她說;“這段日子辛苦娘子了,再忍耐幾天就好了。”

說完他又低頭對着她的肚子說:“寶貝,你一定要乖乖地出生,不要讓你娘受太多的苦,否則到時候爹可是會打你的小屁股喔。”

喬雨青聞言瞬間就笑了出來。

“孩子都還沒出生你就威脅他。”她笑瞋了他一眼。

“這不是威脅,是教育。”司馬君澤義正詞嚴。

“孩子都還沒出生你就這麽嚴厲,就不怕他會被你吓得不想出來啊。”喬雨青開玩笑道。

“胡說八道!這話能亂說嗎?”司馬君澤立刻大驚失色的瞪眼道,随即整個人顯得有些緊張的又一次低頭過着她肚裏的孩子柔聲說:“寶貝,你別聽娘說的,等你出生後爹一定會很疼你、很愛你的,所以時間到了,該出來的時候你就要快點出來,別拖拖拉拉的,也別害羞知道嗎?”

喬雨青笑得不行,雙手抱着肚子整個人笑得東倒西歪的。

“悠着點,悠着點。”司馬君澤一臉緊張的扶着她叫道,怎麽也沒想到她會笑成這樣,他并沒說什麽笑話啊。

“沒事沒事。”喬雨青又笑了好一會兒才笑着搖頭道,只是這話才剛剛說完,她就感覺到肚子緊縮了一下,因為太過突然,讓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嘶——”

“怎麽了,怎麽了?”司馬君澤立刻緊張的問道。

喬雨青沒有回答,卻是仔細的感受着自己的肚子,感受着腹中的孩子。沒異樣。所以剛才那一下只是偶發嗎?

“雨青,怎麽回事?你別不說話啊。”司馬君澤目不轉睛的看着她,滿臉的緊張與擔憂”

“我沒事。”她擡眼看他,對他微微笑。

“真的?”

“真——嘶——”又來了,剛才出現的緊縮感又來了,這頻率……

“雨青?”

“等一下。”她說道,然後安安靜靜的等了一會兒,直到下一回的陣痛來臨,她才确定了自己現在的狀況。她擡起頭來對司馬君澤說:“夫君,我覺得咱們這孩子以後肯定是個聽話的好孩子。”

“什麽意思?”司馬君澤不明白她的意思。

“孩子聽了你的話迫不及待想出生了。”喬雨青苦笑道。

“什麽?!”司馬君澤當下跳了起來,接下來自然就是一陣人仰馬翻與雞飛狗跳的混亂場面了。

畢竟,喬雨青要生了。

喬雨青生的第一胎是個女兒,有着一頭濃密的黑發,還有一雙大大的眼睛,看就是個小美人胚子。等過了幾天褪去身上的紅,換上身白裏透紅的膚色那更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

家裏的三個男主子都不是重男輕女之輩,對這個新成員簡直愛不釋手,每天都在上演着搶人大作戰。

當然最後的勝出者多是司徒昭,這不僅是因為他的身手最好,更因為他原就是家裏最清閑的一個,自然抱孫女的時間也就最多了。

為此不管是司馬君澤這個孩子的爹,還是喬薊堂這個孩子的外曾祖父,都是滿腹的怨念。

喬雨青在一旁看了只覺得好笑。

然後,正如司馬君澤所說的,新買的宅子在女兒滿月前幾天完成了修繕工程,換句話說他們可以搬家了。

他們大夥讨論了一下,決定将孩子的滿月酒與喬遷之喜合并一起舉辦,省麻煩。

不知不覺間,他們家人在這青澤城落腳定居都過了兩年,夫妻倆的事業也各有所成,認識的人非常多,交好的人也不少,而且是從達官貴人到販夫走卒都有,也之所以宴客那天當真是熱鬧非風。

熱鬧結束後,日子又恢複了平靜。

一家人搬到新宅居住後,舊宅也重新規劃成了喬家醫院,不僅又招了兩名坐堂大夫到醫館裏來坐堂看診,還招收了一群學徒,從識藥、炮制開始學起,如品德過關又有做大夫的慧根便收做徒弟,如無做大夫慧根又肯吃苦者便留做炮制啞與制藥師。

三進院裏前二院做為醫館兼醫學院,後院則做為學徒與夥計們的住處,甚至其中一位孑然一身的坐堂大夫也住了進去,打算餘生就在這裏過了。

喬雨青在女兒百日禮後,終于重回醫館坐堂替病人看診治病,不過因為要奶孩子的關系,她坐堂的時間便有了限制,想指名由她診治的病患得挑着時間來,不然就得認命的排隊等候了。

喬薊堂醫者仁心,每每看見那些受病痛折磨的人還不趕緊醫治,還在那裏排隊等就覺得有些于心不忍,可是孫女忙,他可愛的圓圓外曾孫更是餓不得啊,所以想來想去沒了辦法,只能找孫女讨論如何解決這個問題。

這個問題喬雨青也不是沒想過,而且也想到了解決的辦法,那便是漲診費。

既然她這麽奇貨可居,診費較別的大夫貴些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當然,這并不表示她就不替窮人看診了,只是窮人付不起較高的診費,便會選擇爺爺或其它坐堂大夫看診,那他們再把棘手或沒把握的病人轉給她診治,而且診費并不會因此而改變。

這麽做不僅可以平均每個坐堂大夫的看診人數,還可以“劫富濟貧”,甚至大夫之間還能教學相長,完全是一舉數得。

解決了醫館病人們專挑喬雨青排隊看診的事後,日子在忙碌卻平順中繼續往前推進着。然後,在小名圓圓,大名司馬玉岚這個集三千寵愛于一身的小人兒周歲後不久,喬雨青發現自己又有了身孕。

喬雨青的第二胎懷得有些辛苦,因為也不知道該說幸還是不幸,她竟然懷了雙胞胎。這事一公布,衆人的臉色當真是複雜到筆墨難以形容,整個就是憂喜參半,憂心忡忡到一個不行。

誰不希望懷雙胞胎能一胎抱兩啊?可是生孩子可不是簡單的事,多少産婦死于難産之下,而那些産婦還只是生個娃兒而已,生雙胞胎卻是要一口氣連生兩個娃兒啊。

“怎麽辦?為什麽會懷雙胞胎呢?這胎能不生嗎?”司馬君澤沒忍住,開口問了這個問題。

“夫君不喜歡雙胞胎嗎?”喬雨青看着他。

“我不喜歡你有任何的危險。”司馬君澤凝視着她,眼裏有着藏不住的擔憂與驚恐和害怕,“雨青,要不這胎咱們不要了好不好?”

“不好。”喬雨青直接拒絕道。

“雨青……”

“傻瓜,你又忘了我是個大夫嗎?我這是第二胎不是第一胎,生産時會比第一胎還要順的。還記得當初我生圓圓時,兩個産婆都驚訝的說從沒見過像我生孩子這麽容易的産婦嗎,所以即便是生雙胞胎也不會有問題的。”

“可是……”

“相信我。”她堅定的凝視着他說,一頓後又道:“況且咱們家什麽沒有,就大夫最多啊,夫君還擔心什麽?”

司馬君澤即便擔憂到一個不行,還是被她這句“大夫最多”給逗出了一絲笑意。

總之,因為喬雨青為母則強的堅持,夫妻倆的長子與次子在八個月後有驚無險的降世,喜得喬爺爺和司徒幹爹一人分得一個外曾孫、一個外金孫可以抱,整天都笑得阖不攏嘴。

司馬君澤這個親爹也不吃醋,因為他還有個軟萌的寶貝女兒可以抱。

時光飛逝歲月如梭,雙胞胎在不知不覺間就五歲了,長成調皮搗蛋、會跑會跳的兩個小萌娃,讓孩子的爹每次見着了都忍不住黑臉訓兒,心裏直想着還是女兒好、女兒乖、女兒省心。

因為爹太會訓人了,所以雙胞胎最愛的除了娘和姊姊之處,排名第二的就是會帶他們飛屋頂、飛樹上、飛來飛去的司徒外公,然後毫無意外的被外公拐去學武。

雙胞胎不僅長得像他爹司馬君澤,聰明的腦袋也像,學什麽都快,唯獨學武得穩紮穩打,一步一腳印的苦練才能得到成果,因此用來磨磨這兩個精力旺盛的頑皮鬼最好。

所以兩個小家夥再聰明,還是被大人們給坑了,從五歲開始就天天早起練武,練完武功後還得讀書和學習藥理,每天都忙得不要不要的。

不過精力充沛的小家夥完全都把這些當成了游戲,又因為難兄難弟有伴的關系,即便是苦哈哈的學習也能打打鬧鬧、比來比去的,每天都過得很充實又歡快。

小孩子過日子是一天一天的長大,老人家過日子就是一天一天的老去。

轉眼間,喬薊堂老大夫離開家鄉黃土村都快十年了,年紀愈來愈大的他越發的想家了。

雖說他和孫女一家人住在青澤城的日子比住在黃土村不知快活多少,但思念家鄉的心情卻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他總是一不小心就會發起呆來,會想起過去住在黃土村的日子,想起村裏的人和他那些個不孝子女、子孫們。

他想着,也不知道這些年村裏的大夥都過得好不好?還有他那些不孝子女們可還記得他這個老爹,可曾思念過他?

每每想到這,他總會不由自主的嘆息出聲。

喬雨青發現爺爺的導常,知道他是想念故鄉之後,便和夫君商量了一下,打算陪爺爺回黃土村走一趟。

司馬君澤當然不可能讓他們倆自個兒回去,于是最後決定全家大小一塊陪喬爺爺回黃土村探親,也算是衣錦還鄉,讓村民們知道當年喬薊堂并沒有收養錯人。

不用說,他們回鄉自然造成了轟動,而目不僅轟動黃土村而已,而是附近的十裏八村,甚至包括興隆鎮都被轟動了。

沒辦法,因為他們回去的人多,喬爺爺準備要送村民們的禮物也多,沒有四輛馬車來拉根本就拉不動,所以他們就算想低調都低調不來。

黃土村和十年前沒太大的差別,只是老人走了幾個,讓祖孫兩人聽了不免唏噓,但同樣村裏也添加了不少人口,熊孩子滿村子亂跑。

生老病死本就是人世常态是可以想像的,并不會讓人感覺到意外,可是卻有一個他們想也想不到的大意外,那就是喬家兩兄弟竟在五年前就先後舉家搬離黃土村,從此不知去向,村裏的房子和地自然也全都賣了。

喬薊堂得知此事大受打擊當場昏厥了過去,把喬雨青吓得半死。

雪上加霜的是,喬思敏那個自私自利的不孝女雖沒搬家離開這兒,卻對這個十年不見的爹滿腹怨言,聞訊前來見着她爹生病的躺在病床上也沒關心一句話,開口就怪她爹自個兒在外頭享福卻一點都沒想到他們這些在過苦日子的子女,生生把喬薊堂給氣得吐血。

喬雨青當場大發飙的将人給趕了出去,還撂下狠話,說如果她爺爺有個三長兩短,她肯定會讓他們一家人永無寧日。

這一回的黃土村之行讓喬薊堂生了場大病,若非喬雨青醫術好,又有三個孩子成天陪在病床邊太爺長太爺短的守護着,喬薊堂差一點就沒能撐過來。

喬薊堂人是活下來了,卻元氣大傷,好像将過去十年好日子下所養出來的精氣神一夕間全都耗盡了一般,真的變成個白發蒼蒼、垂垂老矣的老人家。

喬雨青見狀當真是每見一回眼眶就紅一回。

為了爺爺的身體狀況,他們一行人在黃土村足足待了一個月才起程離開,這一個月裏喬思敏又來了幾次,喬薊堂都拒見這個不孝女。

喬思敏沒了辦法只得求村長幫忙,結果卻得到絕情的一句話——“就當我從沒生過這個女兒。”

經此一事,黃土村在喬薊堂心中從故鄉變成了傷心地,直到後來他回到青澤城,在多年後壽終正寝為止,他都未曾再有想回故鄉黃土村的念頭。

他的人生有不少的遺憾,卻沒有後悔過,尤其是對于當年收養孫女致使兒女與他疏離這件事上,一次都沒有。

他一直覺得孫女就是他此生的福報,即便子孫不孝,有喬雨青這孫女,他此生足矣。

【番外篇:司馬端言】

司馬端言一動也不動的呆坐在房裏好久好久,久到外頭的天黑了,丫鬟進屋來點燈時被吓得差點沒尖叫出聲。

看清楚呆坐在書房裏的人是誰後,丫鬟有些驚魂未定的出聲喚道:“老爺。”

“什麽時辰了?”司馬端言的聲音因久沒開口而顯得沙啞。

“戌時了。”

“戌時了嗎?難怪外頭天都黑了。”司馬端言喃喃自語道。

“老爺要在書房裏用膳嗎?”丫鬟小心翼翼的問道。都過了飯點了,老爺想一個人待在書房裏待到不知時辰,想也知道肯定尚未用晚膳。

司馬端言輕搖了下頭,他一點胃口都沒有。

今日是他長子出殡的日子,從今以後他再也沒有司馬君澤那個聰明絕頂卻病恹恹、讓他每見一次便心痛一次的兒子。

君澤是他的第一個孩子,他還清楚的記得剛得知自己要做爹時的心喜感受,也記得那孩子在妻子肚子裏踢他的手時的驚喜,更記得那孩子剛出生時那嬌小瘦弱的模樣,還有那孩子第一開口叫他爹時的歡喜。

他的兒子身子不好,大家都說他活不了多久,可是那個小小的、瘦弱的小孩兒卻頑強的活了下來,并且一天天的長大,展現出令人驚異的聰明才智與天賦。

可惜是個病秧子、藥罐子,沒用。

族裏多少人在背後這般說着,他剛開始聽見真的很怒,可是久而久之自己竟然也有了同樣的心态,覺得這麽一個成天吃藥、風一吹就病倒的兒子真的很沒用。

加上妻子為了照顧這個兒子又完全冷落他,他對這個兒子也就愈來愈不滿意了。

之後賀家為鞏固兩家的關系,又将妻妹送進府裏來做他的小妾,為他生了第二個兒子。老二君浩雖不如長子的才智那般出衆,卻一樣聰明伶俐、舉一反三,最重要的是有一副健康身體。

老二活潑好動又愛笑,只要有他在的地方總能聽見歡聲笑語,和總是圍繞在長子身邊低迷壓抑的氣氛完全不同。

不知不覺間,他的心就偏向了老二,與人言談提到孩子時提的也總是老二,好像忘了自己還有另外一個兒子一樣。

他本不是故意的,卻漸漸成了有意的,因為提了那個整天病恹恹躺在病床上的長子,他會難過、會心痛,也因為提了會有人同情他或對他落井下石,左右都是難受,他又何必要給自己找難受?

其實就算自己不提,別人提了他也是難受。所以有時候想一想,他甚至會狠心的想着那孩子為何不幹脆死了算了?

因為曾有過這樣無情的想法,讓他有些無顏面對長子,也就更少去長子的住處看那個可憐的孩子了。

妻子死後,他将妻妹扶上繼妻之位,一方面是為了讓老二君浩擁有嫡子的身份,另一方面也是為了那個孩子,畢竟由親姨母來當繼母總比其它娘家有權勢的陌生女人當繼母要好,不是嗎?

他希望那孩子的餘生可以過得平靜,可是那孩子卻不領情,寧願拖着孱弱的身子以尋醫治病之名飄泊在外也不願回京待在家裏。

那孩子應該是對這個家、對他這個父親充滿了失望吧,這才會在他母親離世後毅然決然的選擇離開。

易明雄是随妻子從賀家來的,也是妻子在世時所信任倚靠之人,所以他慎重的将那孩子托付于他,還交心的對他坦言自己對那孩子的複雜感情與虧欠和愧疚。

他希望易明雄能他陪在那孩子身邊,能替他多憐惜那孩子。可是他怎能憐惜到讓那孩子死在外頭,還是屍骨無存的死法?

因為不堪病痛的折磨,所以趁人不注意時跳崖自盡了?

不,他不相信這是事實,那孩子絕不會做出如此懦弱的行為。

“如果真受不住病痛,那麽過去那十幾年他又是怎麽承受來的?”他問易明雄。

“因為那時候有夫人在,為了夫人,少爺可以咬牙忍痛苦撐,可是現今已沒有讓他苦撐的理由。”易明雄紅着眼眶說。

“沒有苦撐的理由嗎?”

即便如此他還是不相信兒子死了,即便有遺書,即便書上那字确實是那樣的,即便易明雄為了自責與謝罪自廢了一身的武功,即便所有人都相信那孩子也死了,他仍不願相信。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沒見到屍體,他寧願相信那孩子還活在這片天空下的某個地方,也不願相信他已經死了——即便這是自欺欺人也好。

君澤我兒,為父願你一切安好。

不管是生,是死……

【後記 除膠大作戰 金萱】

金萱每次開新稿工作,萱就會不由自主的分心去做別的事,簡而言之就是不想工作。

開稿寫這在稿子時也一樣,只寫了一章萱就開始上網購物,然後不小買了隔熱窗貼,接來就是除膠大作戰。

說起除膠這件事那真是三天三夜說不完話說萱家的客廳有一整牆面的玻璃窗,光線充足到可以在家裏做日光浴。

多年前因為某西北臺風強雨驟的關系,萱便在玻璃窗上貼了三個大X,以防玻璃承受不住強烈的摧殘(想太多),事後卻忘了撕膠(其實就是懶) ,結果一不小心一貼就是好幾個年頭,導致後來想撕也撕不下來了,幹脆就整個擺爛不理它,反正平時兩層窗簾遮着也看不到(自我催眠)。

可是這回萱手賤(剁手)買了隔熱窗貼,不除膠根本貼不得,萱只好認命上網google尋找各種除膠妙招了。

用椽皮擦除膠,用護手霜除膠,用酒精除膠,用丙酮除膠,用指甲油去除液除膠,用膠帶去除液除膠,用醋除膠,還真是各種推薦,應有盡有。

先把家裏沒有的酒精、丙酮、膠帶去除液等去掉,萱就地取材一樣一樣的試,橡皮擦沒用,指甲油去除液沒用,護手霜竟然真有點用處,醋也有點用,但有點用的效果真的是會、擦、斷、手。

三個大X是六條膠帶組,每條皆超過一百二十公分長的膠帶痕,萱光是清除其中的二十公分手就快斷了,然後整個自暴自棄的心想幹脆別清了,直接把窗貼貼上去,醜就醜,大不了把窗簾拉起來就算了?

又想那幹脆別貼了,等窗貼寄來再原封不動退回去就好。

可是如不趁此機會除去窗上那難看的三個大X,這輩子大概永遠也不會去除它了,重點還是都去除一小段了,連X字都不完整了,這樣能看嗎啊啊啊——人坐在電腦前,萱的眼睛卻是筆直的瞪着窗戶看。

終于,在放棄了三小時之後,萱忍不住又默默地拿起菜瓜布和醋和護手霜繼續除膠大作戰(根本是寧願除膠也不願乖乖坐下來寫稿)。

睡了一晚醒來,看見窗戶的三個大X少了一只腳,那是昨天的成果,感覺有點開心,但再看整體,少掉的那一只腳只占殘膠整體的十二分之一,萱頓時之間就笑不出來了。

唉,以這種龜速的方式除膠,萱到底還要花幾天才能把玻璃窗上的膠帶痕全數除盡啊?還有,再這樣下去萱到底還要不要寫稿啊?

煩惱萱不死心,郁郁的又換了些字眼上網google了幾回,看了許多人的“靠北”除膠經驗之後,終從中發現新字眼——保鮮膜和廚房紙巾!然後,萱有一種醍醐灌頂、茅塞頓開的感覺,覺得自己之前實在是有夠傻的。

醋的确能軟化膠,但需要時間浸蝕,萱前一天除膠時,一、等的時間不夠久,二、醋經空調吹指根本來不及浸蝕殘膠就已風幹,這樣效果自然差啊。

但是,如果用廚房紙巾浸潤醋液再用保鮮膜封貼在那些殘膠上頭,再等上一個小時,這樣還怕醋會被風幹達不到浸蝕的效果嗎?

小試了一下,萱整個是仰天長笑,哇哈哈……果然是經一事長一智啊,嗚嗚……(感動到哭)。

總之,如果要除玻璃上大片殘膠,萱認為最有效省力的方式如下——

一、先把玻璃上有着光滑面的膠帶刮花刮破(方便醋浸入)。

二、二用由醋完全浸濕的廚房紙巾覆于殘膠上,上頭再覆上一層保鮮膜(保濕),等上一個小時(醋紙巾不能幹掉)。

三、掀開保鮮膜與紙巾,塗上不要的過期護手霜,再用菜瓜布刷刷刷,很快就完工了。

以上,萱含淚與大家分享之,咱們下本書再見,掰。

【全書完】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