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意外

後來才知道若虞根本就沒有走遠,他那個人,原本就不愛記仇,沒走多遠就又折了回來,恰好就看到我暈倒在門口。聽母親說我那幾日硬拉着他的手不放,他也就守着我,累了便趴在床邊睡會,餓了就用一只手扒幾口母親送來的飯,但是大部分的時候他都吃不下去,母親說那是因為我嘴裏總在喊着一個人的名字,她不知道我喊的是誰,但肯定不是若虞。

轉眼到了元旦,我的病也好了很多,只是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我整個人都瘦了下來,若虞看我的眼神都帶着心疼,每日裏變着花樣地哄我吃飯,他還特地讓鄰居到市裏去的時候幫他買了很多進口的糖果回來,大把大把地放在我面前。一看就知道是外婆被他收買了,因為只有外婆才知道我不高興的時候喜歡吃糖果。

我心血來潮要去爬山,若虞便陪了我一起去,又聽了我母親的話,帶了熱水,裹着棉衣,圍巾,帽子,手套一應俱全地戴在了身上,唯恐我凍着了或是渴着累着了,我也沒有力氣和他們連在外婆在內的四個人辯駁,便由着他們折騰了。

那日陽光極好,山頂的風雖說有些大,卻能讓我清醒,我對着山腳下的城市發洩般地大喊了幾聲,若虞始終看着我,等我坐下來,才說:“西西,我知道,你還愛着景然。”

我沒有說話,毋庸置疑這是事實,若虞傷感地笑了笑,說:“西西,你知道嗎,我曾經想過,你不愛我,是因為我還不夠好,是因為我做的還不夠,我就拼命地改,拼命地趕,可是後來我發現無論我再怎麽做,都比不過景然在你心目中的地位,因為西西你從來就沒有給過我機會,景然在你心目中已經先入為主,就算他不再愛你了,你也不肯放下他,我在還沒有開始的時候,就已經輸了,西西,你不覺得這樣對我太不公平了嗎”

若虞已經亂了方寸,他看我的眼神總是又愛又痛的,我病着的時候,他坐在離我床前一米多遠的窗口,每日都不知道在沉思着什麽。但只要我稍有風吹草動,他便以最快的速度過來,我咳一聲都像是咳在他心頭上一樣的讓他動容。為了哄我吃飯,更是竭盡所能,扮豬扮貓扮小狗,只要是能逗我笑的,他都試過了。我心情煩悶的時候,又總是充當我的出氣筒,什麽難聽的話都聽我說過了,他就算是一時氣到臉通紅,但也是過一會兒就好的,從不和我計較。

如果說我對若虞沒有感情,那真的是騙人的,但這種感情卻是和男女之情不同,景然給我的是那種心靈上的共鳴。而若虞,他雖然能讓我很快樂,但他的想法太簡單,擔不起我太深的喜怒哀樂,他的性子太直,撐不起我太多的反複無常。

我站了起來,山腳下蕭瑟的小鎮隐在一片灰磚青瓦之中,我的背後是一片太陽的光輝。我岔開話題,清靈靈地笑說:“若虞,我們來比賽,比賽看誰先到山下,輸了的人要為贏的人做一件事情,你看怎麽樣?”

若虞的心思完全不在這兒,只是看我如此有興致,也就懶懶地站了起來,瞥了一眼山腳下,漫不經心地說:“和我比下山?你沒搞錯吧。”但馬上又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說:“行,行,你是個病人,我讓着你,你先走吧,我坐一會就追過去。”

我是存心想為他做一件事情,卻忘了這個人一向不怎麽有心眼。我自然不依,推了他向前走,兩個人倒是更像是在游玩,若虞一會從一片雜草叢生之中揪根野草叼在嘴裏,一會又用手比劃了一個正方形眯着一只眼睛去看太陽,不緊不慢地猶如閑庭信步。

我就一邊倒退着走,一邊打量着若虞,原先在蘇家的時候他總是穿襯衫打領帶的,衣着板正規矩,卻自有風格。這些日子在我們家裏也随意慣了,經常搬貨卸貨的,我母親就找了一件我父親從前的毛衣讓他套上,雖然稍稍有點小,但若虞就是一個衣架子,什麽衣服穿到他身上都很耐看。今日可能是為了陪我出來的緣故,換了自己的衣服,深藍色的毛衣,裏面套了一件格子的襯衣,只露出領子來,淺色的牛仔褲,一雙耐克最新版的運動鞋,從陽光中走過來,怎麽看怎麽順眼。

我看他一眼,他就笑一下,目光往別處轉。我再追着看他,反複幾次,他就受不了,那笑容已經像陽光溢開了,嘴上卻還在逞能:“做什麽,是不是沒見過我這麽帥的?”

我做了個嘔吐的表情,笑容滿面繼續往後退。我從小就是一個愛出錯的人,冒冒失失,不是碰着就是摔着,母親總說我能平平安安的活到現在,是要感謝上天的恩賜的,也是她日日夜夜為我祈禱酬神換來的結果。

我想她說得是對,我看着若虞的面色變了一下,一聲驚呼還沒有出口,我的腳下一滑,已經失去了重心,仰面就倒了下去。

我的身旁是個陡峭的斜坡,我的身子往後倒。我嘆息着,看來我鐵西西今日要葬送在這片枯草叢生斷壁之下了,我活了二十四歲,二十四年來原來都是為了奔向這一天,又埋怨上天,為什麽就不能給我一個好一點的葬身之地,不求鳥語花香,不求鮮花爛漫,一處山明水淨的地方就行,為什麽連我最後這麽一點小小的願望都不能滿足我呢?

那樣的一瞬間,我的心頭居然還能冒出這樣的念頭來,不過一切都是瞬間的事情,我整個人已被若虞攔腰抱住了,本來迅速下滑的身體因為他而放慢了速度,結果就是我和若虞一起滾了下去。

Advertisement

不知道應不應該慶幸,我還活着,除了皮膚上的擦傷以外,一切都好,而若虞就沒有我那麽幸運了,他的腿上被一根堅硬的樹枝穿了進去,疼到臉色煞白。

然而他第一句話是緊張地問我:“西西,你怎麽樣?”

我們兩個在那個斷壁下度過了一夜,因為根本走不出去,只能等着別人救援,也聯系不到外面的人,我沒有帶手機,而若虞的手機早在滾落下來的時候就已經摔到粉碎。

山裏的夜冷而靜,偶爾還能聽到遠處野狼的叫聲,我撿了樹枝燃起了一堆火,還是凍得牙齒打顫,若虞就脫了他的毛衣強行幫我穿上了,他自己剩下一件薄薄的襯衣蜷在火堆邊,又因為腿上的傷而強忍着疼痛。

我走過去把身上的棉衣脫下來,披了一半在他身上,又用圍巾在兩個人脖子上都繞了一下。雖然我們平日裏也經常打打鬧鬧的,真正意義上靠得這麽近卻還是第一次,我把圍巾繞過去的時候他躲了一下,我說:“不要緊,大不了看在你舍命救我的份上,就讓你委屈一點,娶了我好了。”

若虞笑,說:“我開玩笑的,你別當真,其實要你嫁給我才是委屈了你,放心吧,我本來就打算等你病好了就離開這兒的。”

我的心底有些莫名的失落,說不清道不明的,就随口“哦”了一聲,不再說話。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