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莊顏一看到聞昭這個樣子, 當然不可能聽他的。
她皺着眉頭“你知道危險還要一個人呆在這裏?賺錢比你的人身安全還要重要嗎?”
聞昭神色冷峻,低聲而又快速地說道“你先出去, 有話晚點再說。”
說話間,游戲機廳的老板、一個打着赤膊的矮胖男人已經走了過來。
他剃了一個光頭,即使臉上帶着笑,看起來也有點兇。
“小聞, 這誰啊?你女朋友?長的可真漂亮。”他一邊說着一邊打量莊顏。
不過剛看了一眼, 莊初霁就将她拉在了身後。
光頭又掃了一眼莊初霁,将嘴裏叼着的香煙拿出來, 慢慢地吐了一口煙圈, “這又是誰啊?行啊小聞, 平時還看不出來, 你這關系還有點亂?”
莊顏分明看到他不知道做了一個什麽手勢。
原本在收銀臺那邊嚼着槟榔的兩個青年放下手裏的手機也慢慢地圍了過來。
聞昭微卷的劉海兒下, 有汗水順着額角流了下來。
莊顏被莊初霁死死地按着不讓她上前,她掃了一眼聞昭, 又看着那個面相兇惡的游戲機廳老板, 正要說話——
伍宏亮不知道從哪裏沖了過來“怎麽了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他直接橫在了老板和聞昭中間, “李哥李哥,有話好好說, 咱們有話好好說。聞昭還是我給你介紹過來的呢,他一向幹活又快又好, 收費比市面上那些人便宜多了是吧?來這裏幹活這麽久了從來沒給李哥惹過麻煩的。”
被稱為李哥的男人狠狠地抽了一口煙, 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光頭, 看了笑着說話的伍宏亮一眼“嗯, 你說的倒也沒錯。可是這小子今天領了這麽多生面孔進來……”他視線掃過莊顏和莊初霁,“你別說自己不知道啊,這樣的人,可不像是來玩的。”
莊顏猝不及防之下根本來不及躲藏,也躲不開了。看到伍宏亮走過來跟她正面對上,她有點着急——她那天晚上在伍宏亮面前的還挺看不上聞昭的吧,現在又出現在他們的面前,還是這種一看她平時就不會來的地方。一會兒她要怎麽說?
沒想到伍宏亮聽到光頭李哥的話之後,裝作剛看見她一樣看了一眼,然後一臉驚訝地道“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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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頭李哥和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到他身後的兩個嚼槟榔的青年都是一臉的懷疑,光頭李哥說道“大小姐?”他的目光在莊顏和伍宏亮之間來回移動,“你也認識她?”
伍宏亮哈哈笑着“誤會誤會、都是誤會!”他熟練地從褲兜裏掏出一包煙裏抽出三根發給李哥三個人,“幸好我眼尖看見了,不然這樂子不就鬧大了麽。大小姐是我們同學,在博遠高中可有名了,李哥你去随便打聽打聽,我們整個高二沒有不知道她的。”他一邊說一邊朝着李哥擠了擠眼睛,“前幾天她還跟我偷偷打聽聞昭呢,我想着要咱也不能随便背叛兄弟不是?沒有怎麽搭理她,沒想到她今天就直接找人找到這裏來了。有錢人家的大小姐嘛,都這樣想一出是一出,想幹嘛就幹嘛的。”
聞昭隔着莊初霁看了莊顏一眼。
李哥還是十分懷疑,看了看莊顏又看了看聞昭,最後将視線移向了莊初霁。
莊顏趕緊說道“這是我哥,親哥,他不放心我一個女孩子來這裏,非要陪我一起的。”
幸虧莊顏和莊初霁的衣着打扮一看就是非富即貴的小姐公子,兩個人手腕上還戴着同款的手表,也挺好分辨的。
李哥稍微放松了一點,伸手接過了伍宏亮手裏的香煙,随手扔給站在他身後的兩個青年“你們倆繼續回去看臺子吧,我跟他們聊聊。”
他摸着自己的光頭朝莊顏和莊初霁笑了笑“頭一次來咱們這兒?”
莊顏站在稍微後面一點的位置,戳了一下莊初霁的後腰,他微微點頭答道“是,今天周末,我妹不聽話,鬧着非要來。我這當哥的不是不放心麽,只能跟着一起。”
李哥看了一眼不說話的聞昭,笑着說道“小聞還要幹活,一時走不開。不如我先帶你們去玩幾把?你們沒玩過這裏的機器,其實挺好玩的,要不咱們的生意也不能這麽好啊對不對?你們一試就知道了。”他說着示意莊家兄妹看店裏熱鬧的情況。
伍宏亮也連忙說道“對對對,李哥這裏的機器都很新,鍵盤耳機搖杆按鈕那些也都好使!這條街上這麽多家店,我最喜歡來李哥這裏玩。”
光頭李哥抽着煙,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是嗎?我怎麽昨天還看見你去隔壁老劉那裏玩了一晚上?”
“嘿嘿、嘿嘿,這不是去別家體驗過了才知道還是李哥你這裏最好麽,你看我去那邊玩玩覺得根本比不過李哥這裏,今天不就又回來你這兒了?”
收銀臺那裏嚼槟榔的青年叫了一聲,光頭李哥回頭看了一眼,轉過頭來對伍宏亮說道“小聞別在這邊幹站着了,幹活去吧,早開始早完事了再跟你這幾個同學玩去。還有你,小伍!別給我瞎逼逼了,帶你同學去玩兩把試試。我那邊還有事,先過去看看,一會兒再過來找你們。”他一邊說着,一邊朝伍宏亮使了個眼色。
聞昭答應了一聲,拿着工具繼續蹲在角落裏幹活去了。
“好好好,李哥你忙你忙,你這店裏我什麽都熟,我帶他們去看看。”
伍宏亮連聲答應着,目送穿着拖鞋和大褲衩子的李哥抽着煙踢踏踢踏地走掉後,他松了口氣轉過頭來看着莊顏兄妹倆,游戲機廳裏太吵,他往她面前湊了一點“大小姐,你們來這裏幹什麽?”
莊顏“啊”了一聲,一邊打量着周圍一邊說道“來看看,開開眼界,我頭一次來這種地方。”
莊初霁在旁邊殺雞抹脖子地瘋狂使眼色也沒有用,莊顏還是繼續說道“你剛才不是答應那個老板了麽,還等什麽,帶我們去看看。”
伍宏亮不知道是信了還是沒有信,只是笑嘻嘻地說道“行啊,大小姐這邊來。”他還開玩笑似的做了一個彎腰伸手請的動作。
莊顏往前走,莊初霁自然只能跟着一起。
這家游戲機廳裏什麽游戲都有,就像伍宏亮說的那樣,仔細看的話機器還有配件什麽的都還挺新,只是門窗緊閉着不通風,室內的這些人不是穿着拖鞋就是直接把鞋子直接脫了打個赤腳,再加上抽煙的和嚼槟榔的,再加上夏天的汗味,這裏的味道實在可怕。
莊顏用了很大的耐力才沒有直接被熏暈過去。
跟在她身邊的莊初霁也是一樣。
煙霧缭繞中,伍宏亮帶着兩個人在各種游戲機面前穿梭,告訴他們游戲規則,乍一看起來好像還真是在用心給他們介紹各種游戲機的玩法。
就像他跟那個光頭李老板說的那樣,莊顏和莊初霁根本不缺錢,從包裏掏出來的就是整張整張的百元大鈔,遞給伍宏亮讓他幫忙去收銀臺那裏換游戲幣。
伍宏亮一走開,莊初霁就拉着莊顏往角落裏走了兩步,眉頭緊皺地說道“顏顏你要幹什麽?”
莊顏一邊低着頭說話,一邊用餘光掃着周圍,果然看到嚼槟榔的兩個青年之一在原地走來走去的,但注意力一直在她們兩個這邊。她随手拿起一個手柄,更加小心地控制着表情說道“難道你沒有發現嗎?那個李老板緊張得有些過頭了。就算我們兩個是生面孔,他也不至于這麽警惕吧?”
莊初霁露出頭疼的表情“這游戲機廳裏很多客人都是未成年人,那個聞昭和他那個同學小伍不都是?這種地方一向是警方嚴查的對象,他不警惕才不正常。”
“只是因為未成年人嗎?”莊顏反複把玩着手裏的游戲手柄,表情盡量放松地說道,“這條路距離博遠不算遠,開着這麽多游戲機廳,警方會不知道嗎?他們還能開下去,肯定都是打好了關系的。我不相信他這麽警惕只是因為未成年人的問題。你要是還堅持這麽認為的話,一會兒出去了我們換一家游戲機廳進去試試?”
發現糊弄不住妹妹,莊初霁狠狠地吸了一口氣“你到底想怎麽樣?我現在已經很後悔了,沒考慮周全就把你帶到這種地方來,回去肯定要挨爸爸一頓罵,要是給爺爺知道了怕是一頓打都跑不了。”他無奈地說道,“顏顏,你要幫那小子不是不行,但不能拿自己的人身安全開玩笑。你聽哥這一次,一會兒咱們找機會先溜,安全了以後你要幹什麽哥都随你,幫着你,行不行?”
莊顏正要說話,餘光掃到伍宏亮拎着個藍色塑料小籃子跑了過來,裏面裝了滿滿當當一藍子的游戲幣。
“行了,咱過去試幾把,你們想玩什麽?”
莊顏和莊初霁對這些根本不感興趣,跟着伍宏亮一起把各種機器都試了試,倒是拿着無數游戲幣的伍宏亮像是打了雞血一樣,玩什麽都很起勁。
莊顏索性讓他用她們的游戲幣玩給她看看,當然,美其名曰給她們兄妹兩個示範一下。
伍宏亮一碰到游戲機就自動沉迷其中,什麽都顧不上了,被一顆槟榔砸了一下之後,他摸了摸腦袋,帶着莊顏和莊初霁掀開一個暗紅色皮質厚簾子,推開厚重的房門,進了另一個房間。
就像莊初霁說的那樣,前面連着收銀臺的大游戲機廳裏有一大半都是未成年人,不止是高中生,還有很多初中和小學生都沉迷其中。
但被伍宏亮帶進來的這個小一點的屋子裏,幾乎全都是中年男人,他們光着腳打着赤膊或蹲或坐在椅子上,眼睛通紅地看着桌上的東西。
莊顏和莊初霁在那個光頭李老板對于他們兩個過分警惕的時候就已經有所預料,現在見到這樣的場面并不意外。莊顏看着這樣的地方只是在想,這個伍宏亮對這裏這麽熟悉,都能經過老板的同意直接拉人進來了,被他拉過來的聞昭……他知道這些嗎?
伍宏亮笑嘻嘻地在一旁說着“李哥特意說了,帶你們進來看看,要不要試試手啊?很好玩的!”
莊顏和莊初霁這時候忽然有了一點兄妹之間的默契,兩個人誰也沒提醒誰,但都發現了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進來站在角落裏的那個光頭李老板,他似乎在跟人說話,但分明也是分了一些注意力在他們這邊的。
這還能由得她們說不嗎?
莊顏猶豫了一下“我不會……”
莊初霁聳聳肩膀說道“我試試,應該不難。”
根據伍宏亮的經驗,這東西的确對男人的吸引力比對女人要大多了,他雖然年紀不大但是經過見過的事情不少,對于莊顏這樣的女孩子的印象就是會因為一個莫名其妙的理由喜歡一個男的、還能為了那個男的什麽都不要、什麽都幹得出來的傻子。
就像莊顏在學校裏的稱呼一樣——“大小姐”。
所以看到她追着聞昭出現在這裏,他也不是很意外。
在他的認知裏,可能莊顏更想去陪着聞昭蹲在角落裏看他修理機器、弄的一身一臉的機油,再搞個紙巾或者是手絹去給擦什麽的。
莊初霁随意選了一個桌子坐下,玩起了最常見的釣魚機,桌上一共四五個人,看也沒看他一眼,只死死地盯着下方的屏幕。
莊顏站在稍微靠後一點的位置看着,伍宏亮上前站在莊初霁的右側,小聲地跟他說着什麽。
這房間裏的游戲機用的還是游戲幣,但又不單純的只是游戲幣。
玩了一會兒,莊初霁大致知道什麽情況了,又随意地起身換了一個東西,伍宏亮緊緊地跟在他身後,低頭擡頭之間眼神捉摸不定。
又跟着他們兩個看了一會兒後,莊顏就百無聊賴地說道“這個好像也沒什麽意思嘛,你們玩,我去看看聞昭。”
伍宏亮分明沒有自己玩,只是看就好像已經殺紅了眼,他死死地盯着莊初霁的雙手,聽到莊顏的話頭也不回地胡亂點了下頭。
莊初霁倒是擔憂地看了莊顏一眼,但這個房間裏顯然跟外面不一樣,有人在時刻盯着的。他不能做的太明顯,只是做出一個愛護妹妹的哥哥應該有的樣子叮囑道“別亂跑,快點回來找我。”
大概莊顏已經被認定是為了聞昭頭腦發昏的小女生,所以她輕輕松松地出了裏面的房間,又回到了煙霧缭繞味道感人的大廳裏。
為了讓光頭老板放心,莊顏還去收銀臺那裏買了幾瓶飲料抱在懷裏,嚼槟榔的小哥朝着她嘿嘿地笑,一副我已經看穿你的樣子說道“來咱們這兒的人都喜歡吃這個。”
他拿起一袋槟榔晃了晃。
莊顏故意露出嫌棄的表情,遲疑着搖了搖頭,還是抱着飲料走了。
聞昭也不難找。
他似乎已經修好了有故障的機器,似乎真在檢修,表情很認真。
發現莊顏走過去,他不着痕跡地走到最裏面靠牆角的一臺沒有啓動的游戲機旁邊“你趕緊離開這裏。”
“你果然知道這裏是幹什麽的?”莊顏不贊同地看着他,将飲料塞塞過去,“那你還待在這麽危險的地方?要維修哪裏不能——”
她忽然停住,盡量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不要引起別人的注意,壓低了聲音說道“你在這裏不止是幹維修對不對?要不然那個李哥不會那麽如臨大敵!他怕你是誰找的眼線?”
聞昭沒有說話,但莊顏知道,他的表情分明是默認了。他沉默地将飲料放在了游戲機上。
“聞昭,你白長了一顆聰明腦袋的嗎?知不知道有些東西是碰都不能碰的?你還在讀高中!”
他忽然擡起頭,幽深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我需要這裏賺的這筆錢。”
“……”莊顏想到的所有提醒的、規勸的、擔憂的話,一瞬間全都說不出來了。
想到溫家夫婦已經去世、楊家的那群吸血鬼,她語氣艱難地說道“你……他們每年到底跟你要多少錢?”
聞昭再次垂下眼眸“跟你沒關系。”
“你!”莊顏氣結,“你還是個高中生,現在最重要的是學習,不要顧此失彼。哪怕是去借錢,你以後肯定能還得上的不是嗎?你看看你的臉色,還有這裏的環境……你說需要多少錢,我先借給你,等你工作以後再還我總可以吧?”
聞昭低垂的眉宇之間閃過一道複雜的神情。
見他不說話,她遲疑了一下,又說道“要不然我去一趟小城找你的養父母解決這件事?”
聞昭擡起頭來,有點不解又有點驚訝地看着她“你……”他盯着她的臉,“你這樣過去?”
莊顏摸了一下自己的臉“不怕,化個妝換個跟以前完全不一樣的造型就行了。”
聞昭抿了一下唇角,臉上的表情不知不覺就溫和了一點。
他什麽都沒問,莊顏也沒有再特意去解釋什麽,她見他沒有反對,也有點開心,正要問他楊家人現在的住址,就聽到他又重複了一遍“這是我的事,跟你沒關系。”
“……”她差點氣到說不出話來,“聞昭你這臭小孩!”
看她真的被氣到了,他的眼神就又溫和了一點點“你別待在這裏了……”
莊顏想到自己的心血可能功虧一篑,氣到有些口不擇言,語氣近乎幼稚地說道“我不走我也不——”
旁邊突然傳來一道聲音“喲,小聞,這麽漂亮的小姑娘,你也舍得給人臉色看?看都要把人給氣哭了,一點都不懂憐香惜玉啊?李哥是過來人,必須教你幾句了,對待小姑娘要溫柔些、哄着點,真把人氣走了後悔就晚啦。”
莊顏一聽就知道光頭李老板是誤會了,不過這個誤會剛剛好,她就順勢瞪着聞昭“你要多少錢我沒有?跟我倔什麽倔?”
李哥臉上的笑容瞬間就淡了一點。
聞昭立刻冷冷地說道“你的錢跟我沒關系。”
莊顏氣得原地轉了個圈“你!你遲早會後悔的我告訴你!”放完這句狠話,她怒氣沖沖地往游戲機廳的門口走了。
聞昭戴着髒得看不出原色的布手套站在原地,沉默地看着她的背影。
李哥表情又緩和了一些“小姑娘嘛,尤其是這種天真的富家小姐,不懂咱們男人要面子、說話不好聽,也算正常。小聞啊,你真對這小姑娘沒意思?李哥跟你說句真心話,這麽漂亮的很少見的,你錯過了可別後悔。”
聞昭搖了下頭“我去幹活。”
看着他走開,李哥瞬間沉下臉,面無表情地去了莊初霁在的那間屋子,見到角落裏的人打的手勢,他嘴角揚了一下,飛快地跟人點了一下頭,走過去一看,一直跟在莊初霁身邊的伍宏亮也跟他伸出右手在桌下飛快地比劃了幾下。
李哥立即對他露出贊許的眼神,他關注了一下桌上——莊初霁已經又換回了最初的釣魚機,李哥掃了一眼每個人面前銀色的游戲幣,心裏大致就有了數,臉上的笑容更加滿意了。
他沖着人使了眼色,确定他們明白後,慢悠悠地抽着煙又出去了。
莊顏一口氣直接走到了蓮花路的街口處,即使正是車來車往的時候,外面的空氣也不怎麽樣,她還是狠狠地做了幾個深呼吸,然後揉了揉被煙熏得想流淚的眼睛。
“喂,你遇到什麽傷心事了嗎?怎麽哭了?”
莊顏一回頭,就看到正是她在等莊初霁的時候撞到的男孩子,他正關心地看着她。
她再次注意到他的那個在陽光下引人注目的朱砂痣“你……是夏星洲嗎?”
對方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你認識我?我好像沒見過你吧?”
果然是他。
莊顏仔細看了看他長大後的樣子——少年眉眼開闊,笑容爽朗,跟小時候那個還帶着嬰兒肥的小男孩完全不一樣。要不是因為那個朱砂痣太顯眼、太獨特,再加上她才發現這裏是她在不久前來過的省城,她肯定不會想到是他。
“你在這裏做什麽?”理所當然的,她就想到了旁邊不遠處的蓮花路。她進去了那麽長時間出來,怎麽夏星洲還在這裏?大熱的天,他在這裏一直不走是準備幹什麽?難道也是來這裏打游戲的?
作為長輩……莊顏是這樣認為的,畢竟她認識他的叔叔嘛。總之,作為長輩的她既然看到了,就必須要問一問,不能任由他誤入歧途。
見莊顏不回答自己的問題,反而問起自己來了。他在這裏做什麽?這可真是個好問題。夏星洲立即表情有些警惕地看着她,驚疑不定地說道“你是……”
“顏顏!”莊初霁的聲音傳來,一秒鐘後,他人也到了莊顏的面前,“你傻站在這裏幹什麽?不知道找個有空調的地方坐着等我嗎?”
伍宏亮在後面笑嘻嘻地說道“是啊,今天天氣還挺熱的,你們女孩子不是都怕曬黑、怕出汗什麽的嗎。”
莊顏看了他一眼,又看向莊初霁,只見他不着痕跡地朝她眨了一下眼睛。她笑着說道“沒事,我剛出來就在這兒遇到一個挺帥的男生。看他面熟,好像以前在哪兒見過,就站在這兒跟他随便說兩句話。”她看向夏星洲,朝明顯受到了驚吓的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是吧?”
夏星洲驚吓過後,滿頭霧水地看了看剛剛過來的莊初霁和伍宏亮“你們這又是幹什麽的?”
莊初霁甩了甩手臂,很随意地說道“剛剛發現了個不錯的新玩意兒,心情還不錯。現在準備帶我妹和這個新認識的朋友去喝個冷飲,怎麽?小夥子,你要跟我們一起嗎?”他說到最後對着夏星洲露出了威脅的表情。
其實也不用他威脅,夏星洲一聽就趕緊搖頭“不了不了,你們去吧,我還有事,再見!”
莊顏被拉走的時候還邊走邊回頭朝他擺手警告說道“你不許在這裏瞎逛了啊,不然小心我告訴你叔叔讓他跟你媽告狀。”
夏星洲望着離開的幾個人,更是十分不解——這女孩子哪裏冒出來的?為什麽會認識自己?還知道他叔叔、要讓他叔叔跟他媽告狀?聽起來好像很熟的樣子?
莊顏和莊初霁離開,伍宏亮也自然而然地跟着他們一起走了,莊家兄妹兩個也沒有任何異議地接受了。
天氣實在太熱,他們就近找了一家店點了幾杯冷飲坐着吹空調。
大概是時間不對,店裏除了他們三個沒有其他客人。
莊初霁喝了一口冷飲後,狠狠地呼出一口氣“好久沒有這麽爽了!贏得爽快,輸得更痛快!”
“我才不相信打游戲有那麽好玩。”莊顏語氣不屑地說道。
“你不懂。”莊初霁擺擺手,制止了伍宏亮開口,“顏顏,你這個同學還挺不錯的,會玩的花樣多,居然知道這麽好的地方。不過你不許一個人來,你要再來一定要叫上哥一起!不然我就告訴咱爸爸,不讓你随便出門了。”
莊顏滿臉不服氣地瞪着他。
伍宏亮喝着冷飲,坐的位置正對着空調風口,十分舒爽地說道“莊哥,其實我知道的樂子多着呢,李哥這裏還不算什麽。”
他說話的表情和語氣都非常社會,完全看不出一丁點高中生的樣子。事實上,從在游戲機廳裏看見他,他就是這樣了。只是那裏面情況複雜光線昏暗,再加上情況明顯不對,莊顏沒有精力去注意這些而已。
現在坐在窗明幾淨的甜品店裏,再看着伍宏亮一個高中生這樣的表情和語氣,甚至耳根處夾着香煙的樣子……再聯想到他對聞昭若有似無的那些惡意,就有點恐怖。
“是嗎?帶我去看看?”
莊顏瞪着莊初霁,非常不滿地提醒道“聞昭、還有聞昭呢!你們兩個都出來了,聞昭哪裏去了?他一個人還在裏面?不行,我們得把聞昭叫上一起,不然不許你們走。”
“叫他幹什麽?!長得又不怎麽樣,也不會說話,渾身上下只有個頭和那一頭卷發能看,真的不知道你看上他哪兒了!一點眼光都沒有。”
伍宏亮哈哈一笑“莊哥你這就說錯了,聞昭可不光是會考第一,他厲害的地方可多了呢。大小姐的眼光挺不錯的!李哥那裏進去不容易,出來也不容易的。我倒是想把他弄出來,可惜有點難。”
說話間,就見甜品店的玻璃門被拉開,門口處走進來的人正是聞昭。
伍宏亮眼神一動,還沒有說話,莊顏已經轉過頭去,又驚又喜地說道“聞昭!你出來了?”
聞昭推門而入的一瞬間,第一眼就看到她,表情剛剛升溫了一點,就注意到了旁邊的伍宏亮,他瞬間又恢複了冷漠的樣子。
他大步上前,面無表情地對莊顏說道“你跟我來一下。”
他們兩個一走開,伍宏亮就打了雞血一樣地對莊初霁說道“莊哥,聞昭也過來了,正好,一會兒再帶你們去個地方?”
莊初霁一只手擺弄着手機“可以啊,能跟剛剛那裏一樣爽嗎?”
“當然!別的不敢說,肯定比李哥那兒玩的舒服!”伍宏亮湊近了一點,“玩錢嘛,光玩那幾樣有什麽意思,再試試別的,說不定會更喜歡。”
“行。”
聞昭和莊顏一起走到甜品店的另一端,用兩大盆鳳尾竹隔開的一個小空間裏。
莊顏看到手機裏發來的信息,忍不住搶先說道“那些人在賭博!賭的金額那麽大,是違法的你知不知道?”
聞昭沉默了一下“知道。”
“那你——”
“我需要錢。”
可是這個借口騙得了被煙熏得頭昏腦漲的莊顏一時,騙不了她一世“你還想糊弄我?省城這麽大,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你想賺錢,做什麽不行?做這個,萬一被抓了你想過後果嗎?”她盯着聞昭的面容,“……是那個伍宏亮對不對?他騙了你?”
聞昭沉默了一下“不是。”
“那是什麽?你真的明知故犯?”莊顏難以置信地說道,“不可能。”
“有什麽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