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人盡其用
元霄在那站了很久,太後有心想拉他,礙于孫兒頭回來,星願不想給他留下不好的印象,便捺着性子等了會兒,等溫儀身影都走不見了,才拉住元霄的手道:“霄兒喜歡吃梅花香餅?”
元霄先是看了眼被太後拉住的手,這才又擡眼看太後。太後今年六十都不到,又保養得好,面上皺紋全無,施以點翠,顯得很年輕。奶奶這個詞,就有些叫不出口。
“還好,并不算特別喜歡。”他說。
太後引了他進屋。
“這裏有很多好吃的點心,霄兒喜歡,哀家讓他們多做一些嘗嘗。”
元霄應了一聲,便想,自己吃也沒意思,要讓蘇炳容他們一道吃才好。
他這個想法若是能叫蘇炳炳聽見,一定感動得很。可惜蘇炳容現在和秦三大眼瞪小眼,就算是元霄的心聲飛到他耳邊估計也啪地撞上牆壁不能進到他的心裏去。
秦三面無表情,一人倚在門口,柱了把刀。
“老爺沒讓走,就不能走。”
蘇炳容如果有胡子此刻已經吹起來了,但他并沒有。他很想怒,但礙于這是人家的地盤。吃人家嘴軟拿人家手短,他們已經又吃又睡了。蘇炳容平息一下心情,說:“我知道國公好客,但是太子已經進宮,留在此地不是長久之計。我等還是另尋他處。”
秦三嘴角一勾:“怕什麽,老爺有錢。”養得起。
蘇炳容還要再說,卻見對方手一擡:“少廢話。”他不愛聽人講道理。
秦三直起身子,将那柄刀擡起來,刀尖一指:“這樣吧,打一場。”
“打贏了,我就放你們走。”
和他打?
蘇炳容不敢置信:“你在欺負我不會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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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三訝異道:“對啊。很明顯嗎?”
蘇炳容:“……”
溫蜓捂着臉悄悄告訴秦三:“別欺負他了,臉都青了。”
這樣。秦三若有所思:“那你把大夫叫過來。免得氣死。”
溫蜓:“……”哎,他嘆了口氣。這下本來不氣死也要氣死。
溫儀剛回到府上,就見一堆人僵持在門口,秦三黑衣黑刀,只身一人堵在門口就像是隔了一道牆,外面的人進不去,裏面的人出不來。
他走上前:“怎麽回事?”再一看,“蘇先生怎麽倒了?”
溫蜓好心道:“三哥氣倒的。”
秦三馬上說:“他自己要生氣,不關我的事。”
溫儀進去,裏面的人就自動給他讓了一條道。白芝璋扶着蘇炳容,冷着一張臉。他這張臉,夜裏瞧不清,白日裏一瞧,與他弟弟頗有幾分相似,英武有力。
“溫大人。”白大公子沉聲說,“我等不過是想另尋他處,府上侍衛卻攔着不放,還将炳容氣到如此地步,這未免欺人太甚。”
溫儀大約猜到了事情始末,他蹲下身給蘇炳容把了個脈。嗯,沉着有力,不像是個昏倒的人。溫儀又掀了掀蘇炳容的眼皮,眼珠顫啊顫。他心下了然,站起身:“素歌。”
素歌?
裝暈的蘇炳容眉頭動了動。難道這個冷得像塊冰的人就是溫府弦歌雙絕中的一位?傳聞溫儀手下兩絕,一弦一歌,一明一暗,替他處理日常事務。因武功超卓,很少有人能從他們手下讓溫儀吃虧。溫儀他在這位子穩居多年,命大也是有原因的。
溫儀是故意這樣叫的,果然蘇炳容猜到幾分後,眼皮子亂動,不用他如何,就悠悠一聲長嘆醒了過來,臉色煞白,嘴唇發紫,仿佛是剛見到溫儀,虛弱道:“溫大人。”
白芝璋一呆。
他們不是說好要裝暈怒斥溫國公,氣勢逼人沖出門的嗎?怎麽在他不知道的時候,這個話本子又突然變了。白芝璋一心習武,在謀略方面沒有他弟心思那麽多,看着蘇炳容起身,很有些糾結。“炳——”
“并無大礙。”
蘇炳容提高聲音,打斷了白芝璋的話。他朝溫儀一拱手:“只是我體弱,受不了這寒風,站得久了這才暈倒,讓國公看笑話了。”
“既然身體不适,不如回屋休息。”溫儀順水推舟,“府內地方不大,但區區幾間屋子還是有的。你們可以安心住下,太子殿下托我照顧幾位。蘇先生要保重自己,免得殿下擔心。”
提到元霄,蘇炳容有些動容。他年長元霄十來歲,視他為親弟。元霄的脾氣他又是最知道的,在涼州雖也習禮樂詩書,但受環境影響,無法無天地很。在涼州算是自己家,可以由得他鬧,若到了宮中,仍是這樣作風,怕要吃暗虧。
他道:“殿下如何,可還習慣麽。”
溫儀說:“蘇先生既然放心不下,不如在此小住。陛下命我教導殿下禮儀,我時時回來,總能告訴幾位殿下近狀。若太子出宮,他處不可随意去,我這國公府,還是能來的。”
這話就極具道理了。
蘇炳容一想,說的很對。如果他們住在外面,太子去見他們,難保不被有心人士列為私營結黨。若是在國公府中相見,則正大光明。況且溫國公權勢那般大,一把保護傘還是撐得起來的。這麽想着,他就說:“那就叨擾大人。”
意思是同意了。
溫儀一笑:“不叨擾。”
只是——
“我府上一百二十二口人,都不大識字。蘇先生飽讀詩書,還請多多教導。”
蘇炳容:“啊?”
溫儀又看白芝璋:“大公子的武功可謂一流,府上侍衛花拳繡腿,也請多加指點。”
白芝璋:“啊?”
“正巧過年侍衛回家請假,我府上護衛也緊缺。”溫國公提高了聲音,看着後頭一十六位素衣護衛,大聲說,“就勞煩各位英雄替他們輪個班值個夜了。”
一十六個護衛:“啊?”
原來——
不是白吃白住。
被安排地明明白白。
蘇炳容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錯覺。他忽然擔心起太子來。太子縱橫江湖十六載,未嘗吃過明虧受過暗算,但他對上溫國公,到底能不能行。
元霄打了個噴嚏。
太後連忙拿帕子拭他額角:“霄兒怎麽了,這是着涼了?”她看着元霄一身布衫,擰起眉頭,“荷錦。”荷錦走上前。太後道,“皇帝是個粗心的,霄兒自己又不在意。你讓人交待內務府,制些新衣來。新年新氣象,怎可如此怠慢。”
荷錦道:“是。”
于是遣了人下去說。
過得會得報。
“內務府的人說現下制衣怕是趕時間,先将皇子們的衣裳取來。”
太後替元霄整理衣領的手一頓。她道:“現在內務府聽誰的多。”
荷錦道:“回太後,宮中事務都是皇後在打理。”
皇後,也就是太後的弟媳婦。說起來,當年太後就與這位弟媳婦不大對付,若元帝不當這個皇帝,說不得她們還能平起平坐稱一聲好阿嫂,如今麽。她冷笑一聲,份位在這,太後可比皇後高一級,皇帝都得低頭叫她一聲,何況是區區一個皇後呢。
太後理了理雲鬓,說:“知道了。你去告訴他們,就拿三皇子的衣裳來吧。不過,霄兒很快就要參加祭祀大典,須得大紅織金祭祀服一件,讓他們快些準備。儲君與皇子不同,這件衣裳,可不能随随便便就替了。”
這麽吩咐完,她又摸着元霄的頭,溫和道:“三皇子是皇後嫡出,年紀比你大些,身量卻差不多。穿他常服委屈不了你。你須記得,宮中皇子雖衆多,太子卻唯你一人。明白麽?”
聽了半天雲裏霧裏壓根不知道這些女人在搞什麽的元霄:“……”
眨眨眼。
“明白。”
就意思讓他在這宮裏——橫着走呗。
作者有話要說:
蘇炳容:我猜到了開頭,卻猜不到結尾。
元霄:?人話。
蘇炳容:國公欺負我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