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福祝異變

皇子福祝禮說通俗點就是成人禮,一般大乾十五算成年,但總得有個儀式。尋常人家沒有神官授福的待遇,或是找了親舅,或是找廟外高僧,只要是族中德高望衆的長輩執詞,便都可以。元霄如今已有十七,挺大的人,這場福祝,晚了兩年。

向來祭祀、授福都在坤定宮。

軒轅玄光今日換了神官服,瞧着端莊大氣,和那晚元霄見着的不同。元霄入殿時,元帝和帝後已坐到了主位,太後也在,包括元家他一衆認識或不認識的叔叔親戚。這當中還有一個人。元霄沒有見過,卻多看了兩眼。

這人是祈王,當年景帝的弟弟,也就是元霄的親叔叔。祈王是十四到的平都,只來得及見了皇帝和太後,故并未與元霄——他這位親侄見上面。

“人都到了?”

高位一個聲音打破了元霄與祈王的對視。

李德煊看了一遍,道:“都齊了。”

既然人齊了,便好辦事。元帝授意神官開始。

所謂的福祝便是授福,很簡單,聽神官唠叨一通有的沒的,再取神水來為太子象征性地淨身。不過因為今日授福對象是大乾儲君,還要合他氣運。取元霄指間三滴血入水,若血氣化開不散,氣運旺。若血氣散盡,則不利大乾江山。

聽着雖令人啼笑皆非,卻是慣常手段,不過沒多大用。因為想要在上面做文章的人太多了,何況一國之主豈能因此這區區氣運之說就能更改呢?那便不叫信神,而是愚昧。

軒轅玄光得了皇帝授意,便走到跪着的元霄面前,将手置上他頭頂方道:“天地仁澤,大乾為元——”

坤定宮熱鬧的同時,溫儀正慢吞吞走在宮牆之間。他只答應元霄會去,又沒說什麽時候去。福祝和祭祀一樣,都是一個磨人又難挨的過程。他只消去慢些,待要結束時出現在坤定宮門口,既能逃過這折磨,又不違諾。

今年春來得早,自年前大雪後便未怎麽落過,如今氣溫回升,雪已逐漸消融,露出藏掩在下頭的枝桠,湊近了看才發現上頭星星點點,竟不知何時起有了花苞。

邊上行過一隊侍衛,見了溫儀停下道:“溫大人。”

溫儀點點頭,侍衛便繼續去巡邏了。

但是溫儀走着走着忽然停了腳,他覺得有些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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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往後看去,正見侍衛隊已拐了彎,消失在宮牆另一側。

到底是哪裏不對勁?

溫儀久久沒動,從方才所見花苞,到侍衛頭領,再到侍衛一行經過他身側,忽然知道這種違合感來自哪裏。

侍衛通常是一個頭領帶八個人,共九人一隊。方才那一隊人,一個接一個自他身邊經過,卻有十個。為何多了一個?溫儀是習武之人,對腳步聲敏感。他覺得不對勁,便不會忽視,當機立斷折了回去。

侍衛頭領是花淮安的人,叫常懷之。他正好好巡着邏,忽聞身後風聲,只來得及回頭一看,便見向來溫和的溫國公出現在他身後。殺氣騰騰,如同一柄正欲出鞘的刀,鋒芒畢露。

“溫,溫大人?”

常懷安一時有些呆住。

溫儀銳利的目光在他隊伍中掃視了一圈,問:“怎麽少了一個人?”

常懷安茫然道:“啊?”

“方才我見你領了九個人,為何現在只有八個。你帶了幾個人出來,沒有察覺麽?”

常懷安一時有些驚呆,他向來是點好人再出發的,中間并不曾有異常。“回大人,屬下一直是點的八個,方才也未曾有多一個,或是少一個。”

眼見問這頭領是問不出名堂了,溫儀不再多說,只道:“你速去秉報花統領,加強巡邏。派一隊人馬上趕去坤定宮,恐防有變。”

“可是……”

溫儀眼神一厲:“去!”

常懷安一吓,下意識道:“是。”

待溫儀走遠,方覺背後涔涔,竟是出了一身冷汗。

他伸手摸了摸,暗忖道,奶奶的,這國公不是個書生麽,方才氣勢足起來,比威武大将軍還要駭人,老子血裏來風裏去,媽的竟有被吓出汗的一天。但雖心裏這樣想,到底能分清事情輕重緩急,立馬着人去和花淮安原話轉述,自己帶着剩餘人先行趕往坤定宮。

警惕之心不可無,何況是溫國公的命令,總得聽一聽。就算跑空,也比真出事的好。

這邊常懷安領着人往坤定宮去,越過宮牆,卻已瞧不到溫儀的身影了。他還奇怪,這條路挺長的,他也就只耽擱了一會兒,溫儀怎麽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常懷安自然不知道,溫儀眼瞅四處無人,一個縱躍就上了牆頭,抄了近路。

說起來他還是随了元霄的路子,只有元霄才會動不動翻牆找路。

今天這種日子,宮裏有了外人假扮侍衛,溫儀用腦子想想,都覺得是沖着坤定宮那裏去的,但其餘地方也不可放過。故他未讓花淮安調所有人去坤定宮,而是只抽一部分走,剩下的加強別處警戒和巡邏。萬一對方調虎離山呢?

坤定宮外的事,裏面的人是不知道的。如今宮內排得上號的人都在這裏——盯着神官摸在太子腦袋上的那只手。元霄動了動頭。因為軒轅玄光的偷懶,他一整只手的重量全在元霄頭上,這時間一久,腦袋也是會累的。

“神官。”元霄忍不住小聲道,“你能不能把手挪一挪。”

神官義正言辭道:“不能的。殿下,越重說明您的福份越多。”

“……”

信你個鬼哦。

幸好神官良心尚存,偷偷摸摸将本來要念的一大段祝詞删删減減,減少了往年三分之一的時間。當他說完的時候,元帝皺起眉頭問李德煊:“你覺不覺得,好像快一些?”

李德煊還在打瞌睡,哪裏知道這時間快慢,但他肯定不能告訴皇帝他開小差。腦子一轉就道:“往年祝詞,陛下能背出來嗎?”

“……不能。”

“那便是了。”李德煊寬慰道,“或許只是錯覺。”

且不論錯不錯覺,軒轅玄光終于移開了他尊貴的手,元霄頓感一陣輕松,再站起來時,總覺得被壓得人都矮了幾分。他狐疑地看神官,神官淡定道:“殿下,您本來就比臣矮。”

一邊說着,一邊已命人将神龛請了來。

神龛一出,元帝勾起了嘴角,他身側的皇後卻心頭大動。

神龛是什麽,派兩用。一放國書,二放大乾國寶。大乾國寶是一支筆。但這不是普通的筆。筆頭是千年蠶絲所制,堅韌輕盈。筆身是紫金玄鐵,雖小卻重。如此相結合,意為文武均盛。筆身看着細長實則很重,尋常人入手就會覺沉重,別說要用它寫字。

而國書。

大多是皇帝要留給子孫後代的聖旨。

元帝稱帝時憑的那紙黃卷便是從中取出。

皇後的神經繃得很緊,雖然夫妻三十年,但她始終沒有摸透過元帝的心。當年她随父命和聖意,嫁給平都戰神盛王爺,一時風光無限,以為自己終究是幸運,得了這麽個骁勇善戰的夫君,可至今也不覺得自己得到了盛王的心。後來一朝當了鳳凰,成了皇後,她也激動過,誰知道太子竟然不是自己兒子。皇後大為打擊。

至到如今,她怎麽會知道,元帝又會做出怎樣的舉動?

神龛慢慢被打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其中。卻忽聞一聲金屬碰撞之音,一道寒芒閃過,竟有一支精鋼羽箭嗖地射來。它自高處往內·射,坤定宮外的侍衛并未來得及反應。察覺不對時,一連三支齊發,已身中箭數位。

坤定宮內頓時慌亂起來!

神龛猛地合上,元霄按住盒子霍然起身。

朝中多文臣,一幫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慌亂起來四處亂鑽,哪裏顧得上顏面,倒是有人喊:“保護陛下!”話這當口,又是一排箭齊入。

這箭極為刁鑽,箭身精鋼,又重又利,長刀與之相碰,侍衛握着刀柄的手都一麻。

元齊安看了眼元帝,往他身前一站,一邊注意保護皇帝,一邊心中暗暗稱奇。怪哉,這又是誰下的手。他倒是想過要使些絆子,不過也就光想想,還沒落到具體的行動中去。四處望間,卻見二皇子元齊明面色有異,頓時心中起了疑窦。

該不會是元齊明搞的鬼?

不怪他想多,原本他也打算在今日鬧些小名堂,只是尚未來得及實施,已生異變。

在場各人心中有異,元霄卻不管那許多。他本就武藝超絕,此刻見衆人慌亂,年紀雖小,卻氣定神閑,順腳踹了一塊屏風當擋板,清叱一聲跳出戰圈,就朝箭堆迎去!

神官頓時一聲痛呼,衆人齊齊望去。

軒轅玄光硬生生吞下肉疼的話,改口說:“殿下可要當心啊!”當心些他這個屏風很貴的!可惜無法當衆言語的神官淚流在肚子裏。

元霄天生神力,一塊屏風當作擋板,舞得虎虎生風。躍至牆頭一看,這裏竟然無人。奇怪,那這羽箭是誰射出的。他探尋不得,沒見到刺客,卻看見了匆匆而來的溫儀。頓時眼前一亮:“溫儀!”卻在溫儀近前時,皺起了眉頭。

原來溫儀一身落魄,明顯同人打過架山與三夕。

溫儀疲憊地一擡頭,卻是眼神一錯。

“小心!”

作者有話要說:

啊哈,套路溫上線讀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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