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偷親成功
花淮安看了看這滿屋狼藉,又見皇帝陰沉沉支着頭,連他進來也不作聲,很識趣地先沒開口,悄悄走到一邊問李德煊:“陛下這是怎麽啦?”
李德煊嘆口氣:“花統領來的不是時候,陛下正在生氣。您若有事要談,不打緊的事就過一個時辰再說。”元帝發起真火來,沒個把時辰好不了。
“我來時,見着小太子剛走。”花淮安想了想,莫不是太子惹怒了老子。畢竟依他的觀察看來,當今太子極有可能幹這種事。
李德煊哦了一聲:“你們遇見了?”
花淮安點點頭。
“他沒追問你刺客的事?”
說到刺客,花淮安就是一陣心虛,清了清嗓子:“沒有啊。我看殿下的神情,似乎不大認得我了。”不認得倒也正常,元霄總共和他打過兩次照面,一次在五祿臺,一次便是昨日。那兩回他都着銀甲護衣,不比現在常居便服散了頭發。太子可能一晃眼就沒注意。
“你運氣倒好。”李德煊袖着手,瞧着這一地狼藉,輕聲道,“他方才因着這事和陛下撒了半天的氣,把陛下氣得不輕。若認出花大人,難保不追問一番。”
這事還是不要再提的好。花淮安看了眼鐵青着臉的元帝:“陛下便因這事惱麽?”
是,也不是。
元帝惱還是惱在後頭。
自元霄離開後,李德煊便要将那盒子捧回去好生放起來。神龛既然從祖廟中取出,總也得歸還于祖廟之中。卻是元帝叫住他。皇帝本着一顆八卦的心要打開來瞧一瞧。
李德煊有些為難,提醒說:“歷來沒有放入神龛的黃卷再取來看的,這便不靈了。”說到底他的思想還是沿承了大乾傳統,神龛開一次關一次,開時放入卷軸,随後便要送到祖廟中令它承祖宗庇護上天恩澤,直到下一次開啓。哪有人提前看的。
偏元帝也是個不講禮數教條的。不然何必去應元霄那一聲‘爹’。
“老祖宗要能知道,早跳出來了。”元帝拿眼神示意李德煊,“朕要看看這小兔崽子有沒有把朕的話聽到心裏去,是不是懂事一些——”
便在一瞬沉寂後,外頭的侍衛忽然被裏頭一聲‘混賬’給吓了一跳。
Advertisement
元帝一把就将那寫了大字的黃卷摔了出去,好懸被李德煊給接了個正着。
“陛下!不能扔啊!”
元帝怒而起身:“你看看這兔崽子寫了什麽!朕和他說的話,他都當耳旁風了?”還是偏偏就要挑些旁門左道的聽進去!
皇帝都這般說了,李德煊還能不多看一眼嗎,當下抖抖嗦嗦展開承了皇天厚土祖宗恩澤的福卷,便見上頭烏墨筆墨龍飛鳳舞好大一個‘儀’字。
儀,這不就是溫儀的名字嗎?
歷來拿來做大乾氣運用的紙被塗了這麽一個字,也怪不得元帝氣瘋。皇帝咬着牙,差點将椅子扶手捏碎:“他什麽意思?就着刺客的事抓着朕不放,啊,怪朕傷了溫國公,還非得寫個明明白白,就算在神龛中也要膈應朕是不是?”
說好的大乾江山呢?
兔崽子想了這麽一夜,就想出這麽個玩意兒?
李德煊心中暗道,那您想讓他心懷大志,非要拐彎抹角,只說讓太子寫心中想要的,太子寫了又生氣,怪得了誰?這得怪元帝事前沒有說清楚啊。溫國公為太子受了傷,太子又非無情無義之人,如今眼裏心中只有國公一事,情理上倒也沒有說不過去。
就算皇帝生氣,筆既然落了,這份福卷也是成的。再怎麽荒誕,也是儲君之願,仍舊要送到祖廟之中。李德煊趁皇帝未加阻攔,将卷軸卷卷攏,卻是在卷時,發現了些不同。
他輕輕咦了一聲,舉起卷軸對着光線細看,方驚訝道:“陛下。”
元帝擡眼看去。
李德煊舉着那卷軸,面露喜色,呈上來道:“陛下,這卷軸似乎另藏玄機。”
嗯?
元帝狐疑間,接過那卷軸,将它對着光線一看,方發現儀字隐去,幹乙相合,卻是一個乾字。原來元霄竟然用他教的暗字構造法寫了兩個字。除了儀,還有乾。暗字在大乾軍中多有涉及,為的是軍情要報不被他人截獲。元帝是軍中出身,自然會這個。早前他讓元霄寫大字時,便順手教了。誰知道這兔崽子別的不學好,這些伎倆用來糊弄他,倒是一溜一溜。
李德煊笑道:“可見太子心中自有打算,陛下不必着急了。”
他本以為這是樁好事,原本元帝就煩躁于元霄的不思進取,如今他大有乾坤,豈非解決了元帝最大的煩惱,卻不想皇帝不知想到何處,臉色愈發陰沉,大怒之下摔了不少東西——還挺貴。就不知道,這怒火是從何而來了。
這個中緣由不便與花淮安全盤托出,李德煊就只能搖頭。
殊不知元帝心中卻在想,元景啊元景,你生的好兒子,無辜臉狼子心,連朕也能欺瞞而過,當真是和你一個模樣。一時想到前塵往事,故人舊情,半生倥偬黃馬加身抵不過一場空,就覺得心中疲累,一時之間話也不想多說兩句。
就連花淮安與他彙報刺客一事,也提不起半分勁道。
只道:“尾巴收緊一些。”
不然,容易被人揪到。
尤其是某些看着是兔崽子的狼崽子,嗅到血腥氣便尋蹤而至。
尋蹤而至的可不止是血腥氣。
天生的小狼崽子敏感地很。
刺客風波尚未平息,元霄神經仍繃地很緊,草木皆兵。為挑捷徑,他從花園中穿行過去。花園多山石,甚可隐藏人。元霄經過時便留了心眼,果不其然被他耳中捕捉到些細微的動靜。他神色一冷,卻也沒大張旗鼓,而是如同捕獵的豹子,腳下無聲,繃緊身體,悄無聲息地就貼了過去——卻聽到些嗫嚅軟聲。
“……”
“宮裏進了刺客,你們可有受罰?”
“陛下聖明,連花統領都未受重語,何況我們呢?”
元霄撥開枝蔓,自縫隙間看去,卻是一男一女依偎在一處。男的他不認識,女的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見過。這兩人在做什麽,串通一氣?因着聽到刺客兩個字,元霄按兵不動,只靜靜等候在那,看他們是否還能說出些什麽東西來。他所學俱是高手教授,此刻有心藏身,屏住呼吸,一時竟然也叫人察覺不出來。
銀燭靠在喜歡的男子懷中片刻,聞對方未受罰,便心中安定。“那就好,哎,聽說那刺客傷了溫國公,想來武功高強,宮中怎麽會有這樣的人,我只怕你受傷。”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保護陛下是我們職責,便是受傷也在所難免。”常懷之——不錯,此人正是常懷之,溫儀見過,元霄不認得。常懷之握着心上人的手,感慨道,“等此事了了,挑個好日子,我去和花統領說說,讓他幫幫忙,把你從端妃宮裏讨來。”花淮安是皇帝身前紅人,為元帝立過功,有他開口,總會多些希望。
這便是要開口說親的意思,銀燭霎時面上飛紅:“什麽是好日子。”
“國泰民安,四海升平,哪天都是好日子。”
常懷之這樣說着,就和自家姑娘交換了一個輕輕的淺吻,也十分規矩,親在臉側。
他們訴了一番衷情,心神蕩漾,哪裏知道外面有人正大光明看了個遍,也聽了個遍。等常懷之收回心神,兩人一個回身,就叫元霄吓了個魂不附體。
卻是太子錦衣玉服面無表情站在暗處,一雙招子幽幽亮,仿佛是隐在暗中要捕獵的狼。
“太,太子殿下!”
常懷之一個手抖,哆嗦了兩聲。
任是誰在濃情蜜意中發現自己被人偷窺,都會吓一跳。這也就是在外面他們還算規矩,若是行某些事時,軟得可不止是兩條腿。
別說常懷之,銀燭早就離他三步遠,垂着頭煞白着臉,不敢多吭聲。宮裏不許有私情,縱使他們合乎情發乎禮,如今被人逮到,能說什麽呢?處置與不處置,都是主子一句話的事。
何況太子又不是端妃宮中的人,誰知道他是個什麽性子。
總之也手辣地很。
這邊常懷之鎮定下來,叫了一聲殿下。那邊元霄開了口:“你們是夫妻?”
這突兀一問,吓了常懷之一跳。他冷靜過後才想起來,這位太子并非從小在宮中長大,愛憎分明,不受規矩束縛。當下心中升起一種希望,小心翼翼解釋:“我們不是夫妻,只是兩情相悅。一直很守禮儀。打算挑些時候便娶她的。”
銀燭萬萬沒想到常懷之膽子如此之大,頓時驚詫。
卻見太子也未發怒,聞言也只是若有所思。兩人便不敢多言,只等太子發話。沒有馬上處理,說明太子另有打算,說不得是個機會。這時當然要謹言慎行。
不是夫妻,那就是說,即将成親。
宮裏管不管這個,元霄沒心思去知道。他只是在想,看來這兩人的情狀與溫儀和他倒是挺相像。畢竟他也是要挑好日子娶溫儀的人。雖然說要娶,其中很多細節他也不太了解。只知道伴侶在一起,是和兄弟朋友不同的。
他想到方才那蜻蜓點水似的親吻。“你剛才親了她?”
常懷之頓時想跪下了,他忐忑地辯解:“臣,臣有罪。但臣止乎禮,只親了臉。”
“哦。”
沒等到責罰,卻等到太子好學的臉。
“還要親些哪裏。”
常懷之:“……”
——什麽啊 !
他嗫嚅了半天,眼光瞟了下銀燭,對方已經快羞憤欲死,當下小心道:“殿下。這種事,還是要顧及姑娘顏面。可否——不去提起?”
不提?這沒什麽。元霄也覺得銀燭這姑娘已經快要撞牆了,他是個大方的人,也是個守得住秘密的人,同時,也是個很會打算盤的人。
“可以。”元霄揮揮手,讓銀燭走。“她走,你留下。若你好好與我說道,今日之事,孤便當沒看見。只是看你二人反應,顯然這宮中做這種事不适合,往後你們還是挑好地方再親——她跑什麽?”
沒等元霄老神在在教訓完,銀燭得了赦令,早就起身要走,何止走,甚或跑。
常懷之苦笑道:“殿下,您再說下去,臣的親事可以不用提了。”
——大概要死情緣。
不提就不提罷。元霄無所謂地想,姑娘家就是臉皮薄,還好溫儀臉皮是厚的。那以後親來親去,應當也不礙事。這便提起了十七年來所有的興趣,滿臉寫着‘求知若渴’四個字。
“除了親臉,還能親什麽?”
卻說回坤定宮那邊,溫儀并不知道元霄去了何處,也不知道對方揪住小倆口幹了什麽混賬事。而十一就在他這裏,沒看見元霄動向,故也說不出所以然。為免元霄突然回來撞見,也怕有別人過來,溫儀挑些緊要的事囑咐了十一,便令其退下。
軒轅玄光與軒轅仇大約是另有要事,多時不見蹤影,臨時被當成休息處的後殿就顯得有些空蕩。因着這裏尋常是沒有宮女太監的。溫儀一個人躺在塌上,想着接下來的打算。坤定宮是住不了幾日,等他傷好一些,必然會搬出去。
其實回溫府最方便,不過太子那裏……應當沒什麽事。他将十一安排在太子身側,又從言語中判斷此次行刺搞不好是宮裏哪位的手筆,溫儀甚至懷疑是皇帝。這并不奇怪,當今元帝的性格,足以幹得出這種自己刺自己的事。
加之那黑衣刺客雖一個勁挑着元霄打,實際上卻并未下殺手,又在錯手傷了溫儀後果斷離去。這都令溫儀不得不懷疑一切都是計劃好的——除了他自己順水推舟演場苦情戲賺些人情。雖然說,這苦情戲沒演成,反倒是他安慰了計劃中的太子一頓。
啧,賠了夫人又折兵。
說太子太子到。
元霄的腳步聲實在明顯。
溫儀心中一動,便裝着睡着的模樣側過了身。果然沒一會兒就聽見咚咚腳步聲過來,到了殿門口,大約是瞧見溫儀在休息,不由自主放輕了些。溫儀倒不是特地要裝睡,只是不知為何腦子一抽。但睡都睡了,總不能馬上醒吧。這樣想着,他便一邊閉着眼,一邊在心中盤算着如何挑個恰當的時機醒過來。
殿中寂靜無比,來人又刻意放輕了呼吸,這般靜谧下去,溫儀就算是假睡也要成了真睡。
胡思亂想間,就忽然覺得額間一暖。
溫儀瞬間僵直了身體。
作者有話要說:
元霄;新技能GET。
老溫心情三連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