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心跳如擂

懂?

懂個球球。

球球都懂找母老虎。

元霄直覺不欲與外人講這些事,他便換了個話題:“武德,我問你,如果有一個人,他生你的氣,不願意見你了,那怎麽辦?”

武德道:“這簡單,道歉就完了。若她不接受,便是個矯情的,殿上趁早和她完蛋。”

他這個人,向來直接粗暴,動不動就完蛋。元霄能完蛋麽?不能啊。就算溫儀要和他完蛋,也得給個理由,何況溫儀這麽喜歡他,為什麽要和他完蛋,一定是因為他做的不夠好。

元霄道:“光道歉?”

武德想了想:“誠意些,道歉不管用,便給她送些小玩意兒。換着法的送,挑新鮮的送。天天送,時時送。她若不收,趁早完蛋。若收了沒表示,也趁早完蛋。”

元霄忽略了後頭完蛋的話,聽進去了前半句。

送禮。

——若溫儀知道這是誰出的馊主意,他大概能把人貶到邊關去。

元霄便再問:“若他收了,還表示了呢?”

武德一拍他的肩:“這簡單,那你就直接找她啊。這你要是還吊着,就趁早完蛋。”

後來武德好奇拍胸脯要親自替元霄送東西,一路送到溫儀手裏時,他是後悔的。龜龜,要知道太子殿下是要和溫國公講君臣之誼,他就不拿那套男女調情的法子忽悠對方了。國公那耐人尋味的眼神,仿佛拿了把殺豬刀在他背上刮一樣。不行,出白毛汗,腿軟。

武德話雖糙但有理。

所以元霄在送完禮并且對方收了沒表示後,親自找上門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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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沒和任何人打招呼,是跑到校場後假托要如廁,一如如了八百裏偷跑到溫府的,身上還穿了那身小兵的衣甲。走在路上誰也不會認為他是當朝太子。校場沙泥地,元霄撿了半天兵器,衣弄得有些髒,府裏開門的下人一時沒認出他。問是誰?

元霄只說:“給溫大人送東西的。”

這些天校場裏來人給溫儀送東西的太多了,溫府的下人見怪不怪,當下懶散散開了門,放了人進來,叮囑說:“您可稍等,我去通報老爺。”先前老爺說了,校場再來人,就不接待了,讓他們哪來回哪去,不知道這話還算不算數。

可下人才這麽說着,那個小兵拔腿就走:“用不着你通報,我自己找。”

“哎?”下人一傻眼,“哎!站住!”

一邊着急忙慌跟過去,一邊對看熱鬧的跺腳:“愣着幹什麽,找老爺去啊。當這是自個兒家呢随便進。”說着嘀咕道,這還沒個當家主母照應呢。

溫儀最近一直在東院。這是他私人院子,不許任何人進,除了秦素歌有時候會翻窗。自然這種事很少,一回兩回溫儀也懶得計較。東院廂房的屋頂有幾塊瓦片顏色和別處有異,因為這裏曾經被元霄砸破過,當時溫儀說的不錯,這裏瓦片俱是孤品,找不到一模一樣的了,就算官窯重新燒制,也難免不同。

此刻溫儀就在屋中研究秦素歌送來的情報。

信中所言,抒搖一行已離開國土,前往大乾,如今正行至沙洲,還未入關。一行共有三十人,除使臣外,配兩名武将,二十七名精銳。值得一提的是,這回的使臣,據說是太子親自擔任。這倒是奇事,國師已倒,老皇帝如風中殘燭,抒搖竟然敢派太子出使他國,倒不怕被扣留下來當個質子。此時抒搖朝中無人,大乾若舉兵進攻,豈非輕而易舉?

二十七名精銳雖不多,武藝卻超絕,尋常動靜逃不過他們。秦素歌和嚴瑾多方探查,也近不得隊伍,只能在外遠遠跟着。兩人琢磨了半天,也想不透抒搖這是不是病急亂投醫。若他們是大乾皇帝,指不定就利用這次機會擺平抒搖了。

太平盛世是不錯,但當皇帝的哪個沒有野心,誰不想與山開疆拓土。多個盟友自然不及将這塊土地親自握在掌心來得妥當。

溫儀先開始也有些想不通,他坐在窗邊琢磨了很久。

抒搖的皇帝不傻,不但不傻,甚至可以說很精明,說不定唱的是空城計。要知道,抒搖國雖小,但在大梁、大乾、離國、姜國的包圍下,硬生生立穩百年,能五方立足,自然有他的本事。因地理和人文影響,抒搖的人不大外出與他國來往,他們的人在外界看來帶些妖氣,或者說不大敢冒犯,神神叨叨。曾經有離國軍隊‘誤入’抒搖邊境,被困在黃沙走石中半月有餘才得已逃脫,你當這是天災?後來便無人敢冒失去試探。

溫儀記得,抒搖有支奇兵隊,是國師一手鍛造,如今國師雖倒,奇兵尚存,且他們的武将名郝連宣芷,是賀明樓唯一敬佩且不敢小觑的對手。再者——誰知道他們國師到底是真病還是假病,到時候趁機進攻不成,變成千裏送人頭。

他們既然已從抒搖出發,元麒淵必然也得到了消息,連着其餘四國。這一路至大乾為止,怕是要走得艱辛。溫儀想了想,提筆回信給秦素歌:來信已收,注意安全。若有他鷹啄食,靜觀其變,當避則避。這意思便是,不必顧忌他們死活。

寫完,溫儀将信裝入竹筒,系在玄鷹腿上,給他喂了塊肉,便任它飛去。路途遙遠,信鴿不能達,沙洲之中,唯有鷹能熬過艱險。玄鷹張開翅膀,很快就消失在房檐後,再看不見。溫儀微微勾起嘴角。離天神最近的國家?他倒是想看看,天神的人有多大本事。還能通天鑽地,逆轉時空不成。

大乾皇帝一心想要的,也是溫儀想要的。他甚至比皇帝更想。

一統天下,稱霸大洲。

噙着絲微笑的溫儀略一轉過身,就被一張許久不見分外不想念的臉給吓地一撇。

王霸之氣,瞬間澆滅半成。

元霄笑眯眯地看着他:“溫儀。”這樣叫着。

仿佛分別就在昨日,一樣的親近,沒有半絲別扭和疏離。

他們這是,自從那夜元霄給他放過燈火後,就沒有再見過。大半個月過去,或許是溫儀錯覺,只覺得元霄黑了些,眉目也堅毅些許。大約校場上撿兵器撿多了。溫儀連面也不見就如逃一般離開皇宮,不過就是因為覺得和元霄見面會尴尬,可如今乍然相逢——

所謂生疏之意,竟絲毫未覺。

他還是——有些高興見到小兔崽子的。

溫儀又是看了元霄半天不出聲。

但這回太子明白了,人家看你,并不是要親你的意思。他很識趣,沒有再傻乎乎把臉湊上去。欲速則不達,武德教他的。不過無所謂,他不在乎這個。元霄便笑吟吟走上前,與溫儀隔着窗子對望:“你半天不出聲,是不是突然發現自己很想我?”

溫儀眨了下眼,這才自恍忽中收回心神。老話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他與元霄二十多日不見,就隔了二十多年春秋。倒也不覺得如何牽腸挂肚,漫長難熬。不過略有些遺憾而已。而至如今乍然重逢,一種微妙的情愫占了上風,有些酸,有些甜,滋滋冒着泡,像沸了的鍋水,慢慢充盈了他的胸腔,不知不覺間,就要溢出來——

溫儀道:“那你站在這裏半天不出聲,又是為什麽呢?”

元霄比他臉皮厚,當下低低笑道:“因為你好看啊。”

好看得令人不想打擾。

這話說得一點錯也沒有。

太子一路翻牆頭走直線進來,照舊上了屋頂,看見倚在窗邊沉思的溫儀。陽光正好落在溫國公白淨的臉上,斑駁些許光影。他寬大的袖子蕩了半幅在窗外,風一吹,就晃悠晃悠的,晃到了元霄心裏,害他心跳又快起來。看來大雁見了溫儀會掉下來是對的,若他是大雁,好端端飛着,突然低頭見着這麽一個人,一時頭昏,也會掉下來。

元霄收收心,一個落地,便正好與溫儀視線撞上。

那一刻他确定自己從中看到一絲流光。

并不是不歡迎的模樣。

太子暗暗想,看吧,武德說的對,還得親自來,才知道溫國公是個什麽光景。

元霄這麽口無遮攔,溫儀又好氣又好笑。好氣在于這崽子胡說八道的毛病不但沒有收斂反而愈加猖狂,好笑在于他聽了這些屁話,竟然覺得還挺動聽。溫儀怎麽看元霄,都不覺得自己對他青睐有加另眼相看,怎麽就覺得他順眼了呢?

簡直令人絕望!

元霄看溫儀将他上上下下打量的模樣,眨眨眼:“怎麽,你是不是發現我也很好看?”

溫儀:“人貴有自知之明。”

說這句話的當口,元霄雙手一撐窗臺,一個翻身就落了進來。溫儀退後兩步,元霄便堪堪站在他面前,頭頂倒是戳在他鼻尖,光潔的腦門汗涔涔,閃閃發光。

“我也這麽覺得。”他說。

溫儀挑起眉:“你當我是在誇你?”

元霄:“難道不是?”

溫儀微微一笑:“是。”

“我是誇你。”

這位置真好,他只消輕輕往前一碰,就能親到狗崽兒的額頭,一腦門的汗,鹹鹹的。

“……”

元霄藏在背後的手一松,掌心中的花枝就落在了地上。

那本是他要送給溫儀的。

沒想到——

卻是溫儀送了他一份大禮。

這是不是表示,他們不用趁早完蛋了。太子摸着腦門想。

心跳如擂鼓。

作者有話要說:

溫儀:媽的我的嘴怎麽回事!它背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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