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他中過毒
這一次見面,如同蜻蜓點水。再有動靜,卻是皇帝那是傳來的消息了。
元帝的聖旨幾乎是和秦素歌的一道送到了溫儀的手上。
時隔兩個月,溫國公又要去接人了。
這回接的也是個太子。
不過,是抒搖的太子。
溫儀盯着秦素歌傳來的消息看了半天。
抒搖使團已入關,半月後會抵達青羅江。一行三十人,途遇刺殺六次,只有一次能看出是抒搖國內政敵下的手,其餘五次瞧不出身份。六次刺殺,未折一人,殺手均铩羽而歸,未見太子出手。秦素歌和嚴瑾遵循溫儀的囑咐,沒有露面,一路旁觀。确實抒搖也用不着他二人出手。只不過,他們埋伏在那些殺手退卻的路線上,便偷偷摸摸把這些人料理了。
清理收尾這些工作,原本就是秦素歌的拿手好戲。當年他當殺手的時候,做事叫一個幹淨,別人愣是找不出一絲線索來。進大乾邊關前的最後一批刺客共有七人,其中五人折在抒搖手中,剩餘兩人想跑,脖間一涼,便再也不見天日。秦三悄聲落地,反手插回了自己的刀。嚴瑾動作利落地把人拖走處理掉。
溫儀曾去信與他們說過,抒搖一行,觊觎者衆多。他們既然選了這樣的出行方式,若是敵不過背後暗手,那也是天命,不是他們幹涉便能了結的。大乾和抒搖既非盟國,往來無交好,沒必要卷入利益紛争,由得他們互相撕咬。嚴瑾把人料理完,退回來時秦三正在給溫儀去信。這時已隐隐能看到大乾關卡城樓。
到了這裏,便再無人敢來下手。
“嚴瑾,老爺為什麽要替抒搖清理尾巴?”秦三将信置于竹筒內,系在玄鷹爪上,便任它往空中飛去,嘴上卻這樣問着。他疑惑了很久,一直沒說,如今實在想不明白。
嚴瑾與秦三雖然是摯交,在為溫儀效力前,兩人的身份卻截然不同。一人是名揚天下的神捕,一人是衆人欲除之後快的殺手。受職業影響,嚴瑾擅分析搜集情報,而秦三手快刀快,是個好護衛。故而溫儀将易玄閣交與嚴瑾打理,卻将秦三留在身邊。
聽秦三如此問,嚴瑾便道:“大人并非替抒搖料理尾巴。到底是将大乾利益置于最高位去考慮。我問你,抒搖國雖小但多年不倒,是為什麽?”
秦三道:“因其國內國師坐鎮,其餘幾國在不知他實力前提下不敢冒犯。”
嚴瑾點頭道:“不錯。最強的人,永遠是不亮底牌的人。你不知道他的底線在哪裏,才會心生忌憚,投鼠忌器。”溫儀沒有趁抒搖此次內亂出兵也是這個道理,“這些襲擊抒搖的刺客,可能是他的兄弟派來的,也可能是其餘國家派來的。若是任他們逃了回去,将這些武将的實力傳出去,豈非是透了底細?”
溫儀處理掉這些人,有三個打算。一是要讓那些勢力認為刺客全數折在抒搖手中,好有所忌憚。二是抒搖于大乾是個天然屏障,借以時日讓他們記住這份情,利大于弊。三則是,就算前二者均不作數,随他們互相鬥,也礙不着他坐收漁翁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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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嚴瑾這麽一點撥,秦三恍然,摸着下巴感慨:“老爺他可真——”
不是個人吶。
嚴瑾一笑,卻意味不明說:“老爺就算是堵牆,也有人哐哐往上面撞。”
青羅江将大乾隔成東西兩塊。雖已進關內,但傳統意義上,到了青羅江,方是真正進了大乾。皇帝給溫儀的聖旨,就是讓他去青羅江接人。這回大方了,并沒有讓他獨自去,也沒有只給兩匹馬。李德煊念完明黃黃的聖旨,方說:“陛下派的人馬候在平都城外,溫大人可随馬車前往彙合。”
溫儀接過聖旨:“陛下派了誰?”
其實派了誰溫儀是知道的。雖窺探不到皇帝聖意,又他是突然決定的,旁人無從提前知曉,但宮中的暗衛早将動靜傳了來。說是花淮安早早點了人馬,似乎有事要辦。溫儀便猜測,與他一道出行的人是花淮安。
李德煊卻道:“溫大人去了便知。”
還會賣關子了。溫儀笑了笑,也不追問。只是在踏上馬車的那一刻想,這回遠出青羅江,連頭帶尾一來一回總得花費大半個月,這一不告而別,元霄來府中見不到人,說不得要大發脾氣。發脾氣便罷,別牽連無辜,又毀他山石水木。
不過這番思慮在他瞧見城門口威風凜凜除了腦袋全身皆翠的太子時,便化為烏有。國公震驚地連窗簾都撩不下去,啪一甩簾子質問李德煊:“怎麽是太子?”
說好的花淮安呢?
那他一路愁了半天愁個屁啊!
李德煊咦道:“為什麽不能是太子?國公以為會是誰?”
溫儀一時語塞。
“我只是在想,出行時間久路途又遙遠,太子矜貴之軀怕是受不住——”
他說着說着自己也說不下去了,因為李德煊拿一種“你在說什麽鬼話”的眼神詫異地看着他,仿佛聽不懂大乾官話一樣。溫儀到底騙不了自己說太子矜貴柔弱,只能閉嘴。
李德煊道:“他們派太子過來,我們派太子去接。再公平不過。陛下是這樣說的。”
溫儀還想再掙紮一下:“陛下這麽深明大義?不用給個下馬威嗎?”
“……”李德煊琢磨了一下,說,“溫大人不覺得,派太子殿下出去就夠了嗎?”
——那豈非是,最好的下馬威。
兩人眼神交流了一下,皆無言以對。
說太子太子到。
在城門口吹了半天風,好不容易等來溫儀的元霄翹首以盼半天,馬車上動靜都沒有。他就等不下去了,直接下馬就跳上了馬車,一把掀開簾子,視線狐疑地在李德煊和溫儀身上打轉。“你們在說什麽?”剛才好像聽見有人叫太子?
李德煊鎮定道:“沒什麽。只是在說此次出行不比游山玩水,殿下還請保重身體。國公還得仰仗着您多加照顧。您在外,可千萬要記得陛下的囑咐。”
元霄揮揮手:“孤知道了。”照顧溫儀他很拿手的。
被莫名其妙安排了的溫儀:“照顧誰?”
可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一把被元霄抓住拉下馬車。
“沒說誰,快走吧,再不走天都要暗了。”
元霄扯着嗓子道:“李公公,你也快回去複命吧,叔公還等着呢。”
“是,殿下。”
李德煊笑容滿面,看着一大一小絕塵而去,揮揮手,頓時覺得夕陽無限好,連黃昏也不近。這倆禍害終于走了,他大乾宮內,終于不必成天彷徨在太子殿下的陰影籠罩之中。要知道溫儀不在宮中的那一個月,太子殿下折騰起來真是無所不及其極。
先是禍禍了池中錦鯉,抓抓一條抓抓一條。他卻不是亂抓,也非用來吃,而是拿來送人。送誰?送給他的那些叔叔們。李德煊還記得那天皇後找元帝哭,說是三皇子被元霄氣病了,因為元霄下午拿了條黑紅交織尾巴帶金的錦鯉,特地帶到福禧宮送給他這位三叔。
問為何?
“孤覺得它和三叔長得像。”元霄無辜地說。尤其是這大眼珠子,賊溜溜。
元齊康氣得一個喘沒上來,臉色煞白,倒下去養病了。
皇後朝元帝道:“陛下,您的決定,臣妾一向不幹涉。可若您不管教,太子便更無法無天了。”她流着淚說,“就算您偏心明兒安兒,臣妾也不多說什麽。可太子他是個什麽人吶,他不過是您的侄孫,難道他要比陛下你的兒子還要重要嗎?康兒向來身弱,臣妾就這麽一個兒子,若他有事,臣妾也不活了!”
女人家哭鬧起來,是真的令人頭痛。元帝揉着額角,很是苦惱。
當年他就是因為不想呆在王府中成天聽這個女的鬧那個女的鬧,才一心撲在戰場上。看個賊匪頭子都比對着莺莺燕燕舒心。
“李德煊!”元帝低吼道,“罰元霄跪着去。”
李德煊低頭順眼道:“是。”
皇後道:“陛下!他把康兒氣病了,您也只罰他跪着。那康兒若是有事,您待如何!”
“好了!”元帝将折子一扔,厲聲道,“你還是個娘嗎?有你這麽咒兒子的。”他冷哼一聲道,“你只說這些那些,幾日前景泰宮中那個宮女怎麽死的,你當朕就一點也不知道嗎?”
皇後頓時一驚。
宮中的龌龊事多,皇帝什麽時候手還伸這麽長。她當此事不提了呢。
五日前,元霄用早飯時覺得不适,便沒多吃,後來就病倒了。
太子平時壯得像頭牛,這回卻上吐下洩,連床都沒爬起來。
偏巧皇帝和太後一行去禮佛,宮中無人,景泰宮自己急急宣了太醫。
太醫把了脈看了舌頭掀掀眼皮,說是有些食物中毒,問:“太子這幾日都吃了些什麽?”
皇子吃食皆有銀針試過,且專人所送,食物中毒怎是小事,大家吃的都一樣,偏太子不适?春蘭是個老宮人,知曉其中利害,立時臉色發白。卻是元霄叫住她,蒼白着一張臉,給太醫塞了一把金葉,讓他先莫要伸張。
等太醫走後,春蘭将這景泰宮的人全部叫了過來,關了門一一盤問。這才發現有個面生的宮女,她眉頭一皺,正要厲聲喝問,卻被元霄給阻了。
太子披了衣,靠在一邊,眉目間稍許有些蒼白,但也不至于如太醫所說一般嚴重。
他淡淡道:“胡太醫說孤是食物中毒,別人信,孤不信。孤自小在山野間長大,吃的不算矜貴。這些時日菜式沒有變化,怎麽會相克起反應。”
元霄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很平淡,卻教底下跪着的宮人頭更低了一點,唯唯諾諾,不敢多應聲。“有些事,孤知道,你們也知道。不過孤這次不想大動幹戈,你們自己若知好歹,往後怎麽做,總會曉得。活着都不容易,是不是?”
這無疑是刀下留人,所有人都趴跪道:“是,是。”心中慶幸自己逃過無妄之災。
宮裏做事的人,最怕成為別人的替死鬼。
春蘭不贊同道:“殿下。”
元霄擺擺手,微側了臉:“帶他們下去,各打十大板,好好長記性。”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若一點處罰都沒有,豈非令人覺得他心軟,更加肆無忌彈。稍加懲戒,再施以恩惠,元霄倒是想看看,還有誰能放着大道不走偏要行獨木橋。
另外。
“這事瞞下來,太醫說什麽就是什麽,今日景泰宮中孤所言,一個字也不許外傳。”
尤其是溫儀那裏。
固然元霄喜歡在溫儀的事上偶爾用些小心計,卻不包括故意讓對方擔心。這種做作得來的關注,他覺得很沒意思,也從不屑于要。
他要的,從來是心甘情願。
他自己是。
希望溫儀,也是。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話說有次老溫帶着湯圓遇到師兄師嫂。
本着歸集同類項的原則,小元和老季相談甚歡。
師嫂:我媳婦好看。
湯圓:我媳婦更好看。
師嫂:衣服都沒脫過你知道個屁。
湯圓:………………
呵,虛假‘閨蜜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