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深夜上門

本以為元霄沒把皇帝的話當回事,想不到竟然暗搓搓忍了這麽久,還裝着不經意地問出來。溫儀不動聲色地接下了這支箭,将它悄摸摸擱到一邊扔了。一邊順着太子的腦袋一邊鎮定道:“此事是花統領誤會了。”

元霄看着他。

溫儀絲毫不受影響,淡定道:“原本那回,我能躲開,只是突然想到,萬一我躲開了星願,你被刺傷了怎麽辦。這麽一想,就存了不會受傷的僥幸心理迎了上去。”他看着元霄,笑道,“哪知道我學藝不精,竟然真的受傷了。還勞你照顧我。”

“……”

太子心疼地捧上溫國公的臉:“以後萬不可如此了。我比你厲害多了。”

溫儀柔順道:“知道了。往後我有了你,自然會愛惜自己。”撒謊撒得眼都不眨。

幾句情話一說,聽得元霄心裏暖暖痛痛,哪裏還管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橫豎溫國公為了他挨這一次又一次的苦全是真的,他當然不是會去計較雞毛蒜皮的人,只顧着心疼溫儀。

溫儀樂得崽子投懷送抱吹吹呼呼,心安理得裝柔弱。反正他現在是真柔弱,确實身體還沒調養好呢,就急着将事情安排下去,帶着禮過來見元霄了。

有句話說來确實不錯的,不論他進宮都幹了些什麽,總之他是想見元霄。

此後沒多久,皇帝禦口一開,軒轅仇并一行十八人大乾精銳兵,護送古爾真和今拔汗回抒搖。明着說是護送,實則是跟過去替古爾真幫忙的。說句實話,自國師和皇帝倒後,如果沒有溫儀的人第一時間把持着宮中和國師府,眼下古爾真這太子之位早就涼了。

古爾真走前,溫儀去城門口送他。

“此次多謝溫國公出手相助,古爾真感激于心。”

溫儀道:“你如果不要白着眼說這句話,我會更相信。”

這麽些時日被坑诓下來,抒搖最明亮那顆星早就氣得發綠了。古爾真本想氣怼,但仔細一尋思,溫儀也就嘴上不饒人,實則确實幫了不少忙。若溫儀有心害他,安置在他抒搖的弓箭早就齊齊射出,就算他身在大乾,也是個質子的命。古爾真此番前來,自然也是做足了準備的。他若不幸被制,抒搖朝中自然另有打算。而大乾,也絕讨不着好。

“算了。”古爾真半是放棄道,“我技不如人,沒什麽好說。”

兩人對視半晌,卻是笑了出來,這才握了手。

溫儀道:“他日你來,溫府永遠為你留一杯酒。”

古爾真道:“也望有一日,你帶着你的小太子來抒搖作客。”

溫儀反問道:“以國君之禮招待?”

古爾真一愣,方自信道:“當然。”

一行車馬漸要分別,神官坐着的馬車外,有精銳護得滴水不露。溫儀牽着馬,就此止步。古爾真待要上馬,想了想,卻放下了缰繩,走到溫儀身邊,掏出一個丹瓶給他。“你雖然身體奇特,中和了雙生花的藥性。可這毒十分霸道,往後是否有後遺之症,我也不好說。這藥是我抒搖皇室所有,雖非起死回生,必要時,或許能用一用。”

“……”溫儀握住丹瓶,“多謝。”

古爾真擺擺手,翻身上馬:“出發。”今拔汗沖溫儀點點頭,一行人順着夕陽的方向策馬而去。離開了大乾,他們還有自己的事尚未完成。

溫儀既然進了宮,被皇帝‘抓着讀書寫字’的太子也在衆人面前露了臉。他五日中,四日呆在宮裏,一日則借着看望舊友的名義前往溫府。太子涼州帶來的老手下确實寄居在溫儀府上,拿着這個當借口,沒有毛病。至于太後幾次三番要帶元霄去參加一些夫人的聚會,好借機讓他瞧瞧那些姑娘,都被元霄推掉了。

不是身體不适,就是找謝清玉學習,或是和武德習劍,要麽就去了國公府。

若按元霄性子,倒是想直接和太後表明他已有家室,不再另娶,但怕把老太太直接氣死。那好歹也是他親祖母,氣死了那是要遭雷劈的。對着老太太,元霄可沒對着元帝的脾氣,說剛就剛,說跪就跪。對着元帝大不了被打死,對着老太後,他怕是能被淚水淹死。

但這宮中知道他底細的人也有,起碼當日曉得他身上毒性的人,知道溫國公和他關系不一般。就好比他的六叔,這麽許久不曾撞見,終于還是擡頭不見低頭見的,轉角就遇上了。

元齊安似笑非笑:“霄兒又要往國公府跑呢?”

他是不知道當日在國公府發生過什麽,也不清楚是誰解了元霄的毒。但是觊觎過的人被兔崽子拱走了這件事,元齊安還是知道一些的。

元霄聽明白六皇子這是在刺他,不氣不惱:“啊,六叔,好久不見。霄兒遭人暗算時,多謝六叔在叔公面前替霄兒主持公道。”

“這倒無妨,我不過是和父皇說些事實。”元齊安看着太子元氣滿滿,臉色似乎較之前更好,他隐約聽聞,皇帝罰過太子,不知是因為什麽。“不過你三番四次推拒太後的邀約,卻總往國公府跑,難道就不怕有人大作文章,辱你清白?”他兩分提醒,三分警告,四分試探,“君臣有別,若太後聽見了,可不大好。”

元齊安本意是要脅,誰知太子竟然大松了一口氣,一臉感激涕零:“承你吉言!”

甩手而去。

“……”

不是,承個屁的吉言。他在威脅啊,太子是被毒傻了嗎?元齊安一時有些錯愕。他定定地站着,看着那道青翠的身影翻牆躍門而去,身形來了個輕盈。喃喃道:“他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字面意思。

元霄正愁如何同太後開口,若他自己說,事後溫儀曉得,大約不贊同。可若是被其他人捅到太後那裏,那可就不是他的錯了。他還巴不得六皇子吹點耳邊風,好叫他一勞永逸呢。

可惜誰都有可能做這件事,偏偏元齊安不會。他若要說,當日見着點苗頭就大肆宣揚了,也不會輪到現在元帝才曉得這樁事。這一來也是因為,元齊安自己也存了些那種心思,二來,別人都沒有跳腳,他才不會率先出手,叫別人撿了便宜。你看他現在按兵不動,不是皇後就忍不住了,而捅了這個幺蛾子麽?

如今元帝雖然沒有深入追查,但對皇後冷淡是愈發明顯的。此次他二哥遠在肅嶺身委重任,而他明顯比老三更得皇帝待見,就是一樁最好的結果。

不急不跳腳,是元齊安的處事原則。其實要論忍,老三比他更會忍,可惜對方有個不會忍的娘。元齊安略有些幸災樂禍,娘要壞兒子大事,怪得了誰呢。

元霄回國公府那一日,府中人心知肚明,通常是不去打擾這兩個人的。通常溫儀在房裏看書,元霄就在一邊看他的話本,拿些瓜果吧唧吧唧吃。看着看着,就躺到了溫儀腿上,吃着吃着,就成了互相投喂。至于最後從腿上躺到床上,做一些愛做的事,那就全是順理成章,興致來時濃情蜜意了。

肅嶺清頓了一批官員,元齊明查案有功,元帝論功行賞,毫不掩飾對老二的誇贊。為此端妃高興了好一陣,可惜皇後不高興。

元齊康倒是沒有多作表示,宴會上與衆人不親不近。視線一輪轉,元齊安凝目看着他,待視線相撞舉杯一笑,這才疏離地笑了笑,遙遙舉了個杯,權當是回敬了。

元霄自然也在宴會上的,但他總歸是悶不吭聲,喝他的酒吃他的肉。直到元帝特地提他:“霄兒,該向你二叔多學習,不要總耍孩子脾氣。”

元霄才看了皇帝一眼。

元齊明酒喝多了,話也變多,一時沒經過大腦,飄飄然就道:“孩子脾氣?兒臣聽說霄兒因為念書的事被父皇罰了,哈哈,該是聚親的年紀了,是該長大一些。”

這話一出,元帝頓時就沒了個聲音。

元齊安暗中踢了老二一腳,元齊明一個激靈,忽然察覺周圍安靜下來。“……”他拿杯子擋着嘴,暗暗問六弟,“怎麽,我說錯什麽話了?”

話是沒錯,就是不該這時候說。可惜元齊明向來是這麽個性子,指望不上。元齊安也不好多說,自顧自吃菜。多說多錯,還不如不要補救。

便見元帝沉沉笑了笑:“是該長大了。朕的兒子們,也該成親了。”

元齊明:“啊……”為什麽突然說到成親。

皇帝若無其事問皇後:“先前可有中意的人?”

皇後道:“有的,就等二皇子回來呢。”

元齊明:“啊?”

元帝便點點頭:“皇後找個時間,領着人都見見。若合适,孩子喜歡,便定了吧。”

皇後柔順道:“是。”心中卻不大愉快。她看中的那個人,是想要給自己兒子的。可是她急老三卻不急,回望過去,元齊康竟然還安之若素在看宮女跳舞。皇後不禁埋怨,總說讓她不要多管不要多管,可康兒究竟做了什麽,才叫她放心啊。

這些就不提了,元齊明到最後都沒明白,他究竟說了什麽話,才叫皇帝突然興致高昂地要給他說親。當然他也不是反對成親,宮中多個人并沒有什麽區別。他苦思了很久,去問元齊安,然而六弟只是勸了他三杯酒。“恭祝二哥将得如花美眷。”

酒散後,元齊康勸退了跟着他的宮人,一人往福禧宮中走去。那裏暗沉沉的,就像是他這麽多年因病而暗沉沉的人生。卻在将要到時,忽然站住了腳,冷淡道:“出來。”

噌地一聲,宮牆上跳起一束火苗。暖色的火光照亮了周圍的一小片,連着那橘色火光中一張本不該出現在這裏的臉。

“……”并不曾參加宴席卻等在這裏的溫國公露齒一笑,“三殿下。”

元齊康:“……”

他看着溫儀自宮牆上跳下來,這個動作不大應該出現在溫儀身上,他仿佛是永遠得體的,爾雅風趣的。他們中間什麽也不曾發生過——自然,在外人看來,确實他們不曾發生過什麽。

溫國公就這樣走到他面前,袖着手道:“殿下,你不請我喝杯茶?”

元齊康靜靜道:“我請你,你倒敢喝?”

溫儀微微一笑:“為什麽不敢喝?”

“……”

元齊康一哂,向前兩步,兀自推開門。

“那就請便。”

作者有話要說:

老元(幸災樂禍):哇噢,你綠了。

小元(無辜臉):你這麽高興做什麽,我不是你兒子,綠我那個才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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