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富岡先生,您不披羽織嗎?”

“羽織…?”富岡義勇有些茫然,他放下正在系腰帶的手,轉過身問:“現在不冷啊。為什麽要披這個?而且我們不是去晨練嗎?”沒有穿的必要啊。

羽織一般是作禦寒和裝飾用的。但是近年來,披羽織确實也成了人的日常穿着……姑且能用習慣來形容吧。

當然,穿與不穿其實也是沒關系的。這要看個人的喜好。

所以竈門炭治郎沉默了一下,随即不動聲色地掩蓋住自己的失态,他拿起被随意放置在一旁的那件羽織發問:“話說回來,富岡先生的羽織樣式非常新奇呢。是有什麽特殊的寓意嗎?”

“寓意?”富岡義勇走過來,他拿起羽織面無表情地盯了兩三秒,“沒有。”

竈門炭治郎感慨道:“那您可真是個非常節儉的人啊。”

“為什麽這麽說。”

竈門炭治郎笑着指了指衣服:“這兩邊的花紋竟然是完全不相接的。很明顯這是從兩件截然不同的衣服上裁下來的啊。而且這羽織已經很老舊了。您應該穿了很久吧。”

“……”

“您不去買一件新的衣服嗎?”

富岡義勇的手掌慢慢收緊。他用的力非常大,手背上竟冒出了幾根青筋,但他自己好像渾然不知:“算了吧。”

他低下頭,看見皺起的衣服有些驚慌地松了手。羽織從半空中跌落,竈門炭治郎輕輕地伸手接住。蟲師像是想說什麽,卻随即将視線轉到房間的角落,他沉吟了一會:“富岡先生,您還要穿這件羽織嗎?”

“……不用。把它收起來吧。”

片刻之後,男人穿戴好衣服,他低聲又補充了一句:“等會……還是去買件新的羽織吧。”

角落裏的水鏡躍躍欲試,似乎呼之欲出,可卻被竈門炭治郎強行壓制了回去。少年笑了一下,低頭折疊好羽織,放進衣櫃裏:“好。”

富岡義勇晨練的地方是一片竹林。竹林居水,是個非常寫意的地方。

跟水柱本人搭配在一起有種畫風完全不匹配的感覺。

富岡義勇在林子裏練劍,竈門炭治郎坐在湖邊寫寫畫畫。

水柱的體力這些天來下降得非常厲害,原來可以輕松揮劍幾千次,可是現在揮到後來手臂已經開始酸軟起來。在他發現再也無法舉起雙手的時候,他沉默了一會,坐到湖邊與蟲師一起休息。

湖水古井無波,清風拂過都驚擾不了它分毫。

富岡義勇瞥了一眼,發現蟲師在塗鴉,底下還寫了一些備注的文字,圖與字密密麻麻地糾纏在一起。他難得有些好奇:“你在做什麽?”

“在記筆記。”

“什麽筆記?”

“唔,關于水鏡的筆記。”

“這湖裏現在有水鏡嗎?”

“現在沒有。但您身後的水鏡就是出自這片湖的。”竈門炭治郎用炭筆指了指身後,“水鏡是以單體活動出名的種族,故而湖裏現在肯定是沒有水鏡的。但是說不定有些別的什麽東西。”

他笑了一下,故作神秘地眨了眨眼睛:“就比如——小時候我一直覺得湖裏有寶藏。但我從來沒有下去尋找過。要知道,找寶藏是有風險的。”

蟲師的話像是有什麽深意,但是仔細探查卻又仿若只是自己的錯覺。富岡義勇撐着臉,發呆一樣盯着水面:“……哦。”

空氣中只留下筆在紙張上塗抹的沙沙聲。

安靜了好一會,竈門炭治郎體貼地側過頭看他:“富岡先生覺得無聊嗎?”

“不。”富岡義勇言簡意赅,過了片刻,他像是想起什麽一樣突然補充了一句,“你可以不用在我的名字後加敬語的。”

太過禮貌會顯得生疏。在與他人的稱呼裏加上敬語,那是最簡單的拉開距離的方法。富岡義勇靠着自己的實力把自己活成了一座孤島,那麽蟲師呢?

蟲師是在刻意使用這樣的方法與別人保持距離的嗎?

竈門炭治郎笑容不變:“好的,富岡君。”

……總感覺距離更遙遠了,是錯覺嗎?

社交鬼才富岡義勇迷茫地看了一眼竈門炭治郎。

太陽開始漸漸升起,天于是逐漸明朗起來。陽光照在幽靜的湖水上,倒映出細碎的光點。

竈門炭治郎已經畫完東西了。他轉過頭去問富岡義勇:“你已經晨練完了嗎?要現在去服裝店嗎?”

湖水折射的光倒映在眼底,富岡義勇有些不适地垂下眼簾,他注意到蟲師不再用‘您’這個稱呼了,心中竟然難得地生出一絲生動的情感。

“嗯。”

這是闊別了許久的‘與人交流’的歡喜。

他們兩個走出大門,沿着曲徑通幽的竹間小路就這麽一路來到服裝店。

服裝店的老板竟然認識富岡義勇,老婆婆高興地拍了拍掌:“是義勇啊!你又是來縫補羽織的嗎?”

“他是來買新的羽織的,”竈門炭治郎搔了搔臉,他沒等富岡義勇開口就直接回答了,順帶還問了一句:“有什麽适合他的嗎?”

老婆婆有些驚訝地看向富岡義勇,重複了一遍:“買衣服?”

富岡義勇:“……有什麽問題嗎。”為什麽要這樣看着我==

“你終于打算換一件衣服了嗎!這是件好事啊!!來來來,這幾件羽織我一直留着它,我覺得這個花色才比較适合你——”

“為什麽要說‘終于’?”富岡義勇注意到了這個,有些困惑地問道。

“那件羽織你自從來的時候就穿上了。之後也一直穿着。說什麽也不肯換掉。找我縫縫補補有幾年了,衣服裏面全是補丁,也就只剩外面是完好的了。”老板說,“事物有的時候的确會寄托回憶,但是你要知道,無論什麽都會被消磨掉。年老的人有這種經驗,什麽東西都會随風逝去。所以願意換掉舊的東西是件好事——對了,這個男孩子是你的新朋友嗎?”

“竟然交上了新朋友。看來你也終于走出自己的世界了啊。”老板感慨道,“這是件好事。這幾件衣服就當慶祝送給你吧。你是該換一身行頭了。”

義勇不知所措地走出店門。

他身上已經換上了新的羽織,是同自己師傅鱗泷左近次相似的青海波變體圖案。那是件漂亮的湛藍色外褂,襯得就連死氣沉沉的他竟然都意外地活力。

他沉默了許久,一時半會之間竟然不知道要做些什麽。手裏的是那位婆婆塞給他的新衣服,他就這麽沉寂下來,滿心滿眼都是那一句“無論什麽都會被消磨掉”。

他轉過頭去看,陽光之下水鏡是不會出現的,但他的影子還是不在。

富岡義勇站在街上。路上的人已經漸漸開始多了起來。其中大部分是這個小村子的村民。他們欣欣向榮,從街的一頭走向另一頭。富岡義勇站在其中,他看着這些人從他身邊傳流而過,第一次有了如此濃重的……格格不入的感受。

“富岡君?”竈門炭治郎拍了拍他的肩,笑着說:“走吧,該回去了。停留了這麽久,你現在的體力可能也吃不消了吧?回去休息一會。之後面對水鏡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啊。”

富岡義勇覺得喉嚨幹咳。朦胧的水汽和着什麽湧上,他感覺到莫名的悲傷。他回答了少年的話:“嗯。”

可是仍然一動不動。

少年看着他的樣子像是明白了什麽一樣:“你不認識路嗎?那我牽着你走吧。”

蟲師柔軟的手掌覆蓋上來,他拉着青年人,迎合着人群的方向走向回家的路。

富岡義勇嘴巴張張合合許久,最終他鼓起勇氣問道:“忘掉什麽東西活下去是正确的事情嗎?人應該舍棄什麽而努力活下去……嗎?”

他站在路中央,看起來像個茫然無助的孩子。

竈門炭治郎輕松地笑着:“這是大家公認的道理。但是我覺得呢……有的時候還是順應自己的本心活下去比較好吧。想背負着東西活下去,那就好好背住啊。我也背了很久的箱子,我今後還要一直背到妹妹醒來呢。”

他拉住富岡義勇向前走:“但是呢,我覺得這些的前提是活下來。如果背負它能沉重到讓人活不下去,那還是抛掉比較好咯。輕松點又有何不好呢。”

富岡義勇的聲音幹澀,他問了一個一直有些在意的問題:“水鏡如果被解決掉了……我失去的那些沉重的東西還會回來嗎?”

“當然不會,”竈門炭治郎輕快地轉過頭,說:“所以決定權掌握在你手中。我已經給過你提示了。但是我還是有一件事情必須告知你。”

“你身後的水鏡,吃掉的是你的絕望。”蟲師的正面被陰影籠蓋,但也因此,那雙猶如瑰麗的紅寶石一般的眸子更加熠熠生輝——少年眼睛裏平時總是沉澱着溫和的笑意,可此時此刻富岡義勇竟然看不出裏面盈滿了的究竟是什麽情緒,“如果你最後背負不住那份絕望,一心只想死去的話……我也是能讓水鏡重新回來再吃掉一遍的。”

畢竟前提是活下去啊。

作者有話要說:  吃掉的是情緒。如果憨憨柱沒有問的話,嗯,那就讓它被吃掉吧。

②我注意到上次的讀者感謝沒有發出來。果然!信抽風系統不如信我自己!(其實我在思考是不是我當時沒勾上)總之我還是自己打一遍叭。

謝謝【愛欲】Aphrodite的160個營養液,謝謝茶靡微涼的127個營養液~謝謝璘的30個營養液,喬喬的20個營養液,辰梓的10個營養液,502薛轶文的2個營養液~

謝謝岚羽Q的7個地雷,謝謝智障緒藍的1個地雷~

好多熟悉的名字=3=謝謝大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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