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救人
許時熙看着沈晝川帶着那群跟班走遠了,這才快步返回了方才那條巷子裏,卻發現裴沨已經不在這兒了。
地上還有零星血跡尚未幹涸,看起來像是剛離開不久。
許時熙回想書裏的情節,記得裴沨這天并沒有真的暈過去,等沈晝川走後他就強撐着離開了這條巷子,沈晝川對他而言就是一條會猝不及防咬人的瘋狗,誰也不知道他會不會走到半路突然想起又返回頭咬上幾口。
但裴沨傷得太重了,他沒能走出多遠,就在一個廢棄的磚房後面不小心被一根橫伸出來的鐵管絆倒,這次倒下就沒能起來,直到淩晨五點多,他才恢複了一些力氣,扶着牆一步一步走出了那條巷子。
他胳膊上被沈晝川劃破的傷口一直在滲血,順着蒼白的手腕滴落到地上,走出去的每一步釀都成了積年的恨意。
許時熙沒有再想下去,當務之急是找到裴沨,小說裏不可能把每一條街道位置都寫出來,他雖然知道裴沨就在附近,但小巷四通八達,又漆黑不見光亮,想找一個人并不容易。
他拿出手機打開手電筒,仔細看了一下附近的土牆,終于一個角落裏找到一點血跡,地上的腳步有些跌撞雜亂,但整體都是朝着同一個方向。
許時熙就順着腳印的方向追了過去,深巷狹長寂靜,只偶爾能聽到遠遠傳來幾聲犬吠,透過屋檐能看到半輪皎白月亮,安靜的讓人害怕。
許時熙一路沿着腳印和血跡走了很久,最後卻拐進了一個死胡同,他有些詫異,覺得不應該是自己走錯了路,正在納悶,突然回過神來,想要退出死胡同,但是已經來不及了,背後一道風聲,他被人用盡全力抵在了冰冷的牆面上。
少年的額頭上帶着傷痕,昏暗的夜色裏一雙眼睛黑沉陰冷,泛着利刃一樣的寒光,許時熙在那一瞬感到了迎面而來的壓迫。
但裴沨并沒能鉗制他多久,許時熙稍一掙紮,牽動了他的傷口,手上就松了力道,許時熙趁機推開他掙脫出來,心有餘悸的出了口氣。
裴沨順着牆角滑坐下去,許時熙看到他額頭滿是冷汗,唇色慘白,想起沈晝川踹在他胸口的那一腳,拿出手機就想打120,卻被裴沨擡手按住,嗓音沙啞冰冷地問:“你想幹什麽?”
許時熙看着他手背上滲血的傷痕,說:“給你叫救護車。”
裴沨直接拒絕了,語氣冷硬,“不用你多管閑事。”
許時熙能理解他的戒備,畢竟一個剛對你下狠手拳打腳踢的人,一回頭說要救你,換誰都不能相信,但許時熙不知道他現在的傷嚴重到什麽程度,總不能看着他出事,奪回手機還是想打電話。
裴沨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許時熙感覺骨頭都疼了,也不知道一個受傷的人怎麽還有這麽大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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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勸說幾次,裴沨始終不肯去醫院,許時熙實在沒有辦法,低頭想了想,說:“那要不跟我去我家?”
裴沨更不可能答應,他不明白許時熙突然回來找他有什麽企圖,但跟他待在一起總不會有什麽好事,就咬着牙撐住地面想要站起來。
許時熙看他跌跌撞撞地站起身,不知道要去什麽地方,也顧不上管他願不願意,幾步追上去擡起裴沨胳膊架到自己脖子上,半扶着人往自己家的方向走。
雖然有些模糊,但許時熙潛意識裏留下了許多原主的記憶,原本只是小說裏的一個連姓名都沒能擁有的炮灰角色,現在卻在他腦海裏鮮活起來。
裴沨直覺到自己正在走的這條路不對,但他眼前一片虛霧,已經沒有力氣再掙紮,只能任由許時熙帶着他走了。
一個一米八多的男生,雖然瘦但是壓在身上也死沉死沉的,許時熙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把裴沨半背着帶回家,等他遠遠地看到自己家小院子那道棕紅鐵門時終于松了一口氣。
他扶着裴沨伸手探進鐵門裏,摸到了生鏽的門栓。有十多年沒開過這樣的老舊門鎖,許時熙突然有了一種不真實感,好像他真的回到了少年時代。
他推開門進去,許老爺子本來正坐在小院裏搖着蒲扇等孫子回家,忽然聽到門響,趕緊放下扇子去門邊看,沒想到不但許時熙回來了,還帶了一個人,校服都被血洇透了。
許時熙頭一次見到許老爺子,一時間覺得陌生又熟悉,嘴唇翕動着,然後叫了聲爺爺。
老爺子幫着他把裴沨帶回屋裏躺下,這才問他:“乖崽,這是你同學?”
許時熙正拿毛巾擦汗,聽到後點了點頭,扯了半個謊,說:“我回家路上看到他躺在路邊,好像被人打了,本來打算送他去醫院,他不願意,也不知道他家在哪兒,就只能帶回來了。”
裴沨緊蹙着眉,沒有完全暈過去,但意識已經昏沉,許時熙摸了下他額頭,感覺發燒了,他也沒怎麽照顧過人,尤其還是傷得挺重的,有些手足無措,只好回頭問許老爺子:“爺爺,家裏還有退燒藥嗎?”
許老爺子是個老中醫,家裏常用的藥都備得很齊全,他戴上老花鏡看了看裴沨身上的傷,看起來挺吓人,但應該沒傷到骨頭,就說:“退燒藥在電視櫃底下,你拿過來,再給爺爺倒盆清水。”
許時熙一一照做,然後按許老爺子說的給裴沨處理了一下身上的傷口,胳膊上比較嚴重的地方上了藥然後拿紗布裹好,等折騰完已經半夜十二點多了。
許時熙趕緊扶着許老爺子回隔壁屋睡覺,等老人躺下,他出門的時候順手把燈也關掉,這才回自己的屋子。
裴沨好像已經睡着了,安安靜靜地在床上躺着,那張窄小的單人床也躺不下兩個大男生,許時熙困得睜不開眼,想去外面沙發上睡,又怕裴沨半夜會醒,就搬了把椅子在床邊坐下。
男生額頭上貼着紗布,略長的額發被撩起,露出了光潔的額頭,鼻梁挺直,眉目深邃,要是等将來脫去少年的青澀,就是攻氣十足的一張臉,許時熙在娛樂圈多年,見了不少帥哥,也不得不承認裴沨的長相确實足夠精致完美。
他盯着裴沨看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件事,慌忙站起身跑到衛生間,發現鏡子裏還是自己熟悉的那張臉,這才松了口氣。看來現在名字和長相都還是他原來自己的,這樣也好,能更快地适應這裏的生活。
許時熙又坐了回去,靠在床邊打着盹,窗外蟬鳴聲細碎聒噪,聽着像催眠曲一樣,他沒能撐住,不知道什麽時候睡着了。
裴沨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他慢慢适應了一下眼前的光線,然後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很陌生的地方,正想坐起身,擡手不小心碰到了什麽毛絨絨的東西,軟軟地從掌心蹭過,皺着眉低頭去看,這才發現了趴在床邊的許時熙。
他好像感覺到有人在碰自己的頭發,睡得迷迷糊糊,擡手捂住了頭頂亂翹的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