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愛上你

裴沨借給他的那些筆記幫了大忙,這個月最後一次周測的時候許時熙物理總算及格了,期末之前老蔣讓班裏倒數前五叫家長,許時熙完美躲過一劫,幸災樂禍坐在餘準桌上看他給他爸打電話。

餘準咬牙切齒地朝他豎了根中指,當即決定今晚不回家了,雙手合十給他拜了兩下,說:“你收留我一晚吧,我會被我爸弄死的。”

許時熙裝沒聽見,一臉心痛地拍拍他的肩膀,“太慘了,我精神上支持你。”

說完許時熙從兜裏拿出一張入場券在他眼前晃了晃,說:“明天高三畢業典禮,去看嗎?”

入場券是路萍萍給發的,學校這五年來都很重視高三的畢業晚會,辦得很正式,高三學生人手一張憑券入場,高一高二一共五百張,想去的可以報名,參加表演的每人會送一張,也可以帶家裏人來看。

許時熙猶豫了很久,有點兒想帶許老爺子來看,但又覺得人太多太擠還是算了,最後拿着這張票也沒處送。

“什麽玩意兒?不去。”餘準嫌棄地推開他的手,“我爸找了老蔣還有高一時候教咱們數學的那個老師課間給我補課,哪兒顧得上去看你。“

許時熙也沒指望他會去,正打算回座位,沈晝川拿着籃球進來了,看到他手裏的票,笑了下說:“怎麽,你就叫他不叫我?”

“那給你吧沈哥,”許時熙把票往前遞了遞。

沈晝川笑得有點壞,說:“我不要,我已經有了。”

許時熙無語地看了他一眼,被捉弄了也沒生氣,把票疊好裝到了兜裏。

也就過了一個多月,沈晝川覺得許時熙變了很多,具體說是什麽地方變了,又一下子說不清楚,好像在他不知不覺的時候就換了一個人。

他改變得悄無聲息,幾乎無跡可尋,讓沈晝川想找出他的纰漏問兩句都找不到,但站在眼前的分明已經不像是同一個人,連看他的眼神都和之前不一樣。

原來的許時熙對他幾乎盲目崇拜,沖動易怒,毫無耐性,不會像現在這樣平靜地靠在桌邊聽餘準他們說話。

許時熙察覺到了沈晝川的審視,但連頭也沒擡,聽到上課鈴響的時候就坐回了座位。

裴沨跟着老蔣去打印室印卷子剛回來,方小椿接過去發的時候,許時熙回頭看了看裴沨,手放在兜裏拿着那張票,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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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沨詢問地朝他看了一眼,許時熙又轉了回去,覺得自己未免太幼稚了,也不是小孩子,表演節目為什麽非得找個人來看看。

一定是被方小椿傳染了,方小椿這個幼稚鬼。

裴沨這幾天在帶一份家教,課間的時候就在教室裏改卷子,他從來不關心班裏那些事,也不知道高三哪天畢業晚會,只是下課的時候看到許時熙他們都朝外面走,才想起來大概就是今天。

他往窗外看的時候,一個女生正背着吉他跑過來,把吉他包給了許時熙,然後兩個人說說笑笑地一起下了樓。

禮堂離這邊教室很近,隐約能聽到些音樂聲,班裏只剩下他一個人,其餘的不是去看晚會就是在操場。

裴沨放下筆靠着椅背,這段時間他都不受控制地一直在回想那天許時熙到他家的事。

把筆記和練習冊都找出來放在旁邊後,裴沨讓他先在窗邊站着,自己又把屋裏收拾了一下。

許時熙一直很安靜,沒說什麽話,靠着窗沿翻那本舊相冊,有十多年前在伊寧拍的夜空,盡管因為年久照片有些模糊,但依然能看出繁星點綴,也有很多裴沨父母的合照,還有幾張裴沨小時候的照片,不過很少。

裴沨回過頭的時候許時熙恰好要和他說話,兩個人視線無意間對上,許時熙朝他笑了笑。

地上還是雜亂地堆着很多舊書本,牆上常年滲水顏色斑駁,每次進那個房間時都是撲面而來的壓抑逼仄,但那個時候他心裏的煩躁好像突然褪去了很多。

蔣憑本來想找個學生去禮堂送東西,結果一進教室只有裴沨在,就遞給他說:“去後臺把這個給王老師。”

除了高一開學那天,裴沨還是頭一次進那個大禮堂,進去之後也不知道後臺該朝哪個方向走,看到前面有個門人進人出,就順着觀衆席側邊過道往那邊走。

在走到靠近舞臺的地方時,忽然聽到沈晝川報幕的聲音,好像下一個節目是高二六班。

裴沨遲疑了一下還是停住了腳步。

他站的位置比較偏,但前面沒什麽人擋着,看舞臺很清楚。

路萍萍他們排的劇分了三個小單元,前面還平平淡淡,但許時熙和方小椿出來的時候臺下響起幾聲尖叫,基本是因為方小椿,畢竟雖然老師們不知道,但全校沒幾個人不認得這個女裝大佬。

方小椿戴了假發,穿着校服短袖和一條短裙,他本來就又瘦又白,骨架小,又比許時熙稍微矮一些,遠看起來毫無瑕疵,兩個人站在一起不用說話就讓人想起校園裏單純美好的初戀。

幾個片段演完,臺上忽然暗了一瞬間,緊接着一束追光照到舞臺中央,許時熙往前走了幾步,背着吉他有些腼腆地笑了笑,然後伸手扶了一下面前的話筒。

他視線轉向站在一旁的方小椿看了一眼,臺下又一陣笑聲,坐在前排的老師們被笑得莫名其妙,一臉茫然地回頭看,完全不知道怎麽回事。

“天空好想下雨

我好想住你隔壁

……”

許時熙的聲線幹淨清澈,不摻一絲雜質,看着方小椿輕輕地唱了兩句,每個音調都很溫柔,他穿着白襯衫,站在舞臺上逆光看過去,整個人身上籠罩着淡淡的暖光,方小椿忍不住有點臉紅,顏控晚期真的沒藥可救。

“夏天快要過去

請你少買冰淇淋

天涼就別穿短裙

別再那麽淘氣”

方小椿很配合地用手裏剛才用來做道具的那束花擋住了裙子,裙擺輕晃,轉過頭好像很害羞地沒再看他,這下連老師們也笑了,裴沨也跟着笑了下。

許時熙看着臺下,搭在吉他上的手十指修長白皙,他彈吉他的動作很熟練,不像是只敷衍地學過幾天,沈晝川正在小樓梯下和女主持對詞,聽到後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朝臺上看過去,他一開始只是想讓許時熙去幫路萍萍湊個人數,沒想到他彈得這麽好。

“……

為你唱這首歌沒有什麽風格

它僅僅代表着我想給你快樂”

他唱到這一句的時候目光忽然挪了方向,撥下琴弦的那一瞬間裴沨的心跳如雷,周圍時不時浮雜的聲音潮水般褪去,整個禮堂裏似乎只剩下那一小方舞臺。

臺上有燈光照亮,但往下看時卻是黑漆漆的,只能看到人群中時而閃爍晃動的熒光棒,而且許時熙根本不知道他會來,裴沨心裏很明白他只是随便一看,就像他剛才看向臺下的任何一個觀衆任何一處角落,并不是在看自己。

“為你解凍冰河為你做一只撲火的飛蛾

沒有什麽事情是不值得”

禮堂的舞臺燈光布置得很好,跳躍浮動在四周的牆壁上,間或變幻着顏色,深藍色的燈影點綴着細碎的白光落在頂棚和腳下,像無數條交彙流淌的光帶,又像是璀璨星河。

可裴沨沒有去注意那些燈光,他的視線從始至終落在那一個人身上,許時熙站在舞臺上的時候,比星河絢爛,他像深邃浩渺夜空上劃過的流星,安靜也并不那麽熱烈,落在眼底時卻無限光芒。

等吉他落下最後一聲響,許時熙拿起話筒,他眼底稍微有些潮濕,雖然才過了一個多月,再次站上舞臺,走到聚光燈下時卻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路萍萍和方小椿他們也重新走到臺中央,一起朝臺下鞠了一躬後從舞臺側面下去,經過小樓梯的時候沈晝川輕輕地拍了下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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