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城西夜色酒吧。
音樂震耳欲聾,人群瘋狂地扭動着,急促閃爍的燈光像人們躁動不安的心,黑暗處不少男女已經滾到一起,白色的粉末就這樣攤開在桌上,毫無顧忌。
和所有酒吧一樣,在這個充滿腐朽氣息的城市裏,這裏每個角落都滋生着黑暗和罪惡。
“先生您不要這樣,之前說好了我不接活的……”
“價錢翻倍怎麽樣?妹妹,哥哥不差錢,你盡管開口。”
夜色酒吧廁所門口,一個肥頭大耳的胖子正将一個女子按在牆上,想要一親芳澤。
來來往往的人免不了多看兩眼。
女子拼命閃躲推拒着,沒讓胖子得逞,胖子手上越發不規矩起來,粗短的手指順着大腿一路向上,摸到了墜滿亮片的迷你短裙裏。
女人一驚,猛地用力推開胖子。
胖子在大庭廣衆之下丢臉,頓時惱羞成怒,反手就是一耳光将女子抽倒在地:“MD,不就是一個做雞的,裝什麽清純,哥哥看上你是你的福氣……”
突然胖子衣領一緊,整個人就倒飛出去,撞到牆上不省人事。
穿着制服的男子掏出手帕,仔細擦拭着自己的手指,女子捂着臉走上前:“謝謝羅經理。”
“沒事,下次遇到這種人早點叫我,你今天也受了驚吓,早點回去休息吧,不扣你全勤。”
頂着被扇了一巴掌的臉也沒辦法繼續陪客人喝酒,還不如賣她個人情。
女子果然滿眼感激,連連道謝。
等她走後,羅經理用腳尖踢醒胖子,叫來保安:“把人扔出去,打斷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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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安點點頭,拖着人就往後門走。
胖子一路哀嚎求饒,可惜已經晚了,凄厲的慘叫聲回蕩在夜色酒吧的後巷。
“呵,也不知道哪個鄉下來的暴發戶,敢在夜色撒野,還打我的人。”
————
鋼管舞臺上,一個容貌妍麗的男人身穿無袖旗袍,蛇形纏繞在鋼管上,随着節奏轉身扭動,整個白皙光滑的背部暴露在衆人眼前,旗袍雖然及踝,開叉處卻到了大腿根部,舞動間風光若隐若現,暧昧燈光下搖曳的性感引得衆人發狂。
順手解決掉麻煩的羅經理走到舞臺邊,沖臺上招招手,顧遠以一個漂亮的劈叉收尾後,鞠躬走下臺。
衆人還來不及哀嘆,幾個穿着兔子裝的可愛少女走上臺來,再次掀起一波熱潮。
“羅經理,什麽事?”
“6號包廂,黃少爺點名要你過去,機靈點。”
“知道了,謝謝經理提醒。”
笑眯眯地送走經理,顧遠表情立刻垮了下來,機靈點的意思就是黃少爺今天心情很不好,別招惹他。
這個黃少爺年紀不大,來頭挺大,連老板也要讓他三分,顧遠只能默默為自己祈禱,但願黃少爺還吃他那套。
走到包廂門口,剛伸出手,門就被人從裏面拉開,一個少年捂着額頭,半邊臉滿是鮮血,另一只手搭在保安肩膀上,看樣子受傷不輕。
三個人突然打個照面,他連忙閃到一邊,保安扶着少年走出來,擦肩而過的一瞬間,他看見少年的嘴唇微動。
小心。
少年是劉經理手底下的紅人,雖然和顧遠只算點頭之交,但少年名聲在外,出了名的會來事兒,嘴巴甜,多少難伺候的客人都被他輕松搞定,誰知終日打雁,今天卻被雁啄了眼。
黃少爺是這裏的常客,出了名的葷素不忌,但是一向講規矩,從來沒鬧過什麽不愉快,今天這樣還是第一次見。
顧遠一進門就看見正主一個人在喝悶酒,那群狐朋狗友都躲得遠遠的,摟着懷裏的美女都不敢肆意調笑。
看到他站在門口,黃少爺醺醺然喊道:“顧遠,進來。”
顧遠回身關上門,走到他身邊坐下,擺出一副溫柔狀:“黃少爺,少喝點,傷胃。”說着就拿走酒杯,換上牛奶遞過去。
在座的人都捏了一把冷汗。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黃少爺并沒有大發雷霆或拿杯子砸人,只是斜睨着他,冷哼一聲:“你還惦記我傷不傷胃?”
“我惦記沒用,您要自己惦記着啊。”
“我惦記個毛線。”黃少爺說的話不好聽,但語氣緩和了不少,還順手接過牛奶喝了一口。
“唉!你們這些年輕人,現在覺得無所謂,等到了我這個年紀,隔三差五鬧胃疼,你們就知道錯了。”
“嗤,什麽叫我們這些年輕人?上次問了羅經理,你不就二十五嘛?比我大三歲而已,說的話像比我大三十歲似的。”
說話間,黃少爺手掌有意無意地在他光裸的後背摩裟着,像把玩着什麽物件兒,一直緊繃的精神也開始慢慢放松。
“三年一代溝啊,你們年輕人喜歡些什麽,煩些什麽,我也不懂了。”
黃少爺沒吭聲,慢慢将牛奶喝完,放下杯子揮了揮手,那群狐朋狗友立刻麻溜地帶着懷裏的美女離開,最後還貼心地關上了門。
黃少爺一個翻身,躺在沙發上,頭剛好枕着顧遠大腿。顧遠十分有眼色地伸手給他按摩,以前為了讨客人歡心,特意去學過,技術談不上專業,但還算不錯。
這一按,就是半個小時。
頭痛舒緩了些,黃少爺主動開口:“我前段時間結婚的事你知道吧?”
顧遠的手頓了頓,滑下去給他按摩肩膀:“知道,看了新聞,新娘子挺漂亮的。”
“是挺漂亮的,老子娶她回去就是當個花瓶,誰知道她沒有一點自知之明,不安分當她的少奶奶,整天左一個電話右一個短信,前兩天還找人把念稚給打了一頓。”
于念稚原先也是羅經理手底下的人,後來被黃少爺看中,就辭掉了這裏的工作,算算她跟着黃少爺也快三年了,難怪他這麽生氣。
雖然和于念稚不熟,但出于人道主義,他還是要問一問的:“那……念稚她還好嗎?”
“還在醫院躺着呢,現在事情鬧得挺大,我不方便去探望,也不知道她到底怎麽樣了,唉……”
“把地址給我吧,明天上午我有空,剛好去醫院看看她。”
“也好,那就麻煩你了。”
兩人就這樣一直聊到深夜,顧遠送黃少爺上車離開時,突然被黃少爺按到車門上:“真的不考慮離開這裏跟我走?”
寂靜的停車場裏,顧遠笑得勾人:“我的條件你知道的。”
————
三年前,黃少爺第一次來夜色,看到舞臺上的顧遠驚為天人,找來經理:“那個人叫什麽?過夜多少?”
羅經理面露難色:“他叫顧遠,具體情況有些複雜,我叫他過來陪您喝兩杯,您和他聊聊?”
“行,快點叫他過來!”
在夜色,每個人都明碼标價,接不接活?多少錢一次?過夜多少?帶走多少紅包?只要找經理一問就清楚。
只有顧遠的價碼不一樣,他的價碼是——替他報仇。
只要能替他報仇,讓他幹什麽都行。
看着顧遠穿越人群朝他走來,妖豔的五官越來越清晰,嘴角含着笑意,一颦一笑間似乎能動人心魄,眼尾上挑,眼波流轉間一片缱绻,白皙瑩潤的皮膚在人群中顯得與衆不同,本來只想包夜的黃少爺立即改了主意,他要金屋藏嬌!
“美人,多少一個月?不,多少一年?”
人剛坐下,黃少爺就控制不住地上下其手,而美人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吓得他把手縮了回去。
“只要能幫我殺了H市那幫地頭蛇,多久都行。”顧遠習慣性地勾着嘴角,眼中殺氣一閃而逝,卻有一種鋒芒畢露的美。
黃少爺咽了咽口水:“所有人?”
“沒錯。”
如果是C市的地頭蛇,黃少爺大手一揮,分分鐘就能端個底朝天,可自家在H市那邊并沒有勢力,強龍不壓地頭蛇的道理誰都懂。
黃少爺不甘心,但他沒辦法,完不成美人的要求他也有些抹不開面子,喝了兩杯就放顧遠走了。
羅經理适時湊上來:“我這有個美女叫于念稚,和他一個類型的,您要不要看看?”
就這樣,于念稚被黃少爺帶走了,一時間引來無數人羨豔。
可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對大部分男人來說,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三年來,黃少爺發現自己還是對顧遠念念不忘,于是今日舊事重提。
司機已經将汽車發動,蜂鳴回蕩在空寂的停車場,此時竟顯得有些刺耳,似乎在催促兩人。
黃少爺咬了咬牙:“只要能殺了那幫人,不管做什麽你都願意?”
“沒錯。”
黃少爺看着眼前精致的眉眼,狠狠錘了一記車頂:“不管了!老子明天就拉一車人去H市!先收你點利息!”說完在顧遠嘴上猛地啃了一口。
顧遠按耐住心中的波濤洶湧,靠在車門上沒動,等黃少爺松開他後,打開車門将人推進去:“早點回去休息吧。”
汽車緩緩啓動,黃少爺搖下車窗:“等着老子給你帶好消息回來!”
“好。”
顧遠微微笑着,點燃一根煙,在陰森森的停車場裏站了很久,很久。
作者有話要說:
靈感來源于電影《林中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