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回來吧……”

華容琅本就是抑郁于心才吐了血, 好生養着以後就會好些, 王大夫細細叮囑王生勿要讓二公子再生氣。

王生看着書齋裏頭白衣飄飄的二公子有些為難。

晚間王爺還派人來支會了二公子,說是讓二公子準備着四小姐的宴會。

王生就眼瞧着二公子就和失了魂一般好些沒受住,好在最後還是受了下來。

要讓二公子不要心虛繁雜, 還真不是件容易事兒。

……

出了東區, 華容舟被封為縣主的消息流遍上京, 山岚書院喧嚣一片, 宋青山今日終于盼來了華容琅病好, 歸來了山岚書院, 也盼來了景辭先生的半日假。

這假放得還真是不同尋常,聽說是專門去為着雲岚縣主放的。

這會兒華容琅還沒過過來, 他一大早上就被景辭先生喚過去了, 估計景辭先生也是擔心他這次的病可是好全了,要好生慰問一番。

宋青山一人閑着無聊的四處走動, 而迎面走來的就是和他頗為不對頭的楚燕, 在楚燕身邊還有筠青的妹妹, 今兒的主角雲岚縣主。

對上就是争論不休,宋青山索性遠着些, 跟在二人後頭。

“怎麽了,為何請一定要我來山岚書院?”

華容舟被楚燕攬着肩膀往山岚書院裏頭趕去, 秋日的松柏在陽光下更顯獨特的蒼翠,空氣中也凝聚着淡淡松脂的味道。

“之前學院肯定是托人告訴你了,景辭先生說邀了你來,今日還特意給男學女學的子弟放了半日的假。”

“這般好心?還放了半日的假?書院可真是舍得。”華容舟忍不住槽言道。

“我可是特意打探了消息, 據說今日這假就是因為你放的,但估摸着對你來說應當是沒有壞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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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燕貼近華容舟的耳朵,繼續私語道:“你今日可別是除了纰漏!據說今日山岚書院的師長都來了!”

“師長!可是師長來了同我又有什麽關系?”

能被稱為山岚書院師長的只有一人,那便是在景辭先生前頭管了書院數十載的萩敲老先生。

這是這位師長在書院中頗為神秘,幾十年前就已經私下離了書院不知去了何處。

華容舟仔細想了想,她平日裏應當是和這般人物沒有什麽往來才對。

二人腳步匆匆,等走到那空曠的馬場之中,魏寧莜已經早就在那兒候着了,見二人來也不顧旁人私語上去迎着二人。

只是魏寧莜看着華容舟身後緊跟着的宋青山時,表情微愣,随即扯開臉面不去瞧他。

宋青山本執着扇子還準備過去寒暄一般,哪裏反應過來魏寧莜竟直接被背對着他,挽着華容舟離開。

扇子“啪”的一聲合上,宋青山頗為洩氣的轉身在一旁等着。

“你們可來了,我都快等急了,書院的人可真是嘴碎,一直在碎碎叨叨的不說好話!”魏寧莜小聲道。

不需要魏寧莜說明白,華容舟就知道這書院的人在說些什麽。

今日的華容舟已經同之前被驅逐出山岚書院的女子大不相同。

離開時猶如喪家之犬,今日再登門,這裏的貴女大都被華容舟壓的死死的。

崇朝國的雲岚縣主,這可是當今獨一份兒,除了慧敏長公主,以及宮裏的三位公主,就便是雲岚縣主這位分最高了。

但即便如此,衆人見到她還無甚好感。

甚至好些人在她來時還退卻幾步,那副模樣擺明是在躲着她。

華容舟:……

三個姑娘在一處閑聊幾句,時候也差不多時候了。

馬場裏頭早就聚集了許多的人,這裏曾經是華容舟最喜歡的地方,馬術的課程也是她最為上心的一門。

周遭的人都在竊竊私語,華容舟就當是聽不見,楚燕也沒好氣的對着那群人。

很快景辭先生就來了,看着景辭先生還是舊時模樣,面容嚴苛,不近人情。

華容舟聳聳肩小聲道:“原先我就怕他,現在看看心裏倒是少了幾分畏懼。”

魏寧莜小聲說道:“你還不知道呢,我到了山岚書院才曉得景辭先生原來這般厲害,一屆狀元,不去朝堂當官兒,反倒是在書院待了這麽多年;不瞞容舟你說,我初來的時候可算是被他盯上了,每逢他的課,他都喜歡喊我回答他的問題,回答不出絲毫面子都不給我留……”

“那你是來的晚了,你要是早幾年來,就能見到容舟她每次和景辭先生争論的場景了……說實話,我到目前佩服的人就只有容舟一個;除了她,誰敢在景辭先生的課上我行我素。”

“哦?”

“我記得有一回景辭先生開了一門書法課,景辭先生的書法在上京也算是一絕了,當時他還特意給我們一人描摹了一頁紙,讓我們帶回去描摹三面第二日帶過來;結果第二日來,我們都帶着自己的作業來了,唯獨容舟她描摹的一點也不像是景辭先生的字跡。”

“那容舟可是被罵了?”魏寧莜感興趣道。

“可不是被罵了,這事兒都傳到我們男學之中了,那日午後景辭先生還特意尋了筠青,問筠青可是回去的課業少了,還有那閑工夫去幫妹妹描字。”

宋青山小扇子悠悠的過來,介入三人之間,目光卻是不動聲色的盯在魏寧莜身上:“就為縣主這事,筠青足足被景辭先生罵了可有一個時辰。”

“那可是你二哥幫你描的字?”

景辭先生不分尊卑,抓住錯處就罵的脾性魏寧莜這些日子來倒是已經感受得清清楚楚了。

“那字是我按着我二公子的字跡描的,的确是不太像景辭先生。”華容舟笑着回道。

“你還別說,縣主當時的那一面紙拿出,我都以為是筠青的字跡,每一筆都同筠青平素的字跡相同,也難怪景辭先生沒瞧出什麽不同。”宋青山驚嘆道。

華容舟淺笑,她當初的确是喜歡華容琅得字跡,還把華容琅廢棄的紙張都偷偷拿回來留着。

景辭先生留下作業的時候,她也沒想那麽多。

但她當時也不知會因為描字的事,會被景辭先生訓誡一頓,更是沒想到第二日交上作業的時候還會連累到華容琅。

魏寧莜還是好奇,但是恰逢景辭先生打眼看過來,魏寧莜還不禁打了個寒顫,立刻緊了嘴不再多問。

朱景辭身後還站着華容琅。

二人白衣交疊,頗為熟絡的模樣,只是朱景辭又是往前走了幾步。

華容琅流目清淺,在場許多男學子弟再見這位麒麟子,只覺他是病去如抽絲,生生的清減了許多。

馬場入口有一高臺,說是高臺也不算是多高,堪堪到了膝蓋骨的位置,但是朱景辭站了上去,打眼看着臺下的衆多學生。

大道一聲:“肅靜!”

只消瞬間,原本還私語不絕的馬場學生安靜了下來,都是擡眼看着臺上的景辭先生。

“今日來,是山岚書院一方要當衆致歉,對于書院對雲岚縣主數月前的處理做出誠摯的道歉。”

“什麽?”楚燕撓撓耳朵,看着華容舟不敢相信,“我可是聽錯了?”

高臺之下的華容琅面色冷峻,晨光之下那雙眼直直的看着華容舟,瞧她也是萬分驚訝的模樣,微微攥緊了拳頭。

男學女學的學生議論紛紛,好些掩了帕子竊竊驚嘆。

山岚書院是崇朝國第一書院,鼎盛之際曾在端元歷史上同時培養出那年的狀元,榜眼和探花。

而崇朝國每年殿試之中的拔得頭籌的學生大多都出自山岚書院,名氣極大,傳道授業的學生不在少數。

少見書院會這般态度道歉,更何況對方還是華容舟;雖然華容舟現在被封為雲岚縣主了,但他們依舊改不了從前的态度。

華容舟也不在意,景辭先生是位好先生,授課清楚,批注作業也是認真,但就是有時候這測驗的分數會出些小披露。

她上輩子就懷疑過,但那時她還能怎麽去查,崇朝國第一書院的先生要去篡改了她的成績?

可惜書院每旬考試的試題都不會發放下來,不然她也可看一看是哪兒出了錯。

朱景辭威嚴頗重,半百之人立于衆人之前風骨傲然。

“肅靜!”

他嚴苛的目光順勢而下,四下悄然。

“三月前就雲岚縣主與男學林夙落水一事,書院未在調查明朗之際就作出了誤判,而這對雲岚縣主造成了重大的傷害,我院責任不可推卸!”

“我沒聽錯吧!”楚燕又是睜大了眼,“有生之年居然還能聽到山岚書院的致歉,簡直倍兒有面子!”

華容舟被這聲明打的措手不及,看着在場衆人皆是這般神色,她還恍然:“我這是澄清幹淨了!”

她這輩子什麽都沒做,山岚書院都把一切擺弄好了?

景辭先生身旁的華容琅不知何時走至她身邊,看到那抹白色的衣尾逼近,華容舟收斂了面上的驚訝,很快就恢複了平常面色。

“你不必驚訝,你未做過的事情遲早都會還你個清白。”華容琅思緒流轉,也是他不對,但林尚書之前所做之事的确是太過分。

容舟再怎麽不濟,也是他們平南王府的姑娘,雖說當時沒有查清事态如何,但他也是偏信他人,将這一切都混淆起來。

所以,此事也有他的過錯,大哥不在府上,他當時那般處置已經狠狠的傷害到了容舟,現在既然書院一方已經查清了容舟并無過錯,那麽她再因為此事住在東區也是不合适的。

“回來吧……”華容舟看着比他愛上一頭的素衣姑娘,低語道。

心裏實在是忐忑不安,像是等着面前女子的最終的懲戒一般,他的整個心都是高高的懸起。

還未等到華容舟的回複,四周嘩然想起一陣喧鬧。

一白胡子老翁腿腳麻利的登上了臺,一棍子敲在了大名鼎鼎的景辭先生身上:“我讓你不把話說清楚!我讓你再這般囫囵解釋!”

好些學生想上去将老翁給攔下來,何處來的老漢,這般粗莽行徑。

華容琅再轉眼看向面前,華容舟早就已經離了他的面前,正在高臺之上小心翼翼的攙扶着臺上的老翁。

景辭先生被這麽當衆杖打,還敢怒不敢言,只得小心的想過去攙扶着老人,卻被老翁一拐棍給隔開來:“我自小就是這般叫你說話的嗎!今日你給我把話都說清楚!”

華容舟真的快被吓去半條命,朱九容老先生怎麽會在這處,而且這兒這麽高,他都人生七十古來稀了,這般年紀居然還爬上來了。

小心攙着朱老先生,給老人家順着氣,華容舟這會兒只把心頭的害怕給壓了下去。

“父親……我……”景辭先生在一旁想靠近卻又靠近不得,那場面着實是尴尬。

“叫什麽父親!叫師長!”

朱老先生又是狠狠的呵斥回去。

場下的學生驚訝萬分,這位看上去平平無奇,拐着一根粗制濫造的木拐的老人就是山岚書院的師長?

曾經給天子啓蒙訓導,後來一言不留就突然離開山岚書院的師長?

臺下許多學生都自覺地端正了态度。

朱九容就知道這個兒子不會好好說話,所以今日一早特意趕到了西區:“好樣的,我不在的這些年,書院的風氣就變成這般?你今日給我好好說!是誰糾纏的雲岚,還有雲岚每旬考試的試題如何是那般模樣!”

果然……這兒子長本事了,趁着他不在,說話都這般不清不楚。

朱老先生氣得直哆嗦。

在場的不止只有朱景辭一位先生,但這好幾位半百的先生摞在一起也不敢攔着朱老先生。

老先生是對着朱景辭罵的,可這一棍棍好似就抽打在他們身上,讓他們恨不得挖了洞躲開。

宮裏給了話這事兒要好好查探一番,但是他們若是仔細查了去,難免會落了林尚書的面子。

“可這事兒查着查着還同林尚書有了糾纏。”朱景辭小心的靠過去,“這結果怎可随意披露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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