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晉江首發(59)
時光放縱, 如白駒過隙, 三日後。
顧罹塵已經提前帶着她大哥和二哥離開紅楓林裏。
說來也是慚愧,顧罹塵原本就一日的假,現在生生陪她在這處待了三日, 昨晚他們便是說好了, 顧罹塵今日想辦法在天亮之前把大哥安全帶出去, 而她休憩好了, 随後再走。
怕是她不安全, 顧罹塵還給她留了暗衛, 又是囑托了好一番話才離開。
竹軒外風聲漸停,華容舟清淺一人, 伫立在竹軒外頭。
再是擡眼看着這幾座已經黯然失色的竹屋, 昔日裏頭的情味都已經在時光的流逝中散去。
她已經在這裏待了有三日,這三日來她都是避開她的大哥和二哥的。
她曾覆在大哥的膝上賣嬌, 而二哥兒時雖說對她冷着面, 可她也知二哥對她只是言語上嚴厲了些, 心還是好的。
這這麽多的美好,在她上輩子的苦難面前都被壓倒了。
華容舟不會一直都待在竹林間, 看到這幾日大哥的傷口已經無了大礙,她便是收拾了東西準備回去。
走前華容舟又是看了眼前頭已經褪去色彩的竹屋, 像是緬懷什麽一般。
在這處她的母妃親自下廚,做了山筍給他們吃,父王還教她舞劍練體,可現在一切都已經早已化為灰燼, 往事不可追,前人也不能因為她哭鬧一番就能回來。
那日二哥一把刀戳了自己胸口簡單,不就是想借着這刀傷得了她的原諒。
一刀戳下去父王母妃就能回來了?
一刀戳下去痛的是她二哥,而要不要原諒大哥和二哥現在是由她決定的。
可二哥帶着傷跪着同她負荊請罪,這同按着她的頭逼她原諒有何差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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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着她做出決定讓她覺得惡心了,都走到這一步還不如各自安好為妙……
閉了眼,像是告別一般,華容舟提着裙擺慢慢踱步,離開了竹林間。
……
晚秋的幾場細雨,徹底氤氲了華容舟院子中的桂樹香氣,但是少見的晴了起來。
許是在竹林間待了三日,剛剛回來的華容舟整個心性都有些老陳。
具體是怎樣的感覺她也說不出,但是對着茶館外頭喧雜往返的行人,她心裏頭波瀾不興,幹什麽都提不起勁兒來,還是吳玉将絨團抱了出來,她揉捏着絨團的小肉爪,心情這才變得好些了。
“縣主!楚小姐來了!”吳玉進來回道。
楚燕?
華容舟又是摸了摸絨團茂密的白毛:“快請進來!”
土泥的氣味混雜着新鮮烤雞的香味,暮色未來之際,楚燕又是帶着她最愛的烤雞來了東區。
這次楚燕可是帶了自己個兒的想法來的,她母親自打中秋夜宴就一直想着要來東區尋一趟華容舟,可奈何這段日子吃多少吐了多少,府上的大夫一診斷,好消息。
她娘這是老來一枝春,又是懷了一個。
肚子裏面揣了一個崽子,他爹便是将她娘拘在府上,出門都小心翼翼,更別說是要坐了一個時辰的馬車來東區了。
這會兒楚燕翻着白眼啃着雞腿,庭院裏絨團今日不知去處。
華容舟這會兒得知漣姨又懷了一個,到心眼裏的高興:“真是一件大喜事。”
楚燕撇了撇嘴:“這有什麽好,我有楚泓那個臭小子一個弟弟就夠了,多來幾個我可招架不住。”
華容舟還是心裏頭高興,二人在庭院之中曬着日光也是舒坦極了,楚燕吃着吃着突然停下,目光逡巡:“我怎麽好久都不見吳玉了?”
言罷眼神又是飄忽了一下,楚燕斷定自己的确沒有見到吳玉。
華容舟帕子擦拭了唇畔:“她一直都待在我身邊啊,我每回同你見面她都在我邊上。”
楚燕聞言立刻擡頭想着頭頂的那棵樹,又看向不遠之處的假山,目光縱橫之處沒有一個男子。
目光掃了一圈,楚燕瞪着她:“你騙我吧……”
華容舟莞爾,看着楚燕這般模樣也是好笑,就此故作調笑道:“我倒是還沒問,你為何這般執着于吳玉,她可是我的人。”
怪不得她發現楚言每次來都在找着什麽人,原來是在尋吳玉。
楚燕有幾分扭捏:“你看看你都已經和鎮遠侯有了婚約了,身邊吳玉貼身照料着也不合适,要不然将吳玉讓給我?”
華容舟身邊的丫鬟很快就來送了茶水,楚燕看了一眼,見來人不是吳玉就繼續說道:“說實話,吳玉那張臉我是萬分喜歡的……”
此言一出,華容舟生生的落了帕子,剛剛端着花茶而來的吳玉也是一趔趄。
“我娘也不指望着我能嫁給上京城哪家男兒,我之前一直同她道明了吳玉和你的關系,你放心,我娘和我爹不會為難吳玉,也不會瞧不起吳玉……”
華容舟驚訝的咳了幾聲:“我沒聽錯的話,你這是……相中了吳玉?”
楚燕耳畔通紅,少見的羞意露出:“嗯。”
吳玉跑不及的離開,楚燕看着高挑丫鬟離開的背影驚疑,但此刻還是華容舟的意見最為重要。
華容舟怎麽也想不到楚燕會瞧上吳玉,吳玉可是個女子,就連她二哥見了吳玉的女裝以後都能看出吳玉的女兒身份。
楚燕怎的……
唉……
事情這就難辦了,楚藥要吳玉,華容舟是不會給的,哪怕吳玉是個男兒華容舟也不會替她做決定。
她之前已經同吳玉說好了,吳玉的人生以後由她自己決定,華容舟絕對不會以主子的命令強制她做什麽。
輕咳一聲,華容舟面色也有些冷凝:“且不言我願不願意将吳玉給你;吳玉願不願意同你走都是一個問題。”
“你跟他說你已經把他給我,他會不願?”
華容舟憋了一口氣,楚燕這樣的說話讓她心裏不舒服,但是她也是自小由別人服侍長大的,奴才的買辦全靠一張賣身契。
上京城裏能同等待人的人不多了,就好比上回華璇清在太子府舉報的宴會,射藝就射藝,偏生要用人舉着靶子。
賣身契在旁人手中,這般的人總歸是會被別人看清的。
若是華容舟願意将吳玉給楚燕,吳玉自然是不得不去,可她心裏終究是難安。
一字一句的斟酌着應當如何同楚燕講清楚,沒料到院子外頭的吳玉去而複返。
華容舟驚訝,吳玉彎腰将剛剛的地上的碎瓷片一一收拾好,又掃去了地上的碎瓷片。
“縣主,都收拾好了……”
一聲低沉的男聲在華容舟耳邊響起,楚燕卻是大驚,她立刻擡頭看着面前微微頓首的丫鬟。
面前人身量極為高挑,但是少了幾分女子的嬌弱,說話間的語氣像極了吳玉。
楚燕張大了嘴:“你!怎會……怎會如此……”
華容舟嘆了一口氣:“你們将事情說清楚吧。”
剛欲擡步離開,吳玉的手攔住了華容舟,倔強道:“有什麽話就當縣主的面說清楚,縣主是吳玉的主子。”
華容舟只得留下。
楚燕還在看着吳玉,從頭到尾将吳玉打量了個遍,喃喃自語道:“你這是喜歡穿女子的衣服?”
“楚小姐……我本就是女子……”怕是楚燕不相信,吳玉擒住楚燕的手,一下子按在自己的胸前,“我是個女子,這輩子都只追随着我們家縣主,無論縣主以後會當如何,我都是縣主的人。”
華容舟靜靜的看着面前這場景,心間萬番鬧累,這會兒也是擋在吳玉身前。
看着楚燕的手無力的滑下,華容舟抿了抿唇:“吳玉是個女子,只是自小要在平南王府裏面穿着男兒的衣物。”
看着楚燕一副難以接受的模樣,華容舟繼續言道:“這般你也該知曉我為何不願把吳玉給你了……”
楚燕後退一步,看着面前這二人,又是瞪着眼睛看着吳玉:“你是個女子!你居然同我一樣也是個女子!”
言罷紅衣女子拎着裙擺飛速的離開,吳玉垂眸,華容舟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遲早都是要知道的,你也不能以男子的身份過一輩子。”
“其實楚小姐對我也是很好的,我只是不知她是這樣的心思,是我的罪過。”
吳玉心有不忍,當初楚燕每回來尋小姐都是由她出面去處理的,久而久之楚小姐也會和她多說幾句,不過是她們小姐缺些什麽,想吃什麽。
楚小姐看她的眼神多了幾分熱切吳玉也只是将其歸為對小姐的關切。
知道今日她才知曉事實的真相是這般。
“沒事,說開了就好了……”華容舟只能這麽安慰吳玉了。
……
晚膳之前吳玉還在難過這件事,華容舟也束手無策。
一直等到用晚膳的時候,茶六這丫頭突然生龍活虎的跑了進來:“縣主!楚小姐又來了!”
華容舟放下端湯的手,側頭看了眼吳玉,嘆了一口氣道:“快請進來……”
楚燕進來便是一言不發,看着桌上的飯菜,自覺的用了剛剛呈上來的碗筷。
看着楚燕熱湯下肚,華容舟道:“你還想同我生分到什麽時候……”
“哪有……”楚燕死不承認。
“打你從我府上出門,我們已經生分了快一個時辰了……”
華容舟讓吳玉也一同坐下。
“縣主……”吳玉皺眉,還是看着華容舟擰起的眉頭坐下。
華容舟素手擡起指向了身旁的姑娘,面容頗為嚴肅的同楚燕道:“現在你也吃飽喝足了,你瞧好了,你今日就算是瞧出了花兒來,吳玉也是我們這般的女子!也變不成個男子來。”
吳玉聞言,順着自家縣主的話點點頭。
楚燕皺眉,像是要豁出去一般狠狠的打量着吳玉,從眼睛看到下颔,不放過絲絲點點。
“我說完了,你若是現在還想要吳玉同你回去,也該是親自問了她願不願意,她的事由她自己決定。”
華容舟從容的喝着茶水。
吳玉看着自家縣主,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就被楚燕打斷。
“不用了……”楚燕甕聲甕氣的,說話都帶着幾縷暴躁:“我才不要她了,上京那麽多男子,我為何要喜歡一個小丫頭……”
華容舟但笑不語,楚燕則是感到丢人,好不容易看上個男子原來還不是男兒身。
華容舟喝着熱湯又是打量了楚燕一眼,像是看清了她的小九九:“旁人不知道,你我不知道你嗎……你說漣姨同意你和吳玉的事根本就是你說來诓我的。”
“我……”
“你什麽你啊?”華容舟乜了楚燕一眼,又是往她案幾前頭遞了遞熱湯,“就算漣姨再怎麽嫌棄你,也不會讓你嫁給吳玉一個侍衛的,但是我估摸着啊,漣姨心裏頭也是知道吳玉是個姑娘。”
“怎麽可能,我娘都沒見過吳玉!”
“怎麽沒見過?之前平南王府的宴會,漣姨不是也來了嗎?那日我和吳玉還在屋子裏鬧出那麽大的陣仗來。”
想起吳玉那天晚上就是女兒家的裝扮,楚燕頗為氣惱的喝着湯:“你說我怎麽眼睛這麽瘸呢?”
華容舟心裏微微的嘆了一口氣:“好了,好了,這事就算是過去了,你放心,我才不會那這個事情以後笑話你的……”
晚膳之後,楚燕磨磨蹭蹭,又是在華容舟這處蹭了晚上的點心。
吃飽喝足,楚燕臨上馬車,這又是想起一事來。
楚燕佝着腰,踏在馬車之上瞪大了眼瞅着華容舟:“容舟,你知道你家那位太子妃娘娘肚子裏頭的金貴孩子沒了嗎?”
華容舟聞言收斂了目中的柔光:“還是少言她人之事吧,咱們過好自己的日子就成……”
……
自己受了自己的一刀,還沒有得了容舟的原諒,離了紅楓林的華容琅不料自己回去以後還有應對這種事情。
東宮太子妃肚中的胎兒沒了。
太子查來查去,查到源頭居然是他前幾日接出宮的五弟的過錯。
可是容渝第二日不就該是回了國子監,怎麽還在東宮裏頭露了面……
而現在太子已然将容渝扣在東宮兩日了,得了宋管家的消息,華容琅帶着胸上的傷勢,撐着一口氣也要将華容渝從東宮裏頭帶回來。
太子東宮他來的次數不多,但是每回來都有別樣的體會,胸口那處還要假以時日才得好,現在不過是随意的動一動,臂膀那處換來的都是徹骨的痛楚。
裏頭倒也是安靜,東宮的小厮看見他來,連忙将他迎了進去。
淌過蕭瑟的晚風,正廳之中的傳出撕心裂肺的哭鬧聲,華容琅耳尖一動,這是他五弟的哭鬧聲。
華容琅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待走到大廳之中,華容渝正哭的鼻尖冒泡的此刻看着屋子裏的一衆人,嘴邊還在叫嚷着:“不是我幹的!”
見了自家二哥來了,華容渝當即就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挺直了腰杆想要往他二哥那處躲去。
可是剛剛碰到他二哥的大腿,他二哥就一下子失了力氣靠着紅柱,臉色慘白。
華容琅忍了胸前的疼痛,靠着柱子撐了起來,都已經疼成這般,都還不忘告誡華容渝:“男孩子,哭什麽哭!”
對着立刻停止哭鬧的華容渝,顧齊淵也是極力忍着心頭翻滾的燥怒。
“筠青……我知道這事同容渝無關,但事後之人尚未查出,容渝恐怕不能跟你回去了。”
華容琅斂了目中神采:“那殿下可有懷疑之人,這小産之事不算小事。”
“有……但是已經被母後帶到宮裏審了……”
華容琅忍不住皺眉,雖不是說皇後不該管了太子府上的事情,但這個時候了,皇後居然是如此做法,将人逗帶到宮裏去了。
應當是同顧罹塵打多了交道的緣故,現在華容琅看一國太子這般沒有氣度,心下對比着顧罹塵的果斷作風。
又是對顧齊淵多了幾分唾棄。
堂堂太子,查個幕後黑手都查不出。
顧齊淵也是焦頭爛額,他東宮之事自己解決不了,還是母後生生插手了進來。
華璇清是晚間出的事情,那時候屋子裏除了服侍丫鬟,只有華容渝在。
這這麽一會兒功夫,孩子就沒了……
最主要的是大夫也說了璇清身子本來就弱,現在孩子沒了,已經若是想再有,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可一國太子怎麽無得子嗣,此刻顧齊淵心間的小心思不算少,若是真的再納了側妃,他作為崇朝的太子,也不該顧此失彼,同平南王府有了罅隙……
畢竟華璇清剛剛是失了孩子,想再納,也得等上一段時日。
還需要給平南王府時間緩緩。
……
皇後的宮殿之中,燭火通明,似是要将殿中邊邊角角的黑暗都給驅逐而出。
而此刻明芳姒坐在塌上,表情晦澀難辨。
東宮的第一個孩子,好端端的就這麽沒了。
那可是她好不容易盼來的皇孫啊!
明芳姒得了消息的那一瞬險些一口氣沒有喘上來,現在已經三日了,她心中還是
太子管不住的偏房裏的人,她來管!
明芳姒睥睨者地上跪着的一排女眷,除卻她當初送到太子府上的二人,剩下三個都是生着一副狐媚樣子,都戰戰兢兢的跪在地上,頭都不敢擡。
“今日給我說清楚!太子妃肚子裏的孩子沒了究竟是誰的手筆……”
四下悄然,誰都不敢多做言語。
明芳姒只恨得牙癢癢,太子現在還在東宮陪着太子妃,只可憐她還想等着華璇清脈象穩固了些該去告知陛下。
現下什麽都沒了……
一切都前功盡棄。
“不說?那就你們一起受罰;頌婉,這幾個全部拖出去,亂棍打死!”
怒火朝天,明芳姒刻薄的唇瓣的上下貼合又分離,輕飄飄的一句話安置了所有人的去向。
“皇後娘娘!皇後娘娘饒命啊!我們是無辜的啊,都是柔棉的錯,我們不過是被她拖下水去的!是柔棉去送的點心!”
那個叫柔棉的哀婉女子本就淚流滿面,聞言,立刻哀嚎一聲,上前去抱住明芳姒的宮裙。
“皇後娘娘……皇後娘娘饒命啊……妾身只是出于好心,給太子妃的弟弟送些點心,妾身也不知道那點心會造成這般後果啊,這主意還是旁人支給妾身的……”
明芳姒被吵嚷的腦子生疼,閉了眼揉着額邊的穴位,怒意四起:“頌婉!都給本宮拖下去,既然查不出來都杖斃了!”
“皇後!”
大殿之中威嚴男聲傳來,明黃色龍袍之上,金龍耀武揚威的勾着爪子。
明芳姒揉着穴位的手微頓,還未起身行禮,颢景帝就已經面色冷凝,看着她目中無甚情誼。
“事情都沒查探清楚,皇後就這般作為,三兩句就定人生死!皇後平日裏就是這般執掌宮印的麽!”
作者有話要說: 渣渣們暫時下線~
大哥:我還會回來的!
二哥:加一……
五弟:我就不回來了,反正戲份本來就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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