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屁股遠離那張椅子有三尺。

頭頂倏地撞到了他的下巴,發出砰地一聲響。

容修眼冒金星,捂着自己的下巴:“……”

這女人是腳底裝了彈簧嗎?!他不過是說了那麽一句話,她就反應這麽大!把他的下巴都撞破了!

夏念兮喏挪到了一邊,伸手,有些局促又小心地去撫平椅子上被自己壓出來的痕跡,“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

“好了,撫平了,看不出來了,以後我保證,絕對不坐這張椅子了!”

“……”

..........

晚餐時間。

夏念兮扒拉着碗裏的飯菜,有些心不在焉。

悄悄用眼角的餘光打量着自己對面的男人,看到他下巴上貼着的那張雲南白藥創可貼,想笑又不敢笑。

可即便貼着創可貼,這男人看起來還是那麽帥氣啊……

“那張椅子……”容修看她這幅樣子,忍不住還是開了口。

“我懂的!”夏念兮猛地點頭,見他神色不佳,又埋頭繼續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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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懂了?”

他的聲音還是淡淡的,經過了那麽多次的挫敗,現在也實在不敢對她這方面的領悟力有什麽太大的期待了。

“嗯,”夏念兮幾乎不敢擡頭再去看他,自己舀了一勺湯悶着頭喝着。

今晚的松茸雞湯還是很好喝,只不過她喝得有些不知味。

容修等她的下文等了很久都沒等到,幾乎要按捺不住把她拎起來了,然後就聽到夏念兮輕聲道,“那椅子我明天再讓幹洗店的人上來消毒一下,保證不會有任何的痕跡的,你放心吧。”

讓他放心?這是……不打算再去坐一坐的意思?!嘴裏的雞湯忽然變得無比地鹹澀,容修捏緊了碗沿,覺得自己的肺部隐隐作痛。

夏念兮卻還埋着頭喝湯,沒有注意到他的神色變化。

咣當一下,他手裏的碗被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

她這才擡頭,看了一眼他碗裏沒喝完的雞湯,“你不吃了?”

“……”

容修在她清澈的眼神下,實在是有些無話可說,只伸手把那一大碗雞湯又往她的方向推了推,“吃飽了。你快喝湯,別涼了。”

“哦。”

他說話沒什麽語調,和平時都一樣。

但夏念兮還是明顯感覺到他好像在生氣。

至于氣什麽……應該是氣那張椅子的事。

她想了想,又有些心虛,低下頭,認認真真地繼續喝湯了,心裏盤算着明天要早一點讓幹洗店的人上來做清潔和消毒。

那樣的話,或許他的臉色就不會像現在這麽難看了……

容修坐在對面,把她小臉上的糾結和心虛都收入了眼底,一口氣就這麽梗在了心口,上不來也下不去。

就連再看被她收拾得整潔溫馨的客廳,也壓不住心裏那股亂竄的火了。

.................

一整個晚上,兩個人一個待在客廳刷微博,一個待在書房裏處理文件,都相安無事。

直到接近午夜,容修的聲音才淡淡地從書房裏傳出來,“夏念兮,幫我把茶幾上的水果端進來。”

“哦——好的。”

他下班的時候讓易城去超市買了草莓,她剛剛洗了,還沒來得及吃。

端着盤子走進去,把草莓放在他的書桌上,剛要轉身,手腕就被容修給扣住了。

他起身一拉,夏念兮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被他摁在了那張柔軟的大班椅上。

她驚疑不定:“你做什麽?!”

“做你。”

憋了一個晚上的氣,像泡泡一樣在胸腔裏發酵,非要使勁折騰她才能解氣。

夏念兮反手撐着自己,白嫩嫩的五指全部摁到了果盤裏去,一盤草莓被她揉得稀爛。

容修撈起她汁水淋漓的手指,含了一根在嘴裏,動作暧昧極了。

草莓汁在他的白襯衫上暈染開來,格外地炫目……

........

夏念兮被抱進了浴缸裏,坐在前面,貼着他的胸膛。

最後一點力氣都被抽走了,他卻還是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

被他欺負得無力還手,她只能軟綿綿地靠着,任由他把溫水從旁邊用毛巾吸起來,再擠在她的身體上。

夏念兮雙膝屈着,被他像餃子餡兒一樣包着。

熱熱的氣息從後面卷過耳垂,“弄疼你了?”

“……”

想起剛才在書房裏的羞人姿态,她實在沒辦法轉過頭去看面對他,雙頰緋紅地。

夏念兮雙眸一撐,慌了,“你剛才……”

“沒事”容修很平靜,“今天是你的安全期。”

“……”

夏念兮有些無語,這個男人,記她的什麽危險期安全期,好像比她還準。

兩個人盯着浴缸裏的睡眠,一時都有些無聲。

他垂眸,眼底的墨色深了一些。

而她則咬着唇,不約而同的,和他都想起了那兩個還沒來得及出生,就已經失去的孩子——

誰都沒有再提及這件事,可是再度想起,就好像心口被無情的鐵鍬猛地掀了一下,掀開了蓋在上面的粉飾太平。

原來那種遺憾,還一直存在着,從來沒有遠離過她……

浴室裏安安靜靜的,一直沒有聲音。

容修抱着她靜靜地坐了一會兒,再低頭看她,發現她已經睡着了。

從浴缸裏站起來,他自己倒沒覺得冷,反而拿起浴巾細細地把她包裹好,抱回了床上。

小丫頭剛才是真的被自己折騰累了,這麽大的動靜也沒醒,沾了枕頭之後睡得更香。

他卻盯着她的睡顏,無眠。

靜靜地出了一會兒神,容修才重新起身,從架子上拉了一件睡袍過來随意套上。

到書房裏點了一根煙,看了一眼被他們折騰出來的那一片狼藉。

最後還是摸過手機,撥給白夜蕭,“是我。上次夏念兮流産之後的體檢病歷,你能不能再發我一份到我手機?原來你給我那份,被我放在辦公室了。”

白夜蕭嗯了一聲,挂斷電話之後很快就發了過來。

手機屏幕無聲地亮起,容修長指輕劃,點開了文件。

他看過好幾次的體檢報告,又在這個深夜裏,被他看了一遍。

報告裏有一張B超照片,上面的兩個小光點活靈活現。

現在,它們卻已經不複存在。

他就這麽靠在門框上,一直盯着,直到他把上面的每一個字,都看得清楚,且明白。

直到最後,手機屏幕又自動暗滅下去……

...................

夏念兮第二天就直接把在酒吧拍到的錄音公布到了網上。

吳霞平時的曝光率很高,誰都知道她是夏若雪的經紀人,錄音一公布,立刻引起了軒然大波。

網上立刻分成兩派,一派死守着力挺夏若雪。

另一派,慢慢地開始動搖,一點點地倒戈向了夏念兮……

并且支持她的人,開始變得越來越多。

一時間,夏若雪變成了白蓮婊的代言人,而夏念兮之前努力拍戲的視頻也被孟瑤找人放在了網上,怒刷存在感。

事件持續在網上發酵,連海洋之心的拍攝工作都被迫重新調整,配角的戲份先拍,主角的都需要延後,包括夏念兮的戲份都延後了。

她倒是無所謂,在公寓裏昏天黑地地讀劇本,又過了約莫十來天,才出門。

一月中旬,接近過年了,街上的氣氛格外地熱鬧,街邊的門面下方都挂滿了紅紅的燈籠。

夏念兮去了一趟超市,回來的時候手裏多了好幾個大包小包,不是別的,都是她囤的糧食。

經過上次的零食之争,倒也不敢明目張膽地吃了,就是出來的時候吃吃,過過瘾罷了。

站在路邊等車,她順手給孟瑤發了條短信叫她過來禦華帝景拿吃的。

短信還沒發出去,手機就響了。

是夏家的老傭人打來的。

夏念兮接起,“吳媽,什麽事?”

“小小姐,你能不能抽空,回來一趟?”

上次她在夏家被打得太慘,所有人都覺得她不會再回去了,所以這次,吳媽的語氣裏明顯帶着遲疑。

“怎麽了?”夏念兮也疑惑。

吳媽算是對自己友善的,為數不多的夏家傭人之一,不到萬不得已,恐怕她根本就不會打這個電話。

“哎,我也不知道怎麽說……我拍一張照片給你,小小姐,你看看吧……”

吳媽語帶哽咽地挂斷了電話。

幾秒之後,一張拍得不是很清楚的照片被她用彩信發到了夏念兮的手機上。

點開——

是夏家別墅裏拍的照片,地點在祠堂,裏面一片狼藉。

爺爺的牌位被砸了,丢在了荒草叢生的祠堂庭院裏,上面還有雨水和枯葉。

夏念兮心口一抽,往下拉了拉照片,就看到吳媽發來的信息——

[這段時間夏家生意都斷了,大小姐的拍戲也不順利,讨債的人鬧上門,把家裏都砸得一塌糊塗。小小姐,老爺子的牌位和骨灰盒,也沒有人在意了。請你盡快回來帶走吧……]

捏着手機的指尖略略收緊,夏念兮的眼圈已經泛紅了。

重回夏家?她自問,是大寫的不願意。

那一頓暴打留下的痛楚仍舊布滿着全身,回憶一次,就多痛一次。

可是爺爺的牌位和骨灰,不能像被人丢棄的垃圾一樣這麽扔在露天……

她站在路邊,心痛,又踟蹰。

不知道站了多久,等再度擡頭的時候,剛好就看到了馬路對面那幾棟氣派又傲然的辦公大樓。

“容氏集團”四個既低調又驕傲的大字,正在陽光下面發出閃閃的光。

062.抓緊我,別放開。

62.抓緊我,別放開。

..................

十分鐘之後。

夏念兮站在容氏底樓的正中央,明顯被問懵了。

前臺小姐不厭其煩地又重複了一次自己的問題:“您好,請問找誰?”

“……”夏念兮舔了舔有點幹澀唇瓣,腦子裏再度回放了一下自己剛才過馬路的過程——

紅燈變綠燈,身後的人走個不停,幾乎是推搡着把她擠過來的。

但是,她也沒有抗拒,直接就走進了這裏。

進來幹什麽?找誰?之前統統沒有考慮。

得不到回答,前臺小姐看向她的眼神就有些怪異了。

這女孩子穿着半舊不新的豆沙綠色大衣,人工纖維合成材料制成,下面是普通的黑色打底裙,再加黑色絲襪配小短靴。

雖然身材姣好清新靓麗,卻并無富貴感。

她考慮着要不要叫保安過來趕人,然後就聽到了一記熟悉的聲音,“夏小姐,你怎麽在這裏?”

夏念兮轉身,總算清醒了一點,“蔣城,是你啊!”

易城:“……”

他深呼吸,告訴自己已經習慣了。如果夏小姐真的能記住他的名字,說不定自己會經歷一場‘飛來橫醋’,到時候連工作都不保。

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伏。

記不住,也是好事。

在其他人詫異的目光下,堪稱業界楷模的金牌特助易城依舊保持着非常專業的微笑,親自把夏念兮領進了總裁的專用電梯,“夏小姐,來找總裁?”

“……”夏念兮抿了抿嘴,無聲地看着電梯裏不斷攀升的數字。

易城以為她不願意說,也很識趣地沒有再問。

兩個人一起用行動表明了什麽叫做沉默是金,又一起走出了電梯。

易城把她安置在了辦公室外面的沙發上,正對橢圓形的透明小型會議室,“總裁正在開會,夏小姐請稍等。”

“……謝謝。”

秘書殷勤地端來咖啡,夏念兮把杯子握在手心裏,盯着會議室裏面看——

容修站在會議桌的主位前,長指輕點桌面,輪廓深邃的側臉找不出半點瑕疵,雖然隔着玻璃,不知道他在說什麽,但是從他的神态上能夠感受到那份運籌帷幄的氣勢。

她一時看得有些發呆,也忘了阻止易城進會議室告訴容修自己來了。

只見易城附耳在他身邊說了一兩句話,容修就立刻看過來。

目光沒有逡巡,而是筆直地落過來,準确無誤地找到了坐在沙發上的夏念兮。

他的眸光不着痕跡地柔和了一度。

夏念兮沒想到他會突然看過來,手指無意識地一松,咖啡杯掉了下去,咖啡沿着她的絲襪滲到皮膚上,燙得她小臉一白。

會議室的門就這麽被打開了,甚至連一句終止都沒人吩咐下來,大家還沒回過神來,容修已經走了過來,穩穩地把她從沙發上抱起來,“疼不疼?”

“……還好。”

比這個還疼的時候多了去了,這個真的還好。

容修卻聽得眉心一蹙,再看向自己秘書的時候,眼裏多了一分不悅。

秘書吓得不輕,求救般地看向易城,“易特助,那杯咖啡是85度的标準溫度,我……”

易城趕緊拿了燙傷藥膏送過來,“總裁。”

容修接過藥膏,直接進了辦公室,關上門。

外面秘書室的人還一頭霧水,那些高管們卻已經從辦公室裏出來。

個個都往總裁辦公室瞄。

易城則守在門外,十分盡責:“大家有事的話,晚點或者明天再來報告吧。”

......................

辦公室內。

厚重的木門合上,隔絕了所有人或探究或迷惑的視線。

夏念兮被容修抱到了沙發上,她小聲咕哝,“我真沒事……”

唰——

他輕松一拉,絲襪已經被他扯開了,露出雪白纖細的大腿,容修擡頭,“你剛說什麽?”

“……沒什麽。”她咬咬唇,伸手去夠他手裏那管藥膏。

容修卻擡手避開,把藥膏擠出來,抹在了她泛紅的那一塊皮膚上,燙得不算嚴重,但疼是肯定的了。

他看得皺眉,忍不住輕斥,“怎麽這麽容易受傷?!”

夏念兮想捏着抱枕靠在沙發上,一時口快,“誰知道你工作的時候那麽好看,看得走神了,所以就——”

說完之後,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

又趕緊把抱枕捂到自己臉上,真希望沒被他聽見。

可放在大腿上的手指明顯地頓了一下,他擡手,把抱枕從她的臉上扒拉了下來,“這麽好看,所以就多看幾眼。別委屈了你自己。”

話語裏,有明顯的笑意。

夏念兮小臉漲紅,被他這麽一調侃,再拿抱枕遮臉就有點欲蓋彌彰的意思了。

幹脆也盯着他,大大方方地看。

這還是她第一次在清醒的時候盯着他這麽久。

發現每次看他,自己心裏都發出這個男人怎麽可以這麽好看的感嘆來……

眉眼深邃,唇瓣薄實,鼻梁高挺,連臉部的線條都非常的完美……也不知道是遺傳了誰……

在容家的時候,也從未見到過他的父母……

她的思緒漸漸飄得有些遠了……

容修被她這樣盯着,也絲毫不見局促,反而放緩了幫她塗藥的動作,末了,才擡眸重新看她,“怎麽樣?值你那一塊錢的包養費嗎?”

夏念兮被他逗笑,嘴角忍不住悄悄揚了揚,“還行吧。”

“得了便宜還賣乖,”容修輕嗤,把她的腿放下去,“找我有什麽事?”

“……”

夏念兮頓時眼神亂飄,自己走進來之前其實并沒有想好,走進來之後……更加地想不好了。

“也沒什麽事,就是路過,順帶上來看看。”

“來查崗?”容修笑。

“……算是吧。”

“夏念兮。”

“嗯?”

“你撒謊的時候,心虛氣短,眼神亂飄,說話聲音都在顫,這些,有人告訴過你嗎?”

這小丫頭平時沒心沒肺,不涉及到原則的事,謊話一扯一籮筐。

可真正涉及到讓她在乎的事了,她反而不會撒謊了。

容修确定,她現在有事。

而且這事可能還不小。

“……!!!”夏念兮敗下陣來,低着頭,不說話了。

“不說的話,我繼續開會去了。”容修作勢要起身。

“別——”

她趕緊伸手,拉着他的大衣,小手捏着黑色的羊絨大衣,看起來白皙又軟嫩。

容修眼神也柔了一些,“那你說,是什麽事……”

“……”

夏念兮真的不習慣求人。

因為害怕被拒絕,不想品嘗那種滿懷期待之後的失望。

這段時間唯一求過他一次,就是把電影撤檔的事。

今天這個,是第二件。

依舊還是怕被拒絕。

捏着他的衣擺半晌,最後吞吞吐吐,“那個……我要回去一趟……”

“回哪兒?”

“……夏家。”

說出這兩個字,已經耗盡了她的全部勇氣。

“想讓我陪你去?”

“你怎麽知道?”她瞪大了眼睛。

“……”容修靜靜地看了她兩秒,摸摸她的頭。

到底從小到大失望過多少次,才會連這樣的事都不敢直接問出口?

她是不是對周圍的人,都不敢有任何的要求?

哪怕再小的事,也不會輕易開口。

夏念兮以為他的沉默就是拒絕,她垂眸,眼神暗淡了些許。

随後起身,對他勉強地笑了笑,“打擾了,我先走了。”

“急什麽?”容修起身,把她扣回自己的懷裏,用下巴輕輕地摩挲了一下她的發絲,“你先跟我去一個地方。然後我再回答你,去不去夏家。”

“去哪兒?”

“去了就知道。”

...................

半小時後。

市中心。

最大的商場突然全部閉館,謝絕任何其他的客人入內。

全部的店員和員工都接到了通知,着裝整齊神色恭敬地站在了各自的專櫃門口。

夏念兮被容修帶進去的時候還有點蒙圈,“來這裏做什麽?”

“賠你一條絲襪。”

容修攬住她的肩膀,淡淡地道。

夏念兮:“……”

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腿上已經被撕破的襪子。

卧槽一條絲襪而已,路邊攤兩雙都只要九塊九毛八,他帶她來這裏,是不是太過大費周章了一點?

她悄悄拉了拉他的袖子,“這家商場是容氏旗下的産業?”

“是。”

“……”果然。

她又拉了拉他,“容修,我覺得你這麽做,有點像一個人。”

“誰?”

“古代的那些個昏君。”

容修腳步一頓,低頭看她,黑眸裏帶着一點玩味,“真這麽想?”

“嗯。”

這家商場她雖然很少進來,但是也知道這裏的營業額每天都是以九位數計的,這樣一閉館,哪怕時間很短,也不知道要損失多少。

“既然昏君都做了,那……”容修勾唇,故意拖長了尾音。

“怎麽?”

“那你這個禍水,不想當也得當了,”他一個反手,把她推進了CHANEL專櫃,“不買點什麽,可對不起昏君和禍水這兩個名號了。”

夏念兮:“……”

實在拗不過他,她也只能進去了。

專櫃導購們都拿着當季的最新款恭候着,等容修一進來,立刻齊齊圍了上去進行各種介紹。

容修卻往後退了一步,避開了她們,指了指自己身邊的夏念兮。

意思非常明确,她才是今天的主角,買不買,都是她說了算。

導購們立刻恍然大悟,露出羨慕嫉妒恨的目光——

不是沒見過來這裏為了女人一擲千金的男人,只是那些人大多都用金主姿态對待跟着他們的女人。

能不能買,買哪一件,都是男人說了算,而那些随行的女人,大多都只能看自己金主的臉色辦事,買多了,怕金主不高興,又怕自己買的款式金主不喜歡。

但今天容氏總裁親自光臨,對眼前的這個女孩已經不是僅僅是一擲千金的豪氣,更不是普普通通的寵愛。

而是一種……很深切的尊重了。

她們再看夏念兮,眼裏已經多了很多的尊敬和小心翼翼,一個一個走過去,“小姐,這是剛剛出來的最新款——”

“她姓夏。”

容修淡淡提點到。

“夏小姐——”導購們立刻領悟了過來。

接下來全場幾乎都沒有容修什麽事了,他只是坐在沙發上看她挑選,姿态從容而耐心,到最後他除了剛進來的時候說過一句她姓夏,全程都沒有發言。

夏念兮本來不想買,但她本身就纖瘦苗條,皮膚白皙,再刁鑽的顏色都能駕馭。

最後架不住那些導購的熱情,幾乎每種款式都來了一套最小號。

其中一個導購又挑出了一套衣服,陪着她進了衣帽間。

容修簽字付賬,看到那個瘦瘦小小的導購從衣帽間裏出來,她手裏拎着夏念兮原來的衣服,“總裁,這套衣服需要我們處理了麽?”

這個牌子在國內都屬于三線,這衣服想必應該是不會被需要了。

來這裏的客人幾乎都會選擇丢棄。

誰知容修的回答格外出乎她們的意料:“交給我的助理,讓他找幹洗店洗幹淨,熨好,然後送到我的公寓裏去。”

這是小丫頭的東西,丢了,她會覺得不自在。

“好的,容總。”導購掩住眼底的詫異之色,訓練有素動作熟練地把衣服包好。

容修轉身,就看到了從剛剛試衣間裏出來的小丫頭——

珍珠雙排扣的白色短款上裝,下面是白色的高腰A字裙,配CHANEL的經典黑絲和白色粗跟扣帶鞋,頭發軟軟地披在耳邊,耳朵上的兩個小小珍珠色山茶花耳釘和她胸前的鑽石山茶花胸針遙相呼應。

小腿纖細,腰身不盈一握。

因為試衣服的緣故,她臉頰有些泛紅,整個人像春日枝頭上韶華最盛的那一枝含苞欲放的桃花……

這不是禍水,還能是什麽?

他的眼睛亮了一下,裏面有輝光跳躍。

夏念兮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伸手拉了拉自己的裙子,“不好看嗎?”

“嗯,”容修聲音有些粗,把她拉過來攬在自己懷裏,“醜死了,所以只有我一個人能看!”

夏念兮:“……”

所以到底是好看還是不好看?!

........................

容修寫下禦華帝景的地址,讓店員們可以把剛買的那些大包小包及時送去公寓。

兩個人之後就出了商場,他開着那輛黑色的越野車到夏家門口,夏念兮捏着手裏的CHANEL小包包先下了車,站在一旁等他。

二十年前這棟別墅也是本市最有名的富人住宅,爺爺還在的時候,不知道多少人削尖了腦袋想巴結夏家求富貴。

那時候的夏家和容家,也是并駕齊驅的。

可是現在……

她眨了眨眼睛,眼神平靜地看着油漆斑駁的夏家大門,越發能感覺到那股日益衰敗卻又無力回天的味道。

做生意,有時候就是做人。

以夏茂青的人品,夏家的衰敗,也在意料之中。

只是想起這裏是爺爺以前努力打拼下來的産業,她的心裏還是會有些難過。

容修把車停好,正準備下車,手機便響了。

是容老爺子打來的。

他接起,壓在了耳邊——

“阿修,我昨晚,又夢到你夏爺爺了,”容耀國的聲音顯得有些蒼老,“他拜托我不要對夏家趕盡殺絕。我雖然不知道夏家是何處得罪了你,但是……你也手下留情吧。”

人老了,就容易念舊。

也怕以後自己到了地下,沒辦法跟老兄弟交代。

容修沉默着,沒有應聲。

容耀國咳嗽了幾聲,聲音沙啞:“你今天下班就去夏家走一趟。我也跟你夏叔叔說好了,你去了,什麽都不必做,什麽都不必說。商場上自然會有人聞到風聲,到時候,夏家的日子好過一點了,也就算了。知道了嗎?”

容修捏緊了手機,又看了一眼站在牆根那邊,等着自己的小丫頭。

...........

夏念兮等了幾分鐘,容修就下車了。

兩個人一前一後地往夏家大門口走。

門衛差點沒認出她來,“小,小小姐?!”

又看了一眼她身後的男人。

身材挺拔,器宇不凡,氣勢更是迫人……雖然不知道這位是誰,但門衛已經陡然變了臉,“我……我馬上就去通知老爺。”

門衛一溜煙跑了,夏念兮提步正要進去,就被容修握住了手,“不急,還有一位客人沒到。”

“誰?”她往他身後看,沒懂他的意思。

“等等你就知道了。”

“哦。”

夏念兮默默地低下了頭。

雖然她什麽都沒說,但是從她冰涼的手心可以看出來,她很緊張。

更确切地說,應該是害怕。

這裏給她的回憶實在太過慘烈,全身的骨骼都好像又痛了起來,如同被人拆了之後扔進了凍庫,透着鑽入骨髓的寒意,讓人連血液都快要停止流動。

他的手收得更緊了,将她的小手都包裹在自己的大掌裏。

夏念兮因為他的動作而微微地一顫,或許是因為他的掌心太過幹燥溫暖,她咬着唇,盯着自己的腳尖。

沒有動,也沒有抽回手。

兩個人靜靜地站了幾秒,直到唇瓣都被她自己咬出了一圈白白的痕跡,夏念兮才鼓起了自己所有的勇氣,對他輕聲道,“容修。”

“嗯?”他低頭看她。

“一會兒進去之後,可不可以拜托你……”夏念兮擡起頭看他,眼圈有些泛紅,聲音顫得不能成句:“拜托你……一直握着我的手,不要松開……”

這話,她說得極無底氣,生怕被他拒接。

顫抖的聲調透露了她的緊張。

這句話,說出來真的很難。

可是她害怕。

或許平時遠離夏家的時候,她可以僞裝,可以不去回想。

但是現在,站在夏家的門口,如同站在黑洞洞的深淵入口,她有一種錯覺,好像只要他一放手,她就又會跌落回那深淵裏去,被那些醜陋的人打着親情的旗號碾得血肉模糊,甚至粉身碎骨……

容修沒有立刻回答她,而是眸色深深地看着她。

一站到這個門口,他就發現了她渾身不對勁。

特別是看着她現在這幅小心翼翼,害怕被拒絕的樣子,讓他的心尖像是被人掐了一把。

酸脹,澀然。

很不舒服。

這個女人,應該活得肆無忌憚,勇往直前。

可是現在,哪怕他還站在她的身邊,哪怕他還牽着她的手,她卻還是如此地惴惴不安。

這些,都拜夏家人所賜。

哪怕她平時僞裝得那麽完美,裝得那麽若無其事,可一到了這裏,她還是會驚惶,會害怕,會不知所措……

薄唇微微拉平,他用指尖在她的掌心裏輕輕地打着圈圈,一時無話,沒有拒絕她,但也沒有放開她。

半晌,他才輕聲道:“那你要抓緊我的手,也不要放開。”

磁濃的聲音更像是一種更恒久的承諾,讓夏念兮低垂的腦袋動了動,受到蠱惑一般慢慢擡起來。

濃密纖長的睫毛下方已經有了一片水汽,濕漉漉的眼圈更加地紅了,“謝謝你,因為……有你在,他們才會對我客氣點。”

此時此刻,她知道自己接下來會很安全。

這樣很好,很讓她安心……

指尖輕輕地收緊,在他的掌心裏緊握成拳,爾後才放松,抓住了他的一根小指頭,牢牢地握着,沒有松手了。

容修莞爾,低頭看着她瓷白的小臉。

陽光晴好,細細密密地落在她的周遭,他能看到她臉頰邊細細的小絨毛,像鮮嫩的水蜜桃般惹人采撷。

眸色更加地深了,他忍不住低頭,用唇瓣湊近她的腮邊——

“嘟嘟——”

身後有汽車的喇叭聲由遠及近而來,打斷了他的動作。

容修拉直了身體,略微有些不悅地把目光向後投去——

易城從車上下來,“總裁,夏小姐。”

夏念兮應聲回頭,然後就看到容修的特助打開了奧迪車後座的車門。

從後面下車的居然是……

她漸漸地瞪大眼睛,吃驚地看着眼前的一幕,還沒來得及出聲,身後的腳步聲已經淩亂又急切地傳來——

“大少爺,不知您大駕光臨,真是有失遠迎,有失遠迎……”

聲音谄媚又狗腿,感覺像是貼着容修的鞋底再發出來的。

如果不是因為對這把聲音異常熟悉,夏念兮絕對不敢相信,這是在自己面前那麽趾高氣昂的人,此刻可以如此地低三下四。

這是她的父親,夏茂青。

一時沒有回身,她直挺挺地站在了原地,臉依舊朝着夏家大門外。

夏茂青卻已經非常主動地湊了上前,小心翼翼,又萬分恭敬地問道,“大少爺,請問這位貴客是……”

......................

063.毒舌的容修

63.毒舌的容修

....................

夏興華恭恭敬敬地盯着自己的小女兒的纖細背影,似乎真的已經不認識她了一樣。

就如同此時此刻出現在他面前的真的是什麽上流社會的千金名媛,需要他小心翼翼地去恭敬對待。

這态度鮮明得簡直讓人以為他得了神經分裂。

在聽到他聲音的那一刻,夏念兮就如同被有毒的蔓藤爬滿了脊背,空氣變得稀薄而難以呼吸。

如果可以,她寧願自己這一輩子,都不要再見到這個人。

哪怕,她的身上,流着一半來自他的血液……

容修側眸,睫毛俊臉上投下一小疊陰翳,五指扣得更緊,把夏念兮冰涼的小手全部都包裹在自己的掌心裏。

兩個人安安靜靜地就這麽站着,他很耐心,不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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