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2.0草莓印
口腔裏的水果糖慢慢融化, 水果的新香味兒緩緩的流淌着,像是咬一口能抽出絲的棉花糖,甜膩膩的。
如他所說, 确實很甜。
舒棠楞楞地想。
樓下飄來飯菜的香味。
來的客人漸漸多起來,舒母嫌做飯太慢, 專門請司機把家裏的廚子帶過來。
大年初一過後,江城的大戶人家都會請親朋好友留下來吃中飯。以年長者為先。舒老和舒老太作為上年紀德高望重的老人家, 自然是要請客的。
很快,長輩們圍在偏廳嗑瓜子閑聊,場子熱鬧起來, 湊了好幾桌麻将。
舒老太自摸了一個麻将牌,想起什麽似的,看着敞開腿坐在沙發上的舒北南, 疑惑道:“南南, 棠棠和小薄在哪啊?好長時間沒看見他們了。”
舒北南熄了屏, 視線瞥一眼鐘,站起來:“我去看看, 他們應該在樓上。”
舒母接話:“你上去把你妹妹喊下來, 長輩們都來了, 別窩在房間,下來認認人。那一桌子全是和你們一個年齡的年輕人,溝通溝通也好。”
舒北南單手插在褲子口袋裏, 擡腳走上複式樓梯。剛走了幾小截兒,就看見舒棠走下來,身後跟着薄琊。
倆人一路無話,氣氛有點尴尬。
舒北南見怪不怪,開口打暖場:“棠棠, 你去靠着空調的那桌,你跟那些哥哥姐姐們聊天去。”
舒棠“哦”了一聲,輕步走過去,找到一個空位置坐下。
見薄琊還盯着小姑娘的背影,舒北南小臂勾住他的脖子,嘻嘻哈哈,“我妹又惹你生氣了?你們倆表情像見了鬼似的,果然不愧是一對仇家。”
男人抿着薄唇,黑睫輕眯,輕松掙脫開舒北南的手臂,攥着掌心往空調邊走,來到那桌叽叽喳喳的一群年輕人之間,搬了個板凳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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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北南:“?”
薄哥不是向來不喜歡和別人聊天嗎?
男人剛坐下來,一桌子人猛地噤了聲。
薄琊輕嗤,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繼續。”
大家相互對視一眼,有些忌憚。人人都知道薄家的少爺性子冷,不好惹,生怕在他面前說錯了話。
漸漸的,薄琊沒有打擾他們。大家慢慢活絡起來,又火熱的開始聊起八卦。
“杜子笙。”有人開玩笑,揶揄的看向杜子笙,“你退親對象不是在這嗎?嘿嘿,舒家小小姐這麽可愛,後悔沒有?”
杜子笙抖了抖腿,餘光瞥一眼沉默不語的薄琊,發現他正盯着他,視線幽冷。
別人可能不清楚,他是真真切切地目睹,薄家這位少爺和舒家小小姐有一腿。但是杜子笙今天多多少少又聽說,薄琊和舒棠小時候是死對頭,水火不容的那種。
真是讓人摸不清頭腦。
杜子笙半點也不想摻合進去,這件事他不僅撈不到好處,很有可能被薄琊暗中打壓一頓,百害無利。
杜子笙狠狠的嗔一眼:“別說了吧你!”
未幾,傭人們擺好餐具,長輩們紛紛上座。
舒老喝的有點多,白酒上頭:“……老薄啊,咱們兩家那兩個小年輕真讓人操心。”
大家不約而同豎起耳朵,好奇心被吊起來。
薄文石也有些微熏:“是啊,都不懂表達,我那傻兒子一見面就把人家小姑娘咬一口,唉……”
梵妮掐了一下薄文石的大腿:“說什麽呢,這麽多人聽着呢,給他倆留點面子。”
“面子?”舒父微紅臉頰,“這兩孩子的面子早就掉光了。你看看小時候他們惹出來那些事,互相鬥得可慘了,有一次我親眼看見棠棠在小薄的褲子上畫了一只烏龜!”
衆人嘩然,驚訝地看着舒棠。
舒棠臉像充血了似的,恨不得打個地洞鑽下去。
一年一度過年的時候,長輩們喝多了喜歡爆她的糗事,奈何她臉皮薄,還是害羞的很。
“噗——”
在薄哥身上畫烏龜。
舒北南沒忍住,捂着嘴笑出來,雙肩顫抖。
舒棠黑着臉踢他一腳:“哥哥,飯不好吃嗎?你笑什麽。”
“吃飯又不用耳朵吃。”舒北南扭頭,“呵”了一聲,“棠棠,你長這麽大真是個世界奇跡。”
“?”
“你樣樣都踩在薄哥的痛點上,居然沒被他弄死,現在還活蹦亂跳的,活見鬼。我就沒見過哪個人得罪薄哥,還能像你這樣活的無憂無慮,這叫什麽……摁不死的小強?”
舒棠:“……”
這個人真的是她親哥哥嗎?
一道視線淡淡的投向舒北南,薄琊大掌壓着舒棠的小腦袋,隔着她冷冷開口:“舒北南,你吃飽了?”
“沒呢……”舒北南讪笑幾聲,止住話。
“棠棠。”男人側頭,沉沉的嗓音響于她耳側,“你哥哥撒酒瘋,在瞎說八道呢。”
舒北南:“…………”
他明明說的全都是大實話。
—
年後第二天,一大早,舒棠提着禮物,跟着舒北南一起去薄家拜年。
周元洲湊了一桌四人麻将,正搓得起勁兒。
舒北南上前,一把提起他的衣領:“你這小子,昨天怎麽沒來舒家老宅?”
“別提了。”周元洲嘆了口氣,“最近有個外國調香師的比賽,我被我爹搞去那個審核團隊實習了,昨天惡補了一下參賽選手的得獎視頻,熬夜都熬出法令紋了。”
“那不挺好。”舒北南似笑非笑,“你這小子終于幹點正經事,不然你大學四年攝影白學了。”
周元洲将牌碼在桌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和舒北南聊天,“對了,我在找棠棠的視頻的時候,發現她有一個采訪……”
周元洲掏出手機,将手機雲文件裏的視頻轉發給舒北南。
“你看看,這事挺奇怪,我都沒聽說過。”
舒北南眉一挑,點開視頻。
視頻的時間是半年前,畫面被卡擦卡擦的閃光燈照的有些晃眼,隐約能夠看見,小姑娘穿着小高跟,穿着裙擺式毛呢大衣,打扮略顯成熟穩重。
很快,鏡頭轉向近景。
媒體蜂擁而至,舉着黑壓壓的話筒湧向舒棠。
——“舒棠,請問您背後的紋痕有什麽特殊意義嗎?”
——“對于您的網友粉絲熱烈讨論紋痕,您是怎麽看的呢?”
——“有人猜測這是您選擇調香的原因,是真的嗎?”
小姑娘沉默片刻,擡起頭,莞爾一笑,語調有條不紊:“沒什麽特殊意義。”
舒北南看見,畫面中的姑娘明顯遲鈍一下,而後不疾不徐地說。
“瘋狗咬的。”
他等到視頻播放完畢,斜眼看着周元洲:“就這?”
從時間上來看,這貌似是舒棠去年獲得調香師界新人獎時,出席頒獎典禮的視頻。當時舒棠還專門打電話和家人報喜。
舒北南并沒有看出這個視頻有什麽問題。
周元洲:“舒北南,你仔細想想,你知道棠棠妹妹脖頸後有這個印記嗎?而且,瘋狗怎麽會咬到脖子上去呢?”
舒北南回想了一下,舒棠脖子後面有這樣的痕跡,他是知道的。貌似從很久以前就有了,那時,舒北南以為是舒棠的胎記,沒多過問。
她頸後的那道痕跡很淺很淺,淡到幾乎看不見,最近幾年沒什麽人發現。連舒北南也淡忘了,沒想到會被記者發掘出來。
舒北南略遲疑:“确實,舒棠小時候怕狗,要是被狗咬了,也不至于我們不知道。”
“這就是奇怪的地方。”周元洲開始不安,“我也是從小認識棠棠妹妹的,沒聽說過她被狗咬。”
舒北南扶額:“這事還得再想想……”
雖然有些蹊跷,但舒北南不打算過多地過問。
如果真的是她的秘密,拼命掩蓋,不想讓他知道,那他便不去探究好了。
“這事我就跟你說一聲。”周元洲攤攤手,“我也不去管了。”
舒北南若有所思。
—
此刻,舒棠又被梵妮拉着試衣服。
薄家的衣櫃一排排整齊地排列着,就像高檔商場裏氣派的店面專櫃。
中途,梵妮去房間裏接了個電話,愁眉苦臉的回來。
“棠棠,你先下樓和哥哥們玩去吧,阿姨臨時接到一個新年限定套裝,必須要簽兩百份簽名。”
梵妮翻箱倒櫃找出馬克筆,不多時,公司托人給她送來兩百多個禮品包裝袋。
公司發布的“新年限定套裝”主打梵妮最近設計的一套紅色系新衣服,需要她在不同的禮品包裝袋上,親手簽兩百份簽名。
舒棠下樓,恰巧看見薄文石在廚房磨咖啡。
薄文石将咖啡渣過濾,把幾杯醇厚的黑咖啡放進盤子裏,對舒棠笑笑:“棠棠,麻煩你把這些咖啡端給哥哥們。”
“好。”舒棠應了一聲。
送完咖啡回來,還剩了幾杯。薄文石想了想,“你幫我給你阿姨送一杯吧。”
舒棠端着盤子上樓,将咖啡放在梵妮辦公的桌子上。梵妮伸伸腰,笑眯眯地看着她:“真是年紀大了,差點忘了我的名字怎麽簽。”
她将禮品袋翻過來,“棠棠,你看看我寫的怎麽樣,新年快樂寫的沒錯吧?”
舒棠轉頭看過去,看向梵妮手指的方向。
Bonne année(新年愉快)
by:Fannie
她猛地腳步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