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謝傾本可以避開,但看見她的身體直直往前栽倒下去時,還是下意識地伸出了手。
比想象中纖瘦,小小的,好像他一用力就能将她揉碎。
一垂眸,額角大豆大豆的冷汗撞入他眼簾。
“謝小郎君……”
許文茵聲音細微顫抖,臉埋在他胸前,幾乎整個身子都靠在他懷中。
謝傾本可以立時放手走人,要是換成別的女人,他會毫不猶豫。
可許文茵細白的手指尖死死攥緊着他的衣裾,就好像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他眼底一暗,一股莫名的煩躁竄上心頭。
“別動。”
謝傾說完,那只只用上臂抵住她腰間的手一轉,将她腰肢攬住,另一只手伸下去,托住她的臀,以防她掉下去,而後将人整個抱起來,大步往涼亭內走。
他眯着眼跨上臺階,一擡腳,将木凳上落的一層薄雪盡數踹落在地,将她放下去。
“哪裏疼?”他問。
許文茵還沒從他方才那番動作中回過神。
分明聲音還是低沉而冰冷,可單膝跪在地上與自己平視的他,似乎和方才又有些不一樣。
許文茵不禁低下頭去,她想了很久,終是從嘴裏擠出一句:
“對不起。”
“對不起……謝小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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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前的謝傾沉默幾息。
“為什麽道歉?”話中聽不出喜怒。
“因為……最開始我的确是想從你身上得到一些有關謝十三的事,是我動機不純。”她搭在木凳上的手攥得很緊,“至于緣由,我現在不能告訴你。”
她擡起頭,“但是希望你相信我,我從來沒有存過旁的壞心。”
“你願意……相信我嗎?”
女子漆黑的眼眸澄澈如珠,真誠,坦率,毫無保留,将他望進了滿腔秋水之中。
謝傾靜靜看着,竟有些失去話語。
從生來到如今,十八年,似乎還沒有哪個因目的接近自己的人同他說過“對不起”。
更沒有人,會和傻子似的,問他“你可不可以相信我”。
廢話。
當然不會相信你了。
他道:“那不問原因,問你一個問題。”
許文茵點頭。
“既想知道謝十三的事,你何必處處躲他?”一頓,道:“找我問他的事,是舍近求遠。”
他說這話時眼底帶着幾分審視。
他在等她的回答。
自己會如何對她,就取決于這個回答。
夜裏冷風陣陣,吹得她不禁瑟縮了下肩膀,手指尖緊緊摳在一起,像一支不堪風吹的芙蓉。
寂靜半晌,她終是動動唇瓣,抛出一句低低的話語。
“因為,我害怕。”
謝傾眯眯眼:“你怕什麽?”
許文茵将頭垂得更低,嗓音冷淡,“怕謝十三。我不喜歡他,又專橫又可怕。”
……?
謝傾反應了一下這話裏的意思。
專橫,可怕?
他?
許文茵還在繼續說:“但是謝小郎君你和謝十三卻很不一樣,所以我才……”
她擡起眼,鴉羽般的長睫輕輕顫抖,“真的對不起,謝小郎君。”
背後的明月照下,在她身周鍍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暈,似乎整個陰暗的涼亭都因她而熠熠生輝。
就和那日,他在街巷邊随意一瞥,看見她從車中被人攙着走下來時一樣。
不可方物。
比這輩子他所見過的所有東西,都要漂亮。
謝傾緩慢地将眼簾一垂,默了默。這個過程幾乎只有幾息。下一刻,他又擡起頭,可方才還覆在眼中的那抹冷戾已消散不見。
許文茵還想說什麽,謝傾站起來,将身上大氅一解,一落,徑自蓋住她半邊身子,幾乎将她裹住,“行了,不用說了。”
他的語氣也變了。
許文茵有些發愣,“郎君?”
“還疼嗎?”謝傾低頭看她。
許文茵下意識點點頭,又搖頭,“不打緊,我習慣了。”
疼和習不習慣又沒關系。
謝傾這些年為了裝成一個合格的廢物,常年混跡脂粉堆,比尋常男人都要了解一些女子的事,大抵對她為什麽會疼就有了數。
“你坐着別動,我去将你屋裏的婢女引來。”丢下這話,他轉身離去。
許文茵不知他突然是怎麽了,手中那件玄色大氅的絨毛上還殘留着他的體溫,溫熱的,軟軟的,甚至能嗅到一股淡淡的白芷香。
白芷香?
許文茵疑惑地颦起眉,之前自己好似在謝十三身上也聞到過一樣的香味。
謝傾回來得很快,自他身後能隐隐聽見婢女邁上臺階的聲音。
許文茵想站起身卻被他摁回凳子上,只得伸直手臂将那團大氅還給他:“謝小郎君,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什麽?”
“你願意相信我的話了,對嗎?”
謝傾伸手去拿那件大氅,自己都覺得自己魔怔。
相信她的話嗎?他其實壓根不信,這世上能相信的,只有自己。
但是。
她抓緊大氅的手蔥白如珠,他低下頭去,在她手指尖上輕輕一吻,“對,這就是我相信你的證明。”
溫熱柔軟的觸感轉瞬即逝,許文茵還是唰一下撒開了手,好在謝傾夠穩,大氅晃了幾下沒有落到地上。
身後婢女呼喚的聲音越來越近。
他權當沒聽見,将大氅随手一抛,散漫披在肩上,沖許文茵道:
“明天,我再來看你。”
謝傾慢悠悠翻牆回府時,正巧撞上林二寶吃飽喝足在院中散步消食。
見他從牆頭一躍而下,臉都皺起來:“你又去哪兒了,我找你一天了都。”
“爺去哪兒幹你屁事,”謝傾揚起眉,“說吧,你找小爺作甚?”
林二寶相當習慣他表兄這副所有人都欠自己幾百兩銀子的大爺态度,自顧自地說:“本來想趁還未開春趕緊把那群山匪給辦了,但如今太後不是突然要去別宮泡什麽溫泉麽,我是想問問你打算怎麽辦。”
謝傾一挑眉,想起來是有這麽一茬,這幾日想着許文茵的事,差點就給忘了。
嚴太後注重養生之道,每年上元一過便要去別宮溫泉玩上一陣。
林二寶就擔憂:“新帝是年年都要随行的,除此之外點了你我,嚴六,還有姓沈的那個酸儒……哦不對,扯遠了,反正咱們倆一去,這一鍋端了山匪窩的事得等到什麽時候去了?”
他在後面追着謝傾,謝傾活像看不見他走得有多費力,一邊翻着白眼一邊大步往前,“溫泉行宮不就在京郊那地兒麽,算起來還離虎頭山更近些,咱們倆抽個空上山去把他們端了不就完事了?”
林二寶眨眨眼,覺得似乎是這個道理。
“說你蠢得跟頭豬似的還不信,走開,少在小爺跟前礙事。”謝傾手一揮讓他滾蛋,而後邁進房內。
林二寶本來還想說“太後另外點了袁五娘和許家的二娘子,我怕咱們到時候抽不出空來”,可這話愣是被謝傾緊閉的房門一擠,生生憋回去了。
算了,他要不知道,明兒也該知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公雞确實很兇,而且對誰都這樣。心防指數高達9999的那種可惡男人,除非他自己主動,否則基本不可能被攻略,因為他有一顆鑽石心,莫得縫可以叮。也不是啥純情小男孩,總之就是很會,主動起來不擇手段還不要臉的那種(比劃
第一次寫正經感情流,爸爸們看在我這麽努力寫作話的份上不要養肥我鴨!!我很可愛,請給我留評論,蟹蟹您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