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追翔第三式
葉錢身體裏瞬間湧上一股燥熱。
他定了定神把注意力放在面前的一堆衣服上，“這些衣服要不要洗一遍？”
“不用，都是幹淨的，拿屋裏衣櫃放着就行。”尹莫翔說。
他拿了吹風開着小檔給白貓吹身上的毛，白貓似乎很享受的樣子一個勁地喵嗚叫。
葉錢不禁打了個顫，雖然來之前他一直給自己做心理建設，一只貓而已沒什麽好怕的，而且還是一只受了傷的小母貓，不過真聽見這聲時，他還是覺得心裏毛毛的，忍不住恐慌，疊衣服的動作變得有些僵硬。
注意到他的不自在，尹莫翔指指電視的方向，“你把音響打開吧，可能會好一點。”
“哦。”這麽關心他真的好嗎？葉錢一邊竊喜一邊面無表情地打開音響，帶感的歐洲爵士樂在環繞着空曠的客廳響起，他聽了幾句開始小聲地跟着哼唱，緊張的情緒緩緩舒解。
吹幹毛之後，尹莫翔把套在錢錢腿上的黑色防水袋給取下來，葉錢眼睜睜看着他把袋子随手仍在剛撿幹淨的地板上，忍不住提醒道：“你就不能走幾步放回原處嗎？”
尹莫翔坐着沒動，伸出一只手在錢錢的肚皮上輕拍，“你不是來給我收拾的麽？我自己動手了還要你幹嘛。”
這話沒毛病……葉錢無語地長嘆一聲，“我有點佩服你妹妹了，真的這年頭能願意為邋遢哥哥收拾屋子的妹妹不好找。”
尹莫翔擡起頭，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我不邋遢。”
……自己做了還不許別人說，葉錢小小地鄙視了他一番，抱着一堆衣服到房間放好，連跑了兩三趟才搬完，還好那一整面牆的衣櫃夠大……放衣服的時候他不可避免地又看到了櫃底的一堆白色內內，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尹莫翔的內褲是自己洗還是……？這種事情應該不會好意思讓他代勞吧？可是他有一點想代勞怎麽破……
不過他顯然想多了，尹莫翔懶歸懶，但貌似并沒有堆着髒衣服不洗的習慣，他剛剛洗澡換下來的已經在全自動洗衣機裏轉着。
除了客廳，其他地方倒還蠻整潔，葉錢把地從裏到外拖了一遍就沒什麽可幹的了，但他又不想走……眼神黏在那邊一直逗貓玩的尹莫翔身上，一秒也不想離開……但又不想看見那貓，要是只有尹莫翔沒有貓就好了。
而且他發現……自己可能是有一點受虐體質，因為在收拾好之後他居然有種想尹莫翔快點弄亂，那樣他好再收拾一遍的莫名其妙想法。
有音樂，有尹莫翔，自己在拖着地哼着歌和……偷看着尹莫翔，他有一點喜歡上這樣的組合。
不過要是沒有貓就好了。
要是沒有貓就好了。
沒有貓就好了。
重要的事情多說幾遍。
事實證明，不能在背後随便說別人壞話，說一只別貓也不行，在心裏偷偷說也不行。
“啊操！”葉錢大叫一聲後退，兩腳一絆差點跌進大浴缸裏。
他就洗了把臉，洗臉過程中随便腹诽了貓幾句，一回頭就看見它靜靜地站在自己身後，應該說是蹲着，因為腿上的傷，所以它是後腿彎曲蹲坐着在門口。
“喵……”
“尹……”他下意識地開口想喊尹莫翔但又反應過來不能再這麽在他面前丢臉，得靠自己解決，于是放低了聲音和白貓商量，“錢……”
聲音頓了一下，錢錢這個名字怎麽聽都像是在叫他自己，實在是有點說不出口，于是他自做主張地給換了個名，“白小喵，那什麽我錯了，我不該說你壞話，您大人大量就別跟我計較了啊，快去找你爸爸玩，乖……”
“喵喵……”
“我走，我馬上就走，我不該進你的地盤，不該說你壞話，我就走行不行？不過你先讓開我才能走啊喵……”葉錢扶着牆，腿開始發軟。
“喵喵……”
葉錢：“……喵喵。”
“喵喵喵……”
“……喵。”
反複幾次，葉錢覺得自己突然如醍醐灌頂般懂了它的意思，忙道：“白小喵你是想洗澡嗎？”他回頭一看，自己剛好擋在了浴缸按鈕的位置，恍然大悟，他忙往旁邊挪了幾步，把水龍頭露出來，“對不起我擋着你了，我的錯，你過來玩吧，我出去……”
“喵……”白小喵并沒有什麽反應，視線跟着他走，屁股也挪了一下轉向他的方向。
“……”葉錢：“尹莫翔尹莫翔尹莫翔！”
丢臉就丢臉吧，反正丢了也不是一次兩次，早就沒臉了。
“喵嗚！”白小喵見他叫，不滿地擡起爪子在鼻子上呼嚕，發出類似生氣的聲音，葉錢心裏一跳，完了惹怒它了。
他緊閉着嘴巴不再作聲，一滴汗水流進了眼睛裏他也不敢擡手擦，屏住呼吸眨了兩下。
白小喵從蹲坐的姿勢轉變為站立，就在他以為它要對自己做點什麽的時候……貓甩着腦袋一瘸一拐地走出他視線範圍。
他松了口氣，活動僵硬的面部表情，尹莫翔這時才拿着手機過來，“怎麽了？”
葉錢擺擺手，擠出一個微笑道：“沒，我随便叫叫。”
“啧，又被吓了吧。”尹莫翔一點不留面地道出了事實，他裏外看了眼問：“弄完了？”
“啊。”跟在尹莫翔身後盯着他後腦勺看，感覺他下一句話得是“那你可以走了”。
白貓已經趴回了沙發床上，懶懶地翻着肚皮。
“那你今天可以回去了。”
還真是……過河拆橋啊，要不要這麽急着趕人，留他喝口水吃點水果聊聊天什麽的也好啊。
“那什麽，有水嗎？我有點口渴。”一說喝水還真有點口渴，他剛剛一直找飲水機來着，但沒找見。
“冰箱裏，自己拿。”尹莫翔在沙發上坐下，拿起他剛剛整理的一堆畫翻看。
葉錢拉開冰箱看見一溜的碳酸飲料，他嘆口氣拿了兩罐雪碧。
“你畫的貓很好看啊，”他遞給尹莫翔一瓶，指了指之前他看不懂的那張，“這畫的什麽？”
“貓，”尹莫翔看了眼，“得倒着看。”
還是貓？葉錢跑到茶幾對面倒着看了下……仍然看不出來，“挺抽象的哈，你不說我都看不出來它是貓，你說了我也……”
“我知道你看不出來，”尹莫翔笑了笑，從抽屜裏拿出一只圓珠筆和一個本子推到他面前，“你畫只貓我看看。”
“我不會畫畫。”葉錢說。
“沒關系，随便塗鴉一下就行，你覺得貓應該是什麽樣子的就塗出來，很簡單的，試一下。”
尹莫翔放低了的聲音真的……特別好聽，葉錢陷進他的蠱惑裏，下意識地就拿起筆開始畫。
他認為的貓應該是沒有形狀的，只有眼睛，隐藏在黑暗裏，露出那對幽綠色的瞳孔，很久很久都不會動一下，像是死掉了的，像是玩具娃娃，像是玻璃球，卻會在突然的一個瞬間……
“喵……”
“呲！”他手上的筆在軟軟的紙上拉出一大道口子，拿着筆的手忍不住微微顫抖。
一只修長的手伸過來拍了拍他的手背，“別怕，不用管它，繼續畫，把你想畫的畫出來。”
葉錢突然有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那種不舒服随着尹莫翔的說話聲越來越明顯，不是身體不舒服，而是心理，他說不上來，就是很怪，他覺得尹莫翔莫名其妙地讓他畫貓這件事就已經很怪異了。
視線落在自己畫的東西上，一團黑，沒有形狀的黑，黑色裏面沒來得及填滿留了一點空白，像是一只眼睛，又像是別的……自己畫的，他都不知道是什麽。
“不畫了。”他把筆一放，迅速撕下那頁紙團了團揣進兜裏。
尹莫翔也沒說什麽，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他。
“我走了。”葉錢站起來偏着頭說，他不敢看尹莫翔的眼睛，那個眼神讓他很不舒服，心裏的怪異沒減少反而一點點增多，擠壓着，讓他喘不過氣。
出了門一吹涼風，他才從那種快要窒息的感受中脫離出來。
他大概猜到了尹莫翔讓他畫貓的目的不單純，不管是因為什麽，他都有點不是很愉快。
每個人都總有一些放在心髒最底下壓着的，不願意讓別的人知曉的東西。
觸碰一下都不行。
這種不愉快持續了好幾天，在此期間，他只去尹莫翔家打掃過一次，是白天，他去酒吧拿了鑰匙再去的公寓，依舊那麽亂糟糟。
人和貓都不在，他弄完就走人了……并且發現了一件讓他更加不愉快的事，尹莫翔家裏有很多商業類的和心理學方面的書，前一個倒好理解，他是開店當老板的人肯定會研究怎麽賺錢之類的，但後一個……讓他不得不再次懷疑那天他讓自己畫貓的目的。
不爽，很不爽。
想知道什麽不可以直接問嗎？雖然他可能不會說。但直接問的話，至少不會讓他像現在這樣有一種莫名其妙被人當做生物體來研究的感覺，憑一張畫，去研究他這個人，去研究一個為什麽會怕貓的怪人。
這種“被”暴露心理的方式，讓他超級不爽。
這種不爽直接影響到了他對尹莫翔的喜歡。
作者有話要說：
尹莫翔:怎麽影響了？
葉錢:你這樣不對，我不……
尹莫翔:嗯？
葉錢(屈服臉):……我更喜歡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