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在家養腿的前幾日,沈亦清每天都會抽空來看她一眼。後面她恢複差不多後,就幾乎見不到沈亦清人了。
她大哥這幾天三天兩頭往容王府跑,她是知道的。自從她受傷後,沈亦清就沒讓她出過鎮國府,走哪裏都讓小思和陳婆貼身跟着。江思放不在,沈知非連個放心可靠能用的人都沒有,這幾日和外界沒什麽接觸的她無聊至極。
待在屋中幾日好不容易能做大動作,沈知非本要去容王府看看楚珩怎樣,順便問一下築僵人查的如何,哪想沈亦清攔她攔的死死的,只說築僵人的事她不要再插手,他會和楚珩好好解決。
“這也是三王爺的意思。”沈亦清如是說。
沈知非道:“好歹也是同生共死過,一開始也是他找我去查築僵人的事,怎麽現在又不要我參與了?”
她斜着目上下打量沈亦清:“莫不是因為我擾了王爺查案的興?”
沈亦清理着手上的書本,聞言擡頭看她一眼,“王爺這麽做也是為你好。畢竟此事兇險,你前幾日已經因為不慎墜崖,若是再出些什麽事,待爹回來了,我要如何跟他交待。”
沈知非“哎呀”一聲擺擺手:“沒事啦……大哥你也說我是不慎才墜崖的呀。爹他不是一直支持我們做好事嗎?他老人家會理解的……哥哥你是要去王府了嗎?”
她看他理好手頭東西要出門的樣子,忙跟上道:“我也去我也去,關于墜崖一事,我還要和王爺細說一說。”
“不是說了王爺不想見你嗎?你哪也不能去,好好待在府中。”
“可是大哥……”
“聽話。”伸手摸了摸沈知非的頭,出了門的沈亦清在門口對守在外面的小思道:“看好二少爺。”
書房外人影漸遠,小思敲了敲門從外進門,對沈知非道:“二少爺,昨兒個皇上賞鎮國府的點心還有不少,晚飯還要一會兒才好,您要是餓了要不要先吃點點心?”
“點心?”沈知非沒什麽胃口的搖首,“不用了,我不餓。晚飯等大哥回來再吃。”
小思頓了一下回:“大少爺今日也不在府上用飯,二少爺不用等啦。”
又不在?
Advertisement
沈知非掰起手指算了算。
從她帶着傷回鎮國府算起,沈亦清早出晚歸最起碼有八天了吧,每次都是行色匆匆的樣子,築僵人這事變的這麽棘手了?
這一天天的,大哥和楚珩見面相處的時間,都比和她在一起還要多。之前還說什麽要避嫌不讓沈亦清插手,這會兒又說不要見她不讓她插手築僵人的事。
這個楚三王爺,真是說一套是一套。
沒在書房裏找出有用想看的東西,無聊的沈知非出了房門,回雲軒閣的路上擡首無意一瞥,瞧見半空中的孔明燈,才想起今日民間有花燈會,外面定是熱鬧的很。
她這幾日悶的久了,雖然有聽沈亦清的話不去容王府,但不代表她除了鎮國府外哪裏都不能逛。
回屋換了一身清爽的衣服,沈知非握着把扇子晃悠着,興致勃勃的要出門看看。
雖然沈亦清走前吩咐了府上上上下下的人,要好好看着沈知非,不讓她四處跑。可她若真要走,別說不敢攔,就是攔了也不一定攔得住。
管家擦着汗看着走遠的兩個身影,忙對身後侍衛吩咐:“快找幾個身手利索的,跟緊了少爺,好生保護着,可別再受傷了!”
本來沈知非只是趁着熱鬧出來走走,雖然知道管家給她身後按了跟蹤的人也沒有怎麽在乎,左右只要不打擾她逛玩的興趣,她倒不會主動把人甩了。
從店鋪出來,手上又多了一個盒子的沈知非理了理衣襟,把東西往已經抱了很多東西的小思懷中一扔,拍拍手道:“小思你跟少爺我這麽久了,我還沒賞過你什麽東西。難得出來,你四處看看有沒有什麽喜歡的,少爺都給你買。”
包裝的盒子早已淹沒小思的腦袋。她艱難的維持好左右晃動的身子,歪着腦袋看着沈知非道:“二……二少爺,小思在鎮國府吃好喝好,沒什麽特別想要的。少爺若是買好了,還是快些回鎮國府吧。今日花燈節,人多雜亂,少爺您病剛好,萬一再磕了碰了什麽地方,大少爺怪罪起來,小思擔待不起啊!”
沈知非滿臉高興探頭四處觀望,也不知有沒有把小思的話聽進耳朵裏,昂首瞥了眼側方的大花燈後,兩眼一亮的握着折扇大步走過去,留下被大小物品盒子困住的小思在後艱難跟着。
沈知非向來是玩起來不怎麽顧人的,所以早和小思說過若是她自己累了或者找不見她人了,便先回鎮國府。小思記着沈亦清的話,很努力的跟上自家二少爺,可奈何沈知非就是傷了腿也比她走的快,再有這人群一擠一亂,別說找不到沈知非人影了,她快連自己什麽位置都弄不清楚。
另一邊單着身去攤邊挑選花燈的沈知非拿着花燈,回頭要給小思看看如何時,一轉身才發現這小婢女已經不知所蹤。
想想大概是自己走的太快,人流又大,二人沖散了吧。
付銀子挑了一款花燈,沈知非向着河邊走去,本要随百姓們一起放個花燈祈福,扭頭的時候卻發現一處幽深巷口探出的一個人影。
這人着一身夜行衣,很好的和夜色融合,沈知非偶然看見還是因為有一盞孔明燈落下掉在那巷口印到了對方的臉。
她不知道那人是誰,但可以肯定的是,這人一定是奔着自己來的。
這個黑衣人的目光一直鎖在她身上。沈知非能感受得到。
因為知道鎮國府的人有在跟着她,所以即便有這種被監視的感覺沈知非也沒怎麽在意。這會兒見了這黑衣人後,才發現不是這麽回事。
有誰會來跟蹤她?
将花燈随意塞給過往一個行人中,沒了放燈興趣的沈知非佯作什麽都沒發生的進了一家成衣鋪,一邊裝作挑衣服一邊留心觀察跟着她的人的情況。
是容王府的人嗎?
……不該是。
若是楚珩有什麽要跟她說的話,大可直接讓她去容王府,或者像一開始那樣去她屋裏留個信,都比派人跟蹤她要說得過去。
想她至今為止,沒招惹過什麽大人,她在鎮國府這麽久,一出來就被人盯上,可見對方在她家門外守了很久。
沈知非向來是個不怎麽能忍的,行事比較魯莽,遇到這種摸摸索索的偷跟着她的人,定是二話不說拎出來問一遍,根據好壞程度打一打罰一罰,能放人就放人,大多時候就是解個悶。
可眼下情況不一樣。這可是在大街上,鎮國府的人也在跟着她。萬一她和對方打起來,傷到無辜的人可不妙,而且她不能再讓沈亦清擔心,不然往後好幾個月的時間,她可難出門。
皺眉思忖着最近自己有在參與的事,也就只有築僵人這一件。莫非……這跟蹤她的黑衣人和築僵人有關?
思索中沈知非摸着手下青衣微微出神,外人看着卻像她挑了件喜愛的衣裳不舍得放手。成衣鋪老板目光上下掃了眼沈知非,裝忙活裝了好一會見她還在這裏,便過來問:“這位小少爺,您是自己買衣服啊,還是給別人買衣服啊?”
沈知非思緒飄飄,随口應道:“給誰買都行……給我自己買的吧。”
“這……”老板頓了一下,面露為難的看了眼沈知非,猶豫道:“可?小少爺,您看的全是我家女裝啊……”
女裝?
沈知非挑了挑眉。
沒有驚慌失措的丢開衣服,反而眼睛一亮的想到了什麽。她擡首看了眼店外三三兩兩有些熟悉的身影,目光輕輕一略還掩在黑暗中的人影,低頭看着手下衣裳,勾了勾唇角。
一波客人陸陸續續進了成衣鋪中挑看衣服,店鋪老板忙着做生意便沒去在意沈知非,等想起來再去看時,她早已和那套青色衣裳一塊兒消失,留下的只有放在本放着衣服桌面的一錠銀子。
衣鋪外便衣侍衛等了好久不見沈知非出來,走近裏面一瞧,才發現自己是跟丢了人。
可他們也是好奇,八個人十多雙眼睛,沒有一只有看見沈知非出來過,他們家二少爺是怎麽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溜走的???
熙熙攘攘的街道中,一青衣女子臉戴半面面具,雙手執扇負後,半點不老實的上下擺動着。風起三分,撩動她搭在肩上的三千發絲,暖黃色的燈光映在她不點而紅的朱唇上,又落入她隐藏在面具下的美眸中。每一次走動,印在袖口處的花紋就像活了似的,一寸寸朝外舒展着,細聞還可及淡淡清香。
如此女子,即便沒看見她面具下的容顏,也可猜出有傾城絕貌――當然,若是這位美人能內斂一點,溫潤一點……
垂手撥了把裙擺,沈知非手中折扇開開合合,閑逛了一會的她從賣糖葫蘆的哪裏買來兩串糖葫蘆,将折扇随意塞回腰間細帶,一口一個的吃了起來。
十八年了,生平第一次着女裝,差點連衣服都不知道怎麽穿。不及男裝便利舒服,變扭是變扭,但勝在自由啊!
攥着兩串糖葫蘆走到一處人煙稀薄處,沈知非眼角餘光瞥了眼身後越靠越近的黑影,面具下的雙眉一蹙。
不該啊,她都換女裝了,怎麽這個黑衣人還在跟着她?
難道……她知道她男的女的不成?
沈知非越走越快,眼看後方之人加快速度幾乎跑着在她身後,她故意繞進一窄巷口,通過牆上影子看對方朝她後背探手,猛一回頭準備用糖葫蘆糊對方一臉時,又有一人跑着往巷口這邊來,一邊跑一邊還道:“反了天了,竟然敢在天子腳下侮辱良家婦女!?”
良家婦女???
沈知非聽怔的忘記出手。
然後受傷的腿好死不死的被跟蹤她的人重踢了一腳,想着女子柔弱那一套,沈知非配合着嬌滴滴喊了一聲“啊~”,然後身子一抖,慢慢的卧倒在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