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離開了姻緣祠,在附近沒有看到三時影子的沈知非獨自在寺廟周圍又逛了一會,不知不覺從偏廟走到了正堂,想着既然來了不如進去燒個香意思意思,拜完佛轉身出去的時候迎面碰見了來祈福的祁佘。
說來自從在容王府見過她一次,沈知非之後貌似就沒再碰見過這位丞相之女。今兒個倒是熱鬧,在朝堂上有權勢的人基本上都來了。
她淡淡看了祁佘一眼,不着痕跡的移開目光,步伐如常的出了廟門。
待她轉夠了,覺着時間差不多的時候,回到寮房,發現三時居然還沒有回來。
…不至于吧,那幾個女流氓真把他留住了?
想起下午碰見的那個奇奇怪怪的帶發僧人,沈知非猶豫片刻,打算再去姻緣祠附近看看。出院門的時候遠遠瞧見一個掃地僧人,她上前幾步剛想問話,那僧人一見她靠近卻跟見了鬼似的,提着掃帚就走。
沈知非莫名其妙,快走幾步攔在小和尚身前,裝作若無其事的問:“打擾了小師父,請問下午和我一同出去的人,您有看見嗎?”
小和尚抓着掃帚看她一眼,見被攔了路也不急着跑了,竟比她還淡定道:“我此前雖一直在清理寮房四周,并沒有見過女施主,也不知道施主的朋友去了哪裏,實在愛莫能助。”
“如此……不過這寮房可不小,看這四周也就你一位僧人……”沈知非哦了一聲,點點頭又道:“啊,小女子也沒有別的意思,就是覺得天山廟有每日這麽多人來去,寺廟又大,打理起來定是很不容易。”
“習慣便好。”小和尚豎着一只手道:“寺廟與俗世街道沒什麽不同,師兄弟們各有各的職責,雖說只有二三十人,也沒有到打理不過來的程度……阿彌陀佛,女施主若是沒問題,小僧還有事,就不耽誤施主尋同伴了。”
“稍等!小女子還有一事不明…請問這廟中是否有一位法號投源、帶發修行的僧人?”
聞言,掃地僧波瀾不驚的眸子裏飛快的閃過一絲訝異,随後快速的平靜下來,微笑着答:“不錯。”
“那……”
“小僧實在是有事在身,不便在此耽誤時間,還請女施主諒解。”
沈知非剛要繼續問,掃地僧就堵了她的話,對她微微勾身,頭也不回的走了。沈知非心中有疑,但并沒有追上去,待她到姻緣祠找人的時候,又發現守在祠外的兩個和尚看見她就扭頭裝作做別事的模樣。
可當她移開目光不去注意他們,這兩個和尚就也頓住身子,重新朝她這處望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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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以為可能是自己蒙着面紗比較吸睛的沈知非、發現後面所有的僧人都這麽盯着自己的時候,她沒有在外停留,直接回了廂房。
說來三時畢竟是楚珩的手下,和她比起來,不知要多多少分寸。這麽不吱一聲就不見的風格可不像他,十有八九是臨時碰到了什麽事,要麽被拖住了要麽就自己去調查什麽了。
而就沈知非對三時的了解,多半是發現什麽意料之外的事了。
與其擔心三時,她覺得眼下不如多擔心擔心自己。
…倒是奇怪,分明中午還好好的,不過幾個時辰過去,怎麽這廟中的僧人看她的眼神全都怪怪的,提防中帶着審視,可又對她知無不言有問必答。
思索片刻,在房間裏等三時回來的沈知非叫來酉辰,吩咐道:“你回一趟王府,找到顧景,讓他多留意留意城內有無異樣,尤其注意皇城內外,一有變故立刻回報。”
“是。”酉辰應了一句,剛要走又猶豫道:“可天山廟這邊……”
沈知非道:“左右不過兩天,子午他們都在,你不用擔心我們。這麽一波人都往這小廟跑,空的倒是頌陽城……我今日閑逛之時,還在廟裏看見了祁丞相的女兒,事出異常,不得不防。”
“沈二少爺是怕太子将王爺等人困在天山廟,聯合留在頌陽城的祁丞相做什麽手腳?”想到某種可能,酉辰募地睜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道:“難道是……造……”
“不排除這個可能。”沈知非看他一眼,擺手道:“先按我說的會王府,後面的事等三王爺回來後我會和他說的。”
酉辰拱手應下,轉身消失在屋中。
沈知非在房間裏一邊想着讓她倍感熟悉的投源,一邊等着楚珩回來。臨卯時二刻的時候,房門終于被敲響了。
雖然楚珩先前是說會在佛堂打坐到三刻才會回來,但也有提前結束的可能。下意識的認為是楚珩敲門,她起身來到門前打開門的時候才意識到不對勁。
也是她在打開門的當刻,一個人影立在門前,擡手朝她揮了一把迷藥,沈知非身子一頓,眼簾一合,倍感疲軟的倒了下去。
整個大腦放空了好一會時間,沈知非感覺自己被人擡着走了好長一段距離,身子才被人放了下來。迷迷糊糊間,她聽見有人在周圍走來走去,嘟嘟囔囔的似乎在清點人數。半晌,才聽得對方壓低聲音問:“齊了嗎?”
“不……好像少了一個。”
“好像?!少了誰?”
“楚珩一個貼身隐衛……”
“真是廢物!”
幾人稍顯淩亂的腳步聲後,一陣鐵鏈碰撞的聲音陸續傳來。沈知非被開關門的摩擦尖銳聲刺激的眉心一蹙,極其不悅的睜開眼簾,朦胧間看見幾個穿着僧衣的和尚消失在漸合的木門中。
少了的那個楚珩的貼身隐衛,大概是說酉辰吧……
她支起上半身搖了搖腦袋,顫顫巍巍的從地上爬起來,皺着眉頭睜眼去看周圍的環境。
還是在廟中,不過不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她白日裏瞎逛的時候也沒來過這種地方,不似其它廟堂,這裏面又破又舊,牆角四處結網,朝門的一邊是一面牢房似的鐵牆,方才她聽見的碰撞聲,約莫就是從這裏發出來的。
再向下看,橫七豎八的遍地是和尚和穿着便服的侍衛宮女。沈知非還沒從迷藥中回過神,搞不清楚當下是什麽個情況,這些仆人都在這裏,主子一個個的都哪裏去了?
莫非……佛堂?
就說她第一眼見那老方丈就感覺心裏怵的慌,這老東西不會在佛堂也弄了什麽埋伏,就等楚珩他們往裏跳吧!?
再看躺在地上的這些人裏,分明也有楚曜等人的手下,若要是只有一波人躺在這裏,沈知非倒還能理解也能推斷出究竟是誰在暗中作梗,可眼下的局面,她卻有些不明白了。
老方丈有鬼是跑不了了,可不見得害人還得把自己人也搭上的,還是說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幾條人命而已他們并不在乎?
她正頭痛欲裂的想着,忽然房門又吱呀一聲被人打開,沈知非瞄了一眼從門縫射進來的光,重新伏回地上,假裝昏迷等着門外的人進來。
不多時,鎖着鐵門的鐵鏈被人拎了起來,鑰匙開鎖的聲音異常清脆,沈知非眯着眼睛開了一條縫,斜着目光掃了眼被丢進來的兩人。
都是她認識的。一個是祁佘,一個是投源。
她看着轉身出去鎖門的和尚,尋着時機,手伸下去摸腳邊上的短刃時,才發現身上還是沒有什麽力氣,內力也無法運轉。
若說是迷藥所致,也不至于……這樣。
嗅了嗅周身充斥着的味道,沈知非擰了擰眉,擡頭在四周望了一圈,目光落在寺廟正中央破舊供香臺上的一個香爐,眼神随之一暗。
想的倒是挺周到!
沈知非咬了咬牙,眼睜睜的看着擡人進來的和尚又出去關上了門,緩了好一會兒才從地上爬起來,走到香爐旁邊揭了蓋子,找不到水的她用臉上的紗巾包了一抔土丢了進去。
沒發現四周有任何窗戶,頭頂也不見天窗的她,等着體力恢複的時間中,前去鐵欄察看一番,拽着鎖門的鐵鏈看了好一會,确定不是靠人力斷開的她放棄研究,轉身背起手來打探四周。
這裏看着這麽髒亂,應該不是在天山廟內,興許是位于某個獨立的小山頭。不過好奇怪……在門外的那些人進來之前,和他們走了之後,也就是現在,沈知非總覺得哪裏有人在小聲說話。說的什麽她聽不真切,但感覺好像離自己很近,似乎就在咫尺,只隔一面牆的距離。
她擡手,沾上灰塵的手撫在東向的一面牆上,又敲又打的,貼着耳朵聽了聽回響。
明明廟裏這般破舊,這面牆卻像新的一樣,除卻有些蜘蛛網外,沒有一點兒掉渣破損。
沈知非伸出手指按了按牆面,由左往右探到某處時,忽感覺指下的觸感有些不對勁,像是按進了什麽面團裏,她甚至看見牆面因她的按壓動作有個凹陷。正要貼近細瞧,腳踝上卻是一緊。
她猛地低頭一看,發現一個和尚側躺在地上睜着眼睛看着她,而她的一只腳正踩在他的右手手腕上。
和尚禮貌道:“施主,你踩到小僧的手了。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