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死而複生
這簡直不能忍！
在含光仔細查看了一遍無果後，趙卿言嬌弱的身子倚靠在大迎枕上，終于怒了。
趙卿言在驚悚之餘，也頗覺着詭異。有這麽調戲當朝國君的嗎？
到底是誰幹的？你出來！我保證不打你！
趙卿言下了命令，讓含光務必要查出來。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究竟是哪個絕世高手悄無聲息的潛入了乾清宮？只為了放幾個無關緊要的東西？
至于手指上驟然出現的淡紅色細線，又跟這一切有什麽關系呢？
趙卿言捂着頭痛欲裂的腦袋，暗暗□□。
楊婕妤皺着眉頭，打量着周圍的環境。她的身後跟着四個宮女，緩步徐行，從繁華之處，漸漸到了宮牆剝落，色彩破舊之處，觸目黯淡，顯然荒涼許久。
“這冷宮裏怎麽這麽陰冷？”楊婕妤擡起廣袖，遮掩住了口鼻。她進了冷宮之後就覺着渾身不适，一股股冷氣像是陰魂不散般，從腳底襲來，直直的卷席自身，
婉珮擡頭四處看看，頗覺着疑惑，“想必是長久無人來往，所以失了幾分人氣吧。”
“什麽鬼地方！”楊婕妤哼了一聲，繼續往前走。不多久，就看到了一處宮殿，婉珮之前已經打聽過，于是引着楊婕妤直直的進了一間宮殿。
待到了門前，楊婕妤柔媚的笑意頓了頓，眼神牢牢地盯着門，像是想要将門看出一朵花來。
“主子？”婉珮看着楊婕妤的手搭在了門上，卻遲遲不動，不由地出聲提醒道。
楊婕妤怔了怔，緩過神來。唇畔的笑意更加明顯，“想着要見故人，心底竟然有些激動呢。也不知道我的好姐妹如今如何是好了。”
說罷，她像是卸去了什麽包袱一般，神色驟然輕松了些。搭在門上的手指微微用力，推開了門。
有灰塵微微的漾過，她拿着帕子掩住了鼻，舉步邁過了門檻。
屋內陰涼的很，有帷幔已經脫落，松松地垮在小案上，上面已經落了一層的灰塵。楊婕妤“啧”了一聲，“這可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婉珮輕嗤一聲，“這許久也不見有人吭聲，莫非是死了吧？”說罷嫌棄地往四周看着，卻找不到任何人。
兩人在門□□流許久，卻依舊不見有人來應聲。楊婕妤看着萬籁俱寂的大殿，陰冷的氣息撲面，不由的打了個哆嗦，“淩姐姐，你在嗎？”
她的聲音柔柔弱弱，恰似春風中的楊柳般，轉瞬消失在了風中。
依舊是無人應答。
楊婕妤初時來到此處的勇氣已經全然消失了，她退後了一步，讪讪道，“淩姐姐，你在嗎？”
婉珮臉色已經變得很不好了。自從上次在浣衣局見到了形似幹屍的鬼魂之後，她就有些疑神疑鬼。眼下的情形，怎麽看都與當日有些相似。她随着楊婕妤，也退後了一步。
忽然，一團黑影沖着楊婕妤撲了上來。楊婕妤尖叫一聲，旋即一股重重的力道傳來，她霎時被撞擊倒在了地上。婉珮更是抱着腦袋，不住的尖叫。
“嘻嘻……”
“啊啊啊！這位鬼大仙，求你饒恕了我！”
“嘻嘻……小紅你還好嗎？”
“求你……什麽小紅？”
楊婕妤瘋狂尖叫的動作頓了頓，感受到壓在自己身上的軀體是溫熱而柔軟的，終于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入目便是一張無比污穢的臉。這張臉的主人也不知道多久未曾洗過澡了，衣裳極其破舊，臉上更是一團髒污，楊婕妤與她面對面盯着許久，這才勉勉強強看出來這便是她曾經的好姐妹淩禦女。
“你給我起來！”楊婕妤伸手推開了趴在她身上的淩禦女，婉珮看清楚了情況，連忙攙扶了起來楊婕妤。
淩禦女被推到了一邊，卻渾然未覺般，趴在地上嘻嘻笑着，“小紅，你跑到哪裏去了？”
楊婕妤蹙眉看着眼前的一幕，淩禦女真的瘋了？那麽說自己加進去的藥果然起了作用了嗎？
“姐姐，你不認識妹妹我了嗎？”聲音婉轉，楊婕妤小心地問淩禦女。
淩禦女恍若未覺，趴在地上，只将臀部對着楊婕妤，小聲地輕喚道，“小紅？小紅？”
“姐姐？”楊婕妤小心的喚了一聲，眸子裏是顯而易見的瘋狂和試探。
趴在地上的淩禦女沒有回答她，她像是看到了什麽東西一般，迅速的爬過去趴在了牆角。“小紅，我看到你跑進去了，你出來啊！”
楊婕妤皺眉，邁步過去，便看到了淩禦女趴在牆角，對着一個黑色的洞，不住焦急的叫着。
真的瘋了呢……
楊婕妤的心頭瞬間舒緩了下來，像是夏天裏吞了冰塊一般，無比的暢快！她果然是傻了！
沒有見到的時候只想着除掉她，但是自己的心底還是隐隐約約的不放心，今日便特意來看看她是真瘋還是裝瘋。沒想到，眼前的一切倒是如此的讓人暢快。
“姐姐莫非是餓傻了？想要逮老鼠吃肉嗎？”楊婕妤嗤嗤笑道，一雙美眸愈加幽深明亮，“真是讓人可憐呢。”
淩禦女恍若未聞，依舊對着洞口柔柔地呼喚着。楊婕妤的笑容愈加燦爛。皇上曾經誇過淩禦女的嗓子，就是誇過又怎樣？如今還不是用着皇上曾經迷戀過的嗓子去呼喚肮髒的老鼠？
她轉身邁步離去，剛走了兩步，像是想起來什麽一樣，轉身對着淩禦女輕笑道。“姐姐的那個小侍女倒是挺有意思的，我想讨了她去，結果……”
她頓了頓，卻沒有人接話。泰然自若說下去，“結果聽聞姐姐的小宮女掉進湖裏淹死了，真是可惜呢！”
哪有什麽可惜？自然沒有人發現寧萌的屍體，只是這是楊婕妤自己下的手，自然是知道前因後果的。如今也不過是仗着無人知曉，唯一訴說的對象又是一個瘋子這才直言被淹死了。楊婕妤說罷，仔細觀察着淩禦女的身形，見她仍舊神色未動，這才徹底放下心來。
抿唇輕笑一聲，轉身便要出了大殿。
沒有人看到，淩禦女伏地的手掩在長長的破舊的長袖下，生生地将指甲折斷，流出來了殷紅的血。
寧萌，果然是被楊婕妤害死了。
聽着楊婕妤出了門，她的身子終于控制不住的開始微微顫抖。
門外隐隐約約傳來一個女聲，似乎是與寧萌的聲音相似？
“給楊婕妤請安。”
淡淡的聲音響起，楊婕妤卻像是見了鬼一般，尖聲道，“你如何會出現在這裏！”
“什麽這裏？”寧萌眨眨眼，一臉的茫然，“楊婕妤是貴人多忘事嗎？奴婢之前還見過楊婕妤，想必是奴婢人微言輕，所以楊婕妤沒有将奴婢放在心上吧。”
楊婕妤的臉上是驚恐。她已經聽婉珮講過當時的過程，辦事兒的幾個太監又是她信得過的。如何就齊整整的出現在自己面前了？
她瞧着寧萌唇邊得體的笑意，愈發覺着形如鬼魅！
正要慌張地問向婉珮，卻發現婉珮扶着楊婕妤的手緊了緊。婉珮緊緊盯着寧萌，是她熟悉的那個人，她的面容，身形，都是無比熟悉的模樣，甚至連她唇角的笑意，她都明白，那是嘲諷！
是對她徒勞無功、屢次謀害不成的嘲諷！
也許是目光太過于炙熱，寧萌微微側過頭，看向了婉珮。瞧着她眼底最深處的恐懼與憎惡，須臾，寧萌的唇角勾了勾，“楊婕妤帶着你的貼身宮女，來冷宮裏做什麽？這冷宮裏可是常年也看不到一個人的，常年死在這裏的妃嫔和宮女不及其實，楊婕妤據說還懷着龍種，為何來這裏的污穢之地？要是龍種有了閃失，奴婢倒黴不要緊，楊婕妤有了閃失，那可就是可憐見的了……”
她眸光微挑，直直的打量着楊婕妤的腹部。
明明是淡淡的一瞥，卻恍如實質，那一雙眸子裏盈滿的光似是月夜下的清泉，冷冽地泛着波光，楊婕妤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
她的目光裏，竟然有着些肅殺之氣。再去打量時候，是剩下淺淺淡淡的笑意，楊婕妤眨眨眼，幾乎疑心自己看錯了。
“主子，你看她得意的模樣！”婉珮緊鎖眉頭，“您可要好好治治她！”
“奴婢只是規勸楊婕妤，此處陰寒，楊婕妤身懷有孕，還是不要常來的好。不然出了閃失，可就要陪我家主子了……”寧萌意有所指，倒是将婉珮氣的不輕。
“好了，”楊婕妤經此鬧騰，早就想離開此處了。寧萌說的話倒是有幾分道理，冷宮裏不知道葬送着多少人的性命，陰寒非常，她懷着龍種，自然是不好在此久留的。反正來此處的目的只是為了瞧瞧她的好姐妹淩禦女如今的模樣。
如今看着她過得不好，自己也就放心了。
留她一條賤命在冷宮，也沒有什麽大不了。自己也算是為肚子裏的孩子積德了。
“主子！”婉珮對于寧萌的仇恨值已經突破天際了，此時依舊不依不饒的輕促一聲。
楊婕妤在扶着的婉珮的手上拍了拍，旋即對寧萌道，“你雖然是姐姐貼身侍女，我也與你有幾分的緣分，只是今日裏你幾次三番頂撞于我，姐姐如今……有病，沒法教你規矩，我倒是要管管你的散漫性子，免得日後沖撞了貴人，連累了姐姐。”
寧萌唇畔的冷笑深了深，“楊婕妤可真是主子的好姐妹，如今主子身邊的宮女你都敢教訓了！”她雖然語帶譏諷，可是一張臉上透着隐隐的煞白，面色非常的不好，顯得極其虛弱，只是她眼神淩厲，一時沒有讓楊婕妤注意到她的身上。
“如何使不得？”楊婕妤一臉柔美的笑意，“我這可是為你好。婉珮，賞她二十巴掌，看她以後知道不知道規矩！”
她對寧萌也是恨得牙癢癢，不是因為淩禦女，而是因為自己竟然在寧萌的視線下下意識的慫了，竟然退後了幾步，她回過神來，更覺着恥辱，所以愈發要出這口惡氣！
憋在心裏，不利于胎教！
“是，”婉珮蹲了蹲身子，站起身來對着寧萌笑道，“奴婢代楊婕妤，教你規矩。”說罷，便撸起袖子，便要往寧萌的臉上來。她看不慣寧萌的這副樣子許久了，如今可找到機會來出氣了！
“奴婢不認為自己不知道規矩！”寧萌皺眉。楊婕妤要是真要賞自己巴掌，自己難道就這麽受了麽！
在宮殿的一角，淩禦女倚在牆壁上，緊緊抿唇。楊婕妤在用自己的名義教訓寧萌，可是她不能出去！若是出去了，自己沒瘋的事實便會被楊婕妤知曉，兩人都會吃不了兜着走！
她這般告訴自己，可是心底的抽痛卻一陣陣的襲來。
“打！”
“住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