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8眼

幾人一起往樓下走,顏偉去取車,陸畫在大廳門口的柱子旁等着。

紀靈注意到他一直在揉手腕,尋思是不是剛剛徒手掰電梯門傷到了,想要過去問問順便感謝他的救命之恩,但想到電梯裏自己說的那些話被他聽了個清楚明白,一時又慢下了腳步。

這個空檔,張月見追上來,“紀靈,你等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紀靈瞅了他一眼,猜測他是要就偷拍的事找她算賬,沒好氣地回,“可我沒話跟你說。”

張月見索性擋住紀靈的面,“你知道現在公司誰說了算嗎?”

“知道怎麽着,不知道怎麽着?”明晃晃的大廳內雖然沒什麽人,但紀靈相信張月見不會拿她怎麽樣,她不管不顧地繞開張月見,繼續往前走。

大廳外,顏偉還未把車開過來,陸畫轉身往身後看了一眼,眉頭微皺了皺。

張月見惱羞成怒,一把扯住紀靈的胳膊,拉得她原地轉了一百八十度,“你是當真仗着我喜歡你,不會把你怎麽樣是吧?”

張月見的聲音很大,驚得紀靈連手裏的機器貓也掉在了地上。

大廳外,顏偉已将車開過來,正搖下車窗沖陸畫招手。

只是陸畫似乎全神關注着大廳內的動靜,未察覺到顏偉在等他。

“你開什麽玩笑,搞得跟真喜歡我一樣……”

紀靈說完這句話後,發現張月見的眼神并不似平時那般吊兒郎當,反而無比嚴肅認真。

她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機器貓,看來,不來點狠的,今晚是不能趕回去直播了。

紀靈掙開張月見的手,雙眼緊緊盯着他的眼睛,像念咒語般念道:“你不喜歡我,也不想和我炒CP,只要你不和我炒CP,偷拍到的照片和視頻,我會讓他爛到肚子裏。”

紀靈的話說完,轉身欲走到旁邊撿起地上的布偶,誰知還未彎腰,又被張月見一把抓住,他狹長的眼裏似乎有受傷一閃而過,“壓根就沒有偷拍的事,一切都是你誤會了,誤會好嗎?”

張月見說出這話,倒是讓紀靈愣住。

原本她剛剛動用了超能力,這個時候張月見應該已經聽從指令,不再跟她糾纏偷拍的事才對。

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呢?

正愣神間,藍白機器貓被一只修長白皙的手遞到跟前,陸畫面色淡然地看着紀靈:“你的小叮當。”

他說話之時,另一只手幾乎是輕描淡寫地碰了碰張月見,便讓他握在紀靈胳膊上的手松開。

緊接着,他行雲流水地順勢撿起紀靈的手,将機器貓塞進她手中,“別人送你的東西,不要随意扔在地上。”

紀靈讷讷接過機器貓。

這什麽情況?難道是因為自己在電梯中說的那些話,陸畫害怕自己這個鐵杆粉絲脫粉,所以跑過來幫她?

紀靈迷惑地看着陸畫,只見他已轉過身,面色淡然地看向張月見:“張大少,今晚大家在電梯裏折騰這麽久,估計都累了,有什麽事以後再說吧!”

張月見看了陸畫一眼,又看了紀靈一眼,嘴角勾起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行,今天看在陸老師的面子上,先放過你。”

張月見走後,紀靈也沒再多耽擱,跟陸畫說了聲“謝謝,我還有事。”便急急忙忙地騎着自己的小摩托回了家。

她回家的确有事。昨晚鴿了的直播今晚必須補上,否則長期鴿,粉絲不知道要掉多少。

不過,以往都是直播畫畫,而且畫的是陸畫。今晚的直播,她卻是要硬着頭皮收拾自己酒後搞出來的爛攤子——賣陸畫的畫。

到家時已經是十一點多,紀靈簡單收拾了一下,趕在零點之前準時開了直播,也不算是違背“今晚直播”的預告。

本以為這麽晚應該不會有多少人了,沒想到點進去之前瞟了一眼直播間人數,竟然還不少。

等她一上線,彈幕便接二連三地彈出來。

“播主你咋回事,說好的今晚直播,這馬上就零點了,能不能再準時點?”

“睡了一覺起床撒尿,播主竟然上線了。”

“這麽晚熬夜直播,播主你肯定是個小胸黃臉婆!”

一上線便遭遇人間真實的“小胸”暴擊,讓紀靈再次想起電梯中在陸畫面前自己給自己下的套。

她直播時一向專注畫畫,并不怎麽回應直播裏的彈幕。

但今晚的情況不一樣,她正想着要不要回複一下,彈幕裏已經有人幫她接了這個問題。

“播主:我平胸我驕傲,我為國家省布料!”

“那可不行,縱使播主筆下才華千萬斤,不敵別人胸前四兩肉。”

“就你們這些小小鳥兒,還好意思讨論播主的胸!”

“鳥兒沒有播主胸大的,不配在本直播間說話!”

“……”

這還沒完了。

紀靈快速進入正題,打開以往的畫作文件夾,一幅幅作品介紹起來。

介紹到一半,彈幕裏有人不耐煩了。

“播主,我們大晚上可不是來看你賣風景的喲!”

“快把畫老公拖出來!”

“播主你在這扯東扯西,不會是舍不得送畫老公了吧?”

群衆的眼睛是雪亮的。

紀靈頂不住壓力,直接打開了電腦裏面放着陸畫畫像的文件夾。

文件夾裏放着陸畫從五年前出道開始,一直到最近一次宣布退出歌壇為止,所有現場活動的畫像。當然,最近的一場她并沒有來得及畫,也不打算畫。

要賣的風景畫只有十張,而陸畫的畫像,各種造型,各種表情的加起來一共八十多張。

經過一個下午加晚上的時間,拍賣平臺上的價格已經從三千一副漲到五千。

看着彈幕上一條條彈得飛快的出價信息,紀靈鼓起勇氣,坦白自己并沒有陸畫的簽名畫像:“現在我可以撤回拍賣平臺上的信息,如果大家還願意買,可以重新參與拍賣。”

這句話結束時,拍賣平臺上的出價信息已經漲到了八千一副……

這是以前她學畫畫時想都不敢想的,如果不是因為陸畫簽名的明星效應,她甚至要感覺自己已經是一名繪畫大觸。

彈幕也彈得猛烈了許多:

“我不要你說沒有,我要我說有就有。你必須給我們弄到老公簽名!”

“撤回我照樣拍,但你的貨必須有簽名!”

“沒有老公簽名,播主小胸變-A!”

“言而無信,播主永遠沒人愛!”

……

紀靈看着彈幕上一句句戳心窩子的話,一氣之下,拍案決定,“簽名,不就是一個簽名嗎?我給你們搞!”

這句話一出,彈幕裏吹起了一溜彩虹屁,但其中有一個加大加粗的紅色彈幕尤其顯眼:

如果有陸畫裸像,無簽名也可,二十萬把你所有畫包圓。

……這群人真的瘋了!

由于簽名沒準備好,裸畫也沒有,拍賣定不下來,加上第二天上午九點還有表演課,紀靈在半小時之內結束直播,并在粉絲們的要求下定了最終拍賣的時間——下周末。

躺在床上,她翻來覆去沒睡好。

想要撤回拍賣是不太現實了。現在擺在她面前的路只有兩條:

第一,搞到陸畫簽名,繼續拍賣。

第二,搞不到簽名,畫陸畫裸像。所有畫打包還能賣二十萬,也差不多算翻倍了。

可是,畫陸畫裸像,前提是必須要親眼看到才行啊!

這顯然比搞陸畫簽名的難度更高。

錢果然難賺啊!

紀靈抱着陸畫給的那個機器貓糾結了一會兒便睡着了。

再醒來時,已是第二天一早。

她起床簡單洗漱之後化了個淡妝,又特地到藥房買了一點跌打損傷藥,騎着小摩托去學校。

到教室時,組內的兩男一女已經在座位上,正熱火朝天地讨論着一會上課時将要表演的戲。

看到紀靈時,其中一個男生眼睛一亮:“哇塞,紀靈,你長發也超漂亮的,好清純!”

其他兩人一起附和:“我覺得,你還是把頭發留長吧,這樣以後演戲能有更多選擇。”

紀靈笑笑,有一搭沒一搭地回應他們的話,眼睛卻一直緊緊盯着教室門口。

不一會兒,陸畫終于出現,紀靈心裏的石頭踏踏實實落下地來。

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T恤外加一件白色襯衣,走在教室走廊內,有晨光打在他身上,仿佛給他加了一層濾鏡,整個人像是從照片中走出來一樣,和每個少女心目中的白衣少年形象不謀而合。

盡管有暖色的晨光打在他身上,但他的眼神卻帶着些清冷,尤其掃過紀靈身上時,似乎更帶了些涼意。

“喂,紀靈,你說一會兒我們找誰來幫忙搭戲比較好啊?”

今天的戲需要五個人,三男兩女,他們組剛好還差一個男的。

紀靈微微擡手,指向邁着大長腿往教室後面走去的陸畫,“他!”

組員們紛紛搖頭:“上次我們可是為了他差點得罪付芊芊了。你還敢找他啊,不行,換個人吧!”

紀靈起身:“付芊芊這不還沒來麽!放心,我去跟他說。”

陸畫剛坐下,紀靈便眉眼彎彎面帶笑意地走過來。

她絲毫未察覺到陸畫臉上的表情。

“陸老師,早!”紀靈在陸畫前面的座位坐下來,随手将一瓶藥酒放到陸畫面前:“我看你昨晚一直在揉手腕,這瓶藥酒效果還不錯,你用着試試。”

陸畫清冷的眼神裏有光亮一閃而過,将手腕在紀靈面前靈活地轉了轉:“已經好了,謝謝!”

沉默了兩秒,他漂亮的眼睛一轉,看向紀靈:“有什麽事,你說吧!”

果然是明白通透!

紀靈忙不疊地掏出手機,打開畫圖APP,載入一張陸畫的畫像後無限放大,直至手機上只剩一片純白時,遞到陸畫面前:“陸老師,你應該知道,我是你粉絲吧?到現在為止我還沒有過你的簽名。可以給我簽一個嗎?”

陸畫看了一眼紀靈的手機屏幕,唇角勾起一絲譏诮的笑意:“你昨晚不是脫粉,決定不喜歡我了嗎?”

記性還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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