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9眼
紀靈讪讪一笑：“呵呵，昨晚我那都是氣話。我的命都是陸老師救的，怎麽會脫粉呢？”
她說着，将手機往陸畫面前遞得更近了些。
陸畫輕輕推開，眼神清淡地看向紀靈：“明星簽名第一守則，不簽白紙不簽電子。你以後也要記住。”
“……可我這不是白紙啊！”紀靈無奈将畫像重新縮小，猶豫着遞到陸畫面前。
等陸畫準備接過去時，她又突然後悔，眼明手快地将手機縮回來，呵呵一笑：“要不，還是算了吧。”
陸畫眼神幽深，看了紀靈一眼，沒有說話。
紀靈快速轉移話題：“陸老師，今天我們組的戲需要五個人，還差一個，你能幫忙搭一搭嗎？”
陸畫點了點頭。
紀靈沖身後密切觀望他們的組員們悄咪咪打了個OK的手勢，快速跟陸畫道了個謝。
教室內忽然傳出一陣歡呼聲。
紀靈轉過身，這才發現，跟着林墨後面，走進來一個女人，和付芊芊長相有幾分相似，但更成熟穩重些。
紀靈認得她，是前兩年娛樂圈一鳴驚人紅極一時的女演員付雅涵。
因為演了一部青春甜美戀情的電視劇，而且劇中女主性格人設非常好，本人受到很多觀衆的喜歡。
電視劇熱度漸漸冷卻下來之時，她和陸畫談戀愛的事毫無預兆突然被捅上熱搜，炒得沸沸揚揚。
但後來她突然二話不說出國，這一舉動讓陸畫成為媒體口中慘被抛棄的癡情男友。
紀靈不知道陸畫到底有沒有真正和付雅涵談過戀愛，但看到付雅涵本人時，她心頭還是忍不住顫了顫，确實很漂亮！
付雅涵摘下墨鏡，環視教室一圈，看到陸畫時，臉上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徑直走過來：“陸老師，好久不見！”
陸畫看着付雅涵愣了幾秒，似是一時未反應過來她是誰，随後冷淡地回道：“好久不見。”
付雅涵在陸畫身邊坐下來，擡眼看向紀靈，話卻是對陸畫說的：“陸老師你好薄情啊，這麽久不見你也不問問我過的好不好，什麽時候回國的。”
陸畫沒有回應。
付雅涵索性将臉伸到陸畫面前，“看來我妹妹芊芊說的還真沒錯呢，陸老師你變了哦！”
陸畫：“是嗎？”
付雅涵的語氣裏透着委屈：“你以前對我可不是這樣冷淡的啊！是還在生我的氣嗎？還是因為，”付雅涵的視線重新落在紀靈身上，繼續說，“你有喜歡的人啦？”
紀靈心中浮現出陸畫和付芊芊站在大樹下對視的場景，一個念頭閃現，讓她有了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
陸畫一定是被付雅涵抛棄後，情傷難愈，自然而然便喜歡上了與付雅涵有幾分相似的付芊芊。
陸畫沒有回答付雅涵的話，視線落在原地發呆的紀靈身上，“你還有事？”
不等紀靈回答，付雅涵搶先說道：“你一定就是紀靈吧？我看了你的電影，演的不錯哦！”
“謝謝啊！”紀靈将目光從陸畫臉上轉移到付雅涵身上，“雅然姐的戲也演得很好，我以後還要多向你學習。”
付雅然笑了笑：“我們互相學習。”
紀靈又看了一眼陸畫，他的表情有點冷淡。但在紀靈看來，如果以前那段緋聞是真的，他現在越是這樣，似乎越證明他的在意。
講臺上，林墨清了清嗓子，喚回紀靈的思緒，她指了指臺上，對付雅涵說道：“要上課了，我先回座位。”
付雅涵笑着點頭。
紀靈又看向陸畫：“一會搭戲拜托了，陸老師。”
陸畫點了點頭。
一上午的課，都是在學生的表演，老師的點評和指導中渡過。
臨到紀靈她們組表演時，陸畫沒等他們叫，主動上來幫忙搭了個配角的戲份。
這一次紀靈在他們組的戲中演的是一個清純文靜的女主角受校園霸淩的事，由于入戲很快，眼淚說掉就掉，又極富感染力，她的演技再次受到了林墨和不少學員的稱贊。
下午是表演特訓課的排練和選角，想演什麽角色先自己主動報名，至于最終能不能演得上，還得由老師林墨來決定。
聽聞演男女主角很多時候看顏值，紀靈偷偷觀察了一下班上其他男學員的顏值，發現在普遍顏值不錯的情況下，陸畫依然可以算是獨樹一幟鶴立雞群。
如果林墨眼睛不瞎的話，男主角顯然是他了。
紀靈害怕和陸畫搭戲不自然，主動報了個女二號的角色。
等到林墨宣布每個角色人選時，紀靈突然後悔了。
正如她所料，陸畫是男主角，而付雅涵因為有演戲經驗和顏值加持，又是自己主動報名女主角，林墨便将女一號的角色給了她。
紀靈後悔并不完全因為與陸畫搭戲的人變成付雅涵，而是因為在戲中，女二號因為勾引男主角，要被女一號打耳光。
紀靈莫名不想被付雅涵打。
臨到林墨講打戲這一節，紀靈糾結了半天舉起手來：“林教授，那個，打耳光不是真的打吧？”
這話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向紀靈看過來。
付雅涵輕笑一聲，“身為演員，就要有演員的職業素養。演戲當然要來真格了，大家說對嗎？”
大家對付雅涵的印象都停留在過去她的成名電視劇女主性格上，紛紛點頭稱贊。
一時間，付雅涵簡直成了衆人心目中德藝雙馨的演員前輩，而紀靈則是一個剛剛出道不懂規矩的小明星。
付雅涵頓了頓，收起笑容看向紀靈，“靈妹妹，你放心好了。一會我一定會輕輕的，你別擔心哈！”
紀靈勉強笑了笑，眼神停留在付雅涵手上閃爍着粉嫩光澤的長指甲上。
她想象着這麽長的指甲在臉上劃過的情景，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一直沒有說話的陸畫突然看向付雅涵，眼神停留在她的指甲上，“付小姐，你這指甲很漂亮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從紀靈身上轉移到付雅涵的指甲上。
付雅涵眼裏也帶了笑，特意舉起手來翻看了兩遍，“呵呵，是吧，這是我剛做的指甲，感覺确實很不錯呢！”
陸畫意味深長地看向林墨，“林教授，您覺得呢？”
林墨呵呵笑了兩聲，“那個，雅涵啊，你剛剛也談到演員的職業素養。我有個不情之請，咱們這部戲的女主角是很樸素的，不會留你這麽漂亮的長指甲。要不，你把這指甲……剪了吧？”
付雅涵臉上的笑容僵住，怔怔地看了陸畫一眼，極不情願地點點頭。
紀靈笑着看了一眼陸畫，看到他的視線似乎剛從自己這邊移開。
她突然有了一種猜測：莫非，他剛剛看似無意的話，其實是在幫她？
看來“實力寵粉”并非虛名啊！
老師講完戲後，所有學員磕磕巴巴地進行了幾次排練。
排練中，紀靈一直未看清付雅涵到底剪沒剪指甲，但每次挨打時确如她所說，都只是如弱柳扶風般輕輕意思一下。
漸漸地，她也就放下心來，直以為之前在付雅涵眼中感受到的敵意是她的錯覺，又或者是她對陸畫以前那段不知道是否真實存在的戀情的介意。
正式表演是在晚上，學校一個小禮堂裏。臨近表演開始，來了許多表演系的老師和不少學生。
紀靈之前學的是繪畫，自然對表演系的老師不熟，她有一搭沒一搭地翻着劇本，視線卻時不時地瞟上前排的付雅涵和陸畫。
這是紀靈第一次親眼看見陸畫穿西裝。他梳着大背頭，光潔的額頭在燈光的照耀下白的發光，修長筆挺身長腿長的模樣，像是漫畫中走出來的黑馬王子。
他旁邊，付雅涵也換上了表演服，妝容更顯精致出挑。
他們臉上都帶着笑，挨個和老師握手寒暄的樣子，竟有一種新婚夫婦回門的既視感。
“喂，紀靈，你再用力一點，這劇本都要被你翻爛啦！”紀靈被之前同組的女學員輕輕推了推，這才回過神來。
她看了看手機，“快開始了，我先去後臺候着。一會見！”
在後臺等了一會兒，陸畫和付雅涵一前一後走進來候場。
他們倆似乎在說什麽，陸畫一臉嚴肅，而付雅涵臉上卻極度不悅。
臨到主持人在前臺喊表演開始時，付雅涵沒等陸畫把話說完，便直接上了臺。
察覺到陸畫向她看過來，紀靈慌忙收回視線，不再看他。
表演進行得很順利，一直到女主角打女二號的那場打戲。
付雅涵不知是受了什麽刺激，手上帶的力度前所未有的大。
紀靈結結實實挨了一巴掌，腦袋嗡嗡直響，臉上似被針尖劃過一般，尖銳地疼。她甚至感覺到有暖暖的液體順着臉頰滑落下來。
由于戲中女二號是長發，紀靈此時依然戴着那頂長假發，将臉頰遮得有些嚴實。
小禮堂裏，衆人只聽到舞臺上傳出“啪”的一聲巴掌響，緊接着紀靈的反應無比真實，只以為這表演不僅演員演地好，連音效也配合得好。
紀靈強忍着疼痛，将女二號的所有戲份演完，飛速跑向衛生間。
鏡子中的人，右邊臉白裏透紅，左邊臉上卻有五個紅紅的手指印，以及一道半指來長的傷口。由于拖延的時間已經有些長，傷口上的血跡幾近凝固，像是一條褐色的蟲子爬在臉上。
紀靈小心翼翼地用水洗掉血跡，新鮮的血液再次重新溢出來。
她從小就是疤痕體質，被蚊子咬都會留下好幾年的烏青疤痕，更遑論這種流血的疤。
紀靈隐隐覺得，在娛樂圈這個看臉的地方，她的演藝生涯剛起頭，就結束了。
在衛生間馬桶上坐了大概半個多小時，紀靈慢慢又有些釋懷了。
原本她進娛樂圈有一半是因為陸畫，另一半是為了給父親紀萬行掙到醫護費用。
現在光憑一部電影，她已經拿了不少片酬，如果省吃儉用。也足夠她撐好幾年了。更何況，如果她以後再勤快一點，多畫些畫，找份正經工作，生活也不會過得多艱難。
至于陸畫，她也許對他的了解确實不夠，但追逐過這幾年，也算是差不多了。
人嘛，總不能一直揪着一個不切實際的夢想不放吧！
回到小禮堂時，人基本都走得差不多了。只有付雅涵靜靜坐着，似乎在等什麽人。
見到紀靈，她微笑着走過來，掀開紀靈左邊臉頰的長發看了看，“啧啧，真是不好意思，靈妹妹。那會入戲太深，不小心把你臉給劃傷了。”
紀靈看着付雅涵長長的指甲，沒有吭聲。
她的指甲的确有剪過的痕跡，只是每個都只剪了一半，斜斜的棱角整整齊齊支棱着。
剪了比不剪更容易傷人。
付雅涵似乎是故意的，她擡手在紀靈面前晃了晃，“你看，我自己剪的，造型還不錯吧？”
紀靈依然沒有吭聲。
付雅涵笑着打量紀靈一番，“啧啧，身材真一般！陸畫能看上你，估計全憑這臉蛋吧？可惜啊，現在花了。你說，陸畫以後還會喜歡你嗎？”
紀靈盯着付雅涵輕蔑的眼神，依然沒有說話。
付雅涵：“所以說，人啊，就是得有點自知之明，不過是一個什麽都不是的小喽啰，就別妄想吃天鵝肉了。你說是吧，靈妹妹？”
“你說的沒錯。”紀靈看着付雅涵的眼睛靜靜說道，“不過付小姐大概不知道，我們這種什麽都不是的小喽啰還有一個特點，就是豁得出去，睚眦必報。”
紀靈頓了頓，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說道：“現在，麻煩付小姐用你漂亮的手，用力甩上你漂亮的臉蛋，不挂點彩，不準停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