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唐辛把鑰匙放在玄關,沙發上的方辰聞聲起床,他惺忪的雙眼如同霧中看花一樣看着先進來的唐辛,含糊地說,“你回來啦?”

唐辛手裏還提着香噴噴的早餐,勾得人食欲大動,他身後跟着還牽着狗繩的牧骁,正進退兩難地站在玄關,猶豫着要開口找他要拖鞋。

但唐辛像是忘了他,迫不及待地走到沙發前,扣着方辰的頭,給了他一個綿長又親密的早安吻。

牧骁站在門口,如同被沸水淋透,顫抖得站不穩,他扶着玄關櫃,一晚未眠的後遺症深深攻擊着他。

他閉上眼睛,他握緊拳頭,他快喘不過氣。

唐辛的手按在方辰的後腦勺,強迫他和自己接吻,但動作卻輕柔,卷着他的舌,挑逗性地輕咬。方辰經驗不算少,但卻難得得純情到紅了臉,牙酸眼潤,像是要被他融化。

等長長的吻結束,唐辛仿佛還是不知道身後有一個人,他摸摸方辰的臉,氣息輕急,溫柔地說,“醒了來吃早餐。”

方辰懵懂地點頭,低頭去找拖鞋,等擡起頭才發現已經穿着鞋進來的牧骁,他下意識地後退一步,骨子裏對這個男人的恐懼還是使他退卻。

“你——”牧骁急火攻心,卻被唐辛冷酷打斷。

“吃飯就過來坐下,不吃就滾。”

不吃就滾?

唐辛以前從來不會對他說這樣的話。

他看向唐辛,唐辛若無其事地擺着餐具,絲毫不理會他哀傷的眼睛。

牧骁無法,只能憋着一肚子氣在餐桌前坐下。

方辰看了一會兒,沒理解這是什麽情況,忐忑地跑衛生間洗漱去了。

唐辛繼續忙碌,當他空氣,轉身到廚房用剛買的了黃豆做鮮榨豆漿。榨汁機的聲音很吵,唐辛背對着牧骁,從後者的視線看過去,可以看見領口遮不住的細白脖頸,藏着欲蓋彌彰的骨線,雙向延伸到看不見的地方。

榨汁機真的很吵。

唐辛都不知道,牧骁什麽時候走到了自己的身後,他環住自己的腰,把額頭抵在自己的柔軟的發裏,鼻尖使勁嗅着自己的氣味。

他說:“唐辛,對不起……”

唐辛把榨汁機關掉,面無表情地問,“你說什麽?”

牧骁要再說一遍,“唐”字剛出口,唐辛就把榨汁機又啓動了,嗡鳴聲掩蓋了他的聲音。

等牧骁不說話了,唐辛又關掉榨汁機,再問,“你說什麽?”

“對……”牧骁一開口,榨汁機的聲音就随之而來。

等他停下,榨汁機又關閉。

牧骁學聰明了,緘口不言。

唐辛推開他,冷聲道,“我聽不見,牧骁。”

“我聽不見。”又重複一遍,說完,唐辛又把榨汁機啓動了。

聽不見,說多少遍也不會聽見 因為過去那個會一次又一次原諒你的唐辛聾了。

牧骁毫無辦法,他以為挽回唐辛要靠毅力和耐心,可是認真一看,全是天塹和橫溝,路上荊棘遍布,捷徑已經上了鎖。

唐辛榨好豆漿,又加糖,分成三份端了出去。

等他們坐下,方辰才從衛生間磨磨蹭蹭出來。他現在還一頭霧水,一是為了早上唐辛的吻,二是為突然出現的牧骁。

桌上的沉默鈍擊時針,催着它往前跑,方辰在吃飯優雅到步調一致的兩人面前,顯得自慚形穢。他想起那跋涉的長途,難受地細嚼慢咽,怕發出一點聲音惹惱了明顯不對的氣氛。

牧骁沒吃多少,他看着方辰就吃不下。

他的身份不允許他做出任何示弱,哪怕此刻已經頭暈目眩,他坐在小小的餐桌前像坐在談判桌上,雲淡風輕地說出帶有壓迫性的話語。

“你好,可以勞煩你做個自我介紹嗎?唐辛對我很重要,我不希望什麽亂七八糟的人接近他。”

“啪嗒”一聲,唐辛把雞蛋殼丢到垃圾桶裏,他的手指捏着圓滾雪白的雞蛋,輕輕放在方辰碗裏,替他開口。

“牧先生在把他丢到梅蔗山前不就已經知道了嗎,難不成是您瞎了眼,找錯人了?”

牧骁本來就在試探唐辛知道多少,聽他這麽說也不意外。

“你不說我都忘了,”牧骁一笑,“我不僅認識方辰,還知道一些關于他的消息,唐辛,我想你需要知道……”

“知道了。”唐辛毫不在乎地說,“還沒确診,我們會去檢查的,謝謝關心。”

牧骁“噌”的一下就站了起來,精致的外殼裂開一條縫,積壓太久的東西順着小隙露出來。

“你知道?你知道!你知道他可能有艾滋嗎!”牧骁看着他,近乎吼叫,“你知道艾滋的病死率有多高嗎?潛伏期這麽長,你拿什麽賭?”

“我知道。”唐辛冷漠地看他,“這跟你又有什麽關系呢?我知道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承受一切不敢想的後果,因為這是我的人生。”

真正屬于我的人生,不管多麽不幸,都要被我自己攥在手裏。

“怎麽跟我沒關系?不止前面十年,往後的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乃至你這輩子都是我的!”

方辰再傻,也看出來這不是普通的上下司關系,更不是什麽“被懷疑藏起了上司妻子”的關系。

“可能嗎?”唐辛說,“牧董冷靜一下吧,今天出的糗夠多了。”

以往他想要做出不冷靜決定的時候,唐辛就會走到他身邊提醒他一句“冷靜一下”,恍惚舊事,如同烈酒灌得人眉酸舌澀。

牧骁沉默了一會兒,說,“唐辛,你可以拒絕我,但你不能和這種人在一起。”

“我不想,”牧骁眉心緊鎖,“你遇到第二個人渣。”

“我會自己考慮。”唐辛抽紙擦嘴,“吃完了吧,慢走,不送。”

收到逐客令,牧骁卸下氣來,他感到心髒負荷不過來,慢慢坐下,一向自信的身姿有些頹靡,慢慢地從口袋裏摸出幾張疊起來的紙,攤開推到唐辛面前。

他吸吸鼻子,或許冷靜下來感到有些掉面子,聲音低沉,“昨天的檢測結果,只要你們昨晚沒有……”

牧骁不願意把話說完,像個孩子一樣別扭地轉過身去。唐辛垂下眼睫,把上面的文字看了一遍又一遍,連同英文。

方辰忐忑又好奇,探腦袋去看,又不敢太明顯。

唐辛把紙收下,最後下了一次逐客令。

牧骁忘了自己怎麽走出去的,只記得站起來的時候同手同腳。二傻不舍地咬着他的褲腳,卻不頂用,唐辛最後把門在他面前關上了。

唐辛是真的不在乎他了。就像是他每多愛唐辛一點,唐辛的冷漠也往前進一點。

他或許是世上最了解唐辛的人,知道他身上所有旁人無法知道的胎記和褐痣,知道他日複一日的小習慣,知道他在商業領域裏無盡的潛力。

但他也是最不了解唐辛的人,十年前他在這頭唐辛在那頭,十年後他們翻轉,他才意識到有什麽被自己忽視了。

找到唐辛以後,他常常看着唐辛的眼睛說話,卻始終找不到那個愛他的唐辛去哪了。一開始還是有的,只是一個黯淡的影,漸漸的,唐辛連影子都從他手裏抽走了。

他什麽都能為唐辛做了,前幾天唐辛說喜歡穿着裙子的男人,牧骁就真的買了許多大碼女裝放在家裏。唐辛一句話,他就能失去理智。但一切癫狂的背後,都是他流着淚在找過去的唐辛。

牧骁撐不下去,在車上小憩了一會兒,卻被電話鈴吵醒,醒來感到臉上有些濕潤,他無暇去管,接通了電話。

是雲姨。

說在長明廟修行的太太請他親自去一趟。

牧骁扶額,想不到這時她找自己去幹嘛,他還以為這位老太太已經不問世事了。

老太太不是他的生母,養恩不深,也不樂意看見他,算下來,兩人已經九年沒有來往了。

這位太太對他最大的功德,就是讓他娶了唐辛,卻也讓這成為了孽緣的開始。如果一開始他不以纨绔的态度對待這份包辦婚姻,或許現在和唐辛也能舉案齊眉,漸漸臣服在他的溫柔和美好。

牧骁稍作休息,決定驅車趕往長明廟。

另一邊,唐辛帶着方辰從醫院出來。

檢查結果出來了,方辰很幸運。

他臉上洋溢着笑容,拉着唐辛的手簡直要和他在醫院門前跳舞。但唐辛沒動,他看了一會兒方辰,就移開了眼睛,冷淡的說,“你走吧。”

方辰還不習慣被驟然打入冰庫,笑容僵在臉上,問:“怎麽了?”

“沒怎麽。”唐辛說,“你沒事了,所以自由了。也不用擔心你的上家,也可以繼續背地裏找各種人玩。”

“我不會的!”方辰急于表明真心。

“你會。”唐辛幾乎斷言,“方辰,你才二十幾歲,既然都選擇了這個行業,說明也沒多大定力。”

方辰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感覺一腔熱血喂了狗,憤怒地看着他,然後轉身就跑了,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唐辛站在原地,感到雲要把他托舉上去,他茫然,像是想找什麽東西緊緊抱在懷裏才能有安全感。

片刻,他被重新丢入喧嚣。

手機按時震動,他習慣地掏出來,以為又要幫大嬸點什麽投票或助力的鏈接。

但大嬸發來一張照片,和一段長語音。

唐辛放在耳邊聽,大嬸熱絡的聲音又來了。

“小唐啊,我找到一個人,他說對你挺感興趣的,也不介意你結過婚。嬸嬸告訴你,真人比照片更帥,要是嬸嬸年輕十五歲……等下!我杠!杠上開花……說到哪了,噢噢,年輕十五歲,嬸嬸就下手了!職業也好,是個醫生,就在市醫院工作,離得近,也好照顧你。年紀不大,三十三,就叫任邶。你看什麽時候有空,嬸嬸給安排着認識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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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P不換人。

重點申明,狗血先于HE,請相信小狗的腦洞,非傳統HE,謝謝大家一直在看。

某個角度可以理解為,全文無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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